大凡當兵的都是誰也不服誰的德行,畢竟大家都是把腦袋別褲腰腰帶上混飯吃的主,誰怕誰啊。不過對於宣大軍大家還是都敬佩的,別的不說,就憑岳陽帶著這支軍隊能把關外橫行了數十載的滿清給滅了,這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勞你不服不行,否則剛才賀人龍也就不會嚷嚷出聲而是直接就派人追上去把那些夜不收拿下了。

雖然旁邊的那些將領都想看到賀人龍教訓一下那些宣大軍的夜不收,但賀人龍雖然性子比較粗野但他並不是笨蛋,這種當出頭鳥的事他才不會搶著做呢,嘴裡嚷嚷了兩句後就不吭聲了,讓一旁想要看熱鬧的將領都有些失望。

但是他們的等待並沒有等多久,時間慢慢過去一刻鐘,前方的官道就出現了一支軍隊的身影。這是一支由步卒組成的隊伍,隊伍排成了五行,隊伍正邁著整齊的步伐朝盧象升等人走來,一陣歌聲也開始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聽著這首逐漸傳來的歌聲,很快一支穿著綠色軍裝頭戴鋼盔隊伍逐漸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看著這支隊伍,眾人的神情也逐漸變了起來。

在場的人都是帶慣了兵的老行伍了,一支隊伍怎麼樣他們隔著幾里地都能聞出來,而這支隊伍給他們的印象卻是那麼的與眾不同。盧象升和楊廷麟是和岳陽打過很多次交道的,自詡對岳陽是很了解的。無論是以前盧象升在山西擔任宣大總督還是後來的剿匪,盧象升都和這支軍隊打交道的次數都不少,但今天這支軍隊卻又給盧象升和楊廷麟二人另外不同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們不知道怎麼形容,就象……嗯就象一支他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但又不敢渴求的軍隊。如果要用一個詞彙來形容這支向他們走來的軍隊的話用戰意盎然來形容估計應該是很恰當的。

而孫傳庭則和盧象升二人不同,他看到這支軍隊的立刻就從這支軍隊身上感到了一種很奇怪的情緒。一種叫做驕傲、自豪、自信的情緒在裡頭。

是的,就是這種異樣情緒。孫傳庭是萬曆年間的進士,從崇禎年間起就開始和流寇打交道,自認為也是帶兵的老手,但他從未見過如此一支富有昂揚戰意的軍隊,當這支軍隊的歌聲在他耳邊響起時他仿佛看到了一千年前那支穿著紅色鎧甲高舉著「漢」字旗在草原上和匈奴人浴血廝殺的那支奠定了民族魂魄的軍隊。就是那支軍隊把「漢人」這個詞彙牢牢的刻在了華夏民族的骨子裡直至永遠。這支軍隊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挺著他們的胸膛,哪怕是死亡也不能讓他們低下頭顱。

「咔嚓……咔嚓……咔嚓……」

整齊的腳步聲不斷響起,這支軍隊在兩名騎著戰馬的將領的帶領下踏著整齊的步伐來到了他們的面前,隨後這兩名將領當中的一位將一隻手高高舉起,隨後便聽到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整支隊伍立刻轟然一聲齊齊的停住了腳步。

兩名將領跳下了戰馬,大步走到盧象升和孫傳庭三人跟前轟的行了個軍禮齊聲道:「末將宣大總兵楊國柱、大同總兵虎大威見過盧督臣、孫督臣!」

當虎大威和楊國柱的聲音響起時,他身後的那支隊伍沒有一人發出聲音,全都齊齊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孫傳庭眯著眼睛良久才說道:「好一支威武之師啊!」

盧象升率先回過神來上前一步托起了兩人的手臂大聲道:「楊總兵和虎總兵,一晃數載不見,讓本官好是想念啊!」

看到盧象升欣喜的模樣,楊國柱兩人心裡若說不敢動那是假的,也齊齊說道:「能得盧督臣挂念末將愧不敢當。」

看著楊國柱和虎大威臉上感激的神情。盧象升心中一喜,感到自己的計劃已經成了大半了,他拉著二人的手笑道:「來來來……待本官為你們引薦諸位上司和同僚。這位是陝甘總督孫伯雅大人,這位是我軍中的贊畫兼吏部右侍郎的楊廷麟大人,這位是都督僉事曹變蛟大人,這位總兵賀人龍大人,這位是……」

盧象升一個個介紹過去,楊國柱與虎大威也一個個跟他們見禮。由於兩人都是老將了,在習慣了排資論輩的軍隊里屬於絕對的老資格。因此即便是心裡有些不舒服,眾將也不敢怠慢。也都一一過來跟他見禮。

見禮完畢後,盧象升對依舊眯著眼睛打量面前這支大軍的孫傳庭笑道:「伯雅兄,別看了,走吧!」

直至這時孫傳庭這才抬起了頭緩緩說道:「建斗,我們先前說好的事情你沒有忘記吧?」

「這……」

盧象升猶豫了一下,正向說些什麼,便看到孫傳庭的目光變得異常敏銳,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撲上來似地,他只得苦笑道:「伯雅兄,此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咱們這麼說貌似不妥吧?」

孫傳庭輕哼了一聲:「本官不管,反正實現說好的,你要是敢反悔本官跟你沒完。」說完他就背著手向大營走去。

宣大軍到了,按照慣例作為地主的盧象升和孫傳庭自然是要準備一場接風宴來款待初來乍到的楊國柱、虎大威等人。

當天夜裡,楊國柱、虎大威帶著所有副將以上的軍官參加了宴會,兩人還被安排坐到了左下首的位置,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盧象升和藹的對楊、虎二人道:「楊總兵、虎總兵,你們都是本官在宣大時的老部下了,此次本官之所以請朝廷將你們調來就是因為看重兩位的才華。此次剿匪任重而道遠。李自成、羅汝才等流寇分別流竄在湖北、河南,需要我等分兵追擊,是以本官與孫大人商議過,打算將宣大軍一分為二,分別由本官與孫大人統領。不知爾等意下如何?」

盧象升雖然面帶微笑用的也是商量的口吻,但語氣里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味道。而一旁的孫傳庭也頷首道:「盧大人所言甚是,如今賊寇猖獗,本官和盧大人卻深感與兵力不足每每都憂心忡忡深感憂慮,兩位將軍都是朝廷的棟樑之材。如今朝廷已經將你們配屬給了盧大人和本官,想必你們不會抗命不尊吧!」

偌大帥帳內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楊國柱和虎大威,就連向來桀驁不馴的賀人龍和曹變蛟也相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絲驚愕之色。宣大軍今天剛到,盧象升和孫傳庭就來上這麼一手,這分明逼宮啊。若是楊國柱和虎大威不尊軍令他們便有理由將二人拿下。若是兩人遵命這一萬宣大軍自然是免不了被肢解拆分的命運,無論他們怎麼做都難逃被吞併的下場啊。不過也難怪兩位大人如此急切,如此一支精銳之師換了誰不眼紅,誰不想收到麾下。

楊國柱和虎大威對視了一眼眼中露出一絲奇異之色,最後虎大威深吸了口氣看著盧大人說道:「盧督臣,你們兩位想要將我們宣大軍拆分開?」

孫傳庭笑著說道:「不是拆分,是分別配屬給本官和盧大人聽候我二人調遣,待到殲滅賊寇之後本官和盧大人可以稟明朝廷。你們還是可以回歸宣大的嘛。」

楊國柱和虎大威眉頭同時一皺,孫傳庭這話明顯就是墳頭燒報紙糊弄鬼呢,這話裡頭的意思可就大了去了。到時候還不還的還不是看他們兩位的意思嗎?他這擺明是想明吞了這一萬兵馬啊。

看到楊國柱二人默不作聲,孫傳庭的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怎麼,楊將軍和胡將軍不會是想違抗軍令吧。」

孫傳庭的話音剛落,門外就出現了數十名軍士,一個個全身披甲殺氣騰騰的往門前一站,這些人出現在這裡的意圖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看到突然出現的數十名全副武裝的軍士。楊國柱和虎大威臉色頓時就變了。說實話這樣的情況他們在來之前自然是早就料到的,可兩人沒想到的是盧象升和孫傳庭竟然是這麼的迫不及待。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兩人當中虎大威的性子最烈,生平也最受不得脅迫。看著突然出現的軍士他豁的站了起來森然道:「孫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今兒個莫非是擺鴻門宴嗎?」

一旁的盧象升也皺起了眉頭責問道:「伯祥,你擺出了這個架勢到底想幹什麼?」

看著盧象升和虎大威的責問,孫傳庭卻是安靜下來淡然道:「沒什麼意思,這些軍士不過是負責維持軍紀而已,並不是要針對誰。」

虎大威氣得笑了起來:「呵呵……好一個維護軍紀,末將和楊總兵接到侯爺命令便星夜啟程率軍趕來。本以為可以殺敵報國,沒想到連飯都沒吃飽,孫大人就要開始維持軍紀了,這可是讓末將感激涕零啊!」

大帳內氣氛頓時變得怪異起來,就連孫傳庭的手下臉色也有些尷尬,畢竟這吃相著實太難看了,人家怎麼說都是幫你打仗的,可連人家一頓飯都沒吃完便已經圖窮匕見,是個人都要發火啊。就連素來穩重的楊國柱也譏諷道:「時至今日末將終於知道為何李自成、羅汝才等流寇能在我大明腹地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啊。」

楊國柱的話一出就連盧象升和楊廷麟也感到面上火辣辣的,孫傳庭這手確實太小家子氣了,而且事先也沒跟盧象升兩人打過招呼,是以他們對孫傳庭此舉也有些不滿,但礙於情面卻是不好說什麼。

對於眾人的眼光孫傳庭都看在眼裡,雖然他的臉上也有些發燙但他並不後悔,今天他也是豁出不要這張老臉就是為了得到這支精銳,在孫傳庭看來只要能把這支最為精銳的火器部隊掌握在手中丟點面子又算得了什麼,看到楊國柱二人依舊沒有聽命的跡象覺得勝券在握的他冷笑道,「好了。事已至此楊總兵和虎總兵莫非真想違抗軍令嗎?」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楊國柱和虎大威,他們都想知道楊國柱和虎大威到底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畢竟他們可都是看出來了,孫傳庭這次可是要來真的,如果這兩人真要不從命的話這傢伙可真的敢下辣手。

只見虎大威面無表情的問盧象升道:「盧督臣,莫非您也是這個意思?」

盧象升臉色也有些尷尬。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道:「楊總兵,為了剿滅賊寇本官勸你們還是聽從軍令為好。」

沒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楊國柱和虎大威相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神情,楊國柱長吸了口氣道:「其實在來之前岳侯爺已經給末將二人下過命令,此番來援可以聽從兩位督臣號令絕無二話,但大軍卻是不可分開。若是二位督臣執意要將末將二人分開的話。那宣大軍將不再負責大軍的補給,伺候一切補給將由兩位大人負責,不知兩位督臣可聽明白?」

「呵呵……真是笑話!」孫傳庭冷笑起來:「你二人才帶來多少兵馬,莫說是一萬,就是再多個幾萬本官和盧大人也養得起。」

當孫傳庭說到這裡時。他發現楊國柱二人臉上竟然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沒錯就是譏諷,只見楊國柱神情有些奇異的問道:「孫大人,你可知我宣大軍以普通軍士每月餉銀幾何?」

孫傳庭冷笑道:「你想誆本官嗎?本官帶兵也有些年頭了,如今戰兵的軍餉每月為一兩五錢或是餉谷一石,本官素聞你們宣大軍軍餉優厚,頂了天也就是二兩銀子吧,這些銀子本官還是給得起的。」

孫傳庭倒也沒說謊。在他看來這一萬宣大軍即便是沒人每月兩萬兩銀子他和盧象升還是養得起的,畢竟這是號稱大明最精銳的部隊嘛,虧了誰也不能虧了他們啊。

楊國柱冷笑道:「孫大人說得沒錯。我等每月軍餉倒也沒有那麼多,不過每名士卒每月兩塊銀元而已。不過我宣大軍在作戰期間軍餉要翻倍,而且我軍伙食也是異於尋常軍隊,每日必須有一餐肉食,每年還發下冬夏軍服鞋襪各兩套,士卒服役期間家中田地皆可不用納稅。每日必須出操每月還得進行實彈射擊……」

楊國柱沒說一句大帳內的眾人心中就猛跳一下,不少人的嘴巴咧得比河馬還大。賀人龍坐在一旁聽得是目瞪口呆。嘴裡喃喃的自語道:「我的老天爺,這哪是來當兵啊。這是來當大爺來了。」

大帳里別的將領們反映也跟賀人龍差不多,他們哪個不是當半輩子兵的人,何曾見過待遇如此優厚的部隊。軍餉那就不說了,光是每天都有一頓肉吃這就不得了。這年頭就連地主家都不一定能夠天天吃肉呢你一個臭當兵的竟然天天都有肉吃,這是要逆天啊。而且每年四套軍服這也太離譜了,咱們大明軍隊規矩就是每兩年一套軍服而且還不能準時兌現,你一年就要四套,這是想幹嘛?再加上服役期間士卒家中田地都不用繳納田稅這也夠狠的,還有每個月都要進行實彈射擊,那所耗費的子藥槍械更是一大筆開銷,這麼算下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盧象升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三人同時感到牙花子有些疼,從楊國柱的言語和神情中他們也看出來了他並沒有說謊,而且這種隨便一問就清楚的事也做不了謊。

楊廷麟聲音有些顫抖的問了一句:「楊總兵,你實話告訴本官,你們宣大軍十數萬大軍全都是此種待遇嗎?」

楊國柱淡定的回答:「我宣大軍中步卒待皆是如此,騎兵之待遇又比步卒高一些,但待遇最高的其實還是水師。」

聽到這裡,眾人心中不禁大罵,你妹這樣的待遇還是差的,那我們還活不活了。

聽到這裡,盧象升和孫傳庭這才感到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難怪岳陽會這麼放心的把宣大軍派來呢,感情人家有著自信根本就不怕自己這些苦逼挖牆腳啊。剛才他們都在心裡暗暗算了一下,要養活這樣一支萬人規模的軍隊每年至少要花銷八十到一百萬兩銀子。

算到這裡,盧象升和孫傳庭就象雙打的茄子一樣焉了,這支軍隊要讓讓他們來養恐怕用不了三個月他們就得變叫花子了。

看到眾人沉默了,楊國柱冷笑著問道:「盧大人,孫大人,現在你們還要將我們拆分開來嗎?」

此言一出無論是盧象升還是孫傳庭都沉默了,這樣一支軍隊現在就算是白送給他們,他們也養不起啊。

盧象升和楊廷麟將目光看向了孫傳庭,意思很明顯,剛才就屬你跳得最歡,現在還是由你來回答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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