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師主陣地的防禦正面,全是縱橫交錯的戰壕,不適合跑馬,跟沒法過坦克裝甲車。

所以川軍指定的戰術,是兩翼率先進攻。

不過羅家烈還是讓人準備十幾匹馬牽著跨過戰壕。

為正面進攻受挫做準備。

川軍就是死,也要磕掉鬼子的三個師團的門牙。

他手裡的白馬,還是當初周小山去承德弄回來的,馮天魁讓蘇海陪著,從那批戰馬裡面挑出來專門給他的。

睹物思人。

這馬兒一直沒有取名字,並不等於他不愛惜自己馬兒,深情的摸了摸白馬。

「馬兒,今天我們就軍座,大帥。一起上路,我們即便到了陰曹地府,也要一起跟鬼子死磕好不?」

馬兒沒有嘶吼,用臉貼了貼羅家烈。

「弟兄們,我們要跟鬼子死磕到底地,死也要跟鬼子同歸於盡,然後去陰曹地府繼續打!」

馮天魁從來沒剋扣過軍餉。

幾乎所有的川軍將士,都有家屬在西遷的實業,或者66軍自己的產業務工。

在四川籍弟兄眼中。

馮天魁就是支撐他們家人幸福生活的那片天。

如今天塌了。

弟兄們眼睛都殺紅了。

「殺啊,為軍座報仇,世世代代陪著軍座,跟鬼子血戰到底!」

主陣地傳出了激烈的喊殺聲,都沒得羅家烈帶著警衛把馬匹送到前線去,就發動了衝鋒。

66師在太湖之戰,傷亡比168師多不了多少。

整補的外省籍貫弟兄,占了三分之一的比例。

四川籍老兵很多。

譚望嵩帶走了太湖補充的三省籍貫的兵,仍然剩下四千多人。

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兵。

這四千多人,出川的一刻,就坐好了犧牲的準備,如今表情冷漠,他們只希望自己生生世世作為馮天魁的兵。

他們相互提醒注意隊形,相互配合追擊日軍,根本沒有注意到,用馬匹衝擊打頭陣,跟鬼子同歸於盡的打法。

沒有呼喊,沒有衝鋒號。

一切有條不紊的執行命令,宛如一支幽靈的軍隊。

詭異的場景,已經把鬼子嚇瘋了。

一場撤退,在緊急的命令催促下,在川軍自殺式衝鋒的壓迫下,生生演化成了一場潰敗。

牽著馬匹的士兵跑起來,越過坦克和裝甲車。

在逼近對手不到五十米的距離。

朝著鬼子剛修復的公路,點燃了馬匹上的導火索和尾巴。

尾巴被點燃的馬兒向怪獸一樣,趕著恨不得多生幾條腿的鬼子,一路狂奔。

身後的川軍弟兄,找不到發力多地方,也把力氣發泄在腿上。

一路狂追。

從空中俯覽,就是一副異常詭異的戰局。

鬼子跑的很快,甚至把彈藥箱,重裝備全丟了,川軍追的同樣不慢,他們不能捨棄的是身上的炸藥和手榴彈,手雷。

以至於譚望嵩趕到阻擊主陣地時候。

沒有槍聲,沒有爆炸,川軍阻擊的主陣地跟一片死地一樣,他都找不到人問羅家烈的下落。

看著爆炸過後殘留的日軍屍體,看著日軍丟棄的東西。

一切蛛絲馬跡,都指向了日軍潰退,川軍猛追。

懵逼的譚望嵩總算是看懂了。

鬼子跑了,川軍找鬼子同歸於盡去了。

這可能嗎?

除開側翼的12師團,主陣地對面還有三四萬數量的鬼子,留下的弟兄七八個陣地加起來還不到五千人。

以一敵八九,把鬼子打跑了?

譚望嵩拚命的搖著腦袋,他有些不相信這樣的奇蹟。

打了兩天的阻擊,這樣的結果,這特娘的叫什麼事啊。

連忙招呼跟他一起來找羅家烈的士兵,一起拚命的朝著北邊,朝著鬼子撤退的方向跑。

一個不滿編排,跑了五公里。

都沒有看見川軍和日軍蹤跡。

排長呂維周跑的心裡打鼓。

天色快黑了,難不成在這熟悉的戰場迷路了?

「譚參謀,沒搞錯吧?我們才離開這麼短的時間,我怎麼覺得這個戰場這麼陌生?」

「應該沒錯,你看路邊,還有鬼子丟棄的槍械,說明他們被羅軍座打敗了,川軍正在追擊!」

「可是那麼多鬼子,怎麼可能被我們打敗?」

突然間,前方傳來鬼子航彈爆炸的聲音,這時候是不可能有飛機的。

「爆炸絕不是日軍發出來了,我們肯定還有弟兄在苦戰,快!」

爆炸聲很遠,譚望嵩算這距離,應該聽不到槍聲。

他跟弟兄們一起像打了雞血一樣,朝著前方追去。

從下午跑到傍晚,從傍晚跑到天黑。

路過鬼子丟棄的大量物資,裝備,路過炸死的戰馬碎骨,日軍屍體,路過趴窩的坦克和裝甲車。

他草草的檢查了一下沒有線索。

向前跑,繼續跑。

眼瞅著都跑出滕縣了。

跑的快吐血的譚望嵩,終於聽見前面的槍聲和手榴彈爆炸的聲音,看見三個跑不動的川軍弟兄在一邊喘氣。

「怎麼回事?你們跑的比兔子還快,我追了十多公里了,羅軍座呢?』

「譚參謀?你不是帶著太湖籍的弟兄南下了嗎?」

這兵還認識他,詫異的把他望著。

譚望嵩停下來,手撐著大腿,不停的喘氣。

跟著他的二十多個弟兄,一屁股坐在地上。

望著坐對面的兵說話。

「跑的比兔子還快的是鬼子,老子真倒霉,陪著軍座去死也出洋相,把腳扭了,他們兩個豬,昨天被鬼子子彈穿了個眼,也跑不動了!」

「羅軍座呢?『

「前面,你能聽見槍聲了吧?鬼子好像被追煩了,在派兵斷後!」

「軍座給羅軍長有遺言,我要給他送去!」

「羅軍座應該還沒有殉國,你趕緊去追,你們這些參謀,就是缺乏訓練,這才跑多遠,要不是老子扭了腳,早去見軍座了!」

譚望嵩才不願意跟這麼個愛吹牛的兵去計較,沒有管這三個兵。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

拉起坐在地上的呂維周,又朝著前面跑去。

他已經明白了,這一刻,他在跟死神賽跑。

看看自己能不能在死神面前,把羅家烈奪回來。

終於,在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追上了從七八個陣地彙集起來的大部隊。

「羅軍座,軍座遺命,軍座有遺命啊!」

譚望嵩一直高喊著,看著黑夜下,打著火把的弟兄們讓開了一條路。

而他對面的日軍,連滕縣以北構築防禦陣地,在羅家烈的馬肉航彈的衝擊下,也放棄了。

岡村寧次和西尾壽造,被潰散的亂兵們裹挾著,朝著曲阜方向撤退。

「司令官閣下,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天已經黑了,士兵容易潰散!搞不好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岡村君。你說該怎麼辦?」

「給華北方面軍司令官發報,說我們敬重對手,劉湘,馮天魁是有資格作為大日本帝國皇軍尊敬的敵人的,我們願意為他們的陣亡,停戰三天,整個華北戰場,停戰三天!」

「納尼?為劉湘和馮天魁停戰三天?」

西尾壽造根本沒聽懂岡村寧次言下之意,如果方面軍同意了停戰,這場潰敗就不存在了。

「讓人發報吧,我願意聯名簽署,我們這場潰敗,沒法對國人交代!」

這次是松井命的贊同,西尾壽造如夢初醒。

連忙下令通訊官發報,提出停戰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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