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進入人間宮不久,便傳出在先帝靈前泣血叩首的消息,或許哭的人總是處於弱勢,而弱勢之中的人總是能輕易搏得人的同情。

漸漸的,廬陽院中的一些人開始變得對小苑山仙人有些微詞,在廬陽之戰時,新皇有意不去提起小苑山仙人手刃皇帝的事實,一切以大局為重。

但如今離國大敗而去,新皇似乎再不對此諱言,先皇有些不好,好多人也是在皇帝和仙人之間內心游移,現在副院長這一拜,拜得了不少人的人心。

別的不論,就算先皇有什麼錯,仙人要施以懲戒,但總是罪不至死吧?

罪不至死,這是越來越得人心的四個字。

人們都忘記了,當時那個人要做什麼事。

當然,顧益並不會自己產生懷疑,他本就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的那一類人,所以他也正式的去小娘的房間裡找了她。

「一直也沒問過,碧水十彎陽,你現在處在第幾彎?」

葉小娘也在窗邊發獃之中,冬日漸去,天氣日暖,但她也難有歡顏,因為有些人說仙人是因為葉小娘才遷怒於皇帝,

如果不是她,仙人一定不會這麼做。

話語之中,多少有些『清君側』的味道。

但她還是很感激顧益,差一點,她就跌進深淵之中了。

「第幾彎?」

「第四彎有了吧?」

「有恰好第四彎,在之前,有求生慾望的時候精進的快,現在速度又慢下來了。」

第四彎,

那應該是彎的透透的了。

就是這不想繼續練下去也在顧益意料之中,那不是什麼特別完美的功法,練的多了會討厭自己的。

「換個新的環境,你覺得怎麼樣?」顧益問。

不僅是他自己,對葉小娘來說,廬陽也變得不那麼友好了。

葉小娘開著玩笑說,「就是離開了之後,再想吃到繡花鱸魚可就難了。」

「你的廚藝,做什麼我都愛吃,不過這御珍軒畢竟是很大的產業,我不確定你舍不捨得。」

「我現在難道還為了掙錢嗎?」葉小娘表現的完全不在乎。

「我的意思是有些可惜嘛,畢竟利潤豐厚,錢可是個好東西。」

葉小娘哭笑不得,「原來是你比我更捨不得?!」

玩歸玩鬧歸鬧,不能當錢不重要啊。

「這些年我積攢不少,你要是想,我可以都給你。」

顧益連連擺手,「哎哎,這使不得,使不得啊。」

看他誇張的樣子,小娘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總之,我在廬陽也沒什麼親人,雖然與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些感情,不過還是沒有人來得重要。」

葉小娘略有憂慮的看著他,「只不過你就此離開,那些不好的東西,都會往你頭上扣,就這樣不清不楚的離開,是一個好的選擇嗎?」

顧益瀟洒且淡然。

「無聊的把戲入不了我的眼,我從來不想當一個人人稱頌的所謂仙人,那讓我一點澎湃的感覺都沒有,我就喜歡他們討厭我,卻拿我沒辦法的樣子。不然我都體會不到掌握力量的爽感。」

葉小娘聽下來,心裡頭冒出一個字,這……這不就是賤嗎?

嗯……奇怪的仙人。

……

……

副院長回歸,

皇室里的人也都要出來給個面子,四公主除了這個身份之外還是廬陽院的館主,直接歸屬於副院長麾下,多年來也一直尊重副院長。

所以雖然不是特別喜歡跑人間宮,在三公主登基之後更加不喜歡人間宮的四公主,今天的這個場合是一定要在的。

新皇在拜祭靈堂之後特意挑選了太平殿作為議事的場所。

仿佛就是要告訴韓三杯,那日,就在這裡,先皇死於非命。

韓三杯到了這裡也確實觸景生情,所有的一切都沒變,就是坐在上面的人不一樣了。

除這兩人之外,二公主、六公主、七公主也都分列左右。甚至左將軍將軍,右將軍武晶晶也都沒有缺席。

「早知當初,臣就該回到廬陽,常伴先皇左右,必不使那空有仙人之名的人行此人神共憤之事!」

「左右將軍,館主,你們都在廬陽,難道都袖手旁觀呢嗎?」

姜本脾氣不好,如果換其他人呵斥他,他可就不認了,不過這是副院長,而且作為將軍,沒有保護好君王確實是重大失職。

武晶晶很是識相,他直接跪倒在地,一言不發,就是認錯了。姜本只得效仿。

新皇很懂籠絡人心,於是開口道:「副院長不必動怒,當日太平殿事發之時,正是離國攻最猛之時,幾位將軍都在宮外,四妹亦在後山前線,事情發生又太快,確怪不到他們身上。」

「臣惶恐。」武晶晶出言。

副院長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越俎代庖,去代陛下懲罰,皇帝都說了怪不到他們身上。

「今日看那仙人,不過就是合道境的修為,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許國開始推崇了這樣一位人。定是往日裡,聲威日隆,才敢生此歹心,今聽其言,自知錯卻不認錯,還想一走了之,難道我先皇便這麼白死了嗎?你們一個個的不敢說話,惜命,可我不怕死,死了也好全我去地下再為陛下效忠的丹心!」

啪!

韓三杯立請新皇令,「不知陛下如何謀劃?但有吩咐,臣萬死不辭!」

皇帝一時之間還是有些新潮澎湃的。

與默然的十七樓主相比,副院長簡直就是她理想中的臣子了。

不過情緒之外,她亦有理性。

「副院長,其實那人倒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於,他的身邊還有兩位從大雨宮出來的合道。」

副院長一聽怒火中燒,「弒先帝,貶新君,身邊又儘是離人,他哪裡看的出來是許人了?!」

四公主說:「那他為什麼不將我們都殺了個乾淨?這樣豈不是更好。」

七公主也是有著恨呢,「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行事隨著自己喜好,從不遵常規,就像是我……做夢也沒有想過他會殺掉我的父皇!」

總之,在這太平殿里,為惡一生終於死去的先帝成了受害者,懲惡的顧益成了惡人。

「此事原本極難說明,」二公主自己也想不通透,她只是問:「假如,他是真的要離開廬陽,那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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