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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和黑正穿著一身常服,背負雙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桌案前隨意擺放著的一首小詩。

那是他昨天晚上一時興起,隨手寫給弟弟趙起的。昨晚沒有收起,沒想到今天竟然被忽然造訪的始皇帝給撞上了。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看著從外面回來的趙郢,始皇帝饒有興趣地指了指竹簡上的小詩。

「這是你寫的?」

趙郢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這眼前的小詩引起了始皇帝的注意,旋即隨意地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偶有所感,隨手寫給起的……」

始皇帝聞言,和身旁的黑,忍不住相互對視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神色。錯不了了,就是眼前這個狗東西!

那字跡一模一樣!

「寫得倒是有點意思——」

始皇帝說著,拉過一張椅子,在書桌前坐下,拿起桌子上寫著那首小詩的書簡,輕輕地敲打著掌心,目光平靜地看著剛剛走進房間的趙郢。

「下大雪,有貧者困於嚴寒,或凍斃於風雪,不下大雪,則來年,農田乾涸,糧食歉收,或許將有更多百姓食不果腹……」

說到這裡,始皇帝話鋒一轉,看著眼前英氣勃發的皇長孫,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郢兒,若是此事可以選擇,你覺得眼前這大雪,到底是該下還是不該下?」

趙郢:……

他沒想到始皇帝竟然會這麼問,下意識地一怔,不過旋即他就醒過神來,樂呵呵湊過來道。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無論是貧者凍斃於風雪,亦或者是耕者受困於無雪而歉收,說起來是天災,其實不過是人禍罷了……」

聽到這裡,始皇帝不由眉梢一挑,眼中興趣之味更濃了幾分。

「若是下面的官吏,能忠君體國,以民為本,農閒之時,帶著百姓們挖井修渠,則田地再無旱澇之災,遇到災難時,能深入民間,體察民情,賑濟災民,則田間地頭,村頭呂巷,再無饑寒交迫之人——」

說到這裡,趙郢神色輕鬆地擺了擺手,笑嘻嘻地調侃道。

「大父啊,你這個問題有點沒水平,不符合您老人家千古一帝的身份啊……」

始皇帝聞言,笑著踢了他一腳。

「臭小子,就會跟朕耍滑頭,別以為拍拍大父的馬屁就能矇混過關……」

雖然嘴裡罵著,但眉眼間卻全是笑意,倒也沒再追著讓趙郢去做選擇。

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選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孫子的答卷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吾孫真的有治國之能!

甚善!

他心頭莫名的一陣輕鬆,這些年來,積鬱心頭的憂慮,幾乎瞬間散盡,笑呵呵地起身拍了拍趙郢的肩膀。

「走,陪大父走一走……」

扶蘇公子府上,積雪早已經被下人清掃乾淨,只有左右的花草或是連廊上,偶爾點綴著幾許瑩白的色彩。

趙郢攙扶著始皇帝在前面慢慢地走著,黑則在不遠處默默地跟著,眉眼間沒有了往日的嚴肅,反而有了幾分鄰家老翁的和煦。

這一幕,若是讓黑冰台的人看到,怕不是要驚掉一地眼睛,這還是那個冷酷嚴肅的黑冰台掌舵者嗎?

「兒媳羋姬見過陛下……」

得知始皇帝忽然駕臨府上的羋姬,領著趙起和趙希,急匆匆地趕來,站在道旁,神色恭敬地行禮。

「朕這次來,就是隨意地走一走,伱不用緊張,也不用在這裡伺候,帶著孩子去忙你的便是……」

始皇帝停下腳步,神色溫和地擺了擺手。

對於這個兒媳婦,他大體還是滿意的,雖然他毫不客氣地滅了她的故國,清理了她的家族。

「阿媼,你去忙吧,有我陪著大父就是……」

攙扶著始皇帝手臂的趙郢,笑著附和了一句,有了自家兒子這句話,羋姬這才一臉忐忑地帶著趙起和趙希低著頭退下去。

「你阿翁,今日下午就要抵達咸陽了……」

趙郢一聽,頓時就有些頭大。

他之前擔心的就是這個,唯恐那個頭鐵的便宜老爹從上郡回來,結果,還真就回來了。

但他知道,始皇帝肯定還有後話,所以並不搭話,而是老老實實地攙扶著始皇帝的臂膀,跟著始皇帝在府上信步而行。

「你知道朕為什麼要把你阿翁趕去上郡嗎?」

始皇帝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趙郢,忽然問道。

趙郢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道。

「不是因為做錯了事情,惹得大父生氣,才趕去上郡的嗎?」

始皇帝抬起頭,看著遠處樹木上還掛著的晶瑩白雪,語氣有些複雜地道。

「是,也不是——」

不知道因為心中有了某種決斷,亦或是因為自家兒子扶蘇不聽詔令,忽然返回咸陽,今日的始皇帝似乎願意多說一些話。

「他是做錯了事,但他是朕的兒子,朕又是一國之君,豈會因為他在朝堂之上說了一些跟朕不同的政見,又或是因為這些不同的政見跟朕吵了幾句嘴,就容不下他?」

「這朝中公卿大臣無數,總不能都是朕的一些應聲蟲,你看朕又因誰跟朕意見相左而有所貶斥,就算是當初淳于越因為郡縣制的問題,和李斯在朝堂上爭辯了半個多月,朕也從未因之治罪,更何況於朕的兒子……」

趙郢不由愕然,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始皇帝轉過身來,看著一臉驚愕的趙郢,有些語重心長地道。

「身為國君,自然要獨斷專行,不能被臣子的意見所左右,但也不能剛愎自用,聽不得任何反對的聲音,有時候,敢於在朝堂上和你爭辯的,才是真正能用的人才……」

說到這裡,始皇帝語氣一頓,看向若有所思的趙郢。

「即便有時候,你未必要採用他們的意見,但朝堂之上,不能少了這些人的聲音,否則,你就真的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一個自以為是的獨夫……」

「那大父你為何……」

這下,趙郢真的有些不懂了。

其實,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他都以為,扶蘇的北上,是因為和始皇帝政見不合,是因為一而再地與始皇帝爭執,從而觸怒了始皇帝。

現在,聽到始皇帝今日這些話,顯然是自己小瞧了這位千古一帝。

但想想也對,一個橫掃天下,高瞻遠矚的始皇帝,怎麼可能會因為一點點政見上的不合,就一怒之下,把自己最器重的兒子發配到了邊疆?

始皇帝收回目光,又信步往前走去,趙郢趕緊跟上去扶住始皇帝的臂膀。大雪剛過,天氣寒冷,哪怕府上的下人已經打掃了地上的積雪,地上依然有些濕滑。

「我和你阿翁之爭,不是政見之爭,也不是義氣之爭,而是法家與儒家,以及與其他各家學派之爭……」

始皇帝沒有看趙郢臉上驚訝的表情,而是目光緩緩地打量著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院子。

「我大秦自先祖孝公開始,重用商君,推行法令,這才逐漸強盛起來,從一個邊陲貧瘠的小國,逐漸壯大,積六世之餘烈,到朕手上,始得以橫掃六合,一統天下,這些都是實行法治的緣故,也是無數法家之人的功勞……」

「所以,時至今日,我大秦上下,各級官吏,無不學法,幾乎全部出自法家之門,持商君理念……」

說到這裡,始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奇異個光采。

「哪怕朕統一六國之後,徵召各家飽學之士入朝為博士,時時垂詢,其實也未能有什麼大的改變,商君之學,法家之徒,依然是我大秦的根本……」

「所以,你阿翁只是稍微表現的仁厚了一點,接受了一點儒家的理念,天下各家學子,就如聞到血腥的餓狼一般,自發地彙集到了你阿翁身邊。」

說到這裡,始皇帝嘆了一口氣。

「甚至就連那些六國的餘孽,也有不少在為你阿翁號呼奔走,故而長公子扶蘇之名,遍及天下,無數人歡欣鼓舞,期待著你阿翁能登上太子之位……」

說到這裡,始皇帝再次停下腳步,看著目瞪口呆的趙郢。

「郢兒,你向來聰慧,你告訴大父,你若是大父,你會怎麼做……」

趙郢:……

始皇帝今天的這些話語,他前世今生,都聞所未聞,就像一道閃電一般,讓他瞬間一個激靈。

他猛然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始皇帝。

「所以,大父,您把阿翁趕去上郡,其實是在藉機保護阿翁……」

趙郢越說,越覺得思路清晰。

「若是大父不把阿翁趕往上郡,阿翁必然要和整個大秦秉持法家學說,堅持法家理念的官吏對上,到時候,不是大秦根基動搖,就是阿翁他……」

趙郢不由深吸了一口氣,他從未覺得局勢已經到了如此危險的境地。

「其實,你阿翁性情淳厚,仁而愛人,若不是有顛覆我大秦根基的風險,倒也算得上一個不錯的選擇,起碼可以與民休息,讓我大秦緩一緩這些年透支的國力——」

「可惜他性子執拗,又不懂變通,看不清大勢,被別人裹挾而不自知,朕不得已,才讓他前往上郡,只希望他能躲開這些無形的漩渦,也能磨礪幾分心性,有朝一日,能夠明白朕的一番苦心,但……」

說到這裡,始皇帝不由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

雖然心中已經有所抉擇,但提到自己這個曾經最看重的兒子,始皇帝還是忍不住心情有些複雜。

「所以,阿翁這次回來,又會引來一些風波?」

始皇帝搖了搖頭。

「他不奉詔令,擅回咸陽,天下人的目光自然會聚集到咸陽,等著看朕的反應,原本還有些難處,但現在不重要了……」

說到這裡,始皇帝眼中終於有了一絲神采。

扭頭眼神莫名地看著亦步亦趨,小心翼翼扶著自己的皇長孫,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說話間,三個人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後花園的位置。

心情輕鬆不少的始皇帝,忽然輕咦一聲,看向一旁角落裡的大棚。

「你這是弄的什麼……」

始皇帝有些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好好的後花園,讓他弄得亂七八糟,連個農家小院都比他這裡看上去規整。

見始皇帝看向大棚,趙郢頓時樂呵呵地道。

「好東西,大父,我們今年冬天的伙食,可全都指望著這個呢……」

始皇帝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連後面一路默默地跟著的黑,眼中都不由露出一絲好奇的神色。

扶蘇府上,是有黑冰台的人不錯,但保護的意味還是重一些,哪怕是需要了解一些事情,也還沒變態到需要盯著府上一舉一動的程度。

小公子少年心性,在後花園折騰著土玩,難不成還要報到他和始皇帝跟前去?

故而,兩個人是真不知道。

此時看著上面蓋著的草苫子,有些不解地看向趙郢。

「您打開看看……」

趙郢笑眯眯地攛掇著自家這位大父。

始皇帝心中也是好奇,走到跟前,饒有興趣地掀開了草苫子。

滿目蔥綠!

看著青翠可人的韭菜,已經長出新葉的大蔥,還有一片一片的麥黃菜,始皇帝不由目瞪口呆。

在這大雪剛過的時節,看到這些東西,想不新奇都難。

此時,黑也看到了這大棚里不可思議的一幕。

「小公子,您這——能逆轉陰陽?」

聽到黑說這個,趙郢忍不住哈哈大笑。

「黑老,您以為我是神仙呢——你再仔細看看……」

「你裡面點了地炕?」

此時,始皇帝已經發現了端倪,因為這大棚裡面跟外面的溫度截然不同,掀開草蓆之後,就有一股子濕熱之氣。

只是他剛才太過吃驚於大棚內的景象,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而已。

「不錯,大父果然英明神武,睿智過人——」

趙郢樂呵呵地把草苫子重新蓋上,隨手給自家大父拍了拍馬屁。馬屁這種東西,要堅持不懈的拍,虔誠自然地拍,隨時隨地的拍。

給自家大父拍,不磕磣。

始皇帝自動過濾了這孫子恬不知恥的日常吹捧。聽得多了,總覺得這狗東西是在調侃自己。

「我就覺得,既然這些東西需要暖和的季節才能生長,就想著要是給它弄個稍微暖和點地方,是不是冬天也能吃上了,結果試了試,沒想到還真成了……」

始皇帝:……

黑:……

雖然道理很淺顯,但在此之前,誰會想起這個?

自家這個小孫子,這心思到底是怎麼長的,啥都敢想,啥都敢試,最關鍵的是,很多事,竟然還真就讓他試成了。

皇孫磨,皇孫車,皇孫犁……

還有眼前這個可以冬天種菜的東西!

每一樣拿出來,都足以讓人驚嘆不已。但在他這裡,就是這麼理所當然,覺得沒啥稀奇了。

多正常啊,冷了不長,那就點火炕啊。

「你這炕怎麼燒,這一冬天得燒多少木柴……」

始皇帝自然不會吝嗇於這一點小小的木柴,但總覺得自家孫子,以後要承擔更加宏大的使命,在教育上總歸要上心點,防微杜漸,免得養成了驕奢淫逸的惡習。

趙郢就跟沒有聽懂始皇帝話似的,樂呵呵地沖始皇帝招了招手。

「來,大父,這邊——」

這個時候,始皇帝和黑才注意到,在大棚的盡頭,有一個明顯的爐灶,還有一個冒著淡淡煙氣的細長煙囪。

兩個人相互對視一眼,跟著趙郢,漫步走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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