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呂強的話,董卓手中的酒爵「啪」的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他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牛眼,死死的瞪著下面站立不語的呂強。

說實話,現在的董卓是真的被驚嚇到了。

雖然他的心中早在與袁紹交戰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湧起了遷都的念頭,但是這件事他暫時還未曾與任何人提起過,只是偷偷的心中想過。

畢竟遷都的事兒實在是太大了。

雒陽城牽扯了各方利益,這當中的利益鏈條可不是誰隨隨便便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輕易改變的。

萬一弄的不好,就很容易讓董卓陷入眾矢之的的被動局面。

所以董卓一直都不敢把這件事兒拿到明面上公議。

他也是想等待一個好時機,看看什麼時候可以把遷都這件事公布出來。

哪曾想,還未等董卓公布呢,呂強就先把他的心中想法給點明了出來。

說的確切一點兒,應該是劉儉把他心中的話給點明了出來。

董卓的表現讓呂強感到很震驚。

倒不是說董卓因為失態有什麼了不起,而是因為董卓的失態恰恰說明了劉儉把他的心思給猜對了。

既然劉儉在這件事上猜對了,那豈不就是說明在其他的時件上,劉儉依然能夠猜的透徹。

一想到這兒,呂強的頭就有些發疼。

說實話,他潛意識裡,還真就希望劉儉猜的不是那麼准。

董卓死死的盯著呂強,嘶啞道:

「誰說老夫要遷都了?」

呂強向著董卓施了一禮:「回相國話,是劉德然說的。」

「劉德然說的屁話,你竟然也當真?」

面對董卓如此暴躁的情緒,呂強的心情竟反倒安定了下來。

「回相國的話,老奴只是一個代表天子和相國向劉德然傳話的內侍,再將劉德然所說的話原封不動的給陛下與相國轉達回來,至於劉德然所言真偽,老奴也不甚瞭然。」

聽呂強這麼說,董卓當時就沒了脾氣。

真是話糙理不糙,人家還真是說的一點毛病沒有。

人家就是傳話的,你訓人家算怎麼回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董卓揮揮手讓呂強坐下。

呂強這個人很聽話,董卓讓他坐,他立馬就坐下了。

董卓嘆道:「劉德然還說什麼了?」

呂強道:「劉德言,若是他處於相國的位置,必當思慮遷都之事,若相國不遷都,恐前途堪憂,雒陽,實非相國久留之地。」

董卓伸手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

這劉儉到底是什麼妖孽?

怎麼什麼事都能讓他猜的這麼准?

這天底下,還有他不明白的事情嗎?

嘆息一聲後,董卓對呂強吩咐:「把事關遷都之所言……凡是劉德然與你說的任何話,一字不差的說給我老夫聽。」

「諾。」

呂強很是聽話的向董卓詳細的講述了劉儉的話與看法。

不過他當然沒有完全複述自己和劉儉談話時的語境,只是選擇性的將兩人談話之中的精要講給董卓聽。

包括董卓目前在天下間所處的位置,以及關東士族對董卓的怨恨,以及董卓和關東士人之間無法調和的矛盾……還有這次戰爭中的林林種種……

最後,呂強又說到了當今的天子和太后在這場遷都以及日後的鬥爭中所會處於的地位。

董卓一直眯著眼睛,認認真真的聽,中間一句話也不曾打斷,直到呂強說完最後一個字後,他才露出了笑容。

「好一個劉德然,老夫真是服他了!唉,這樣的人物,將來卻不知能幹出多大的事業……」

「不僅僅是老夫,竟然是把天子和太后也寰蓋其中,看起來,他當初給老夫所獻的兩條新政……老夫是要必須實施的了?」

呂強道:「劉德然並沒有對老奴說相國是否一定會頒布他所獻上的新政,他只是讓老奴把話傳給相國——至於做與不做,都在相國一念之間!」

聽到這兒,董卓哈哈大笑。

「想來除了要你給老夫傳話之外,天子那邊也有話要傳的吧?」

「是,正如相國所猜想的,老奴還要回雒陽稟報天子!」

董卓對著呂強揮了揮手道:「去吧,到雒陽向天子復命去吧,告訴天子,老夫不日就會回返雒陽,有些事情老夫自然會親自與陛下和殿下商議。」

「諾。」

呂強隨即向董卓拜辭。

呂強離開後,董卓開始把玩自己桌案上的酒爵,兩隻眼眸中不時間閃爍出羨慕之情。

「好一個劉德然,總是能思常人所不能思,能悟旁人所不能悟,老夫真是空活了六十餘歲,到頭來竟連一個二十歲的小子都比不了。」

想到這兒,董卓心中無限唏噓。

說實話,雖然劉儉已經說中了董卓的心事,但是,董卓眼下卻不能不按劉儉所言的方向走。

首先,遷都是必須要遷的。

而在遷都之後,為了能夠使朝堂保持穩定,或許讓天子親政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至於劉儉的兩條新政——其實董卓現在可以實施,也可以不實施,全看他想怎麼辦。

實施的話,毫無疑問會使自己的生名卓著,同時也可以藉機收天下一部分寒門子弟為己用。

可弊端就是從此以後,自己就算是徹底得罪天下士族,彼此成了水火不容之勢了。

可再仔細想想,董卓現在與天下士族之間,已經就是水火不容了。

多做一新政,少做一新政,又有什麼關係呢?

董卓是睿智之人,他能夠看出劉儉這兩條新政對於士族群體的傷害是有多麼的巨大。

其實這事本來與董卓沒有關係,但偏偏他這個人有一個毛病,那就是睚眥必報。

天下士族對他的傷害實在是太深了。

既如此,那就讓我們彼此互相傷害吧!

……

眼下各方雖然都還處於戰爭之中,但實際上彼此之間卻等於停戰。

畢竟眼下大家都有各有各要忙的事兒。

楊弘回到了壽春之後,袁術本來以為劉儉會按約定將袁寵送過來給他。

本來他還在那裡洗滋滋的。但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個讓他無法接受的消息。

通過盧植的引薦,袁家之幼子袁寵正式拜入鄭學門中,而且並不是以門生的身份,其是以鄭益弟子之一的身份入了鄭門。

汝南袁氏的嫡出幼子袁寵成了古今文學融會貫通的鄭門弟子,這件事在整個士林之中掀起了一陣巨大的風浪。

而毫無疑問,汝南袁氏對這件事是非常樂意的。

不樂意的人或許只有一個,那就是袁術。

……

雖然最近正在與袁紹打著足矣左右天下局勢的輿論戰,但袁術依舊還是氣定神閒。

每日蓋放鬆的時候,必須放鬆,誰都不能影響到他的閒情逸緻。

現在的袁術,每日在處理完公務的時候,都會召集一群身姿妙曼的舞娘,在場中為袁術獻上精彩的舞姿。

袁術一邊喝酒,一邊看舞娘起舞,看到精彩之處,還下場與舞娘們共同長袖起舞,縱情歡愉。

一般飲宴到最後,袁術還會抱著兩個舞娘一同回返暖閣,娛樂春宵。

今日的袁術,依舊如此。

只是,還未等袁術今日點齊舞娘隨同他一起進入暖閣,便有斥候匆匆進入議事廳。

「使君!北方探報傳信,有關於袁寵的消息,請使君斷決!」

袁術看舞蹈正看到起勁,一聽斥候這樣彙報,頓時大喜過望。

他哈哈大笑,開心道:「定是劉德然要送我家侄兒回來,此事甚好,甚好!姓劉的當真是長了心了,看來袁某也終於贏了劉德然一次,哈哈,甚好,甚好!」

說罷,便見袁術一伸手:「來啊,將北方探子的回報,給袁某呈遞上來!」

現在的袁術很是喜悅,他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挾侄兒以令汝南袁氏的美妙場景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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