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郡,魯陽。

「啪——!」

袁紹將手中的簡牘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他的面容扭曲,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氣度雍容。

「同父的兄弟竟然如此相逼,袁公路端的是不為人子也……不,是不配為人。」

袁紹麾下其他的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只是沉默的站在兩旁,看著袁紹發脾氣。

只是不知道,袁紹在罵袁公路不配為人的時候,想沒想過他也害死了自己的同父兄長。

袁紹看向了下方的一眾人,問道:「袁公路如此欺我,諸公以為如何?」

有南陽人逄紀說道:「先前孫堅從長沙來此之時,就曾將其與袁術往來的書信交付於了使君,只是袁術與孫堅的信中雖隱隱指向此事,我等卻萬萬沒有想到,袁術手中居然有真憑實據……」

「那算什麼真憑實據!」

袁紹暴躁道:「這是一封我兄長的揣度之書,如何可以用來當做證據汙衊於我?我兄長也是糊塗了,居然對我這個親弟弟妄加猜測!」

逄紀道:「當此時節,使君當先派人暗中與董卓議和。」

「什麼?」

袁紹聞言,更加憤怒。

「老賊殺我叔兄,你居然讓我與他議和?是何道理!」

袁紹平時很少生氣,也很少沖別人發火,可一旦他真的發火了,那股沖天之怒以及駭人的氣勢,還是足以令人驚懼的。

逄紀嚇得一縮脖,低聲道:「只是……眼下我們主要的精力還是應對此事上,不然,一旦形成前有董卓,後方再出現變亂的局面,那真是有覆滅之險,累卵之危呀。」

其實,袁紹潛意識裡也知道逄紀說的是對的。

只是他心裡著實是堵得慌。

眼瞅著局面越來越好了,可自己的親弟弟卻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

那股屈辱和不甘,實在是旁人難以想像的。

「只是……要與董卓議和,老賊會答應嗎?」

逄紀見袁紹鬆了口,心中如釋重負,他急忙說道:「老賊一定會答應的,雖然眼下使君的局面不利,但是董卓如今的形勢也不是很好。」

「特別是劉儉連敗了董卓手下好幾員大將,董卓現在是兩面受敵,再加上雒陽城中的局面其實並不是非常穩固,朝中諸卿都在緊緊的盯著董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在背後捅他刀子,董卓也定不想在外遷延的太久。」

逄紀乃是南陽的有名智士,他此刻的分析還是非常中肯的。

如今在袁紹的麾下,除了許攸之外,便是逄紀位列諸幕僚之首了。

袁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太陽穴上的青筋都在來回跳著。實在是頭痛的緊。

「諸公且退,容我三思。」

隨後,一眾人就按照袁紹的吩咐,紛紛撤離了廳堂。

廳堂之中,只剩下袁紹一個人在那裡捂著腦袋上火。

不過很快就有一個袁紹最為信任的人物來見他,替他排憂解難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袁紹的好友曹操。

曹操適才與夏侯惇、夏侯淵等人整備兵馬,清點軍械,現在他帶著已經核實完的軍中物資表冊來見袁紹。

這份表色是曹操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仔細盤查,捋順清楚的。

畢竟袁紹的勢力增長太快,很多物資都沒有來得及核查檢驗清楚,使得袁紹對自己目前的家底並不是非常清楚。

曹操此舉可謂是為袁紹立了一大功。

但袁紹現在並沒有心情誇獎曹操,他也沒有心情去看那份表冊。

袁紹將曹操遞給他的表冊扔到了一邊,拉著曹操的手來到了桌案前。

「來人啊,上酒!」

曹操見狀很是驚訝。

「本初,這大白天的就喝啊?」

「愁得慌,陪我飲些!」

隨後,便有侍從將兩壇美酒端上,袁紹當著曹操的面也不顧及,直接拍開一壇,「咕咚咕咚」就往嘴裡灌。

自己的大哥都這樣了,身為小老弟的曹操也自然不能不喝了。

便見曹操也拍開了酒罈,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兩人各自豪飲了小半壇後,將酒罈放下。

「本初可是為了公路之事心焦?」

一聽曹操說起了袁術的表字,袁紹的臉上就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是!」

「不知本初麾下諸賢,皆有何高見?」

袁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隨後就將逄紀給他的諫言對曹操說了出來。

「孟德,你看,此時與董卓議和,可成否?」

曹操只是略作思索,隨即便道:「可成。」

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個字,但從曹操的嘴中說出來,袁紹感覺就比逄紀說的有說服力。

「當此時節,董卓方面的壓力也非常大,議和罷戰對雙方都有好處,而且,就曹某看來,此事也算是有利有弊。」

袁紹奇道:「此事使我聲名大跌,怎麼還會有利處?」

曹操道:「本初,你號稱天下楷模,得四方俊傑仰慕,此事對你聲名雖然有影響,但只要拖過這段時間,終歸還是可以彌補的。」

「不過,袁公路乃你親弟,他若是不使這個卑劣手段與你決裂,咱們日後還真就沒有辦法對他動手,收復江東。」

「如今他自絕於你面前,日後咱們順流東向,剿滅袁公路,收復江東諸郡,倒也算是名正言順了。」

「收江東?」

袁紹緩緩地眯起了眼睛,做出一副沉思狀。

曹操點頭道:「不錯,若要平天下禍亂,僅僅有荊襄和豫州之地,還是不夠的,江東之地頗為富庶,且未經黃巾之亂,較為安泰,如今北方各郡戰亂頻頻,不少衣冠巨室都開始舉族南遷。有向荊州者,有向揚州遷者,也有向蜀中遷移著。」

「本初你致力於發展荊州,並以中原為屏障,然後再另派一名心腹之人替你統領江東,再加上伯業在蜀中,如此霸業可成。」

袁紹緩緩的點了點頭道:「經你這麼一說,公路在壽春,還真就是我成就大業的絆腳石……」

「不錯,江東之地,乃是成王霸之基,不能讓袁公路執掌……非得有我心腹之人將他頂替下去才是。」

說到這兒的時候,袁紹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開始上下打量起曹操來。

替他袁紹統領江東的心腹之人,這不是就在眼前嗎?

似乎感覺到了袁紹略有一些怪異的目光,曹操問道:「本初,怎麼了?」

「哦,沒什麼……」

眼下,這只是一個想法。

袁術的勢力尚在壽春盤踞著,一時半刻,想讓曹操入駐江東,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還是讓曹操先和鮑信,劉岱他們一樣,替自己在荊州的北面駐防吧。

「孟德,那與董卓議和之後,對袁公路那邊該怎麼辦?應用什麼方法來破解那封書信?」

很顯然,曹操對於今日與袁紹的對答早就有了準備。

他很是自信的對袁紹回答道:「依某看來,想要應對此事的方法只有一個。」

「什麼辦法?」

「賴!」

「賴?」

曹操道:「袁士紀的那封書信,我也派人打聽到了,裡面雖然隱隱指向你,但也未曾有什麼真憑實據,全是猜測……所以你大可以對外宣稱這封信乃是公路為了誣陷於你,是為了和你爭奪家公之位,而找人杜撰的。」

袁紹說道:「聽說那封書信上面,有我兄長留下的家族印記,似乎很難作假。」

曹操道:「很難作假,卻不代表不能作假,外人或許做不出來,但他袁公路乃是袁士紀的親弟弟,難道他想要作假的話,還會有什麼難處嗎?」

袁紹聽到這兒,恍然的點了點頭。

「另外,兄長還要向族中的長輩請示,擁立袁術為新任的汝南袁氏家公。」

「什麼?!」

袁紹聽到這,頓時憤怒了。

「袁公路如此害我,我還要讓他當袁氏的家公,這算是什麼道理?」

曹操笑著看他。

「本初,你且仔細的想想,這道理不是很難猜的……你擁戴袁術為汝南袁氏,就等於使他這封信對你的流言不攻自破。」

袁紹聞言一愣。

細細想了想之後,隨即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孟德果然妙計。」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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