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隨著劉儉一箭射翻了一個鮮卑人,他身後的幾名僕役精神大振,皆是紛紛彎弓搭箭,緊隨著劉儉向那些鮮卑人射去。

能夠奉家公之命,隨同劉儉一起來迎接公孫瓚的,自然不僅僅只是普通的隨眾而已。

這年頭各地豪強大肆兼并土地,藏匿人丁,圈養徒戶,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莊園性領主勢力,而這些莊園性領主勢力,猶如一個個圈子一樣,大圈套小圈,小圈環環相扣,彼此既對抗又勾連,從根本上蠶食著國家的人口生產力和經濟命脈。

類似於劉元起這樣的涿縣中產家族,雖不能支撐起一個自給自足的莊園性勢力,但圈養一些看家護院,擅斗擅武的食客還是沒問題的,雖不至於如信陵君一樣養食客三千,但養三十個有點本領的,不成問題。

這幾人隨同劉儉一同追逐,放箭射殺鮮卑!

在馬上射箭的命中率很低,但這種行為卻可以鼓舞士氣,將大夥一開始的驚疑不定按壓下去。

殺人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氣勢,準頭再准,沒有氣勢戰意一樣維持不長久,沒有準頭,但戰意足夠的話,那殺傷力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只要箭夠的話,那早晚都會蒙中幾個。

不多時,也不知是誰又一箭射出,再次射中了一個鮮卑人,對方大叫一聲,後應聲落馬。

連續射殺兩人,己方士氣大振,一眾人都是放聲高呼!

「射胡!」

「射胡!

「射胡!」」

「不對!!」

鮮卑中領頭的儯幔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猛的一拽馬韁,喝止眾胡騎勒停馬匹。

但因為一眾人驟然間停下了馬,遂又有一人應聲中箭,雖未落馬,卻也受了傷,疼的在馬上大叫,卻又不敢拔出箭頭。

漢箭製造時候有倒鉤,射進去容易,拔出來就非得是撕掉皮肉不可。

儯幔轉頭看向後方,兇狠地道:「他們沒多少人!殺了他們再走!」

號角聲,火光,還有計策,這些或許都能夠欺騙鮮卑人,但鮮卑人卻有一項漢人所沒有的長處,任何人都無法期瞞。

那就是識馬。

劉儉他們不追,鮮卑人不清楚對方的人數,可是一旦驅馬追逐,常年與馬匹為伍的鮮卑人只需通過聽身後戰馬奔馳時候蹄聲,就可以知道對方的人數了。

就算是在慌張,但那份在草原上常年聞馬識聲的本領是不會磨滅的,對於鮮卑來說,那是本能。

「儯幔,現在不是與漢軍爭強的時候!拖延的太久,我們都跑不了!」扶落嘰里呱啦地衝著儯幔喊叫。

扶落之言確實老成,但儯幔並不領情。

「要跑你自己先跑,我先宰了那幾個追尾巴的漢狗!」

就算是對方後續會有步卒接應,儯幔也有信心將這些先追上來的騎士先剿滅,再縱馬遁逃。

話說完,儯幔就帶領他那十餘騎改道向著後方殺去。

扶落留在原地,想走又不敢走。

萬一儯幔真的成功了,日後返回彈汗山,在和連面前,儯幔一定會告自己的不戰之罪。

劉儉正追邊邊放箭,驟然間感覺到前方有點不對,前方適才還是雜亂匆忙的馬蹄聲,似乎突然停住了。

劉儉略一思索,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他急忙勒馬站定,高聲喝道:「賊反馬而來,諸君切莫膽怯,隨我迂迴迎敵,等待救援!」

幸好他們目下處於密林之中,林中的樹木和草枝對鮮卑的雄烈戰馬有一定的阻礙作用,這對他們這些散兵游勇而言,是好事。

儯幔等人即使回身,也不可能傾盡全力縱馬狂奔,這對劉儉一眾人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漢騎旋即轉道,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匆匆遁走。

一邊走,劉儉還一邊不忘吩咐眾人,用弓箭向著後面鮮卑人來的方向再射,就算是命中率低,但只要能夠阻擋住對方的步伐,就夠!

儯幔轉頭來追,卻發現對方那幾些漢軍調轉了馬頭,他們不但改道,似乎還知道要搶占上風的位置,正好可用有利的角度和己方對峙。

「漢狗狡詐!」

儯幔冷哼一聲,旋即也轉向了另外一條路。

鮮卑人加快馬匹的速度,儘量與對方保持平行的位置,如此一來就可以上下互射,就算是搶不到上風,也不讓這幾個膽大包天的漢騎再占到什麼便宜。

在馬上,鮮卑人果然是有本事的!

劉儉心中暗道,手下不敢有絲毫大意,此時此刻他也不能輕易再改變方向了。

「莫放箭了!保持隊形,保持速度,不要比賊人慢。」眼看胡人越來越逼近,劉儉側身向身後幾人又改了命令。

「少郎君,不放箭如何使得?」

「見機行事,莫讓賊人合圍我等。」劉儉交代道。

現在最好的方法,是打持久戰,時間越久對己方越有利,可若要持久,那就要節約箭支。

戰法和馬匹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要看雙方此刻的心情。

劉儉清楚對方的底細,但鮮卑不清楚他們的底細,時間越長,他們越是沒底。

鮮卑人縱馬直追,原以為會短兵相接,現在倒變成看誰跑的快,實在憋屈。

他們的時間本就不充裕,若是這麼耽擱下去,萬一對方的郡兵真的趕到,那後果實在難料。

當然,郡兵支援什麼的,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未己,胡人隊伍逼至側面相距六十步的位置,之後再未逼得更近,否則反倒容易讓雙方距離越拉越遠。

他們仗著人多勢眾,不斷發出粗獷的大笑聲,想要打擊漢人的士氣,時不時又有骨箭沖對面飛去,只不過處於下風位置又距離太遠,倒是沒有命中的可能性。

劉儉側頭觀察,粗略估算了一下雙方的距離,一切已然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迅速地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羽箭,全身重心轉移到自己馬匹上的簡易馬蹬上。

不錯,劉儉的馬是安有雙馬鐙的。

這個年代大部分騎士使用單馬鐙,雙馬鐙沒普及,因而劉儉暗中給自己配備了一幅,平日裡不示人,只為到關鍵時刻,自己一個人用。

有些東西,時機不到,不宜外露,也不宜做過多的宣傳推廣。

好東西若要問世,終歸得看時機。

他的雙馬鐙雖然簡易,但相比於其他人,卻也足夠好用了,至少能大幅度增強穩定性,從而間接的提升騎射的命中率。

扭腰回身的過程中順勢張開弓弦,瞄向相距最近一名沖在最前面,也是叫嚷的最歡的胡人。

那胡人從始至終都沖在隊伍最前面,仿若正是這隊馬賊的頭領,這種情況之下,擒賊當然要先擒王。

射移動的物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還是在顛簸的馬背上,然劉儉眼下處於上風,又兼馬蹬的優勢,有三分自信能製造一些威懾力。

屏住呼吸,端穩弓身,用心去感受胯下座騎顛簸的規律。

「中!」

就在一剎那,他鬆開弓弦,羽箭尖叫著飛射出去。

雖然目力不及,但領頭的儯幔第六感極為敏銳,他適才就察覺到了劉儉開弓的姿勢,在聽到箭鳴聲後便趕緊低頭側身躲避。

呼嘯而來的羽箭先擦過了他馬匹的頭部,緊接著划過了他本人的肩膀,雖然避開了要害,卻導致穿過去的羽箭最終射中了緊跟其後的另外一名鮮卑。

「啊~~!」

中箭的鮮卑人痛叫一聲,在馬背上堅持了不一會,就搖晃著栽倒了下去,被後方夥伴們的馬蹄吞沒。

「少郎君神威!」

「少郎君神射!」

儘管是陰差陽錯之下命中,但這一箭猶是讓兩方人驚訝不小。

儯幔憤怒又忌憚,嘰里呱啦一通咒罵,隨後也開弓向劉儉的方向射了兩箭。

其餘胡人亦是效仿,七零八落的射出了十多支箭,可惜不是順風,又沒有馬蹬,天色不亮,在開弓瞄準時又不得不放慢馬速,射出去的箭別說追上劉儉,哪怕是劉儉後面的幾名隨眾也都沾不到絲毫。

儯幔等人射出的十多箭皆落空,不僅折了自己的顏面,反而更加襯托漢人的威風。

今天這人對鮮卑而言,是丟大了,不過這也主要是因為此地是對方主場,又是夜間林間,若在白日間的草原上正面相遇,對面這幾個漢人都不夠鮮卑們一輪箭射的。

鮮明的對比立刻引起了劉儉身後一眾人的再次歡呼。

劉儉聽到眾人的歡呼,一時間也是豪氣干雲,他高聲喝道:「此等不歸王化之徒,焉能與漢郎為敵耶?真以卵擊石也!」

此言一處,人少的一方士氣是愈發高漲!

儯幔見對方狡猾難纏,雖然氣憤,卻也沒有辦法,眼下事急,不宜糾纏,既然在對方身上討不得好處,那就得趕緊撤離了。

可還未等儯幔下令眾鮮卑轉馬之時,異變突生!

一騎突然從另一個方向殺出,直奔為首的儯幔而去。

十四歲的張飛悍勇無比,雖未長成,此刻卻也盡顯雄烈之姿!

那十餘騎鮮卑人只以為漢人會與己方對射,哪裡想到他們居然不走尋常路,突然派出一人從側面殺入己方的陣營。

這種事,就算是生活在大漠上舔著刀口過活的鮮卑人也很少會去做。

除非是萬人敵,或是純粹的莽夫才會這麼干,這不是將自己活生生的送到對方的包圍之中麼?

可顯然,眼前這個持劍縱馬的少年,屬於前者。

萬人之勇!

張飛縱馬奔馳狂吼,轉瞬之間就呼嘯著來到了儯幔的面前。

「胡賊授首!」一聲巨吼響徹當空。

儯幔被對方的氣勢所震懾,一時間竟喪失了應變之能,他只能是『嗚嚕嗚嚕』的說著張飛根本就聽不懂也懶得聽的咒罵之語。

一劍橫向划過,儯幔頓感腦中缺氧,隨後便見眼前所有的黑暗事物仿佛顛倒了一樣,一陣天旋目眩之後,他的頭顱與脖頸分家,在空中揮灑了一個圈,重重地摔落在了草地上。

張飛一劍斬殺儯幔,隨後仰頭向著夜空中發出了一聲長吼。

他的嗓門奇大,在黑夜中震天徹底,震的一旁的胡人耳膜直鼓,心中發虛。

下意識的,那些胡人以為是漢朝的郡兵來支援了。

也難怪,雖然天色尚暗,但是張飛適才的身手和動作還是被那些鮮卑人大致看清楚了。

如此的勇力和劍技,在幽州的郡兵中,最少也得是個屯長級別的人物啊!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戰場打仗的料,就算是初生牛犢,也比那些已經在戰陣上歷練了兩三年的人要強,就好比漢初的樊噲,一輩子的功勞簿上出現的最多的詞,就是『先登』『斬首』,從他第一次作戰開始,這個屠狗的就開始剁人首級立功,遠比作戰多年的老兵卒子要恐怖。

事實證明,漢朝的屠戶中隱藏了太多的蓋世猛將,繼四百年前屠狗的樊噲後,涿郡如今又蹦出個殺豬的猛士。

鮮卑人喪失了頭領,開始後撤,而張飛的吼聲也傳到了劉儉的耳中,他大概猜到了那邊的情況。

「夷賊要逃!」

劉儉果斷地招呼眾人調轉馬頭隨自己追上去,同時吩咐身後的幾人道:「諸君聽好,待會兒切莫分散,都緊跟在我身後,咱們在北面襲他們左側的隊伍。」

「沖!我等自會緊隨少郎君!」

劉儉大致清點了一下箭壺中的箭,隨後一拍馬股,率先而出。

而張飛則是從另一個方向配合著劉儉緊追那些鮮卑。

偏巧不巧,扶落和另外十餘名鮮卑正隨後奔著儯幔奔走的方向追來。

眼看著兩隊胡騎就要會和,劉儉驟然下令:「不要理會逃走的胡人,盯著他們那些停滯下來的馬兒射!」

劉儉等一眾人的目地並不全滅這些胡騎,以他們的人數和戰力素質來講,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己方能夠完全拿的出台面的,恐怕也就是張飛,劉儉,劉備三個人。

適才儯幔等人追趕劉儉,劉儉一眾人只能與他們慢磨硬拖,此時對方首領死亡,余者潰散,那剩下的,就是要以活捉為主了。

射殺馬匹顯然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當接近那些胡騎的時候,劉儉毫不遲疑的拔弓連射。

這時他已經不在乎精準射擊,只求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造成多對方馬匹傷亡,以便多困住幾個胡人,將對方全部留下是不現實的,但只要捉住一兩個活的,今夜就算是成功的!

而後方的隨眾們在趕近之後,也學著劉儉的樣子快速連射,十幾人的連射立刻鋪出一小片箭雨,張飛和劉備也在其中。

「箭雨」順風突襲,把鮮卑人中的一半籠罩在其中。

問題是鮮卑不知虛實,不知對方到底還會不會繼續有增員,再加上心虛,只能是一個勁地逃走,後又被射倒馬匹五六,除此之外另有多人中箭受傷。

傷者帶箭慘叫不已,緊貼在馬背上避免墜馬,一個勁兒催馬快跑,而那些中箭的戰馬吃痛,將人從背上掀翻下去,更是攪亂了隊形。

「分出人手,去抓那些落地的胡賊!」

眼看對方已經有人落馬,潰不成形,劉儉抓準時機一邊繼續射殺,一邊趕緊吩咐人去活捉。

這份工作自然是落在了張飛的身上,他是己方人中最有勇力的,那些胡人雖落馬,誰知道還有沒有戰力,若近戰生擒,也唯有張飛能夠做到。

這些沒有戰意的鮮卑不明形勢,又失去頭領,只顧逃命,任誰都沒有心思冷靜的來考慮優劣勢。

「德然,你可安好!」劉備縱馬追上劉儉,與他並駕齊驅。

「哈哈哈,放心!無恙!無傷!」

「好,咱兄弟追上去。」劉備此刻也是血氣大作,語氣亢奮的呼喊道。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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