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道嚇人的巨響,從巷道外突兀傳來!

「砰!」

泰爾斯嚇了一大跳。

聽上去,似乎是某個肉體撞上了牆壁的……

牆的另一頭傳來雜亂無章的譁然呼喝。

「不,這個混蛋……」

「格里沃,你這是在——」

「抄傢伙……」

但還沒結束。

「轟!」

又一聲悶響,在泰爾斯聽來,像是拳拳對撞的硬碰硬!

清脆的骨裂聲,伴隨著痛呼聲傳來。

「可惡,給我把他……啊——」

「唰!」這次是刀刃入肉的聲音!

「這狗娘養的……」

「啪啦!」

這次傳來的像是骨頭崩裂的爆響。

「啊啊啊——」

「他媽的,他是怎麼做到——」

「給我殺了他啊啊啊——」

連綿不斷的人群慘叫從巷道外響起,旁聽的泰爾斯越來越緊張。

到底發生什麼了?

「飛刀呢?用飛刀對付……」

混亂的人群開始顯得歇斯底里。

「啊啊啊——我發誓,我們們不會,不會放過你,不會!你所珍愛的每一個人,我們都會……」

「咚!」

又一聲人體落地的沉悶鈍響,掐斷了這個色厲內荏的聲音。

「快把刀給——」

「嗤!嘩啦啦……」

泰爾斯心中一跳:他對這種聲音既陌生又熟悉——戰場上的戰士被劃破動脈,鮮血噴涌,揮灑遍地。

人群的聲音越來越恐慌。

「不,不,等一等,我們有話好好——」

「砰!噔!」

奪命的鈍響再次接連響起。

牆後的泰爾斯聽得心驚膽戰。

人群的聲音越來越稀疏。

「不不不,我只是個跑腿的——」

「砰!」

泰爾斯猛地一驚:他所貼靠的這堵牆微微地震顫了一下,似乎是有人被砸了過來,落下不少塵土。

這一下之後,外面的雜音,無論是呼救聲還是打鬥聲,少了很多。

最後一個高聲求饒的聲音,帶著哭腔傳來:

「別,別,無論是跟蹤還是抓你落單,這都是他們的主意……我跟他們真的不是一夥——」

但下一刻,令人心寒的清脆聲悚然響起:

「咯喇!」

泰爾斯閉上了眼睛:他也認得這種聲音。

那是脖頸被硬生生扭斷的聲音。

在足足十幾聲驚心動魄的巨響之後,矮牆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外面的混亂似乎平息了。

泰爾斯這才凝重而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屏住自己的吸氣聲。

不會吧?

在嚇人的死寂里,巷道後只剩下了兩個呼吸。

一個沉穩,厚重,微微喘息。

一個恐慌,惶急,頻率急促。

即使把獄河之罪的能力催發到最大,他也聽不見其他活物的呼吸。

只剩……兩個人?

泰爾斯驚愕地合上嘴巴。

幾秒鐘後。

許久沒響起的那個粗魯男音,伴隨著一聲悶哼,重新傳來:

「哼,該死的異能者,自以為有點手段就耍起橫來了——啊,真疼。」

一道嗤聲,像是刀刃被拔出了血肉。

啷噹——金屬落地的聲音。

隨著這道聲響,牆後的另一個呼吸聲,更加急促不穩。

「你,你,你,格,格,格里沃老,老,老大,我,我,我,我不是……」

這道聲音在顫抖。

作為回應,格里沃的淡淡冷笑傳來:「哼,十幾個人。」

「連個輪椅上的落單殘廢都干不過。」

「真替你們覺得羞恥。」

泰爾斯緊緊地皺起眉頭:搞什麼?

一打十幾個,還有異能者,居然都……

那個僅剩的哭腔,已經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嘿。」

但格里沃接下來的話讓他呼吸一滯:

「你很走運,小個子,我需要個舌頭去傳話……」

那個顫抖聲音的主人似乎是想通了這句話的意思,頓時緩了一緩。

下一秒,他連忙出聲,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當,當然!格里沃老大,你說,無論什麼話我都……」

「哼。」格里沃的一聲冷哼,把倖存者那帶著討好和顫抖的聲音都逼了回去。

在攝人心神的寂靜里,聽著牆角的泰爾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很顯然,牆後的人是危險角色。

「聽好了,渣滓們。」

格里沃粗獷難聽的嗓音緩緩響起:「你們以為靠著威脅和暴力,就能逼我服軟?」

「要知道,烏拉德用了十幾年,手段盡出,最後連黑沙領的軍用強弩都拉來了,但他還是沒能搞死老子……」

格里沃的聲音裡帶著少見的猙獰感:「哼,別說少了腿和眼了……」

「哪怕老子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四肢腐爛,從此癱瘓,」這個粗魯的戰士聲音低沉,卻字字如鐵:「也能咬著牙從床上蹦起來,把你們一個個……」

「嚼成碎片。」

啪!

牆後響起驚叫聲。

泰爾斯感覺得到:那個倖存者被格里沃一把提了起來。

「你們覺得隕星者在城裡橫衝直撞,發起瘋來很恐怖?哈,」粗魯男人的聲音聽著越來越恐怖:「等你們把格里沃惹毛的時候,你們就會知道……」

「那個只懂砍頭的死人臉,是多麼地溫柔斯文。」

泰爾斯聽見,那個恐懼無比的呼吸,帶上了上下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把話傳回去,」格里沃冷冷道:

「我也許保護不了我的地盤,我的兄弟。」

「但我很能記仇。」

「從今天起,任何事情發生在我的地盤上,我是說任何事情,比如我對門的那個小女孩丟了布偶娃娃,比如說我鄰居家那條狗的碗里少了塊骨頭……」

「我都會記在你·們·頭·上。」

噔,噔,噔。

像是食指重重敲額頭的聲音。

那個顫慄的呼吸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

「你們最好祈禱盾區和錘區平安無事,欣欣向榮,否則……」

「作為回報……我會生生活撕了你們每一個人,無論他躲在哪裡,無論他地位多高。」

「就像你見到的這樣。」

撲通!

一道人體墜地的聲音傳來。

「滾。」格里沃慢慢地道,聲若寒霜。

下一秒,在極速顫抖的呼吸里,一道恐慌不已的腳步聲就窸窸窣窣地響起,一路帶翻無數雜物,期間還多了不少衣物跟地面的摩擦聲。

腳步聲逐漸遠去。

牆後,泰爾斯悄悄地出了一口氣。

幸好,他只覺得心跳有些快:結束了。

現在,只要等那個輪椅離開就能……

「喂!」

那道粗魯的男聲再次響起。

多了些懶洋洋的意味。

「那個聽牆角的,」格里沃低沉的聲音清晰無誤地傳進泰爾斯的耳朵里:

「你還要躲多久?」

泰爾斯內心微微一涼。

什麼?

他摸了摸僵硬的脖子,表情呆滯地抬起頭,看著眼前把他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矮牆。

冷靜。

冷靜,泰爾斯。

王子帶著僥倖,抿著嘴唇:也許說的不是我?

「哼。」

「別裝了,牆後的那個傢伙,」格里沃似乎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傳來嚇人的脆響:「看熱鬧很好玩兒是麼?」

「嘿,等著我把你抓出來,你可就沒那麼走運了。」

王子閉上眼睛,充滿無奈。

泰爾斯深吸了一口氣。

往好處想,泰爾斯。

現在是深夜,這是里幾乎廢棄的盾區,那個傢伙——他不可能是恰巧出現在這裡散步的人。

而且,剛剛聽這個格里沃的話說,他應該是單獨出行,才在這個地方被對手圍堵上的。

而大晚上特地趕來這個地方,就說明……

泰爾斯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用那個理由一遍遍地說服自己,然後毅然地跨出腳步。

走出了狹窄的小巷。

寒風刮來,北地誇張的晝夜溫差讓泰爾斯一陣畏縮。

巷道外,一片破敗慌涼的盾區景象呈現在他的面前。

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眼前的一地狼藉。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夜色下的這一幕:十幾具屍體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或貼在牆上,姿勢各異,表情凍結在最後一刻,或驚悚,或恐懼,或憤然。

他們之中有的手腳變形,有的身體彎折,有的甚至流出一地的內臟,在黑夜和皓月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猙獰詭異。

幾個火把無力地落在地面,兀自頑強地燃燒著,勉強提供一些照明。

泰爾斯腳下一滑:他不小心踩到了一灘血跡。

簡直像個野外屠宰場。

在這片讓人忍不住屏起呼吸的景象里,泰爾斯死命咽下一口唾沫,看清了唯一一個還活著的人:一個強壯的男人坐在地上,默默地包紮著肩部的傷口。

透過微弱的火光和月光,泰爾斯一眼就看到了對方最大的特徵:他沒有雙腿。

羅爾夫的雙腿好歹還直到膝蓋部分,但眼前的這個粗獷壯漢,他的半截大腿以下的褲管空空蕩蕩,褲子打成兩個結,昭示著他曾經的不幸。

泰爾斯微微蹙眉。

名為格里沃的男人冷哼一聲,他咬著包紮用的布條,勉力抬起頭來:「說吧,深夜跟到這兒來,你究竟是尼寇萊,烏拉德,抑或其他人派來……咦?」

格里沃的眼裡泛出疑惑。

借著光線,泰爾斯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他的正臉:格里沃的左眼眶裡,什麼都沒有,只留一個漆黑的空洞。

而他短髮下本該是左耳的地方僅剩一個圓孔。

像是被連根切掉了耳朵。

泰爾斯怔住了。

「一個小屁孩?」

強壯的男人皺起眉頭,泛出疑惑。

格里沃一邊說著話,一邊用僅剩三根手指的左手拉起布條一角,另一角咬在嘴裡,右手死撐在地面,幫助著僅剩半截的佝僂身子維持住平衡,死命給自己紮上傷口。

泰爾斯的心中泛起淡淡的悲哀。

這個人……

只剩「半個」人了啊。

「喂!別走神啊,屁孩!」

泰爾斯面色一變,他回過神來,抓了抓額頭:「事實上,我快十四歲了……」

「還真是小孩,」格里沃搖頭輕哼一聲:「怎麼,都流行童工嗎?嘖嘖,現在的人啊,怎麼這麼殘忍。」

殘忍?

看著坐在一地屍體中間的格里沃,泰爾斯只能報以無奈的微笑。

格里沃的面部平緩但鼻子頗高,滿臉未經打理的胡茬,讓人不禁懷疑是他用餐刀胡亂割出來的。

只見他包紮好了傷口,左手向後抓去,黑暗中傳來滾滾的摩擦聲。

一個木製的輪椅被男人拉到身旁。

格里沃咬住牙齒,把輪椅卡在一塊凸出的石板邊上固定好,左手抓好椅臂,用右手死死撐住地面。

他將自己的半截身體從地上撐了起來,顫抖著向輪椅靠去,想要坐上輪椅。

泰爾斯心中一動,看著他吃力的動作,正想要舉步上前幫忙。

但下一刻,格里沃就用動作還擊了他:強壯的男人悶哼一聲,有力的右臂仿佛爆發出無窮的力量,在地面上猛推一記!

下一秒,粗魯的男人就穩穩地騰起半空。

泰爾斯才踏出去的腳步硬生生地頓住了。

隨著輪椅一顫,格里沃準確無誤地落了進去。

輪椅上的格里沃靠上後背,舒心地呼出一口氣,向滿地的屍體輕蔑地瞥了一眼,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這一刻,泰爾斯突然意識到:對方儘管看上去身懷殘障,甚至只餘下半截身體。

但毫無疑問。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他曾見過的最健壯,也最強悍的戰士之一。

就在此時。

一個許久不曾聽見的女聲,在他的耳邊恍惚掠過。

溫柔,輕盈,卻帶著一絲不肯妥協的倔強。

【不,葺仁。】

【他們需要的不是廉價的同情,不是我們這些所謂「正常人」「健全人」為了滿足給自己的道德評價,才給出的所謂幫助和同情。】

【他們需要的,是我們去掉眼鏡,真真正正地像對待正常人一樣對待他們——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麼不正常。】

【而他們無法成為正常人的原因,是我們太自以為是,我們不夠包容,是這個不完美的社會沒有給他們成為正常人的土壤——無論是軟體的匱乏帶來的別樣目光,還是硬體的缺失帶來的生活不便。】

【別再叫他們殘疾了。】

【因為他們不是。】

是她。

是她。

但她是誰?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

卻什麼也沒抓到。

徒留一片空白。

「喂!」

「這都能走神,」格里沃把輪椅推到他面前,上下打量著泰爾斯,臉現懷疑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你……不會是腦殘吧?」

泰爾斯猛地一驚,把突兀出現的記憶閃回塞回腦海深處。

格里沃捏了捏右拳,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道聲音讓泰爾斯緊張起來。

他盡力不去看周圍的屍體,擠出一個勉勉強強的笑容。

集中精神,現在……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友好些。

普提萊說了——微笑,微笑,面對接頭人時要微笑。

王子張開一口大白牙,平視著輪椅上的男人:「所以,你就是普提萊說的那個人?」

格里沃皺起眉頭,大聲回答:「誰?」

難聽的大嗓門把泰爾斯嚇了一跳。

「普提萊,額,就是那個……」泰爾斯努力保持著笑容,用力吐著接近北地標準口音的通用語:

「抽著煙斗的怪大叔?」

格里沃眨了眨僅剩的眼睛,在月光下撓了撓下巴。

他不耐煩地張大嘴巴,大聲卻含糊地反問:

「你說啥?」

泰爾斯心中一抖。

不是吧。

「或者,或者有個人,他不一定叫普提萊,也許他用的化名,也不一定抽著煙,他這幾天應該沒空抽煙……」泰爾斯手舞足蹈,努力構建著自己的語言,一邊在心裡腹誹著普提萊的不靠譜:

「他托你把某個人……你知道,在這個時候,把某個人,把某個人給……」

泰爾斯揮舞著手臂,輕輕地晃著腦袋,一臉期待地看著似乎還沒進入狀況的格里沃:「把他給……」

「這個時候?把某個人……」粗魯的男人眯起單眼,眼珠滴溜溜一轉,略略思索。

只見他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說……運出城外?」

泰爾斯眼前一亮,打了個響指:「對!就是這樣!」

格里沃沉默了下來。

輪椅上的男人默默地看著他,持續了好幾秒。

讓泰爾斯心裡略略發毛。

直到……

「哦哦哦!」

格里沃臉色一變,他猛地一拍腦袋!

這個壯漢一臉恍然大悟,右手指著泰爾斯:「原來就是你啊!」

老天保佑。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

他只覺得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了。

「對,對對對!」

泰爾斯一拍大腿,只覺得剛剛的交涉好睏難,他艱難地笑笑:「就是我,哈哈,你好啊……嘿嘿,額,怎麼稱呼?」

「嗯……」格里沃眯著眼睛繼續打量他,發出低沉的喉音。

泰爾斯心裡那種發毛的感覺又上來了。

「格里沃,」一秒後,粗魯的男人哈哈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向他伸出右手:

「德魯·格里沃。」

泰爾斯又鬆了一口氣。

幸好,這個接頭人看上去還比較好說話……

他心有餘悸地伸出右手,握上格里沃的手掌:「那麼……」

就在此時。

「砰!」

還沒反應過來的泰爾斯只感覺右手一重,頸部一痛,眼前的視野猛地晃動起來!

一股磅礴的力度從格里沃的右手掌里爆發出來,把泰爾斯扯得失去平衡,向格里沃的方向摔去!

「抓到你了!」

格里沃快意的大笑從耳邊傳來。

「哈哈哈哈,想秘密出城?嘿,你就是那個被擄走了的星辰小王子吧?」

格里沃粗獷的笑聲越來越大,震得泰爾斯的耳朵一陣生疼。

怎麼……回事?

呼吸困難的泰爾斯竭力地睜眼,卻驚恐地發現:他已經被輪椅上的格里沃,從背後死死扣住了雙手!

後者的左臂繞過王子的脖頸,臂膀上鐵鑄般的肌肉猶如牢籠一般,把背對著男人的王子,硬生生箍死在格里沃的懷裡。

「無論是地下還是官方,整個龍霄城都快為你瘋狂了——我本來最煩這些事,理也不想理,結果你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哈哈哈哈……」

不。

不!

獄河之罪瞬間湧起。

泰爾斯咬著牙關想要掙脫,卻發現他的掙扎只是徒勞:格里沃僅靠著力量充沛的右手和腹肌,就把他的雙臂牢牢扼在背上。

沒有用。

被格里沃箍進懷裡開始,他已經失去了最佳的發力位置。

對方的禁錮下,他甚至碰不到JC匕首。

「猜猜看,英靈宮願意給我出什麼價錢?」

格里沃的笑聲頗有些猙獰和得意:「媽的,下午的時候,那個死人臉在我的地盤裡砸了多少東西,這次一定要他賠出屎來!」

格里沃的左臂突然用力!

泰爾斯只覺得自己的頭部向後一仰,眼前就出現了皓月和星空。

「當然,也不一定是英靈宮,這當口,很多人都想要你吧,」格里沃的手上力度越來越大,從他耳後傳來的笑聲里充斥著興奮:「我想想,要一千金幣還是兩千金幣呢?嘖,會不會有點多?」

泰爾斯的臉部漸漸漲紅,只覺得自己的頸部越來越難受:格里沃的左臂彎勾住他的脖頸,不容反抗地壓迫著泰爾斯的氣管。

力道之大,王子甚至覺得連自己的背部都快被壓進格里沃的胸膛里了。

這個傢伙……

怎麼這麼大力氣!

呼吸困難的王子竭力抬起右腿,死命地向下一踩一蹬!

但腳下的疼痛告訴他:他只能勉強踩到地板,蹬中輪椅的硬木。

泰爾斯這才悲哀地想起來,格里沃沒有雙腿。

「不然,要點別的也行,這事兒得慎重些……」

泰爾斯的視野,隨著呼吸不暢開始漸漸模糊。

很快,眼前的星空,就真的冒出了許許多多只有他看得見的「金星」。

不。

不能這樣下去。

他死命吸進一點空氣,靠著被多次扼喉的豐富經驗,閉住氣息,不再動彈消耗體力。

泰爾斯臉色發紅,強行從氣管里逼出幾絲聲音,氣若遊絲:「你……不是……接頭人……」

「格里沃……」

迎接他的是格里沃的肆意大笑:

「哈哈哈,原來如此!接頭人都能搞錯,看來你們的情報很不用心啊!」

在缺氧和疼痛的雙重摺磨中,泰爾斯死命保持著最後的冷靜。

他已經沒有空閒去埋怨普提萊了。

「等等……」

泰爾斯扭曲著臉,痛苦地擠出幾個字:

「雙倍!」

「要錢,我給你……雙倍……」

格里沃微微一怔,然後冷哼一聲。

「閉嘴,」粗魯的男人看上去絲毫不為所動,他嚼著牙齒冷冷道:「別當我是傻子……」

但他的聲音卻漸漸弱了下去。

下一個瞬間,泰爾斯只覺得頸部的壓迫微微一松。

一口久違的空氣,夾雜著痛楚和摩擦,被吸進他的肺部。

耳後傳來磨牙聲,以及格里沃那難聽如故,卻微微有些意動的嗓音:「喂,屁孩……」

只聽這個粗魯的漢子緩緩地咽了一口唾沫,輕聲道:

「真的……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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