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馳道上,馬車仍在向著永星城徐徐前進,兩側的民眾們被常備軍隔開老遠,只剩模糊面孔。

但沒人想像得到,在這架不一般的馬車以及周圍的十幾騎王室衛隊之間,正進行著某場奇怪的談話。

基爾伯特驚訝地看著泰爾斯面無表情地抬起右臂,把手裡的東西展示在車窗旁。

而馬略斯、多伊爾、哥洛佛在內的衛隊們紛紛皺眉,或疑惑不解,或難以置信。

那是……

「這是警戒者。」

只見王子面無表情地摩挲著手裡的長狹劍柄,語氣深邃:

「集矮人與精靈之技,聚大地與七海之精所鑄造出來的古帝國劍。」

警戒者。

馬略斯倏然一驚。

多伊爾和哥洛佛齊齊一愣。

「殿下,我不……」守望人瞥了一眼四周,壓下屬下們奇怪的眼神。

唰!

金屬在皮革里滑過的聲音,讓馬略斯的話語一滯。

少年打量著稍稍出鞘的長劍,感受著它的寒光熠熠:

「溯遠,它是法肯豪茲家族的傳世寶劍,曾隨他們的先祖參加終結之戰,披荊斬棘,見證復興王立國;」

「在近,它也曾作為王室衛隊里最可靠的利刃,跟它的主人一起,櫛風沐雨,力助艾迪王登位。」

當著所有人的面,泰爾斯的手指掠過它的劍刃,合鋒收鞘,沉聲讚嘆:

「意義非凡。」

也許是受不了氣氛的壓抑,馬略斯胯下的坐騎不自然地嘶鳴一聲,不安地扭著頭。

但馬鞍上的馬略斯眼中灼灼,情緒未知。

戰馬的不安帶動了同類,一時嘶鳴四起,馬車行進得越發艱難。

多伊爾一邊竭力控制著胯下坐騎,一邊訝異地盯著那把弧度特殊的劍,張大嘴巴。

那把劍……

他身邊的哥洛佛抿緊嘴唇,安撫著自己的馬匹。

基爾伯特盯著那把劍,思考著什麼。

下一秒,在各式各樣的目光下,年輕的星湖公爵冷冷開口,不容置疑:

「馬略斯勳爵,從現在起。」

泰爾斯穩穩地抬起右臂,把劍柄送出車窗:

「它是你的了。」

是你的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一時唯有風聲喧囂。

基爾伯特一驚回神,難以置信地看著少年。

周圍的衛隊們微微譁然,多伊爾更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仿佛第一次認識王子。

馬略斯眉頭微蹙,手中韁繩扯緊。

但是泰爾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當然,我希望的不止如此。」

少年公爵溫言繼續:

「事實上,隨著我的歸來,王國上下,關於這把劍的議論和猜測就會潮湧而來。」

「人們會或因好奇或因不解或因迷惑,前赴後繼不厭其煩地,來向你探問這把傳奇寶劍背後的秘密……」

基爾伯特的面色有些奇怪。

「特別是關於它怎麼從西荒,從法肯豪茲公爵的拐杖上離開,再到達永星城、到達復興宮,到達泰爾斯王子和星湖公爵的手中,最後落到你掌中的。」

「包括它輾轉多人之手的緣由和意義。」

泰爾斯冷冷掃過每一個王室衛隊,語氣沉浮,就像在念一首古老的吟遊詩。

從多伊爾到哥洛佛,被他目光掠過的人都下意識地避讓眼神。

最終,泰爾斯的目光回到不發一言,但眉頭越發緊鎖的馬略斯身上:

「但我相信你能應付好。」

「是吧?」

少年公爵輕描淡寫地道,揚了揚劍柄。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齊齊地望向馬略斯,等待著後者的決斷。

下一瞬,馬略斯猛地扭頭!

目光灼灼地看向每一個人。

王室衛隊們像是有默契般,齊刷刷扭頭別處!

再也不敢看馬略斯或者警戒者。

好像前者不是他們的上司,後者也不是一把名劍。

場面再次安靜下來。

可馬略斯的臉上早已不見半點輕鬆。

他略顯僵硬地勒緊自己的坐騎,強壓著它安靜下來。

時間仿佛變成了久遠的壁畫,黯淡而沉寂,隨著馬略斯的動作,才一片片剝落。

「公爵大人,」他盯著半截露出車窗的警戒者,緩緩咬字:

「這是什麼意思。」

馬略斯的話很輕,很小。

就像一點點翻開陳舊紙頁的聲音。

但周圍的衛隊們都收斂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最後面的後勤官史陀甚至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基爾伯特同樣不發一言。

「我的意思是……」

唯有星湖公爵本人與眾不同,輕鬆寫意地一笑。

「恭喜你,馬略斯勳爵。」

「從現在開始,」泰爾斯的目光與馬略斯的眼神相遇,仿佛虛空中的交鋒:

「歷史悠久,意義重大的『警戒者』,是璨星七侍之一,高貴忠誠的馬略斯家族的――傳家寶了。」

他輕聲道:

「記得,把它傳給你的兒子……」

「再給你的孫子。」

馬略斯僵在馬上,面部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只任由著坐騎帶動他,一起一伏。

而泰爾斯只是沉靜地看著他。

衛隊們面面相覷,表情不一。

更不知如何應對。

「咳咳……雖然王子很欣賞你,但我覺得現在不是接受賞賜的好時機,」基爾伯特生硬地開口緩頰:

「你說呢,馬略斯勳爵?」

沒有人回應。

在多伊爾覺得過了大約一個世紀之後,馬略斯的聲音才緩緩傳來,聽上去像是岩層開裂:

「這賜禮太珍貴,也太沉重。」

「恕我不能接受。」

言罷,不等泰爾斯反應,守望人就一抽馬匹,揚蹄掠過泰爾斯的車窗。

馬略斯板著臉揚聲下令:

「王子累了!」

「加緊腳步,繼續前進!」

夾在王子與上司之間,早已十分不自在的王室衛隊們紛紛轉頭,應命而動。

但泰爾斯的聲音再次穿透眾人,清楚地響起:

「那這就不再是獎勵!」

眾人的動作下意識地一頓。

只見馬車裡的少年公爵冷冷道:

「而是你不能推脫的――責任。」

「托蒙德・馬略斯勳爵。」

馬略斯的背影也在空中慢了下來。

責任?

「你是王室衛隊的守望人,對麼。」

「守望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泰爾斯輕鬆地收回劍柄,賞玩著鑲嵌在上面的黑色寶石。

「如果我沒記錯,至少從星辰立國起,這個職位就神聖而重要,僅次於衛隊長。」

「它的職責之一,就是負責看護王室寶庫,掌管秘寶進出。」

此言一出,周圍的王室衛隊齊齊一怔。

多伊爾皺眉看向刑罰官格雷・帕森,但後者只能還給他一臉陰沉。

就連基爾伯特也陷入了沉思。

泰爾斯盯著馬略斯的背影,語氣不容置疑:

「所以,看護包括警戒者在內的璨星王室――如果我沒記錯,是我所在的家族――秘寶,這是你的義務。」

「不容推卸。」

警戒者在泰爾斯的掌中一振,翻了個方向。

公爵年輕的嗓音在每一個的耳朵里響起:

「拿好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無論什麼場合,我都要看到它――和你一起。」

陽光依舊,蹄聲滾滾。

但馬略斯的背影,卻徹底地僵硬起來。

多伊爾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上司,但是後者沒有絲毫反應。

幾秒後,守望人的話才慢慢響起:

「濫用規則,公報私仇可不是王者應有的素質。」

「公爵大人。」

他的聲音不再像過往那樣輕鬆淡然,而更多一份凝重陰翳。

泰爾斯笑了。

「抱歉讓你有此感覺,馬略斯勳爵。」

新任星湖公爵下一句似曾相識的話,讓所有人臉色一變:

「進宮後,您隨時可以帶著這把劍,向陛下抗議,建議他撤銷你的職務――當然,我猜到最後,他還是會把這柄劍放進王室寶庫的。」

泰爾斯眯起眼睛,話語生寒:

「但在那之前,按照傳統和規則,作為王室衛隊守望人,以及我的親衛負責人……」

「恐怕,你身為衛隊成員的工作職責,優先於你的個人喜好。」

那一刻,馬略斯手臂上的肌肉一緊。

泰爾斯輕哼一聲,最後道:

「職責所在,萬望海涵。」

馬略斯依舊背對著馬車,不見表情,但駕駛著馬車的衛隊成員根本不敢看他的正臉。

既死寂又尷尬的氣氛里,泰爾斯用劍柄敲了敲車窗。

「守望人閣下?」

就在這個關頭,多伊爾猛地咳嗽一聲,帶著笑出聲打斷:

「啊,那個,勳爵身為守望人,職階較高,收受禮物需要先上報……這樣吧,我們的掌旗官,雨果・富比會記錄下今天的一切,再由陛下做定奪……」

也許是天賦所在,多伊爾的話讓氣氛緩和不少。

泰爾斯微微蹙眉:

「這麼麻煩?」

多伊爾趕到車窗旁,給了王子一個飽含歉意的微笑。

少年公爵也笑了:

「那就算了。」

「這把劍不給馬略斯了。」

此言一出,眾人才感覺鬆了一口氣。

可是……

「小D.D?」

突然而來的稱呼讓多伊爾下意識地一振:

「啊?」

但他隨即意識到了是誰在叫自己:

「是……是,殿下?」

只見公爵倚著車窗,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六十年前……」

「『沉默者』蘇美四世的遺孀,來自凱文迪爾家族的『巫後』蓓拉,曾經與刀鋒領的特巴克家族一同謀害我的祖父,他們試圖擁立約翰・璨星――在我之前的上一任星湖公爵――加冕稱王。」

泰爾斯的語氣很玄乎,讓每個從他嘴裡蹦出的名詞都更加聳動人心。

什麼?

王室衛隊們再度微嘩,就連基爾伯特也難以控制表情。

也許是跟之前的印象相差太大,也許是這段話飽含的秘聞實在太多,多伊爾先是結結實實愣了一下,回答極度不自然:

「啊,是,是,是,是嗎?」

可泰爾斯並不在乎,他只是出神地看著手裡的警戒者:

「當年,正是多虧了這把傳奇寶劍和揮舞它的人,我的祖父才能不失王位,順利加冕。」

多伊爾微挑眉毛,想要向上司送去一個疑問的眼神,可馬略斯根本沒有回頭。

「但你能感覺到嗎?」

王子的一臉神往慢慢化成凝重:

「你能從這把劍里,感受到六十年前,至高王室和兩大封疆豪門之間的那種……血雨腥風嗎?」

血雨……

多伊爾眼皮一跳。

「我……」

但泰爾斯沒有給他機會回答:

「今天,我決定把『警戒者』賜給你,丹尼・多伊爾護衛官。」

那一刻,多伊爾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星湖公爵轉向多伊爾,正色遞出警戒者:

「作為我手下六名衛隊護衛官里最靠得住的人,好好表現。」

泰爾斯眯了眯左眼:

「別辱沒了它。」

跟他的同儕們一樣,多伊爾愣在了原地。

「好……啊……啊?」盯著那把寶劍的他先是下意識地點頭,隨後又意識到什麼,頓時大驚失色!

但多伊爾反應極快,在同儕們同情的眼光降臨前,他就神色一肅,直起腰來,瀟洒乾脆地握住腰間的武器:

「咳咳,不,殿下,事實上,我現在的這把劍是我祖母留給我的……」

多伊爾微現悲戚之色,但馬上堅定起來,像是被某件事鼓舞的忠貞少年:

「我對著祖母的墓發過誓,在它斷折之前絕不二心……」

泰爾斯嗤了一聲,晃了晃警戒者:

「所以你不想要它?」

「即使是把名貴的古帝國劍?」

多伊爾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那好吧。」泰爾斯惋惜地嘆息。

多伊爾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

「哥洛佛先鋒官!」

在多伊爾的鬆氣聲和泰爾斯的突然點名中,近乎面無表情的哥洛佛先是神經一緊,隨後眼神警惕地看向王子。

只見泰爾斯笑眯眯向他招了招手。

「聽說你的祖父也曾經在王室衛隊里服役,身居高位。」

「那麼我想,最適合傳承這把武器的家族就非哥洛佛家莫屬……」

哥洛佛微微一震。

但他下意識地搖頭,斬釘截鐵:

「不。」

泰爾斯的笑容微滯:

「不?」

「你也不要?」

只見哥洛佛依舊是那副紋絲不動的神色,木頭般搖了搖頭:

「不。」

泰爾斯重重地嘆了口氣。

當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突然發現不知何時,馬車周圍的王室衛隊全都轉過臉去,或者盡職盡責地勘查敵情,或者煞有介事地與同儕交談。

就連多伊爾都拉著一言不發的哥洛佛,看上去有說有笑。

「好吧。」

泰爾斯無奈地搖搖頭,回頭跟神色古怪的基爾伯特交換了個眼神:

「那麼我只好對他們說,無論馬略斯、多伊爾還是哥洛佛家族,都對代表著豪門與復興宮關係的『警戒者』不屑一顧,棄如敝履……」

馬略斯的馬蹄略略一抖,多伊爾的笑容凝固起來。

而王子輕笑著,惋惜地把長劍伸出馬車外:

「在我歸來的第一天,警戒者就被他們丟棄路旁……」

「從此下落不明。」

下一秒,泰爾斯毫不猶豫地鬆開手。

啪嗒。

在王室衛隊們難以置信的眼神中,珍貴的古帝國劍,法肯豪茲家族的傳家寶,意義非凡的警戒者就這樣,孤獨無助地翻落馬車,砸在地上。

震起不少塵土。

什麼?

多伊爾幾乎要把眼珠瞪出來了,哥洛佛也攥緊了韁繩。

幾個衛隊成員下意識地勒馬轉向,避免踩踏到那把流傳千古的寶劍。

一瞬間,整個車隊的陣型亂了一絲。

馬略斯猛地回頭,盯向滿不在乎的少年公爵。

他使了個眼神,多伊爾連忙拍馬趕上,想要在警戒者被塵土覆蓋前撈起……

「很好,D.D。」

泰爾斯的手肘撐在車窗旁,眼前一亮。

「謝謝你,你到底還是接受了這把沒人敢要的武器。」

多伊爾已經半探出馬匹的身子僵在半空中。

他的腳掌勾著馬鐙,手掌則懸停在警戒者上方,距離劍柄只有一尺之遙。

姿勢古怪的多伊爾,盡顯馬術高超。

如果你不看他表情的話。

「記得,它意義重大,要好好對待……」泰爾斯饒有興趣地看著仿佛被凍在長劍上方的多伊爾。

「夠了!」

終於,馬略斯提韁回馬,面容慍怒。

「殿下,你到底想幹什麼?」

整個車隊為之而停。

基爾伯特嘆了口氣,看向泰爾斯的眼神略微複雜。

僵硬在半空的多伊爾仿佛得到大赦,他連滾帶爬地回到馬鞍,看也不看那把不一般的寶劍。

「我想幹什麼?」

泰爾斯緩緩重複著這句話,語氣深重起來。

他轉向馬略斯,原本詼諧輕鬆的表情變得認真嚴肅。

「很簡單。」

泰爾斯掃向每一個王室衛隊,沉聲開口:

「我想告訴你:我的這把劍很沉,很重。」

馬略斯的眼神微微閃動。

「從中央領到西荒,從星辰王國到埃克斯特,它承擔著很多很多人的重量。」

「重到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拿得動。」

多伊爾和哥洛佛面面相覷。

「所以,當我的使命跟你們的使命衝突的時候,」泰爾斯盯著守望人的表情,把話語裡的節奏繃到極限:

「我希望你們能做的,不僅僅只有『抱歉』。」

「我的親衛們。」

沒有人回答。

包括馬略斯。

泰爾斯收回警告的目光,坐正身體。

「而下一次,如果你們非要把陛下的命令和我的意願擺到棋盤兩端……」

他淡淡道:

「那你們最好先確定,橫亘中間的自己,能不能拿動這把該死的劍。」

王室衛隊們一片靜謐。

就連馬略斯都停在原地,看向泰爾斯的眼神無比複雜。

「因為,無論你們覺得我的意願有多麻煩,」泰爾斯敲了敲車廂,冷冷望向地上的警戒者:

「別忘了,這個世界上,多得是比你們所以為的麻煩……」

「更麻煩的事情。」

那個瞬間,帶著些許的滿意,泰爾斯突然明白了什麼。

法肯豪茲,他給自己的不僅僅是一把劍。

而是一個方向。

這麼想著,泰爾斯坐回原處。

「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好。」

「D.D,你能把我的劍拿回來了嗎?」

多伊爾一個激靈,正要俯身取劍,卻再次猶豫了一下。

「您是說……」

「您,您的劍?」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

「對。」

他隔著車窗,對多伊爾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就是『我』的劍。」

泰爾斯帶著深意道:

「因為除了我,沒人能拿得動它。」

馬略斯默然不語。

於是,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帶著萬分的謹慎,多伊爾眼疾手快地撈起警戒者,又迅雷般遞迴給王子,仿佛慢了一刻就是大難臨頭。

泰爾斯拿著這把劍,撫摸著它的弧度,輕聲嘆息。

「現在,因為你們,這把劍沾滿了塵土,把馬車裡弄得污濁不堪,」泰爾斯放下警戒者,淡然地看向他的親衛們:

「所以,在回到復興宮之前……」

「我需要出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最好是在一匹溫順聽話又高大健壯的好馬上。」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領頭的馬略斯:

「有問題嗎?」

在同僚們或緊張或不安的注目下,馬略斯一言不發,只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幾分鐘後。

泰爾斯舒服地騎在馬上,搖搖晃晃,起起伏伏,跟隨著王室衛隊漫步向前。

看著永星城郊的原野景色,他在心底緩緩松下一口氣。

王室衛隊們拉起掩蓋身份的斗篷,看似隊形散亂,實則一絲不苟地把他圍得嚴嚴實實。

除此之外,馬略斯也拒絕了基爾伯特豎起九芒星旗的請求,讓馬車先行,轉而偽裝成隨著交接防務的常備軍。

但是……

這只是開始。

不是麼。

泰爾斯在心底輕聲道。

「您不止長大了,」一邊,騎在另一匹馬上的基爾伯特微微嘆息:

「您還……不一樣了。」

泰爾斯低下頭,心情難言。

「是麼。」

基爾伯特點了點頭,眼裡儘是感慨。

「就在剛剛,我還以為我回到了三十五歲的時候。」

泰爾斯抬起頭:

「為什麼?」

基爾伯特笑了。

他長嘆一聲,仿佛回到過去:

「嗯,因為我就是在那把年紀的時候,去了斷龍要塞。」

泰爾斯一怔。

斷龍要塞?

「也是在那裡,我第一次見到了他。」

泰爾斯眉頭一皺:

「見到誰?」

外交大臣微微一頓。

「他。」

基爾伯特的語氣同時帶著神往與忌憚:

「我的談判對手。」

「埃克斯特的霸主。」

「天生之王。」

「努恩七世。」

聽見這個名字,泰爾斯愣住了。

努恩。

面對著基爾伯特欣慰而恭敬的眼神,他恍惚地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景色流轉。

久久不能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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