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敘述完，有點口乾。船上倒是有飲用水，不過不多，他乾脆不說話了，眼神越過門看著冷凍室里的珊姐。
冷凍室即使一直開著門裡面也冷氣十足，珊姐的屍體已經快要凍成冰塊，老金的眼神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哀傷。
曹魏起身，跟老金說他先上去了。老金想說的都跟他說完了，曹魏覺得老金應該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老金只是點了點頭，跟他說去吧。
曹魏回了負一層，但負一層沒有窗戶，沒有陽光，只有慘白的燈光，他忽然覺得十分壓抑，於是沒有停下來直接去了一層。
現在是正中午，珊姐從患病到死亡沒有撐的過一上午。曹魏看著海面，一望無際。韓飛的屍體就在其中。
海水是不是很涼？曹魏漫無邊際的想著，他看著隊友一個接一個的死去，看著老金，冷晴，文達的狀態每況愈下。
他也很想告訴他們，他會把韓飛和珊姐帶回來，一定會帶回來。
這時曹魏忽然想起來白游亦說周若會回到遊戲里，具體是因為什麼他沒有問清，周若自己不知道，白游亦也不是很明白的樣子。他倒是旁敲側擊過白銳，可是白銳守口如瓶。
打破這個遊戲，從內而外的打破他。曹魏腦子很亂，他一直沒有一個方向，也沒有一個思路。線索太少了，主神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關於這個遊戲他了解的越多反而越無力，一切似乎都逃不開主神的控制，主神就是無所不知的神，他們只是小螞蟻罷了。
這場遊戲，只要老金冷晴和文達不會想起他，不管玩家輸贏與否曹魏都不會有事，依然會回到里世界。
他會再見到韓飛，見到珊姐，倒是你那兩個人就不僅是不記得的他了，是所有人所有事情都不記得了。
曹魏轉過身，倚著欄杆，他看了看天空，蔚藍如洗。
低下頭後，曹魏看了一眼餐廳，忽然他的餘光掃到了什麼，曹魏眼尖的看到了一滴血。
滴在餐廳旁，通往二層樓梯上的一滴血。
他的目光再往上看去，發現樓梯上還有第二滴。
那是誰的血？
曹魏走了過去，順著血跡上了二層。二層他們已經很久沒來過了，畢竟這裡除了一開始給那些毫無顧忌的新手玩樂，沒什麼有用處的地方。
曹魏上到二層後發現了第三滴血，他腳步很輕，踩在船上甚至沒有聲音。
張舒冷冷的站在曹魏的旁邊看著曹魏，沒錯，她就站在曹魏的身旁，大概只隔了一米。
張舒的小腿在滲血，她用衣服裹住了胳膊上的血，可還是無法阻止病情的蔓延。
即使掠奪者，也逃不開這恐怖的壞血症。更何況她根本沒有喝過一口紅酒，如今還沒死亡，大概已經是主神對於掠奪者的優待了。
張舒不知道自己怎麼才能活下去，她處心積慮，一步一步害死了那麼多人，甚至新手玩家除了孔韻已經全軍覆沒，卻要死在這個病上面。張舒冷笑，就看著曹魏在找血跡。
曹魏看不見張舒，他沿著二層走了一圈，卻沒有看見其他血跡。
他有些奇怪，按理說那些得了壞血病的人根本就沒力氣出來，即使是被人把屍體丟出來，也該在一層就丟掉了，血跡怎麼會上二樓。
緊接著，曹魏看到了驚悚的一幕。他看見了一塊地板上，血突然就出現，然後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迅速匯成了一個小灘。
那血是憑空出現的，掉落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曹魏看著那灘血看的驚呆了，他一時腦子也對於這種情況有點繞不過彎來。
不過很曹魏就明白過來了，幾乎是立刻，他召喚出阿修羅往血流的正上方一捅。
一團空氣。
張舒笑了，她是沒有出聲的笑，咧開嘴卻一絲聲音都沒，如果有人看到，肯定會覺得瘮人。
拜託，她的血都滴下來被看到了，難道她還能等著曹魏來攻擊嗎？她又不是傻。
所以在曹魏攻擊前，她就閃到一邊了。
但是張舒不是沒有聲音，而且血還在一直滴下去，曹魏幾乎是立刻憑藉聲音判斷出了張舒的位置，然後繼續進攻。
是那個會隱形的，藏起來的傢伙…曹魏想明白後，倒是有些錯愕，這人竟然也得了敗血症。
也對，在喝葡萄酒之前這個人就已經躲起來了。
真可謂是，因果循環。
曹魏收起了黑鐮，對她說：「別藏了…你得了壞血症，遲早會死。」
「嘻嘻嘻嘻。」一個刺耳的笑聲在風中響起，「不殺了你們，我也會死…你猜，我能不能在死之前殺光你們全部？」
張舒的聲音又變成了小a的聲音，刺耳，僵硬。
曹魏不知道掠奪者有殺人人數限制，他蹙眉：「你根本殺不了我們全部，況且…你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吧。」
得了壞血症的人本來就會沒力氣，甚至兒童會癱瘓，剛才曹魏用阿修羅出了幾招，那人只是一味的閃躲，甚至在隱身的情況下閃躲的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不然她應該直接跑的遠遠的。
張舒也覺得倦了，她本不是那種喜歡殺戮的人。和所有學藝術的女大學生一樣，她追求漂亮，想談戀愛，但是進了這個遊戲後，和很多人一樣，張舒也扭曲了人性。
尤其是在學校里也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到了遊戲反而可以殺人發泄，張舒開始殺人，即使是玩家她也會殺人。
誰讓她有一個這麼實用的技能，隱身。
這是她第一次做掠奪者，張舒精心布置，為了把所有人都殺死，她每一步都走的很完美，現在賈九九已經快被餓死了，只剩下文達一個人根本看不見她，她只要等求生模式帶走一部分人的生命，獵殺者再殺幾個人，張舒就可以從暗處出來，神不知鬼不覺了解剩下的這些人。
可是，她自己卻被求生模式波及了。
躲起來，為了殺人，可躲起來也喝不到那杯葡萄酒。
彷佛是主神跟她開的玩笑。
張舒忽然累了，她會想起自己還沒進遊戲的樣子，也是被人羨慕，喊著漂亮姐姐的溫柔女孩。
曹魏一步一步緊逼她：「你活不了多久，現身吧。」
「我活不了，可是九九要跟我一起陪葬哦，還有剩下的玩家，我殺不了你和文達，也要在走之前多帶走幾個人。」
曹魏沉默了一瞬，他忽然又說：「孔韻也得了壞血病，她可能也會陪你走。」
張舒撩了撩頭髮，胳膊上的血衣服已經包不住了，沾染在了髮絲上。
「跟我有什麼關係。」
「張舒，她為你哭了很久。」
張舒愣了，緊接著她騰的一下站起來，雖然曹魏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似乎能想到這個女孩多麼驚慌。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難道韓飛，韓飛猜出來了？」
曹魏輕笑了一聲，果然，韓飛也是被她殺的。
「僅僅是因為你剛才說的，是九九，而不是賈九九…你們女孩是不是都喜歡喊暱稱呢，我在想，這樣會更親近一些嗎？」
其實，對於張舒的這個身份，早有端倪。從一開始曹魏聽出張舒的播音腔，學久了的學生和陌生人說話總會不自覺帶上一點波音腔。然後是小a的聲音，那個聲音雖然很僵硬，可是並不像是變聲器所導致的那種帶著電流的聲音，更像是人聲特意發出來的。
曹魏當時就想過張舒，雖然張舒的聲音那麼好聽，和那個木偶一點聯繫都沒有。但是剛剛，張舒暴露了。
她們幾個女孩子，雖然都是剛認識，但彼此之間就開始喊起了暱稱，即使是對冷晴那麼不好相與的，她們也會管冷晴喊小姐姐，劉寧還會調侃的喊小美女。
對賈九九這種親和的就更親近了，曹魏記得她們喊賈九九是九九。喊孔韻是小韻，喊張舒是張張，還有劉寧，喊她寧姐。
張舒笑了一聲，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聲音。她的專業課很好，即使這麼多天沒有出聲，出聲也是小a的聲音，也絲毫不影響張舒本人說話拿捏的勁，依然那麼好聽，清靈和澄澈精確到一個度，甚至給人了不自然的感覺。
「曹魏，是我自己沒當好這個掠奪者，不過，你又聰明在哪呢？」她發出一聲笑，然後轉身走了，「你抓不到我，所以別輕易嘗試了。賈九九就在旁邊那個圖書館裡。接下來，你們會一個個死在我手上，等著吧。以及，幫我轉告孔韻，我很她，如果不是她的媚惑之術，我怎麼會倒霉的沒喝下那杯葡萄酒…那是我最喜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