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望向了冷晴,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都靜止了,他知道,冷晴已經記起了一切。

千言萬語都在一個眼神中了,曹魏沒時間去一一解釋給冷晴聽,可冷晴也不願意讓曹魏在自己面前獻祭第二次。

就在這時,身後巨大的聲響,驚濤駭浪一般襲來的岩漿忽然靜止了,所有人不明所以,紛紛回頭去看,魏瑤一聲驚呼:「主任!」

大家的目光聚集到了慕平玉身上,這才發現慕平玉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白光,食指還按在了那個「是」的按鈕上。

誰都沒有想到,一直以來話最少,看起來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慕平玉竟然會選擇獻祭。曹魏都不由得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要知道,維護遊戲獻祭並非遊戲獻祭,慕平玉最終大概就是變成雪女那個樣子,永遠的留在地圖裡。

不過,雪女去哪了,眾人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剛剛雪女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但是因為她已經把魏瑤和冷晴得東西還回來了,他們只當是雪女這一環得任務做完了,雪女走了,現在慕平玉獻祭才想起來,之前鎮守地圖得雪女呢,如果慕平玉來守衛地圖了,雪女又會變成一種什麼樣得角色?

安德烈倒是告訴眾人他看見了雪女在緩緩消失。

消失,曹魏卻並不認為是雪女沒了,但是雪女究竟去了哪裡,他們也不知道。

倒是莫南看見慕平玉獻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即使是他這種玩了不下百場遊戲得老人,也沒有見過如慕平玉一般會為了別人獻祭自己的人。

即使是曹魏得獻祭,目的其實也並不是大義奉獻,只是為了能夠從裡面打破這場遊戲。

所有人都在看著慕平玉,主神還沒有做出反應,慕平玉也依舊維持著平日得沉默寡言,一聲不吭,也不在乎這些四面八方得目光。

魏瑤首先崩潰了,她說:「主任,你明明告訴我,要愛惜生命。」

慕平玉認真點了點頭:「我珍惜了,現在我的生命用在了他改用得地方,適得其所。」

魏瑤其實能理解慕平玉為什麼會獻祭,慕平玉這個人看上去冷清,看他是個醫生啊,尤其是這個醫生是慕平玉自己從小就立下的志願,為了救人,為了更多人得生命。所有學醫的人在學習時就被教導要尊重生命,要有大愛,大無私奉獻精神,他們聽進去了,可是真正做到是在之後漫長的生涯中慢慢做到,參悟的。

慕平玉的理想,魏瑤一個普通的醫學生不懂,不明白為什麼他年紀輕輕就可以有這種思想。

當她還停留在好好學醫,讓媽媽健康的思想境界的時候,慕平玉卻告訴她,心中要常懷那麼一點慈悲。可能這也是無論慕平玉多麼高冷,多麼嚴苛,也有許多人願意追隨他的原因。

從前魏瑤明白,但是哪次都沒有像今天一樣清晰,震撼,只是這份領悟對她來說來的太晚了,慕平玉已經要永遠的留在遊戲中了。

其餘人看著慕平玉也都沉默了,對他們來說,慕平玉是個剛認識的遊戲玩家,一路以來慕平玉的實力也可圈可點,曹魏甚至因為魏瑤在這樣的人身邊放心很多。

可如今,慕平玉就要走了。

「兄弟…謝謝你。」老金第一個開口說到。

文達第二個開口,安德烈不小心濕了眼眶,作為一個新手,承蒙這麼多照顧,最後還有人為了他,或者說為了大家而赴死,安德烈作為一個糙漢子,卻也難忍淚水。

魏瑤已經哭成了淚人,韓飛死了,慕平玉也沒了,她身邊的兩個人接連死去,魏瑤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走下去。

從慕平玉按下選擇到現在,似乎過去了很久,但似乎也就一瞬,很快,主神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玩家慕平玉主動獻祭於第12號遊戲,其餘玩家通關。」

第12號,曹魏記住了這場遊戲的編號。

光門很快打開,慕平玉還站在那裡,只不過這次他不能出去了,莫南對慕平玉道了謝,不過語氣並不多麼真誠,然後先行出去了,緊接著安德烈也有些不舍,不過這些天的經歷對他而言太過奇幻,讓安德烈只想趕緊回到現實世界,他和老金交換了聯繫方式後就出去了。文達和老金告別慕平玉,看了眼冷晴和曹魏。

「冷晴,走嗎?」老金問。

冷晴回眸,對文達和老金說:「你們先走,我有事跟曹魏說。」

文達和老金不置可否,最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先一步出去了。

魏瑤站在慕平玉旁邊,眼淚依舊是止不住的流,反倒是一向冷酷的慕平玉,此刻笑了一下。

「哭什麼,你還記得出去之後的那台手術嘛,按我說的做。」慕平玉竟然就在這生離死別之際跟魏瑤講起了怎樣去做那台手術。魏瑤一邊哭一邊聽,聽的認真,哭的也難受。

最後,魏瑤狠狠的抱了一下慕平玉,慕平玉拍了拍她的背。

「在心底保留一絲慈悲,回去吧,魏瑤。」

魏瑤來到這個地圖後,大部分時間都是看不見的,方才她看見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韓飛,是她很喜歡的模樣,此刻她又仔細看了看慕平玉,好像和平常也沒有什麼不同。

魏瑤踏進光門的時候,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她看見了漫天的極光,以及站在天幕下,正在消散的慕平玉,仿佛他也要化進極光里。

她最終還是離開了這場遊戲。

慕平玉逐漸消失,曹魏看著他,說:「保重。」

慕平玉對著曹魏揚起唇角:「保重。」

最後,慕平玉也走了,這偌大的冰原,只剩下了曹魏和冷晴兩個人。

冷晴拽住曹魏的袖角,低下頭:「我還會忘了你嗎,曹魏,曹魏…」

曹魏揉了揉她的腦袋:「不知道,可你看見了,我沒有死,我甚至能跟你們一起繼續下去這場遊戲,韓飛也是,韓飛也沒有死,我們是在一個地方的。可是冷晴,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能跟你說,你相信我好不好?」

冷晴的眼眶紅紅的,她緊緊抿住了嘴唇,似乎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曹魏嘆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她。

「冷晴,告訴我,現實世界的我是怎麼樣的。」

冷晴忽然想起了什麼,有點慌張,她抬起頭告訴曹魏:「你在慢慢的被忘記。「

曹魏若有所思:「看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可是如果你們沒有完全忘記我,我還有機會不是嘛?光門快要消失了,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

冷晴點了點頭,雖然她不想讓曹魏走,可是他們又不得不面臨再一次的分離。

「分離是為了更好的相遇。」曹魏笑了一下,「忽然還是想叫你小白。」

冷晴錘了曹魏一下:「我是小白的時候,你那麼欺負我。」

說著說著冷晴的語速慢了下來:「可是每次也,義無反顧的保護我…」找回了記憶的她又是那個驕傲的冷晴,自卑什麼的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蹤影,冷晴也終於明白,曹魏從來不是因她的容貌而愛她。

曹魏一直,嫌棄著,又從未把她丟下過。

光門快要消散了,兩人不得不再次分離,在極光之中,兩個人緩緩地摟在了一起…

光門黯淡下去,最後緩緩消失不見,原本的兩個人也都離開了,這片冰川再次陷入寂靜,斑斕的極光也在消失。

不久之後,冰原再次陷入了永夜。

一處寂靜之地,消失的慕平玉就站在那裡,他的身後站著雪女。

只不過,雪女的發色在一點一點的從白色變成黑色,慕平玉的發色卻漸漸變成了如雪一般的白色。

「你離開了這張地圖,會去哪?」慕平玉沒有轉身,可他在問雪女。

此刻的慕平玉意識還清明,記憶還健全。

雪女看著腳邊的一具屍體,是從海里浮上來的,因為這次遊戲的結束也在慢慢的消失。她蹲了下去,變回黑色頭髮的她長相完全是一個正常的小姑娘,十年的時間並沒有對在遊戲里的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

她摩挲了一把那具屍體的臉頰,臉上的神情似乎很安然。

對於慕平玉的問題,她的回答只有兩個字:「死了。」真的死了。

屍體和雪女都在消失,慕平玉問出了他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叫雪女?」

「因為來到這場遊戲那年,我什麼都不懂,跟他說如果這場遊戲下雪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好了。」

雪女的聲音隨著人的離去消散在風裡,慕平玉低下頭,看到了海里自己的倒影。

白衣白髮,倒像是他喜歡的那樣,白衣天使,就好像他在入職的那一天發誓,從此心懷愛,不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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