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傑走出屠宰間,看見蘇芸正拿著事先準備好的塑料袋蹲在走廊里乾嘔。

「現在知道塑料袋的用處了吧?」徐傑笑著說道,進門之前他給對方塑料袋的時候,對方還問為什麼,現在自己就知道什麼時候用了。

蘇芸什麼都沒有說,雖然離開了屠宰間,可還是感覺能夠聞到一股血腥味兒,特別是回想到殺豬的場面,胃裡忍不住又是一陣翻騰。

「這就吐了?還沒動手呢。」徐傑說道。

蘇芸也沒想到自己這麼沒用,連看都受不了。

在來屠宰場之前,她還覺得沒什麼,不就是殺豬嗎,菜市場裡面那麼多賣肉的,用刀切,用機器攪,又不是沒看過,結果現在才發現,殺豬和賣肉根本就是兩碼事,至少沒有血腥味兒。

徐傑掏出手機,鏡頭對準蘇芸開啟攝像模式。

「看兩眼殺豬就受不了了?這要是在戰場上看到殺人,血肉橫飛,殘肢遍地,你是準備就地吐一會兒呢,還是轉身當逃兵呢?」徐傑調侃道。

蘇芸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一方面是吐的,一方面是想到徐傑描繪的戰爭場面,她以為自己扮演的花木蘭角色很到位,可是現在看來,光是勇氣這一點就不及木蘭百分之一。

「要不然,咱們回家?」徐傑問道。

蘇芸聽見後,強忍著噁心搖了搖頭,現在回家,跟逃兵有什麼區別?

特別是在知道差距之後,更不能走了。

她有自己的目標。

她要把自己扮演的花木蘭塑造成一個經典的角色,不要像其他演員一樣拍完被批評,不久就被人遺忘。

「我沒事,我能行。」蘇芸咬著牙說道,當她站起來的時候,看到徐傑正用手機對著自己,於是問道:「你在幹什麼?」

「把你嘔吐不適的樣子拍下來。」徐傑說道。

「不要,別拍!」蘇芸別過頭,一手擋住臉,一手去擋手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剛才的樣子一定很丟人。

「為什麼別拍?這可是最珍貴的真實記錄。」徐傑認真的說道:「我還準備把這段寫進劇本里,算是對木蘭成長的一種記錄,如果拍戲的時候你找不到那種感覺,就可以看這段錄像回憶一下。」

蘇芸一聽,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背過身拿手絹擦擦嘴,然後掏出一個新的口罩戴上。

「進去吧。」

兩人回到屠宰間,徐傑先讓蘇芸在一旁觀察,學習老師傅的手法,等過了十幾分鐘之後,才讓蘇芸動手。

蘇芸重新拿刀,對著一隻豬瞄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敢刺進去,後面的老師傅手起刀落,面無表情,眼神當中沒有任何波動,比殺手還冷靜。

蘇芸深吸了一口氣,暗暗的告訴自己加油,然後再次面向一隻豬,瞄準……就是發射不出去。

「這要是計件,你一分錢都賺不到。」徐傑在一旁說道。

「站著說話不腰疼。」蘇芸小聲的嘟囔著,好像在說:你行你上啊!

徐傑二話不說,直接抓起一把新刀,對著豬就是一刀,豬直接變成肉。

蘇芸看著對方淡定洗去手上血液的樣子,整個人都愣住了,突然記起對方好像說過,上學的時候在家殺過豬,頓時沒了話說。

她重新將目光落在豬的身上,編劇都已經做出榜樣了,她這個主演沒有理由不動手。

想到這裡,她握刀的手更緊了,一咬牙把刀捅了出去。

也許是力氣太小,又或許是手抖的原因,刀只刺進了一寸,使了個大勁兒,豬只受了個皮外傷。

這下可不得了。

電暈的豬直接被蘇芸這一刀捅醒,「嗷」的嗓子,痛的翻騰起來。

蘇芸嚇的趕緊往後退,還是一旁的老師傅有經驗,趕緊衝上前補了兩刀,豬掙扎了一陣,最後不動了。

徐傑跟老師傅說了聲謝謝,然後回頭對蘇芸說道:「你晚上沒吃飯嗎?」

蘇芸一臉尷尬,心想:吃了,剛才又吐了,你沒看見呀!

「你是給豬針灸呢,還是給它刮痧呢?能不能用點兒力?」徐傑皺著眉頭說道。

「我用力了,真的。」蘇芸小聲的說道,感覺自己很委屈。

徐傑覺得自己可能是操之過急了,畢竟對方還是一個「柔弱的小女生」,於是想了想說道:「算了,這步省略,先進行下一步吧。」

「下一步是什麼?」蘇芸問道。

「開胸取內臟。」徐傑說道。

啊?

蘇芸聽到後,胃裡又是一陣翻騰,不過這一次還是忍住了嘔吐,同時在心裡安慰自己,這一步應該和菜市場賣肉的差不多吧。

徐傑跟趙叔說了一下,然後被帶到下一個車間。

一般的屠宰場在進行開胸操作時,用的都是劈半鋸,省時省力效率快,然而徐傑能讓蘇芸那麼容易的完成嗎?當然不能,對方拍的是古代戰爭,不是德州電鋸狂,所以他再次扔給對方一把刀,讓對方用最原始的方式,手工開胸取內臟,以此來增強對方沉著冷酷的形象。

為了能夠讓蘇芸更快一些,徐傑為對方講了一下要點,用刀在死豬的身上比劃,最後才讓對方動手。

然而理論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卻是另外一回事。

蘇芸聽的時候覺得都明白了,可是當拿刀面對豬的時候,卻又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別慌,也別露怯,你連信心都沒有,怎麼能使出全力?」徐傑叮囑道。

蘇芸點點頭。

「這是死豬,所以不用擔心它反抗,而且血幾乎都已經放乾淨了,你現在唯一要克服的就是看到內臟時別噁心。」徐傑繼續說道。

蘇芸聽到這些話,心裡輕鬆了許多,因為她對豬內臟並不牴觸,這跟她父親是學校的獸醫、家裡的廚子有很大關係,經常做一些下貨給她吃,像什麼熘肝尖、爆肚絲、火爆腰花、溜三樣等等,她不挑食,只是當了藝人之後,需要保持身材,所以平時很少吃這些東西。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刀瞄準徐傑剛才標註的位置,用力一刀扎了進去。

「噗!」

又是皮外傷。

不過這次不是殺豬,而是開膛,所以她又使勁兒的往裡面捅了捅,然後順著徐傑比劃的地方慢慢的割。

徐傑嘴角兒抽動,扭頭不忍去看,別人都是慢工出細活,對方卻是又慢又粗糙。

老話說的好,一口吃不出個胖子。

算了,慢慢來吧!

過了半個多小時,蘇芸終於完成開膛這一步,當她興奮的把肉掀開的時候,五臟六腑的畫面直接讓她的笑容僵硬在臉上,而接下來撲鼻而來的厚重味道,差點兒把她熏暈過去,最後忍不住又衝出了車間。

「嘔!」

一旁的工作人員全都笑了。

徐傑走出去,只見蘇芸扶著牆,大概是之前吐乾淨了,這次只是乾嘔。

「味道怎麼跟肉攤兒上的不一樣呢?」蘇芸要哭了,為什麼每次當她信心十足的時候,現實都會給她打擊?

之前覺得殺豬沒什麼,結果看吐了,剛才又覺得內臟沒什麼,結果又看吐了。

「你難道不知道男方有一種夜宵叫豬雜粥嗎?講究的就是新鮮,豬雜從宰殺到上桌時間越短,味道越好。」徐傑又拿起手機開拍。

「別說話!」蘇芸伸手制止對方說下去,她現在聽不得這些東西。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她尊重各個地方的飲食習慣,但她現在真的不想聽,而且處理食材和吃是兩碼事好不好?

「看你這麼為難,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樣吧,你把這頭豬處理完,咱們就回家休息。」徐傑說道。

蘇芸眼睛一亮,終於看到盼頭兒了。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然後走了進去,為了能夠早點兒離開這個地方,拼了!

來到案前,她屏住呼吸,開始將內臟取出來,每次憋到不行的時候,立刻轉頭狂吸幾口氣,然後再憋口氣回頭繼續處理。

就這樣,在老師傅手中幾分鐘就能處理好的工作,蘇芸忙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完成。

在走出屠宰間的那一刻,蘇芸貪婪的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感覺霧霾都是香的。

回到家。

蘇芸迫不及待的將全身衣服脫掉扔進洗衣機,隨後衝進浴室,要將身上的味道沖個精光。

沖,打沐浴露,再沖,再打沐浴露……如此反覆五六遍,這才擦乾身體,可當她穿上浴袍的時候,又感覺能聞到味道,她找到香水往身上噴,感覺好多了。

走出浴室,陣陣的香氣從廚房飄來。

「什麼這麼香?」蘇芸來到餐廳,看著正在忙活的徐傑。

「餓了,煮點兒粥喝。」徐傑說道。

「給我也來一碗。」蘇芸聽見後說道,她平時很少吃夜宵,但是之前吐的太多,實在太餓,所以決定喝一碗。

徐傑端著砂鍋來到餐廳,然後盛了一碗遞給蘇芸。

蘇芸看了看碗里,粥中有肉還有菜,看著不錯,而且她相信徐傑的廚藝,所以拿勺盛出來喝了一口。

粥很鮮,裡面的肉爽脆彈牙。

「這粥真香。」蘇芸開心的說道,整個胃裡都是暖的。

「是嗎?那你就多喝點兒。」徐傑笑著說道。

「嗯!」蘇芸點點頭,喝了一碗,又盛了一碗,「對了,這是什麼粥啊?」

「豬雜粥。」徐傑說道。

「什麼?」蘇芸微微一怔,不光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就連嘴部咀嚼的動作也停下來,「豬雜……粥?家裡哪來的豬雜?」

「這不剛從屠宰場裡拿回來的嗎?」徐傑淡淡的說道。

「啊?」

「還是你殺的那頭豬呢。」

蘇芸呆呆的看著徐傑,突然扔下飯盆衝進廚房。

「嘔!」

徐傑瞥了女人一眼,大聲問道:「你剛才不是說真香嗎?」

「嘔!」

「浪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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