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尋常的霧流獸,而是遭到魔化的那種。還有個名目叫青虛魔影,擊殺或擒捉這種東西才能換取善功,否則你抓上萬兒八千的,也沒半點兒用處。」

圖家兄弟現在對余慈的看法天天在變,唯有嘴上不認輸,圖日飛便嘲笑道:「青虛魔影可不是那麼容易擒殺的,我看你還是做好面壁抄書的準備吧,這對你也有好處,聽說你住的屋子已經快讓挑戰書給塞滿了,你從法天秘界轉到思過崖,也能省點兒麻煩。」

他這麼說余慈也不惱,多日相處下來,余慈早知道這哥倆兒從來都是有口無心,沒什麼好計較的。只笑眯眯地道:

「那麼,賢昆仲可有搜殺這青虛魔影的辦法?」

圖家兄弟可不傻,見余慈的模樣,就知道他心有定計,便齊齊「切」了一聲:「有張師兄在,哪還用我們獻醜?我們就是順路過來修煉的唔,說起來陰神凝實了許多啊。」

靈海中蘊含的靈氣是何等醇厚,圖家兄弟又是以陰神出遊,對元氣最》是敏感,只要能抵住蒸騰元氣的殺傷,便等於是在把精鐵在爐火中鍛造一回,自然頗有進境。接下來在這罡風帶,兩兄弟也要承受罡風洗鍊,雖然比閉關潛修要痛苦許多,但益處也是極大。

當然,余慈也是如此。

「可惜了,要是回程也走這麼一回」

兩兄弟喜笑顏開,但他們也只是說說而已,他們知道,這元氣轉換的閘口,其實都被強大的封禁裹住,修士能出不通進,若要強行進入,必然招致靈海上恐怖封禁的反擊,任是步虛、真人這樣的級數,也難以全身而退。

要知那片巨大靈海,可以說是離塵宗山門的根基,不只是托舉著一個法天秘界,還有山門中幾乎所有的修行勝地,將這些地方連成一片,最是關鍵不過。如此安排,也是為了山門的安全考慮。

余慈等人要想回去,還要繞一圈子,從通天河上過去。

兩兄弟在這裡興奮雀躍,張衍卻是以利眼掃過了十餘里範圍的虛空,輕聲道:

「在這罡風帶別的都好說,卻要謹記一條,絕不能再往上走。此處已是罡風帶的頂端,幾與碧落天域混同,界限極不分明。萬一誤闖進去,有先天元磁神光和碧落風災時時攻伐,甚至有域外天魔偶爾投影到此,專以搜殺生靈為樂,就是步虛修為的到此,也十分艱難你們不會上去尋死吧?」

圖家兄弟猛搖頭,余慈問道:「那些霧流獸,呃,我是說青虛魔影,又在何處?總不會在」

他指指上面,張衍會意,卻是點頭又搖頭。

啥意思?

張衍是個懶人,前面說了一大串,現在就不願開口,因為自然有人幫他說出來。一旁圖日飛就忙著教給余慈這些知識:

「青虛魔影確實能在碧落天域中生存。它們本是某些強大的霧流獸,已有了簡單的意識,能抵抗碧落天域的惡劣環境,卻在那裡不慎被域外天魔的投影污染,最終魔化。這些怪物,來無影去無蹤,縱然山門大陣護持,有時也會被他們滲透到外圍,害我宗門弟子,咱們宗門過去十年間,就有三人遇害,精氣皆被盜盡,死得慘不堪言!」

圖日倫在一旁補充:「宗門每年都會下大力氣清除周圍的青虛魔影,甚至是霧流獸的數量,以避免這種魔頭泛濫。但高空之中,霧流獸隨生隨滅,永無盡頭,宗門也只能限制而已,清掉一茬,沒幾年又長出一茬,煩人呃!」

他的話音忽然斷絕,陰神虛影顯出一個瞠目的表情,視線越過余慈的肩膀,投向遠方。

毫無疑問,這裡四人中,張衍的反應速度最快,只聽虛空中「哧啦」一聲響,張衍揮劍化虹,芒尾直透出兩里開外,憑空收卷,劍芒照耀之下,一道淡青色的虛影憑空現身,掙扎著要逃開,然而劍氣臨頭,憑空一絞,便將它化為飛灰。

「還有!」圖家兄弟齊叫一聲,陰神背靠背貼在一起,祭起了護身法器。

但余慈比他們更快,袍袖一拂,便有點點星砂灑出,十丈方圓都在其籠罩範圍之內。這星砂細若微塵,在高空刺眼的強光下,光芒幾等於無,然而一蓬罩下,同樣有一個淡青虛影顯現,距離圖家兄弟已不過十尺的距離。

不知有多少星砂灑落在虛影上面,一眨眼的功夫,這傢伙像是被無數條鉤鎖纏住,飛行的速度慢的像蝸牛,從極快到極慢,對比極其強烈。

余慈這是放出了預先準備在照神銅鑒的「牽機星砂咒」,是一種比較偏門的符法,專門用來發現、控制隱形或半虛無狀態的傢伙。是他特地向朱老先生要求,習來對付青虛魔影的,現學現賣,效果還成。

一下子制住青虛魔影,余慈出手如電,硬是用手將這介入有形無形之間的怪物揪住,拿在眼前觀察。

說此物為「魔影」,絕對是有理由的。雖有「牽機星砂咒」破除其半隱形狀態,可余慈的手指仍似抓不住實物,只見得手上一團尺余方圓的薄霧,想從他指縫間溢出去,仔細看,霧中深處還有一絲顏色灰黯的影子,在時刻不停地扭曲。

「噝」

見余慈如此輕易地將青虛魔影扣住,剛剛還嘲笑他的圖日飛卻似是完全忘了那回事兒,一口涼氣進去,急迫的叫聲出來:「封住它,封住它!有這玩意兒,就能製成青虛雷火,能單用,也能收在法器中,一個能換到一百善功呢!」

余慈動容道:「相當於一只水相鳥,那非常不錯了。」

他早有準備,當即取出一個廣口玉瓶,稍稍晃動,便自成一股吸力,將淡青虛影吸入,了無痕跡。這是山門中有售的「伏影瓶」,專門用來收伏青虛魔影的盛惠兩百善功,差點兒把余慈打成窮光蛋。

「一隻了,要想完全賠付,這樣的玩意兒還要再抓一百四十九隻」

「那怎麼可能?」

圖日飛充分發揮他們健忘的本色,大力搖頭道:「這肯定是碰巧了,青虛魔影的速度最快時能追近步虛修士的水準,也許張師兄發動的劍氣能追上,但也只能擊殺它們,像剛才那樣,一方面是魔影湊得太近;另一方面是你的符籙瞬發,出奇不意

「再有,這隻青虛魔影火候還淺呢,裡面的魔影只是有個雛形,應該是剛被魔化不久。換了被魔化多年的,整個身體都變成一團影子,無形無質,尋常法器、飛劍都打不到它們。咱們要麼是以符法咒術打滅,要麼就是讓張師兄施展劍意破邪妄的手段,才有可能滅殺。至於擒捉,只有像周鈺大師兄那樣的高人才能做到!」

余慈揚揚眉毛,還沒回應,忽聽到張衍冷喝一聲:「小心,外圍青虛魔影反常聚集,數目太多」

「咦?」

圖家兄弟聞言吃了一驚,抬頭上看,只見上方無垠碧空之中,不知何時蒙了一層灰翳,那些都是青虛魔影,數目怕不有千百隻?

「怎麼有這麼多!」圖家兄弟心神震盪,連陰神都有點兒不穩了。

余慈眉頭也是一皺,去看張衍。不得不說,這種情況下,這位時常快墮落到泥地里的師兄,才是最重要的戰力。

張衍回頭看他一眼:「有點兒麻煩。我一會兒要遊走在外,沒法帶著你飛行,能成嗎?」

「師兄放心。」

余慈點頭微笑,同時手掌一翻,四四方方的射星盤已經托在手心,與之相對就,道經師寶印也懸在肩頭,散開一片白光。隨後又是袍袖揮動,一團細白輕紗堆疊起來的雲朵已落到腳下,正是鬼紗雲。

這件特殊的寶貝,飛行速度雖不算快,卻是難得的不用人耗力控制的絕品匠器,是他覺得在山門步行不方便,向寶光求助,幾天前剛由寶光託人送到山門來的。

張衍是還丹修士,圖家兄弟則以陰神出遊,履空如平地,只有餘慈算是個累贅,需要張衍帶著。但有了鬼紗雲,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但也正是有了此物,余慈才決心到山門外搜殺青虛魔影還債,才碰到這種麻煩,也不知算什麼因果?

圖家兄弟稍稍定神,又是咬牙切齒:「對了,肯定有人在這兒下了麩子,吸引青虛魔影過來,結果半途而廢,讓咱們給他擦屁股」

「別廢話!」

張衍指向閘口外厚厚的雲層:「我們繞著雲走,不要貼太近,避免青虛魔影從裡面偷襲,到西邊去,從那兒進通天河,行程約七百里還有比這更好的修行嗎?」

「狗屁!」

在圖家兄弟的呻吟聲中,張衍劍虹經天,當空一繞,已裹著余慈他們朝西邊突進。

這一動,便引發了上空青虛魔影的戾氣。一點兒聲息也無,以百計的魔影當頭撲下,還有一拔展開速度,繞向眾人前方。這些青虛魔影經域外天魔污染,已經相當的靈智,絕非沒有頭腦的傻貨。

張衍驟然放聲長嘯,無儔劍氣化為一圈幾有實質的衝擊,將飛來的數十隻魔影瞬間打滅,天空為之一清,一道游魚般的劍光便從中射出,轉眼消失在天際。

這是宗門示警飛劍,比警訊飛星還要高級,但只能在宗門附近使用。張衍可不是個顧惜面子的人,身邊有餘慈等三位師弟,萬一有閃失,他絕對承擔不起。

飛劍放出,張衍心神更定,精修百年的貫日劍訣轟然發動,八道虹橋飛架,每一道都遠出兩里開外,虹橋之間,劍氣錯雜飛動,掀起排空大浪,將想要聚攏的青虛魔影生生打散。

幾乎與之同時,鬼紗雲上,余慈雙手握在射星盤邊緣,默頌咒音,淡淡星光在符盤方寸之地聚合演化。

「北斗高懸,二星輔照,指見春秋,龍淵九曜!」

咒音落,一道璀璨劍光,自符盤中央噴射而出,騰空電閃,幾乎映花了圖家兄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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