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余慈一下子警覺起來。

那位的語氣倒是一貫的輕描淡寫:「只是想讓他幫一個忙。」

余慈搖頭道:「沒必要把別人扯進來。」

他這就是表明態度,那位便很明智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那就往前走吧。」那位再次給了一個路線圖:「想解決這裡的問題,還有很多路要趕呢。」

余慈嗯了一聲,按照指引走出一段路,忽然道:「無劫大人現在在哪兒?」

這疑問已經壓在他心中很久了,歸墟內鬧成這樣,那位劍仙大人仍沒有半點反應,哪怕是稍微用力的跡象都沒有,難道萬年前的傷勢,當真沉重至此麼?

那位又是沉默,片刻之後方冷冷道:「若他肯現身,哪還有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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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槨?」

呈現在夏伯陽等人眼前的,正是一個銅製棺槨,它高約四尺,長約丈許,在陽光下,泛著<金屬的光澤。其周邊鮮血迸濺,染紅了地面,零落的肢體更是刺眼。

諸修士心中都有些發緊,他們所在的地域,日頭毒辣,天氣乾旱,風沙也大,可四野荒蕪平坦,藏不住東西,他們可以肯定,之前在周圍絕對沒有擺著這個大傢伙。

「怎麼來的?」

「好像是和那波血風暴一起……」

「棺材裡面還是外面?還是只是迷惑人的東西?」

能闖到這裡來的,見識都是不缺,轉眼就想了許多種可能。不過很快,夏伯陽的命令傳過來,削去了他們所有的蕪雜念頭:

「動手!」

來自多個宗門的修士接收命令並作出反應的時間都不相同,可是夏伯陽通過陣勢演練,分出層次,最大限度地整合了所有人的力量,命令一出,虛空中便響起一聲巨大的氣爆,幾十人的力量聚合在一處,第一波就將棺槨硬砸進地下,隨後就是飛劍絞殺,最後則是五花八門的法器強光,三波衝擊,一浪高過一浪,五十多人的力量已經發揮到了極致。

連結衝擊之下,那棺槨就被「抹」掉了,虛空中再不見絲毫痕跡

這可不是他預料中的場面。

夏伯陽一怔,後面的命令還沒來得及出口,慘叫聲再起,洗玉盟修士排列的陣勢驀地鼓起一塊,隨後崩裂,這一下又是兩三個人筋斷骨折。此回夏伯陽看得清楚,造成這一切的,就是那棺槨。

棺槨像是飛了起來,但更像是直接穿梭虛空,現身時沉重的棺體左右一擺,兩邊的修士便給砸飛了出去。

夏伯陽咬牙道:「給我……」

話音方起,他猛地回頭,只見香奴身形虛化,朝著不遠處的虛空裂隙飛遁。

「這女人!」

夏伯陽服了香奴見縫插針的本事,抓機會抓得神准無比。此時那銅製棺槨在半空中肆虐,橫衝直撞,隊伍陣形被打亂,一時間竟然奈何它不得。夏伯陽無奈扭回頭去,下令改換陣形,同時取出一件有短暫的空間禁錮之能的法器,以陰神馭使,暗祭在空中,隨時準備發動。

也在此時,夏伯陽突然想一件事:「第一波死掉的幾個,分明是被利刃分屍……和眼前不太一致啊。」

念頭方起,他神魂仿佛被針扎了一記。這是千山教巫法中的「心血來潮」之術,專以「示警」之用。夏伯陽後背「刷」地一涼,當日剛進入劍仙秘境,面對重器門那強得離譜的法器時,他也曾有過類似的感應,其結果就是他用替難巫偶換了一條命回來。

此時此刻,同樣是那種感應,程度之激烈,超出前面何止十倍?

視線從場中划過,將隊伍陣形和棺槨位置等信息納入心中,隨後他不進反退,向虛空裂隙中飛遁而去。便在人們因為他異常的舉動而錯愕之際,銅製棺槨上,棺蓋滑開了。

虛空中倏地一靜,夏伯陽按著心口,後退的速度分明未減,可是他的感覺就像是自己被封在了原地,所有的舉動都成了可笑且無力的掙扎。

「咚!」

悶響捶進胸腔,夏伯陽「嘩」地噴出一道血箭,和血箭同時出去的,還有一個玩偶狀的東西。

玩偶高不過尺許,塑得胖乎乎的,眉目清晰,也如常人一般披衣戴帽,然而細看就能發現,玩偶衣冠表面都刻著密密麻麻的符籙,兩顆眼珠則是寶石綴成,正是千山教獨門的替難巫偶。可就是這樣精緻的巫偶,僅在虛空中存在半息時間,便像是充炸了的皮球,砰地粉碎。

巫偶粉碎的瞬間,夏伯陽像是從牢籠里放出來,不管氣機牽引下又嗆出的鮮血,縱身一躍,便如錦鯉穿波,轉眼從虛空裂隙間穿了過去。

脫離這片天地的瞬間,他像是從堅硬的石層里鑽出來,耳畔則有一聲古怪的悶爆,轉眼被空間屏蔽。

夏伯陽來不及多想,一旦進入未知的虛空環境,他便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灑出去的神魂感應大網幾乎在瞬間就有了反應,他猛地旋身,憑空側移,定住身形之際,恰與早一步到來的女修正面相對,對面犀利冷澈的氣機,仿佛是在他脖子上橫了一把劍。

「這味道……」

夏伯陽心中若有所思,反應卻也不善,眼看一場衝突又要發生,可真到臨界點的時候,雙方的氣機卻都放緩了下來——雖然已經到了另一處空間,可虛空裂隙開著,後面的威脅還是實實在在,他們哪有浪費時間的餘地?

「各走各路。」

「好!」

香奴先一步退讓,她保向後飛縱,待距離拉開到三里開外,才轉過身去,馭器飛起,速度又增,很快就要消失在視界盡頭。夏伯陽遲疑片刻,卻是選了和她一樣的路線,也算不上違反約定。如此一先一後,轉眼飛出百多里路,離那虛空裂隙遠了,香奴方回眸一瞥,縱然看不清面目,極度不耐的情緒也體現得十分明顯。

就是這個!夏伯陽心中感覺愈發清晰,脫口道聲「且住」,突地加速,追了個首尾相及。

香奴冷哼一聲,終於停下,羅剎幻力環繞周身,森然道:「伯陽公子,眼下情況特殊,我不願和你糾纏,卻也莫以為我好欺!」

夏伯陽此時看香奴的眼神,已經大不相同,對女修疾言厲色全不在乎,只在臉上綻開笑容:「原來是故人當面!東海一別,師姐一向可好?」

香奴驀地沉默下去,周圍虛空剎時一片冰寒。

夏伯陽反而上前一步,俊臉上笑吟吟的,十分開心:「既然是舊識,何必再打生打死?不看別人,只看錶姐的面子,師姐你難道還要和小弟我為難嗎?」

香奴用沉默來回應。

夏伯陽還要再套近乎,忽有尖銳的嘯音刮過耳畔。

百里元氣激盪,嘯音扯著極長的調子,感覺著這百里虛空像是被刀子劃開的破布,發出滋拉拉的開裂聲響。一遍不算,緊接著又是一遍,只不過一個調子漸高,另一個調子回落,起伏中頗有規律法度。

夏伯陽仔細聽著,臉色慢慢變了:「什麼聲音?」

香奴一直沉默,側耳傾聽很長時間,然後回應:

「……呼吸聲。」

這是某人做了一個長長的呼吸,吞吐元氣,凌厲如劍,斬開了百里虛空。

剎時間,二人都屏住全身氣息,惟恐露出蛛絲馬跡。這時候,夏伯陽已經百分百分地確認,自己十天來辛苦糾合的隊伍,就那麼完蛋了——在如此恐怖的傢伙手下,五十來個修士,真未必夠塞牙縫的。

如此超卓強者,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值得慶幸的是,此人沒有前往他們所在的位置,而是錯開了角度,朝另一個方向去了。那斬切百里的呼吸聲仍在持續,但也越來越平淡,慢慢的不是特意感應,已經察覺不到了。

夏伯陽愣了半晌,腦子忽地靈光乍現:要說引路,這一位,可是要配合多了。

視線投向一側的女修,香奴同樣將臉轉向那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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