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迅速切換到陸青的視角,也只有通過這個,才能大概了解那邊的局面。

在陸青的感應中,嵌入地層中的老古占用了較大的比例,那邊陰森透骨的殺意便如寒潮般襲來,完全將她淹沒掉,想忽略也做不到。至於九尺大漢,已經從原來的位置消失了!

很快,強勁的壓迫感由遠而近,隨著距離的拉近,甚至還在一路走高,轉眼就衝破了還丹修士的極限,且還在攀升!

「這位比那老古可要乾脆多了。」余慈磨了磨牙,這段時間他的運氣真的糟糕到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能碰上夾了尾巴裝樣的步虛修士?

十里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它不至於短到讓人反應不及,但也沒有長到余慈所需要的程度。

有限的時間內,余慈快速做出選擇,他張開手,依附在他背上的雲樓樹張開那片小小天地,將裡面一樣東西送出來,卻是一顆烏黑透紅的光珠。乍一遇外間空間,光珠「嗖」地飛起來,沒入地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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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衝著那個方向拱拱手:「有勞鐵兄了!」

伴著他的話音,地層間有灰霧漫出,透土穿石,將要凝實之際,前方強敵已欺入五里範圍。

「鏘」聲劍鳴,灰霧中泛出劍芒,結成一個徑約十尺的圓環,穿透地層,一息之後,便出現在衝來的強敵眼前,只見這劍芒圓環光芒內斂,在昏暗的地層環境下,似有若無,偏又法度森嚴,方圓一里的天地元氣都受到影響,殺機四伏,寒意森森。

衝過來的九尺大漢,本來已經蓄勢到了某個節點,要一擊而定,此時卻是驚咦一聲,周身氣血運轉竟被森冷的劍氣「凍住」了剎那,氣勢不可避免地窒了窒。

「步虛級數的劍修!」

這……難道是從石頭縫裡跳出來的不成?

不等他明白過來,劍氣便如幽冥中的陰風,呼嘯而來,他怒吼一聲,本就巨大的身軀竟然不可思議地再度漲大一圈兒,將外面衣物撐得碎了,周身氣血像是點火的沸油,轟聲爆燃,無數妖異的深色條紋從皮下凸顯,襯得他妖異猙獰,愈發地狠厲兇悍。

他一拳轟出,與劍氣正面碰撞,大戰立起。

*********

余慈像一個幽靈,從剛剛形成的戰圈外圍抹過去,對此,沒有人能夠拿他怎樣。

步虛級數的劍修,自然就是鐵闌。

自從在離塵宗山門與何清一戰後,鐵闌就受了傷,這傷是由真人修士造成,傷了根本,綿延日久,此後兩年,它一直都在溫養恢復中,余慈一般也不叫它出來。這次請出迎敵,算是進入北荒後的第一回。

余慈對鐵闌的印象向來都是很好的,這位鬼修、劍修,從劍園中的普通劍鬼修煉到步虛境界,機緣、努力缺一不可,雖然它效忠的對象是影鬼這心懷鬼胎的傢伙,但隨之修行上千年,依然保持著相對純樸的心思,也算是難能可貴。

鐵闌不是那種心眼活泛,能給人驚喜的類型,但安排下來的事情,總能不折不扣地完成,余慈讓它纏住對手,便很放心,短時間內,那個九尺大漢再不足為患。

稍遲,余慈已經從這個戰場繞到了另一個戰場的邊緣,觀察陸青與老古的戰局。他的氣息瞞不過人,可是正陷入氣機碰撞比拼的交戰雙方,一時都顧不得他。

陸青是因為層次上的差距,被徹底壓制,至於老古,此時還陷在土石深處,似乎是突破境界限制的技法不怎麼熟練,如今氣機強勁卻紊亂,還在不斷收攏。與之相比,他的同伴就要從容多了,顯然有一個高下之分。

多虧還有鐵闌。

余慈心中感嘆,但並沒有忘記他到此的目的,趁著這個機會,他傳音過去:「陸坊主,方便抽身麼?」

陸青沒有立刻回應,余慈不知道她是無暇分心還是根本沒有聽到,這個局面有點兒棘手,雙方的氣機緊緊纏在一起,無論是哪個退讓,都會引發對手的最強攻勢,這裡陸青受的限制肯定更大些。

但要等著老古氣機理順,情況只有更糟。

余慈有些撓頭,便在此時,老古尖亮的聲音在他耳畔炸響:「小子滾蛋!」

余慈腦子一昏,便知此人肯定精通音殺之道,一聲喝斥,音波如箭如矢,直貫腦宮,其中更有心神攻伐之術,輔以步虛對還丹的境界壓制,以有心算無心,一般還丹初階修士,被吼得魂飛魄散,也是尋常。

老古不是傻子,他對同伴在遠方的遭遇戰也有感應,本來只是個還丹初階的小蟲子,突然跳出來一個劍術通神的步虛修士,他又怎會不忌憚?所以便趁余慈立足未穩之際,立下殺手,來個先下手為強。

他的音殺之術不可謂不犀利,然而音波貫耳的剎那,余慈腰間灰綠絲絛卻無風自動,「叮」聲尖鳴,同樣有音波傳出,多次變幻,將老古的音殺中和一些,至於攻伐心神的之術,更是完全沒有作用。

余慈腰間絲絛,其實就是得自鬼獸巢穴的捆仙索,同樣有借音波攻伐神魂之能,此時已統馭在他心內虛空心象周邊,成為神通外相之一,運使由心,危機來臨時,應機而發,也是最正確的選擇,如此反應出於有意無意之間,也是余慈長年祭煉之功

不過,步虛修士的音殺不是那麼好接的,就是捆仙索神妙無方,也沒有完全擋住,余慈還是被音波殘餘撼了一記,腦中微眩,身體的反應更大,為此他直接後移,竟是個要遠離戰場的模樣,轉眼遠去千尺。

一擊無功,老古也是一怔,余慈隨後遠走,更是讓他困惑,難道是看錯了?念頭未絕,警兆突至。

「哪裡?」

老古感應到了某個不舒服的刺激,可是急切間竟然鎖定不住,這是完全沒道理的!他是步虛修為,因本身血統,又有極強的直覺感應,論敏銳程度,遠超同階修士,可如今這模糊的感應,當真是豈有此理!

一個轉念間,護體真煞震盪,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東西終於撞在了實處,老古心頭微松,此物力道似不算大……也在此刻,周邊土石猛地凝滯,那個讓他恨得牙痒痒的拳意,正面攻來。

「賤人找死!」一旦拉開境界差距,原本讓他無法抵禦的拳意,說到底也就是那麼回事兒,老古甚至能夠窺得其中一些細節變化,應對起來輕鬆太多,他正要出手,身上驟然一寒。

一道尖利如針,偏又聚散無常的銳氣攻入體內,視圍追堵截的真煞如無物,在血肉骨絡中穿行,忽地集中一點全力突破,又忽地散化為千絲萬縷,不管如何,目標都直指他氣血運轉中樞。

這道銳氣的來由,正是剛剛撞在他護體真煞上的……劍氣?

劍氣強度對他來說,其實也就是那回事兒,但直攻中樞要害,放著不管也不成。老古忽然發現,他一方面要調理氣機,另一方面要應付陸青,除此之外,還有這道陰損的劍氣,一時間竟是捉襟見肘起來。

老子已經上了步虛境界,哪來這些煩人的玩意兒?

老古可從來不是好脾氣的傢伙,煩躁的情緒一旦爆發,便是不可收拾,又是一聲尖啼,他再不管還有些滯澀的氣機,已經盤積許久的力量怒潮般噴發,環攏他身外的土石硬生生被擠開,周邊地層結構也是連片崩塌。

這種力量層次之下,再沒有什麼能傷到他了吧?但事實就是,那道劍氣仍然傷損他一道經脈,才被湮滅,而陸青攻來的拳意,樸拙中自有神通,穿土隔石,送來綿綿陰勁,硬是破開他的護體罡煞和堅硬如鐵的毛翎,傷到他的肌體。

都是小傷,可老古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尖喙中留下了口涎:「老子生吃了你們!」

嬰兒似的啼叫聲擴散,周邊土石轟聲垮塌,顯露出一具高逾丈尋,通體如銅澆鐵鑄一般的巨軀。

雖是地層深處,余慈仍似聽到聲聲波濤之音,周圍氣溫驟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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