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已經回到了華嚴城。

他不回來也不可能,蔡選三人中,也就是趙放傷得最輕,經過休息,還保有七八成戰力,相比之下,蔡選在掩護同伴後退時,被天奪宗高手打得像破麻袋一樣,縱然浩然宗功法乘,這傷勢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養好的,還有鄒博,身受重傷不說,馴養的靈獸也在交戰中被殺,可謂是大傷元氣,

這三個傷號若不儘快送回,在混亂的怨靈墳場,只會是凶人厲鬼的盤中菜,惡靈猛獸的口中餐,余慈既然救了人,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回城路並沒有什麼波折,全力趕路之下,一天多的時間就進入華嚴城地界,早有蔡氏宗族的人得到消息,等候接送,一片慶幸之聲,不用再提。

余慈也在蔡家人千恩萬謝中暫留下來,準備將傷腿養好再說。

此時,他在一間裝飾華美的臥房中,半躺在床,手中拈著金屬飛蛾,呆呆地看面薄薄一層流光。

延生度厄本星咒的變化,是對鄒博和!蔡選施術之前,對金屬碎片用符之後,這是明擺著的事實,其變化的根子,無疑就在金屬碎片。這就讓余慈的心態有所變化,原本的好奇,漸成必得之心,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探個明白。

「延生度厄本星咒大為精進,不過追復生魂定星咒等系列符籙依然如故,顯然這不是你自我解悟所得,而是依仗的外力,沒有那外力,你照樣沒轍。」

影鬼說起實話來真惹人厭,不過確實有它的價值。余慈接受這個答案,也知道外力的源頭肯定就是金屬碎片無疑,不過所謂的「外力」究竟是什麼,才是讓人頭痛的問題。

對此,影鬼也不能憑空猜測:「你多試試不就成了?」

「沒效果。」余慈一句話將它堵了回去,發現這種好事兒,余慈怎麼可能不多試幾回?只不過一天多來他幾次嘗試,都沒有獲得任何新的成果。

「許是延生度厄本星咒吃飽了之類……」

「其他的也試過了。」余慈不但將涉及招魂驅鬼一類的符籙全部試過,諸天飛星秘法中能用在面的,也都試了,都沒有任何反應。

「那不就是說『外力』全耗盡了?」影鬼這段時間越來越保不住「萬事通」的頭銜,乾脆就撂挑子:「哇呀呀,你用的符,有沒有長進,怎麼長進,自己體會去,問我有什麼用?」

余慈嘿了一聲,知道確實從影鬼這兒榨不出什麼了,便中斷了和它的連線,

「耗盡了……」

將金屬飛蛾舉到眼前,這其實是一個比較合理的答案,余慈也很自然地想到了,這兩個分隔數百里,最終還能粘在一起的玩意兒,還有著成千萬的「同類」,就是在心內虛空中,也還殘留著幾十個圖景光點,根據那面的顯示和大概的距離,找出來似乎並不費事,如果將它們收集在一起,或許會有更多的「外力」可用?

可那「外力」究竟是什麼?

符籙終究是由他使出來的,影響了符籙,其實就是影響了他。可余慈並沒有察覺自身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一點兒都沒有!

怪了。

將金屬飛蛾顛來倒去,一時都看不夠。腿則清涼與火熱的感覺交織,舒張筋絡,十分舒服,可說實話,余慈很有點兒坐立不安的意思。

他仔細研究金屬飛蛾,倒有一半是為了擺脫眼前的窘迫。

路沒時間靜養,余慈到今天才真正接受陸青的治療。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那勞什子「點玉接春」,竟是按摩的手法,這下他可就尷尬大發了,要按摩,隔靴搔癢自然是不成的,可在佳人面前,脫褲露膚難道就可以了?

他一定是腦子進了水,完全忘了他是怎麼被說服的,只知道現在他裸著腿,任佳人纖纖十指緊貼著肌體,輕揉慢捻,固然手法精法,效用甚佳,可正是因為太過精妙了,每一指落下,都有絲縷熱流滲入,各處骨節都有奇妙的震感,半點兒醫療時的苦痛都不見,最多就是酥麻發酸,這感覺與其說是醫治,不如說是享受。

如此情形之下,要說余慈半點兒歪心不起,就是純粹的瞎話,幸好心志強韌,控制得力。但他對此的困惑甚至比對金屬飛蛾的還要多一些:

陸青,為什麼要這樣待他?

也許是感覺他的視線,垂力的女修有抬頭的跡象,余慈忙閉眼,做假寐狀,做出來他又覺得後悔,這蠢笨的舉動又能瞞過誰?

但既然做了,再睜開眼就會更尷尬,他只能將錯就錯。漸漸的,左腿的酥麻感覺漫來,漸漸游遍全身,不知不覺,余慈竟真的睡了過去。

有多久沒有進入到夢鄉里了?

余慈早早就用打坐調息代替了睡眠,近兩年來,餐風露宿不說,更要與燃髓咒相抗,與時間賽跑,時刻用功精進,更是再無真正的安睡,可今日,在這輩子也沒有享受過的周到的侍候下,他酣睡過去。

他睡得很好,只是臨近醒來的時候,也許是太留戀這感覺,竟起了夢,夢境中發生了什麼,他已經不太記得了,只是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仍是陸青。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起來女修竟是一直在這裡等著,就坐在床邊錦墩,手中把玩著他睡前沒有收起的金屬飛蛾,低垂著臉,似乎很入神的樣子。

余慈坐起身子,他發現腿蓋著毯子,十分暖和,想來也是陸青的手筆,不過他這一動彈就覺得有些古怪,未等思維明晰,陸青已經發現他醒來,微笑示意,將金屬飛蛾遞了過來:

「腿感覺可好些了?」

余慈「啊」了一聲,忙點頭道:「好得很。」

說著還屈了屈腿,果然比之前靈便,想著再來兩回,應該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陸青便前再行確認,余慈突然就醒覺,自家是哪兒的古怪,心中大叫不好的時候,陸青已經到了身前,然後她就稍怔了下,略偏過頭。

觀其最初視線所指,余慈無地自容。

但接下來,女修並沒有說什麼,臉也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她將毯子掀起半邊,露出余慈的傷腿,這回她是從余慈足部開始按摩,等她手指回來,余慈早施展控制氣血的功夫,將一切平復如初。

僥是如此,這一輪按摩結束,余慈背已經沁了一層薄汗。

一次兩輪,至此今日「點玉接春」之術,算是結束。陸青也要出去休息,余慈感謝不迭,也如蒙大赦。

眼看著女修將出門去,忽又停下,招呼一聲:「喂……」

「啊?」

余慈抬頭,正對女修長而媚的明眸,聽她道:「無念之舉為精氣自注,強控則逆沖氣血,對治傷無甚好處。」

說罷,她才真的轉身出去,余慈拍拍額頭,仰倒在床,一時不願再爬起來。

余慈坐四輪車出去時,已在一刻鐘之後。

蔡氏宗族在華嚴城頗有勢力,大約是坐四望三的水準,宗族內也有一位步虛高手坐鎮,論輩份,應該是蔡選的玄叔祖,只是當年登九天外域時遭心魔蝕神,雖保全性命,修為卻再不得寸進,此時垂垂老矣,只憑著當年的餘威,在華嚴城給後輩遮蔭。

可以說,蔡氏宗族全指望著在浩然宗的蔡選,能給宗族打開生存空間。此次知道是余慈救了宗族未來的希望,兼來歷莫測高深,熱情自不必說。余慈一路行去,暢通無阻。

相較於陰窟城鑿洞為屋的樸實風格,華嚴城因開發已久,就建築裝潢而言,遠較前者來得華美。又因此地植被豐富,在蔡族祖屋周邊,竟是開闢了一個不小的地下園林,景色甚是別致。

余慈在四輪車左顧右盼,倒是漸漸忘了前面的尷尬,心裡敞亮許多;

無念之舉,無心之失,人家都不介意,自家又害什麼臊?真論臉皮厚度,流浪天下二十年,還怕她怎的?

轉著稀奇古怪的念頭,正往前行,卻聽得園中有人高聲頌讀:「是故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非獨賢者由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勿喪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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