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任君處置真身回返(下)

趙相山某些意思,很是隱晦,但有件事說得清楚:

有些細節,確實只有夏夫人才能講明白――將座下美貌門客贈予,連孩子都有了,什麼理由?蘇雙鶴再看蘇啟哲不順眼,那也是族裡長輩,而蘇雙鶴又與夏夫人勢同水火,蘇啟哲憑什麼信任夏夫人?得到葛秋娘,他又做了什麼?付出了什麼代價?

總不能說老子把葛秋娘肚子搞大了,留了種,就是功勞……

這一系列問題,需要聯繫夏夫人,弄個明白。

也許,與妙相有關的細節,就在其中。

不過這時候,夏夫人已經閉關,在巫門特殊的咒法封禁中,隔絕內外,這也是幽煌和祖巫堂耆老的要求,為的就是斷絕夏夫人這段時間翻覆局面的可能。

余慈通過「外道神明」加持,倒是可以聯繫上,卻要冒一定的風險。

那麼,找誰?慕容輕煙?

這不等於是告知羅剎鬼王和大黑天,蘇啟哲我懷疑了,你們趕快斬斷線索吧……

而且,余慈覺得,裡面或許還有別的學問,需要再琢磨一下。

趙相山不了解妙相,余慈卻是與之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一位,說她性情剛烈也好、愛憎分明也罷,處得熟悉了,便能知道,本身還是很明爽的性格。

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就不會弄那些彎彎繞繞。

在北荒,兩人暗通消息,就做得很明白,太多的暗示,不是她的風格。

即使不排除環境、局勢所迫,這種設計,也太複雜了。

是不是還有別的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他這邊在思索,另一邊趙相山就按著本人的思路提議:「主上可能是忘了一個人,還有一位,和慕容輕煙關係密切,知道的信息未必就比她少,控制起來,或許還要方便些。」

「你是說……赤陰?」

余慈挑了挑眉毛,確實是剛剛想起了這一位故人。

現在的情況很有意思,他已經知道赤陰參與到此事之中,也知道此人就在他感應範圍之內,可莫名地就是將其「遺忘」掉了。

細究根源,或許是來自於心底的那份微妙的「情感記憶」?

自從劍園之後,余慈再沒有聽人正面提起過赤陰的消息。

當時,他目睹赤陰以香奴的身份,死而復生,卻又受到羽清玄刺激,叛出羅剎教――從這個角度看,面對羅剎鬼王,這位應該和他是「同一立場」,拜薛平治為師也很符合情理。

可是,和慕容輕煙掛勾,卻讓人不得不深想一層。

趙相山還在攛掇:「還是見一見的好,此外還有白衣。」

這三位的做法,確實讓人很在意。

雖然余慈透過白衣的記憶,早就清楚三人的關係,可她們應該不清楚裡面的玄奧。

事實上,在此界絕大多數人眼中,白衣只是余慈在環帶湖上看中的一個伶伎,少數人才知道白衣的真實身份。更少有人會將白衣與慕容輕煙、赤陰聯繫在一起。

這麼隱秘的關係,偏偏就在「寄胎」之事中,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真的好麼?

若真想「坦白」,余慈覺得,讓白衣吹個枕頭風也比這樣強。

裡面確實很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那就見一見吧……」

趙相山又低咳一聲:「冒昧提一句,主上與赤陰的關係、脈絡,是否可以介紹下,我這邊需要仔細推衍……」

「可以。」

「主上。」

「又有什麼事?」

「方式要注意,不要打草驚蛇……不妨通過白衣或平治元君,她們兩個應該會樂意疏通裡面的關節。」

「……你閉嘴!」

趙相山終於是玩過了火,乖乖閉嘴,去做別的事。

余慈也洗去了心中的雜念,將注意力集聚到目前最要緊的事上來。

不久之後,就是他的本體挪移到洗玉湖,進入這個巨大漩渦的時刻!

他明白,以現在的局勢,單純的分身肯定是抗不住的。

而用最功利的說法,幫助他挪移,和他一起前來羽清玄,更是非常重要的戰力。

無論如何,都不容有失。

便在飛魂城「湖祭」還有兩日,觀禮的請帖遍灑四方,各路宗門都在為此做著準備的時候。

真界天地法則體系的某處,驀地結構扭曲,其影響直接反饋在真實之域上,形成玄奇詭譎的波動,為某些有心人所察知,相關的信息迅速擴散。

短短几刻鐘的時間,信息就輻射出了相當的範圍,連一些消息靈通的散修,都有耳聞。

淵虛天君、羽清玄要到洗玉湖來了!

要說,平時不會這樣的。會有這樣的反應:一來是華陽窟、攔海山大戰的影響方興未艾,余慈前腳還在華陽窟打生打死,後腳就到了攔海山外,並又掀起滔天大浪,在洗玉盟鬧得沸沸揚揚,由不得人們不關注。

二來是很少有人具備這種大手筆――就是羽清玄當年,一次挪移數萬里,已經是讓人瞠目結舌;同樣以大挪移聞名的楚原湘,一生施展「大挪移」神通成千上萬次,配合神意攻伐,恨得人牙痒痒的,可最遠的一次距離,也沒有超過五百萬里,按說這才是常態。

三來,也是最重要的,是在於此事的「象徵意義」。淵虛天君是上清宗未來掌教,羽清玄則是蕊珠宮當代宮主,且與上清宗有著割不斷的關係。若二人關係平平也還罷了,偏偏如此同進同退,豈不等於是說,上清宗與蕊珠宮的盟友關係,已經夯實打牢,難以攻破?

這麼算來,羽清玄新晉地仙,補天於攔海之天域,敗太阿魔含於域外;上清後聖神龍不見首尾,戰平羅剎鬼王,確認了神主成就。兩宗一南一北,又是一位神主一位地仙,就算上清殘破,就算太玄魔母失聯,真的定下盟約,誰能輕視?

更不用說,淵虛天君布網天下,羽清玄更是虛空大挪移的代表性人物,兩宗看似遙遠,實則大有「天作地合」之功,遠比那些有名無實的聯繫來得震憾人心。

人心暗流涌動之時,各方觀禮人員已經陸續抵達洗玉湖,當然,主要還是洗玉盟各宗的代表。

不管宗門在哪兒,洗玉湖都是他們的重要駐地,此間常駐強者,絕不會失禮。

而且也是巧了,遠在中南的離塵宗,適逢其會,也收到邀請,算是增光添彩;

八景宮倒是又得到表現自家「天梯」的機會,確定會有重量級人物到來,但也確定,不是洗玉盟的「老朋友」辛乙辛天君。

這位德高望重的八景宮強者,現在主要負責真界西南區域。

最近一個來月,從大雷澤、六蠻山衝出來的妖魔大軍,揮兵南下,掃蕩南海,十三天妖海君,望風而靡,不但沒有抵擋,反而充了前軍,直接將南海大片疆域拱手讓人。

南海之上,宗門勢力本就相對散亂、弱小,如此更是被掃蕩得七七八八。

由不得人們不懷疑,兩邊的大妖,恐怕早有默契。

至此,南海、六蠻山聯成一片,大軍沿南潮北上,直趨東海。

南國各宗震動,各大商家也是人心惶惶。

海商會的海鷗墟,正是紅火的時候,可眼看著就要被裹了億萬妖魔的南潮攔腰沖斷;

隨心閣也笑不出來,東海、南海是他們貨品原料的重要產地,此時全都泡了湯。

而此時,損失倒是次要的,常年在海外布局,與外海妖魔群體之間的複雜恩怨擺在那兒,此消彼長之下,還不允許人家「報仇」嗎?

陡然間,在魔劫之中,一直充做大後方的南國,陡然間成了兵鋒所指的對向,各宗各商家自然是憋悶得很,直接將六蠻山、南海的妖魔大潮,稱之為「妖災兵禍」,各宗或主動、或被動地串聯,要聯合起來,消彌禍事。

這種影響了天下大局,直接沖亂了紫極黃圖之會的變故,八景宮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辛乙在西南,另有一位地仙大能直接到了南國坐鎮。

至於位於東海的論劍軒,更是南國各宗、各大商家求告的主要對象。

可那邊反而不如八景宮態度明確。

真界廣大,南國的紛紛擾擾,洗玉盟這裡感受得還不是太深刻,就像魔劫之於南國一般。

倒是提起論劍軒,很多人都在看熱鬧。

此時,論劍軒也在人洗玉湖,李伯才堂堂劍仙,若參加「湖祭」,自然也代表得起,只不過飛魂城肯定不會舒服就是了。

便在這種各類信息交織的時候,淵虛天君虛空挪移,即將駕臨洗玉湖的消息,已經級級下滲,不知怎地,到了宜水居前。

這裡已經堅持數月之久的千百修士,都十分興奮。

想想啊,若淵虛天君直接降到這裡,看到這持續了數月的場面,難道就不感動嗎?

怎麼也要挑幾個徒弟出來,才合情理吧!

然而也有人潑冷水:「想什麼呢,人家怎麼會先到這裡?」

「這兒不是天君在洗玉湖的居所?」

「是居所沒錯,可不等於要直接挪到這兒啊?三元秘陣是幹什麼吃的,就算大挪移神通天下獨步,也沒有直接穿透的道理,更有可能還是到洗玉湖外圍,再慢慢飛過來,這也是安全起見,減少干擾……路上再碰幾個熟人,聊聊天什麼的,到這兒都乏了,還有個屁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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