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道之影進趨大羅(三)

左輔莫名心頭激顫,急抬頭,只見正前方,玄冥真水凝波鑄形,化出一根足有三人合抱粗的長柱,轟然鎮落水底。

以其為中心,又顯現出斑駁高台,其上有一截斷石輪廓,陰影圍繞,血怨之氣直衝霄漢,隱約化為八條龍影,爪折角斷,鱗片崩飛,掙扎扭動,形態悽厲至極。

左輔大叫一聲:「斬龍台!」

二話不說,當即掉頭,就是那一句話的功夫,他體內煉化的滄江水脈精氣,便是動盪不安,幾有散溢之厄。

鎖龍柱、斷龍石……斬龍台!

這三樣奇物,據說是從太古時代傳下來,三物合一,乃是巫神九變,開天闢地之初,鎮壓太古天龍一族的至寶,本就是殺伐刑器,後因殺戳太過,沾染了天龍血咒,便是巫神也不能掌控,便棄之域外絕地。

後來不知怎地,被上清宗陸續收集到手,以玄門神通加持,安置在太霄神庭神明體系中樞的「封神台」上,兩台相合,為鎮壓之用。

此寶在真界殺伐之器中,歷來都是名列前茅,又兼通巫門刑器與玄門體系神妙,二者相合,傳說中就是地仙大能,也要引頸受戮。

當然,怎麼把地仙逼到其威能最盛的「封神台」上,就是個無法解釋的命題了。

不管怎麼說,對在封神台受召,成為上清神明的那些存在來講,一邊是上清恩澤,一邊是天刑威嚴,感覺自應不同。

左輔也知道,這斬龍台絕不可能輕易出現在此地,大約是上清體系投射過來的虛影,可就是「虛影」,只要有刑器本體百分之一的威煞,他體內滄江水脈精氣,便是遭遇天敵。

大江水脈,向來以「龍氣」為喻,性質上亦有相近相通之處,遇到這玩意兒,必遭克制。這要真被斬破了滄江水脈精氣,就等於是伐去了他一半的道基,是他絕不能接受的。

相比之下,他寧願與「掌刑神將」近身肉搏!

當然,他更明白,這投影當是與「掌刑神將」脫不了干係。掌刑神將中有一部,便是長年在封神台上值守,偶爾也充當劊子手的角色,將犯了天條的上清神明誅殺。

說不定這回淵虛天君喚出來的就是……

他這一滯、一回,就再也脫不開後方「掌刑神將」的追索,彌天蓋地的巨掌再度拍下,勉力招架兩記,便是口噴鮮血。

這一巴掌,是徹底把他打清醒了。

他怎麼就想著,在此上清故地,與淵虛天君放對來著?可憐他一半的本事都沒使出來……

此時再去追究人心變化,未免太過無稽,卻是將他最後一點兒戰意都給抹殺,他又借血遁之術,強行變了方向,繞過「掌刑神將」和斬龍台的夾擊,再次意圖遁離。

偏在這時候,另一個掌刑神將,就是一直在余慈身邊護持,以「敕令」投影出斬龍台的那個,已經無聲無息趕上來,同樣也是一掌抓下,可是其上血光層疊,分明是借用了斬龍台的力量。

左輔的血遁之術已發,速度到了極致,方向再難變更,而掌刑神將的時機位置又卡得太准,實在是避不過,終於是被血光擦到。

當下就是一聲慘哼,數劫來辛辛苦苦淬鍊的滄江水脈精氣,被一下子掃去了兩成還多,體內道基平衡瞬間打破。一時氣脈倒轉不說,那玄冥真水劫都是和真的一樣,躍躍欲動,要尋隙殺入。

若在此時此地再招惹天劫,他今番死矣!

現在左輔能做的,也只是勉強脫出掌刑神將擒拿的範圍,再為自己爭取一點兒時間。

還別說,就在他臨近絕望之際,感應範圍里還真的出現了一個全新的反應,等到他辨認出來,更是燃起了希望。

「煌巫,拐了夏夫人的余慈在此!」

話里已經有些胡言亂語的成份,但左輔如今也顧不得了,說也奇怪,話音出口的剎那,周圍玄冥真水的壓力,分明是減少了許多,掌刑神將的擒拿也好,斬龍台的殺伐之力也罷,都是驟降。

他自然是大喜,也顧不得思考緣由,速度激增,便往來人身畔投去,匆忙間還能恢復一些平日「道貌岸然」的氣度,為自己前面口不擇言的話語做修飾:

「淵虛天君入魔,剛剛分明使了魔門手段,夏夫人或是中了招,要儘快處置了……」

話音戛然而止。

便在此刻,余慈那一片綠葉撐起的「玄冥真水劫」範圍,其實也就是上清體系的覆蓋範圍,被某種「外力」急劇壓縮,到了一定程度,再劇烈反彈,雙方絞殺在一起,此處的法則體系,瞬間給扭曲成了不可名狀的模樣。

這是一次沒有任何「第三方」緩衝的衝撞,其實就相當於北荒那邊,無天焦獄一頭撞在真界之上,打破虛空壁壘的狀態。

而處在兩個法則體系碰撞中心點上的左輔,身體剎那扭曲變形――換了他全盛狀態時,雙重界域開闢,也許還能夠隔絕出一片安全區域。可是如今道基失衡,五癆七傷,又怎麼能架得起來?

左輔感覺自己是被投進了一座巨大的磨盤裡面,完全相反的兩股力量擰毛巾似的那麼一絞,帶來的,就是全然的黑暗與寂滅!

是幽煌啊……

余慈面色嚴峻,相隔十幾里,他和幽煌之間,爆起一團血霧,那就是左輔。

大劫法宗師的血肉,差不多也是到了人身淬鍊的極致,幾有「滴血化生」之能,照理說,絕不可能死得這麼乾脆。可是,在兩種法則體系對撞的區域裡,什麼「滴血化生」、「靈昧不滅」,都沒有任何法則憑依可言,不死何待?

由此,余慈也是終於切身體會到,如果「三界天通」,法則體系激變,對平日裡那些高高在上的強者而言,會是怎樣的一番後果。

余慈很快就從無謂的感慨中脫離,隔著十幾里路,遙遙喊話:

「煌巫,你也進來了?和你家兄長聯繫上沒有?」

遠方的幽煌回之以沉默。

「如果沒有,建議找一下,否則你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法。」

對面依舊沉默,不過,余慈利眼看到,幽煌眼中,莫名就有水光滑落。

流淚?不,只是滲出水來!

此時的幽煌,根本就是水世界法則體系的某個載體,其為「人」的那些因素,恐怕已經沒了「意義」。

細究原因,幽煌本來的修為不說,出身巫門,本就與巫神靈水高度契合,稍加「改造」,就是個很好的承載工具,也是某些人意志降臨的支點。

已經被大黑天佛母菩薩控制了嗎?

如果幽燦知道,他的行動,把自家的兄弟坑了進去,不知會做何感想?

幽煌只是站在那裡,隔了十幾里路,余慈的壓力就遠勝過面對左輔之時,心內虛空之中,也似起了一波逆流,攪亂了原本穩固的結構。雲樓樹葉引出來的「玄冥真水劫」,所化神明亦是黯淡,斬龍台的虛影也無法保持,就此崩解。

余慈寧願再對上十個左輔,也不願應付這個傢伙。

大黑天佛母菩薩換法子了,而且,也有了別的目的。

剛剛他還奇怪,大黑天佛母菩薩的「緩衝時間」未免太長了,給了他從容布置的機會,現在看來,余慈在三方虛空中熟稔的技巧,應該是讓對方有所察覺,那邊已經換了思路,不想在「三方虛空」的複雜環境中糾纏,而是清開一片區域,直接進行兩個體系的碰撞。

如此,緩衝的餘地幾等於無,余慈這邊的壓力,也定然是急劇飆升。

不過,余慈更擔心的,還是另一件事。

大黑天佛母菩薩都能精準定位,將幽煌投放至此,羅剎鬼王還遠嗎?

若被兩個大能先後鎖定,他的樂子就大了。

唔……羅剎鬼王是不是遲鈍了點兒?

余慈此時,又捏了一片雲樓樹葉在手,預做準備。

可是,羅剎鬼王竟然是遲遲不至,倒是已經被水世界法則體系,沖刷掉了靈智的幽煌,縱聲咆哮,身邊混雜在湖水中的巫神靈水,竟從死寂狀態中,化現生機,縱然只是一絲,給余慈的感覺也是全然不同。

不得不說,大黑天佛母菩薩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

那邊一旦不搞什麼「三方虛空」,而是充分發揮「水世界」法則體系在當前環境下的絕對優勢地位,以強橫的大勢碾壓下來,徹底擊潰太霄神庭的體系並非不可能。

這樣,太霄神庭或許會成為一座廢墟,可是在羅剎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薩的計劃中,真的有太霄神庭、上清體系存在的必要嗎?

面對這樣的對手,余慈只覺得壓力大增。

現在想想,剛剛諸陽和燭龍王的強勢進逼,除了斬殺余慈之外,或許部分就是為了「激發」他儘快回歸太霄神庭核心的想法,以便「瓮中捉鱉」。

這是一個「雙頭蛇」式的計劃,也將大黑天佛母菩薩目前優勢的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

如果不是余慈本體,一直在外圍遊動,羽清玄在真實之域、葉繽在太霄神庭內部開闢了兩個戰場,將局勢攪得極亂,形成了一個僵持性的平衡,也許大黑天佛母菩薩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至於現在羅剎鬼王騰出來的「另一隻手」,很可能就是打破目前脆弱平衡的力量。

余慈對形勢的把握真正明朗起來,雲樓樹葉無意識地在指間轉動。

羅剎鬼王的「另一隻手」一直不知在何處,但他的牌面,也有幾張沒有翻出來。其實他的想法,與那邊也有兒相似,都是迅速地主動打破平衡,搶占先機。

就在洞悉局勢變化之前,他已經想過,可以讓已經切入真實之域,在「外圍」伺機而動的幻榮夫人,還有隨時可以加入的玄黃,一同發力,迅速將十方魔靈擊潰,解放出羽清玄和邵天尊。

但這一條,卻架不住羅剎鬼王隨時可以全力回援,以其還遠遠沒有見底的雄渾實力,把余慈這幾位主要戰力全部牽制住,也不是不可能。

同樣的思路,也可以先去葉濱那裡,但也會出現同樣的問題。

羅剎鬼王就是有這份實力,不服不行!

或者,余慈也在大黑天佛母菩薩這邊發力。

目前幻榮夫人除了在「外圍」找機會,也是分神切入了太霄神庭,全力整合這片區域內的天魔族群。

不指望能降伏,只要得到確切消息,鎖定大黑天佛母菩薩的準確位置,不管大黑天佛母菩薩現在如何強勢,在奪胎轉世進程中,受限是必然的,若真能釜底抽薪,一舉建功,無疑就是絕大的勝利。

余慈目前是趨向於後者。

只是幻榮夫人的進展,算不上迅速,明知大黑天佛母菩薩寄胎目標的妙相,有很大可能在龍變梵度天,可那邊做得防護手段太好,幻榮夫人魔門法度,也與之格格不入,難以滲透進去。

余慈甚至想過,他和幻榮夫人,再加玄黃、小五合力攻進去,但複雜的法則體系環境,過於遙遠的路途,使得這個思路顯得耗時耗力,還未必能取得效果。

打破平衡,勢必要承擔風險。

特別是對方有著羅剎鬼王這等十二劫神主坐鎮,隨時都有翻覆局面的可能,余慈如今也是「拖家帶口」的人,這樣,風險可不只是落在他頭上,己方任何一人的折損,都是他很很承受的,不免有幾分猶豫。

如今大黑天佛母菩薩思路的轉變,倒是讓他有了些別的思路……

驀地,余慈心中驟起警兆,再看幽煌,體系的推進雖然難以阻止,可是速度也不快,不像是危機感的源頭。就這麼一個錯誤判斷,他已暗叫不好,腦後微痛,已濺了一層血霧出來。

也就是他以雲樓樹葉臨時形成了「玄冥真水劫」的特殊區域,消化了大半衝擊,否則這一劍已經穿透了他的顱骨。

這感覺他已經熟悉了……天遁殺劍突襲!

怎麼回事?

余慈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別的,而是葉繽的情況,若葉繽安好,焉能讓諸陽得手?

也在此時,諸陽極度低啞的嗓音,流入耳中:

「你一劍、她十劍!哈,咳……」

笑聲後就是慘烈的咳嗽,但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地傳過來:「我們繼續……」

已經破了嗓的聲音里,儘是滿滿的惡意。

剛剛葉繽已經一劍將諸陽的「天遁殺法」破掉,他此時強使出來,代價肯定極大,可眼下這反應雖是慘烈,卻是大有仗恃――這一劍來得突兀,也是隱約將遠方的信息傳過來了一些。

余慈雖然僅有模糊感應,但還是勉強發覺了葉繽所在,然而那橫空劍意之側,強絕的敵意,已絕不只是諸陽和燭龍王兩個,而是不知何時,又加了一股!

那一股敵意,虛緲不測,又強橫至極,便是驚鴻一瞥,也是矯然出乎眾強者之上,無論是諸陽,還是燭龍王,包括葉繽,都有所不及。

余慈心頭劇震:羅剎鬼王!

「另一隻手」的方向,已經確定了,而且實實在在地搶到了余慈前頭。

余慈忌憚的事情,她羅剎鬼王可是半點兒都不在乎。

可惡!

余慈不想,就這麼一念之差,就把先手拱手讓出。

這種事情,確實是此消彼長,脆弱的平衡,你不去打破,自然有人去打破!

只想想葉繽現在面對的三個對手,余慈距離雖遠,也是頭皮發麻,更是不免為其擔憂。此時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意念急轉到幻榮夫人那邊,讓她按照之前模糊的感應,搜檢確切所在,全力接應。

同時,他也不能忽略了,天遁殺法能抓到他的位置,羅剎鬼王就能尾隨而來……等等,為什麼羅剎鬼王也做不到的,諸陽能做到?

余慈能感覺到,雖然也被幽煌「跟住」,那是他在這處區域臨時建立了體系,被大黑天佛母菩薩所察覺,可天遁殺法的感應渠道,明顯有差異,貌似和大黑天佛母菩薩走的不是一條道兒。

他回手摸了一下腦後的傷口,微澀的血跡沾了滿手,但也別無所察。

畢竟,從一道傷口上,很難真切感受到天遁殺劍的厲害。

沒有讓他繼續想下去,此時,來自於幽煌的壓力真正到來。

這次幽煌莫名追擊而至,應該是大黑天佛母菩薩對「兩界對沖」的一次預演,但如果現在就能將余慈本體打滅,又何樂而不為?

剛剛那次對沖,直接碾碎了左輔,同時,不管是余慈,還是幽煌,都不怎麼好受。余慈這邊,還是用雲樓樹葉中轉了一下,此時這片由真文道韻加持的寶葉,都出現了絲絲裂紋,馬上就要到極限,

至於幽煌,完全是以身體作為水世界法則體系的載體,其實他本身就是起著雲樓樹葉的作用,體系衝撞帶來的震盪,完全都由他的肉身消受,此時形貌更是悽厲至極。

不過,他的血脈終究與巫神靈水非常契合,一邊受創,一邊又被巫神靈水滲透、改造,雖然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可在另一個層面上,卻是愈發地「堅固」。

這一點,馬上就要崩潰的雲樓樹葉,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幽煌再次咆哮,沒有任何技巧,一步踏出,水世界的法則體系,像是移動的堡壘,轟然撞上來。

第一片雲樓樹葉無聲粉碎,兩個之前還是神威凜凜的掌刑神將,還有這億萬鈞的玄冥真水,都化為喧騰奔流的元氣,轟然四散,又被水世界法則體系捲入、吞噬。

至於余慈,就在碰撞的剎那,放棄了與第一片雲樓樹葉的聯繫,轉而將手指間的第二片樹葉激發,可不再是什麼玄冥真水劫,僅僅是一個小範圍的加持,帶著他,以超出極限的速度,勁射而出,瞬間脫離。

這種必敗的對撞,傻子才會堅持下去。

可就在他遁離的瞬間,殺氣又現,這次是胸口!

諸陽的天遁殺劍,在捕捉時機上,絕對是當世第一等的,就卡在余慈脫離了體系防護的剎那,如果不是事先葉繽已經將其「天遁殺法」破掉,這一劍,余慈事先恐怕不會有任何感應,便可能受了致命一擊。

諸陽應該也是明白這一點,完全不指望能夠將余慈迅速擊殺,幾乎在發劍的同時,又送來低啞的笑聲:

「第二劍……第二十劍!」

這是完完全全,徹徹底的攻心之法,不但讓余慈明白葉繽現在的處境,反過來,也是在嘲笑葉繽,嘲笑她所謂的「斷後」的承諾。

劍氣直貫心口,余慈正準備抵擋,心內虛空中,突然有劍意透出,先一步將其抵消,隨即,虛影化現,影鬼跨空而來,訝然道:

「你搞什麼鬼!幾天不見,亂成這樣!」

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不實,實在是隔了億萬里,又受到這邊三方虛空的影響,很難全力施為。

不過,對影鬼來說,最大的問題還是心內虛空,他要通過裡面周轉,可是「消化不良」的心內虛空,又受到大黑天佛母菩薩攻伐影響,裡面亂成一團,影鬼大咧咧過來,差點兒就被陰了。

等他看清楚眼前形勢,更是驚愕:「還能這樣?」

見余慈身邊突兀現出一人,遠方的幽煌也愣了愣,似乎有些清醒:

「曲無劫?」

影鬼一激,目光投去,兩邊視線交擊,幽煌不知怎麼回事,神智真的有點兒恢復的樣子。

余慈則想到,雖然不是同時代的人,但想來幽煌那邊,對曲無劫這等人物的留影還是見過的。而影鬼這傢伙,和曲無劫……很像嗎?

他也算是見過曲無劫的形貌的,但也許是當日曲無劫留影的風標氣度太過特殊,留給他的印象也是獨一無二,和影鬼這個沒臉沒皮的傢伙,真是沒有半點兒相似之處,平時也不會往這邊去想。

但就外貌而言……作為曲無劫的影子,怎麼也要有些相似吧。

余慈便看到,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幽煌那邊,眼睛已變得血紅,縱然是被巫神靈水滲透個遍,可這一刻,巫神靈水本身,也似要燃燒起來,然後就是驚天動地的咆哮:

「曲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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