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上有月心中有痕(下)

「丹丸」光華內斂,有返璞歸真之相,就嵌在本源之力中央,雖是極小,感受起來卻極有「份量」,一應氣機,都受其約束,自然成為中心之核,生髮湮滅,無有始終。

顯然這就是余慈的根本道基所在,生死依託之本。

而換個角度看,此亦是靈昧所據,因為基礎打得牢固,異相反而不顯,也輕易觀之不透,和前面的造化法則不是一碼事。

道德之法於「七祭五柱」架構中不顯,本源之力順勢就轉到陰陽之法上,明確天人之辨。

此時造化劍仙已經強行扭轉了「燭龍王」的本質,改易「陰陽」為「靈變」之法,但範圍仍然控制在一個較狹小的區域內,目前在體系結構中的,依舊是「陰陽之法」。

從分析的結果看,余慈這一條,算是頗有根基,但並不具備特別鮮明的氣象,應該是頗有涉獵,卻沒有視為根本,倒是裡面見出薛平治的一些痕跡,羅剎鬼王還是比較熟悉的。

嘖嘖兩聲,評價了一句「姦夫淫婦」。

接著再看超拔……毫無疑問,對這一條,羅剎鬼王特別關注。

在分析之前,她已經感覺到了與玄門迥異的法度。

尤其那上至道境仙宮,下抵血池地獄的氣象,在本源之力中,不可能是隨意描畫,而應是真真切切有所依據才對。

「七祭五柱」體系中,與之牽繫的「線條」呈墨紫色,也是大黑天佛母菩薩親祭的三個根本法則之一,對應的根基也最是渾厚。

可在模具中演化之時,莫名就是特別艱澀。

本源之力外具象演化的奇景,有渾蒙之態,又沉重如山,像是濃稠的血汁翻滾沸騰,含蘊的東西太多也太複雜,竟然抽離不出一個有代表性的形象。

其實到這一步,羅剎鬼王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

可是,如果能再深入一層,卻因為種種因素半途而廢的話,就未免太可笑了。

她想了一想,要觸動某個機關,卻又停下,再沉吟片刻,方是微微笑道:

「黃泉啊,對此你有什麼看法呢?」

從羅剎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薩決裂的那一刻起,後者就不再是「七祭五柱」的核心,代之而起的,正是黃泉夫人。

也只有將這一位「喚醒」,才能代表「七祭五柱」體系的巔峰成就。

出於某種原因,羅剎鬼王其實不太願意和這位打交道。

可要刻意迴避的話,又太荒唐,最終,還是心神聯繫。

這一刻,「七祭五柱」體系之中、還有羅剎鬼王心底,分明有一對無形的眼睛睜開。

黃泉夫人很清楚羅剎鬼王的意圖,直接切入「墨紫」線條中,模具的解析能力,瞬間推高到了極致。

然後,本源之力的明珠外圍,就是無盡星空鋪展開來,耳畔似乎響起了遠在天外的讚頌之聲:

「高妙無上統天大化元始天魔王……」

就是以羅剎鬼王的心志強度,在此仿佛億兆生靈呼號,徹底模糊了痛苦與快樂、卑微與尊嚴、希望與絕望等邊際的情緒、情感洪流,也是微微失神片刻。

不是動搖,而是一種參照。

好得很……當真好得很!

一個理所當然站在天地宇宙最頂端的元始魔主;

一個「內蘊吸收」了元始魔主神通奧妙的上清未來宗主;

一個能夠清晰映現其中脈絡的法則體系核心,

三方湊在一起,搭台唱戲,顯化出這等奇妙至於荒謬的景象,使得羅剎鬼王啞然失笑,也不否認,一時心緒層生。

笑容里,敬奉元始魔主的讚頌之音漸消,雖是高高在上,卻不是一條道兒上的人,關注也沒有意義;

淵虛天君的神奇「雜貨鋪子」,暫時也擱在一邊,因為仔細去想的話,那位確實有很多次機會,能夠與元始魔主「搭上線」,對這根「攪屎棍」的種種奇妙之處,視之為理所當然也就是;

惟有最後那個……

模具中的「眼睛」已經消去,可是心中的「無形之眼」,反而愈發地清晰起來,漸漸活化。

仿佛真有一人,靜靜凝注。

羅剎鬼王想到了,與黃泉夫人僅有的幾次見面,形貌總不相同,惟有那神韻奇絕的眸底光彩,總能讓她一眼辨識出來。

那是一種與自己類似,卻比她更極端的覺悟。

這也是一種「勝過」。

至少,能夠清晰映現出元始魔主的氣象,甚至形成「諸天讚頌」的異景,羅剎鬼王自忖,憑著她最擅長的真幻之術,也未必能做得這麼完美。

一念至此,羅剎鬼王唇邊微有弧度,愈發深刻,也愈發寒意凜冽。

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余慈本源之力的解析,還有最後一條,也就是真幻之法。

雖然心中對黃泉百般忌憚,可她不會因噎廢食,續道:

「一事不煩二主,黃泉你再幫個忙……」

意念才放出去,她就是「喲」了一聲。

此刻,外圍虛空震盪,一個有些出乎她預料的身形,在黑暗天幕中出現。

來人青衫颯颯,風儀楚楚,又有天然沉靜安然之態,隔空與她對視,縱然仇怨深重,也不顯任何情緒波動。

羽清玄!

兩邊相距,其實還有數百里距離,需要神意感應輔助,才能辨清楚。

羅剎鬼王縱然只是一具分身在此,身外仍自成一域,羽清玄追擊之時,能夠屏蔽干擾,把握到這個精度,已經是不可思議。

「還追上來了……」

羅剎鬼王啞然失笑,隔著百里虛空,閒談似地說話:

「清玄你來得好快,想來是極寒裝『不倒翁』裝久了,把那份圓滑都學到了骨子裡吧!

「不過,既然破圍而出,怎麼不趕緊抓住機會,去救你師傅?難道真是有了相好,就忘了恩情――有閒情為他擦屁股,倒把太玄丟在一邊?

「還是說,你忌憚那幾個大和尚?哦,說起來你應該還不知道,此時你師傅那邊,讓西方佛國給占了,六道輪迴鋪開,有如天塹一般,還真要花費許多心思……」

羅剎鬼王調侃也好,亂人心神也罷,言語都是犀利,然而羽清玄根本不說話,在外面變幻兩次方位,尋找到一個較合適的切入點,徑直衝擊而上。

相較於出神入化的封禁手段,羽清玄的近身戰法並不是特別突出,可如今拉開架勢就是這般衝來,顯然是為了羅剎鬼王手中的本源之力。

羅剎鬼王搖頭:「何其不智!」

話是這麼說,她沒有一點兒輕視的意思。此時,她這具分身光華外爍,仿佛將實質的東西,都化光灑出,身體幾乎透明,然而以光華為牽引,神意衝擊瞬間堆至千萬重,密布虛空每個角落。

同時,每個層次都被充斥。

說到底,這具分身只是個中轉,還是靠修為境界欺負人。

真實之域上,也化現出無量光海,乍看去還以為十方慈光佛魔靈的手段。

對羅剎鬼王來說,任何異象,都可以擬化出來,只看當時具體情況變化。

然而這次,羽清玄也換了思路。

心神雖也拔升至真實之域,卻不再與羅剎鬼王在神意層面對撼,身邊寒氣層層渲染,直接封禁神意傳導的法則層面,天人九法等根本法則、更下層的衍生法則,只要是羅剎鬼王神意跳變所經的層面,統統封絕禁錮。

這種手段,便如劍修斬斷法則,是「我不用,你也不要用」的意思。

只是劍修具備見法破法,見人斬人的雷霆手段,羽清玄卻未必擅長,在局限羅剎鬼王威能的同時,也是給自己加了負擔。

而且,以羅剎鬼王的造詣,神意力量稍微偏斜,不用特別發力,就是無邊幻境,攻防一體。

她就笑道:「如今天地變革,『封禁』不如『求進』,太玄封禁再好,你看師傅今日作用,才是正途……哦!」

話才說半,羅剎鬼王就看到,在羽清玄腦後,有一輪明月升起。

清光朗照,月華如水,周圍她順勢布下的連綿幻術神通,大半都是破除,剩下的一些,也都顯露端倪,顯然是一門極厲害的「識真破幻」的神通。

月光之下,反倒是羽清玄的氣機,變得隱晦不明,一現一隱之間,又讓羽清玄搶了一些主動權過去。

「上清加持……你們還真是婦唱夫隨哪。」

羅剎鬼王信口而言,才不管事實怎樣。

此時她看出了上清體系的脈絡,卻一時沒分辨出是什麼具體的手段。

按照情理,應該是「太虛寶鑑」,那正是天垣本命金符九大符法神通之一,專以「識真破幻」為能事,可細究來,又有些似是而非。

但見羽清玄面色沉靜,腦後月輪,光映千里,月光照處,便如平湖水面,迎空照影,將羅剎鬼王傳遞到分身之上的種種氣機脈絡,都一一呈現出來。

如此化虛為實,直指真實層面的手段,可不是尋常符法神通能做出來的事。

羅剎鬼王一念甫動,明月之中,忽又有光暈綻開,如漣漪泛起,在其中,竟是一口銅鐘懸盪,嗡然作鳴!

若按常理,這種距離上,見光見影,才會聽到鐘聲,可如今,那「嗡」的一聲響,甚至走在念頭之前,潛勁襲來。

羅剎鬼王分身虛影搖動不穩,布設在周邊虛空的神意浪潮,也是支離破碎,已經是落在下風。

「八景宮的加持你也要?」

羅剎鬼王這下是真的意外了。

八景宮與淵虛天君複雜的關係也不必提了,兩邊什麼時候勾搭到一起去的?

還是羽清玄自作主張?

當然,此事雖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太玄魔母一脈,根基還在玄門,八景宮的加持,羽清玄完全享用得起,而能夠加持羽清玄,八景宮想必也是樂意之至。

由此可見,羽清玄此番追擊過來,應該是做了相當充足的準備。

只是,羅剎鬼王可從沒有想過,要用自己的分身,解決掉羽清玄這樣一位大敵。

對她而言,逗弄兩回,見事不可為,怎麼可能再繼續糾纏呢?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將淵虛天君的「本源之力」,帶到她的本體處,到那時,如何泡製,就由她說了算!

「八景、上清,同是三十六天,終究還有差異。清玄你要好好溝通、適應一番,我就不奉陪了。」

笑語間,分身虛空愈發模糊,神意衝擊卻是飆揚近倍,連續跳變之下,硬生生沖開了部分法則封鎖,本體、分身牽引,就要藉機遁去。

只是此刻,已經欺近到百里之內的羽清玄雙手結印,額頭略現星芒,與中天星辰相應。

隨她手印,星辰之間,似有線條勾連,仿佛是勾勒符形,轉眼成就。

也使頭頂一片星空,分外「鮮明」,隨著羽清玄一聲咒音,凸壓而至,仿佛是神明的拳頭,硬砸下來。

剎那間,百里天域冰封,範圍相較於動轍百里千里的神通法術,可以算小的,然而封絕法則層次的深度、廣度,以及封禁的力度,卻是前所未有。

「太玄鎮星印!」

與太玄截星鎖一樣,都是封禁之法的超卓神通,只不過,太玄截星鎖是對個體,太玄鎮星印,是對一方虛空。

剎那間虛空凝凍,範圍內的天地法則體系也沒有任何活性可言。

一應變化不生,時光都似凝固。

羅剎鬼王原本已經展開的飛遁變化,也給凍結在裡面。

這種「無差別」封禁的手段,是不計損耗的行為,要封住羅剎鬼王這個級別的對手――就算只是分身,其消耗之大,也是難以估量。

固然可以製造出絕佳的機會,可也要有能夠利用起來的能力才成……

是了!

羅剎鬼王已然明悟,外圍尚未被封絕的神意一次大的抖盪,給自己爭取了些許空間,眸射奇光,照向更遠距離之外。

那裡,是已經蓄勢待發的玄黃。

真以為她發現不了?

毫無疑問,剛剛塑靈成功不久,又失去了以前記憶的玄黃,對付羅剎鬼王這種級別的對手,還是有些嫩了。

吃她眸光一照,氣機感應就是偏轉,雷霆萬鈞的劍意破空,卻是偏了一個極微小的角度。

在他這兒是「小」,可隔去千里,至羅剎鬼王那裡,誤差就極大了。

一聲低沉的顫吟,玄黃全力擊發的劍氣,斬絕法則,連著羽清玄「太玄鎮星印」製造的封禁空間都給斬破。

原本是要順勢斬滅羅剎鬼王分身,可這下偏了至少有三尺遠,不但沒有傷到羅剎鬼王分毫,反而是替她解了套。

太玄鎮星印裂開了一道縫隙。

羅剎鬼王笑吟吟地旋身,與本體的聯繫重新恢復,神意衝擊的震盪幅度更是激增,就此徹底掙脫。

「玄黃小弟弟,多謝了!」

送出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意念,羅剎鬼王不再耽擱,真要遁走。

可是,也是這一刻,她看到羽清玄平靜得讓人心寒的眸子,驀地心生警兆。

但由於羽清玄那邊,受上清加持,氣機隱晦,一時判斷不明,竟不知危機來自何處!

還好沖開了「太玄鎮星印」之後,本體、分身已經聯繫無礙,神意衝擊爆發,其瞬間烈度已拔升至兩千萬重。

可是,羽清玄借著「太玄鎮星印」破而未散的架子,全力以赴,專注於封禁,硬是將這一波海嘯般的衝擊攔下,使之毫無建樹。

羽清玄過分偏執的動作,讓羅剎鬼王有些明悟,當下分身盡力移位,要避開這個危險的區域。

可此時無論她怎麼移動,都是在如水的月光之中。

光芒如虛似幻,殺意已經貼身。

難辨虛實的劍刃切入,起手就斬斷了本體、分身勾連的氣機脈絡――原本都掩護得很好,卻在月輪照耀下,清晰映現,當了活靶子。

直至此時,一側才有極其熟悉的清瘦身形呈現出來,眸光冷徹,太初無形劍的虛幻劍刃繼繼切入,抹過分身,一劍兩斷!

這一劍又狠又准,直接斬斷了分身存在的憑依,也切斷了她再戰的可能。

葉繽!

羅剎鬼王訝然失笑:

「兩個地仙戰力都派出來,你們還真放心啊……」

顯然,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截殺,余慈身邊最強的戰力等於是全部派出,又同時承接上清、八景的加持,就是為了掩護葉繽這個最熟悉她真幻法度、又精擅純化劍意的劍仙,行致命一擊。

過程精密,結果完美……

不過,與其說她是敗在了這精密的策劃之中,不如說是敗在了淵虛天君完全出乎意料的決絕態度之下。

最強的戰力都派出來,面對各路強敵的虎視眈眈,太霄神庭還能守住嗎?

也許無量虛空神主並不會真正傾注力量,可是極祖,還有參羅利那,可不是能輕易打發的對象。

羅剎鬼王分身知道再無活路,似諷似嘆地一笑,隨即屈指彈擊,本源之力的明珠便給打入虛空,想看看能否突破封禁,給本體接手的機會。

可惜,羽清玄做得滴水不留,直接截留下來,納入手中。

羅剎鬼王分身虛影已經淡得看不見,知道再不可為,可還是沒有什麼負面情緒,只對立身月光之下的兩位女修微笑:

「你們相好的麻煩可是剛剛開始,要小心了……其實,我也很想幫忙的。」

一言既出,分身便如夢幻泡影,徹底湮滅。

如水月光之下,周邊虛空還是一片沉靜。

就是羅剎鬼王不提,這邊三人,也心中有數。

羽清玄拈著本源之力的明珠,絲毫沒有戰勝強敵後的輕鬆;旁邊,一擊建功的葉繽,同樣如此;遠方,玄黃則已化虹而來。

三人氣機互通,布置森嚴,引而不發,嚴陣以待。

正是如此嚴謹的布置,終於使得某位存在暫時消去了突然襲擊的打算。

光照虛空的月華邊緣,有一層血色沁入,冰冷的意念還要更早滲透進來。

其中並沒有什麼交流的意圖,只是在昭示實力,還有態度。

虛空顫吟,仍被羽清玄封絕的虛空環境,竟然硬是被一隻血紅光芒凝就的「節肢」打穿,鋒利的前端,直直指向羽清玄的右手,那是握持著余慈本源之力的所在。

無光魔主,參羅利那!

劍意切入,玄黃和葉繽劍意並舉,一則以攻,直趨月華邊緣,血色沁透地帶;一則以防,重擊在「節肢」側面,硬生生打得偏移,擦著羽清玄臂肘過去,只差一線,就要命中。

血紅「節肢」一擊不中,立刻反切回去,要進行二次攻擊,只是這次羽清玄一指點出,剎那冰封十尺,直接封絕了參羅利那運化法力神通的節點。

而此時玄黃劍意也已斬到它跨空攻伐的法則根基,「節肢」微顫,終於縮回,半途就消沒在虛空中。

參羅利那一擊不中,似乎沒了下文,可事實上,月華邊緣,血色滲透得越發濃重。

證明這位域外霸主的意念,依舊在外圍盤旋,出沒不定。

虛空中一片靜默,參羅利那完全沒有交流的意願。

可實際上,它的策略卻已經是昭然若揭。

只要是淵虛天君的上清體系,都要毫不留情地打擊!

羽清玄、葉繽這邊,確實是實力堅強,在此隔空攻伐的情況下,參羅利那也不可能輕易得手。

但除了她們,還有別人。

誰用淵虛天君的加持,就追襲過去,用恐怖神通壓迫,徹底打翻信心,讓人不敢再用。

以此截斷信力的源流,也砍掉對上清體系還抱有願景的潛在修士資源,來一個釜底抽薪。

這是最霸道的做法,最欺負人的做法。

要的就是把余慈的里子面子全拆掉,而當余慈心浮氣躁之際,就是參羅利那全力攻伐之時。

對此,羽清玄也好,葉繽也好,包括玄黃都是靜默無言。

不過,羽清玄接著已有動作。

葉繽、玄黃兩翼相護,確保參羅利那一時沖不進來,羽清玄便鬆開手,將那一顆剛剛到手的本源之力放置在虛空中。

與之同時,腦後明月圓光凝注,與本源之力漸起共鳴,

本源之力的明珠,以可以目見的速度融化,化入了明月光華之內,似有煙氣繚繞,異象迭生,但最終還是歸於平靜。

唯有本在羽清玄腦後的月輪,移轉出來,緩緩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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