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時不我待欲取先予(下)

記得當初在黃泉秘府,十方大尊座下,那個一直對妙相居心不良的馬槐,因心魔滋生,演化妄境,出盡醜態,余慈對此記憶猶新。

但那人也是因為受五嶽真形圖的攻擊,自顧不暇,方才被天魔趁虛而入,陸青這又是何故?

莫非真是十魔內禁的影響

觀其妄境,大約有三五里方圓,這比當初馬槐的要小上一半,但裡面人影如走馬燈般來回,似乎又比馬槐的要更為複雜。

近距離觀看妄境,總能知道一些入妄者的心思,余慈細觀前方「畫卷」,見其與馬槐那等低俗的慾望相比,裡面大都是論道參禪、刀光劍影、天火劫雷之類,規模宏大,讓人頗難想像,那素來安靜沉默的女子,心中竟有如此氣魄。

余慈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一時也顧不得許多,當即在承啟天,把玉京三光破元消魔符凝成,向鐵闌知會一聲,要藉此符消魔之力,助陸青解厄。

影鬼見狀,冷森森道:「小心別把她一併消了。」

余慈聞言一驚,正遲疑之時,那幅演化萬端,栩栩如生的「畫卷」中,忽有一人,從中「走」下來。

三人都是全神貫注,看得很清楚,「畫卷」中一個正與人激昂論道的年青道人,忽地住口,朝這邊看一眼,然後起身,就那麼走出來,大袖飄飄,風標甚佳。

在千里高空之上,詭譎妄境之前,這一幕情形,讓鐵闌,還有他「背後」的余慈和影鬼,都發起了呆。

那道人上前,沖鐵闌唱了個喏:「鐵闌道友,我家主人正閉關修行,性命一時無憂,特請道友轉告一聲。」

鐵闌只來得及「嗯」一聲,便見那人又施施然走入「畫卷」中,恢復原來的姿態,又與對手爭辯。

承啟天,余慈和影鬼再一次面面相覷,這是哪門子事兒埃

沒有餘慈的命令,鐵闌就留在外圍,半晌,還是影鬼先有了一個猜測:「這是以『入夢』法驅役妄境?」

余慈沒有說話,目前陸青對妄境確實有一種控制力。

所謂「入夢」,倒是和心內虛空有些相似,只不過是刻意以虛妄之意,轉化實物。這就等於是給那些天魔設了一個套兒,看上去是走火入魔,哄騙天魔進來,隨即役為己用。

這是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但余慈也沒有忘記,去年在黃泉秘府,馬槐在妄境,喪盡精氣而死,陸青再怎麼利用妄境,這種與天魔共生的狀態,都不屬於安穩的常態。

正常情況下,妄境要得以維持,就要給天魔「好處」,人身之精氣不必說,更重要的還是心中之魔念。這種東西,估計著陸青也就是靠著十魔內禁引發,才有足夠的「養份」。

毫無疑問,這是玩火!就算她再怎麼講「修行」,也抹不去這裡的危機。

不是情勢近逼,又豈會如此行事?

余慈用手敲敲額頭,最終嘆了口氣,按下出手的心思,又讓鐵闌退出一段距離,遙遙觀察。他則將心思轉回承啟天,這時候,虛生終於把十方大尊的耐心磨盡,向他報告。

在見到陸青的情況之前,余慈可能會再和十方大尊磨上幾個回合,測試一下對方的底線,但如今,他已經沒了這心思,和虛生簡單交流後,他接過了主導權:

「你先許我的好處放在我分身上,還我自由之身,待我教給你心法。」

十方大尊無異議,在他看來,只要不撤回餓鬼道,不管余慈跑多遠,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因為涉及物件的緣故,這一番「交換」還要回到陸沉行宮去進行,花了足有一個時辰,余慈面上作態,其實對得了什麼好處並不在意,因為他的目的,就是送出玉璧和心法這一樁事而已。

折騰了半天,十方大尊終於如願以償。

他從來都不是個有耐性的,在余慈面前,還有幾分矜持,只是用新得的玉璧、心法恢復了一處小小的禁制,確認無誤。而在放余慈分身離開後不久,他就再也忍不住,來到宮室禁制的核心中樞,也是一直沒有讓余慈涉足之地,驅動玉璧,嘗試全面貫通整個行宮的禁制體系。

百里開外,余慈將得來的好處交給了投影過來的虛生,讓他帶回承啟天去,自己則盯著遠方森林深處、來時的方向。那裡,數條地脈如同久蟄待起的巨龍,從緩到急,盡情釋放它們的力量。

他是最知道內情的人,但絕不是唯一看熱鬧的那個。

方圓近千里的範圍內,由於地脈的翻動,所有人都必然被驚動。但是,十方大尊還是有理智的,他最先恢復的,就是行宮最外圍,專門迷惑人之感觀的「鬼打牆」禁制。

周邊森林城,長年流淌的陰氣霧霾,不知不覺間加重了,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被困入其中,再難解脫。

霧氣深重,余慈將心象分身化於無形,隱入其間。在層層禁制之前,他也很難把握具體情況,不過他卻能夠輕鬆鎖定玉璧的位置,靜待那一個時機的到來。

十方大尊如此瘋狂地恢復禁制,必然會對玉璧中儲存的陸沉氣息,造成極大的損耗,余慈不知道十方大尊有沒有發現玉璧中的玄機,但不管怎樣,結果都不會有大的改變。

隨著本源之力活性激發,早早輸入的那一顆神意星芒,已經穩穩地在其中扎了根。因為缺少感知渠道,余慈只能利用它來定位,當然,更重要的,是用來捕捉戰機。

地脈的翻動突然有所減緩,本源之力中的神意星芒,明顯感覺到了外界的刺激。

那應該是十方大尊在陸沉氣息極大消耗之後,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可這個時候,宮室禁制已經全面激發,被喚醒的地脈更不可能隨便停下來,消耗一直在持續,在這種情況下,十方大尊倒也光棍,他不再試圖阻攔這一進程,而是進一步加強了神意的穿透。

顯然,他的興趣迅速向本源之力轉移。

已經潛近的余慈微微一笑,神意星芒成為了傳輸力量的渠道,平等天上,金色的火焰跳動,將其獨有的力量傳遞過去。

下一刻,行宮震動,尖銳的嘶叫席捲數十里方圓。

與之同時,玉璧砰然炸碎,唯一的束縛崩潰。在接觸到外界空間的剎那,本源之力上,難以言喻的奇妙波動,直接打穿了虛空屏障,用常識無法衡量的速度,急劇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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