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村民們很快便發現,雙方的實力並不對等,一方是手持農具,毫無防備的村民,另外一方則是武裝到牙齒的正規士兵!

結果自不必多說,僅一個照面,這些村民就被盡皆制服,還有的被打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知府大人,我們來晚了!」

在將現場的村民制服以後,這些士卒的軍官向馬寧遠略微躬身道。

「沒有,你們來得正好,沒有你們我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付這群刁民呢!」

馬寧遠此刻心情正好,朗聲道。

「這群刁民無視朝廷禁令,擅自種植秧苗!你們去把水田裡種植的秧苗全部毀了。」

馬寧遠緊接著瞥了一眼來人,緊接著吩咐道。

「知府大人,這……這不太合適吧!」

軍官在聽完馬寧遠的要求後,面露猶豫之色,緊接著緩緩道。

「哼,讓伱們去你們就去!難道你們也想違抗命令嗎?」

「這……屬下不敢。」

這名軍官見馬寧遠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咬了咬牙,向身後的士卒們吩咐道:「聽我的命令,所有人上馬,把水田裡的秧苗全部踏了!」

「是!」

對於長官的命令,這些士卒沒有拒絕的權力,只得齊聲應道。

隨後剩下的士卒翻身上馬,排成一排,駕馭著身下的馬,向水田踏去。

「駕!」

馬蹄深陷於水田之中,待馬重新拔出腿時,馬腿上已經沾染上了黑色的淤泥,腐臭難當!而被踩踏過的地方,則不免留下一個大坑洞,坑洞裡面還不停地往外面冒著氣泡。

一馬蹄下去,附近的秧苗盡皆遭殃,紛紛被踏入泥土中去。

「哎喲,我的秧苗啊!老天爺,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沒了這些秧苗,咱們今年可怎麼活啊,嗚嗚嗚。」

「老天爺,你睜開眼睛看看吧!這是什麼世道啊!」

見自己剛剛種下的秧苗被毀,村民們的神情愈發激動,想要衝破官差的阻攔,去水田中,保護自己先前種下的秧苗。

終於,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趁著官差疏忽的時候,突破層層阻攔,來到了水田中。

「求求你們不要再踏了!」

老者看著已經被踩踏的不成樣子的秧苗,泣聲道。

而那些士卒對老者的聲音置若罔聞,仍然自顧自地駕馭著身下的馬匹。

老者俯下身體,將被踩踏進淤泥之中的秧苗小心翼翼地扶正。

而此時,先前那些士卒已經將水田內的秧苗全都踩踏過一遍了,眼下,是第二遍。

「啊啊啊,你們要是想繼續踩踏秧苗,除非從老朽的身上踏過去!」

老者看著從遠處向自己奔騰而來的七八匹馬,眼中仿佛將要噴出火一樣,徑直攔在了他們中間。

「老東西,快讓開!你不想活了嗎?」

見老者攔在了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此時,馬上的士卒也是慌了神,連忙大吼道。

老者對士卒的喊話置若罔聞,而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從遠處看上去,就像是專門放置在田地中的稻草人一樣。

「啊,快讓開!」眼見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當這些士卒想要勒緊韁繩,讓身下的馬停下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老者被撞出去兩米遠,重重地摔倒在水田之中!馬蹄從他的背上狠狠踏過,頃刻間,只聽見一聲脆響,老者的口中嘔出大口鮮血,頭一歪,便沒了聲息。

而直到此時,那些馬匹才停了下來。

「啊啊啊,官府殺人了!」

「鄉親們,跟我沖啊!」

此情此景,將現場村民心中的怒火徹底點燃,他們紛紛突破官差的阻攔,來到了老者的身前,想要查探情況。

隨後只見村民們將老者從淤泥之中扶起,並將其抬到水田邊。

片刻後,村中唯一的一名郎中趕到現場,待其查看了老者身上的傷勢後,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沒救了。」

郎中在留下這句話後,便轉身離開了。

「知府大人,出人命了!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一旁的下屬見狀,連忙向馬寧遠詢問著應對之策。

「怕什麼,是這老東西自己不長眼,非要阻攔官府辦事!他有今天的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馬寧遠瞥了一眼下屬,淡淡道。

「你!」

而馬寧遠的這一番話,成功將村民們的怒火給徹底點燃,村民們無視了官差手中明晃晃的長刀,逐漸向馬寧遠所在的地方靠近。

「你們想幹什麼?襲擊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一旁的侍衛見狀,慌忙拔出腰間的長刀,向村民們警告道。

「我們連死都不怕,還怕你們強加在我們身上的罪名嗎?」

村民之中,有人如此說道。

「對,鄉親們,跟他們拼了!」

「拼了!」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從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只見淳安知縣海瑞帶人趕到了現場,待他看見躺倒在地上的老者後,環顧一圈,沉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縣大人請為我們做主啊!」

見海瑞過來,王家村的村民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跪伏於地,泣聲道。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我講一講。」

緊接著海瑞讓跪伏在地上的村民起身,開口道。

「知縣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見海瑞問話,王家村的村民們連忙將事情的原委全盤托出。

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了解完畢後,海瑞的眉頭緊皺,轉而向一旁的馬寧遠質問道:「知府大人,發生這樣的事,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馬寧遠瞥了海瑞一眼,冷冷道:「本官當然有話要說,瞧瞧,這就是你海瑞治下的淳安縣!竟然敢無視改稻為桑的國策,全是刁民!」

「是那老東西自己想不開,非要阻攔官府辦事,發生這種事情,都是他咎由自取!與本官沒有一丁點關係。」

「況且,你一個小小的知縣,也敢向我問罪?」

馬寧遠似乎被海瑞的態度給激怒了,轉而譏諷道。

「哼,你是知府又如何?做錯了事,就應該按照我大明的律法來辦!」

面對馬寧遠的譏諷,海瑞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盯著馬寧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海瑞,本官等著你的彈劾奏疏!」

馬寧遠說完,將海瑞至上而下打量了一遍,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銘刻在腦海中一樣。

「咱們走!」

馬寧遠說完,大手一揮,便向下屬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哼,幹完壞事,拍拍屁股就想走?晚了!陪我去一趟總督府,面見總督大人。」

海瑞卻是出聲叫住了馬寧遠,沉聲道。

「好,本官就陪你去一趟總督府!到時候讓總督大人,來裁定罪責。」

馬寧遠聽聞海瑞所言,當即停下了腳步。

……

福建,譚綸日常辦公的府衙內。

「巡撫大人,這是徐階徐閣老給您寄過來的信!」

正當譚綸處理書案上的公文時,從門外傳來下屬的聲音。

「嗯,進來吧。」

譚綸說著,將手上處理了一半的公文放下,朗聲道。

「巡撫大人,這便是徐閣老給您寄過來的信!說是要親自送到您的手中。」

下屬在進門以後,恭敬地將手中的書信遞交到譚綸手中。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譚綸將書信接過,向下屬吩咐道。

「是,巡撫大人!」

下屬說完,便躬身離去,順便還將門也一併帶上。

譚綸看著手上由徐階親自寄過來的信,臉上滿是掙扎之色。

早在先前,自從聽從胡宗憲的那一番提點後,譚綸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與清流那邊斷絕關係!因此,那些清流成員的來信,他一概沒回。

而眼下,徐階卻是親自給自己寫信,這讓譚綸一時間有些難以適從,畢竟這可是自己曾經最為敬仰的內閣次輔徐階啊!

譚綸將紛亂的思緒壓下,將徐階寄給自己的書信給拆開。

書信中的內容除了日常的噓寒問暖以外,還包括了先前徐階他們在裕王府內所探討出的策略,那便是大力支持譚綸剿滅整個福建省內的盜匪!

同時還許諾減輕福建的百姓身上的負擔,平反冤假錯案,整治貪官,總而言之,就是讓譚綸儘快出政績。

在將信中的內容看完以後,譚綸摩挲著下巴,不停思考著其背後的用意。

良久,只見譚綸滿眼放光,興奮道:「我明白了!徐閣老是想要藉助我,來與嚴黨斗一斗,畢竟我是為數不多的封疆大吏。」

譚綸在想清楚這背後的一切後,不由得感覺念頭通達,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之感。

「唉,不過信中的內容說得也對,眼下福建境內盜匪四起,百姓仍然沒有過上什麼安生日子!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借著徐閣老那邊的支持,將福建境內的盜匪全都剿一遍呢?」

「可是我現在已經是封疆大吏,是陛下那邊的人了!如果不提前跟陛下通氣的話,會不會讓陛下以為,我譚綸仍然在搞結黨營私的那一套,可是我又沒有直接面呈於陛下的渠道。」

譚綸如此想著,眉頭緊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對啊,我怎麼把胡總督給忘了!我將這封信的內容原原本本地複述給他,讓他轉交給陛下不就行了嗎?」

譚綸越想越覺得可行,隨即鋪開紙筆,開始寫了起來。

「胡總督,下官譚綸,近日以來,下官收到了徐階徐閣老的信,內容如下……」

「屆時,還請將這封信轉交給陛下,信中有下官對於此事的一些想法,下官在此多謝胡總督了!」

待譚綸將寫給胡宗憲的最後一句話寫完後,從座椅上起身,無聲自語道:「這樣一來,便萬無一失了!」

待紙上的墨跡干透以後,譚綸將屬下喚來,吩咐道:「將這封信遞交給胡總督,要儘快,不得延誤!」

「是,巡撫大人,屬下這就去辦!」

下屬在從譚綸的手中接過信封后,便快步離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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