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在鄭泌昌的帶領下,高翰文與其一同進入了沈一石的宅邸。

沈一石的宅邸裝飾的極為豪華,在門口的兩側各自矗立著一尊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僅從所用石料來看便知價格不菲,漆紅的大門上有兩個巨大的鎏金銅扣,用以叩門之用,門上掛有一牌匾,書以妙趣齋三字。

進入其中,道路兩側種著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即使在冬天也綠油油的,翠色輝映之下,使人心情愉悅。大門關閉,將門外的喧囂盡數阻擋在外,也將宅子襯托得更加幽靜。

二人剛進入其中,管家便迎了上來。

只見管家滿臉堆笑,對著二人恭敬作揖道:「想必二位就是鄭大人和高大人了吧,快快請進,我家主人已經恭候二位許久了!」

說罷,也不看兩人,自顧自地在前面引路。

高翰文故意放慢了腳步,向鄭泌昌詢問道:「大哥,這是什麼宴會啊?」

鄭泌昌搖了搖頭,佯裝不知,回應道:「今天為兄也是剛接到請帖,走吧!咱進去看看。」

高翰文還想再多問幾句,但眼見鄭泌昌已經跟上了管家的步伐,出於對大哥的信任,也跟著走了進去。

「兩位終於來了,可讓沈某好等啊!」

二人剛一進門,沈一石便站起身來主動迎接,此刻他的身上仍舊穿著那一身破衣,一旁的桌上擺放著許多珍饈菜肴。

「您是?」高翰文見來者氣度不凡,身上卻又穿著破衣,好奇地詢問道。

「在下便是沈一石。」沈一石說罷,撫了撫鬍鬚,滿臉笑意。

聽聞沈一石表明身份,高翰文打量四周一圈後,不禁狐疑道:「不知沈老闆請我們二人來這妙趣齋所為何事?」

聽聞高翰文此話,沈一石的臉色變了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情緒也變得低沉:「老實說,沈某冒昧請二位前來,確實是有事情想要兩位大人幫忙。」

「是公事還是私事?若是公事不妨至衙門去說,官府自會給你一個公道!」從進入起就一直未發言的鄭泌昌開口道。

「私事,還請兩位坐下說。」沈一石說罷,招呼鄭泌昌和高翰文坐下。

「來,我沈某先敬二位大人一杯!」沈一石說罷,便端起酒壺,給鄭泌昌和高翰文都各自倒了一杯酒,只是在給高翰文倒酒時,他的手略微動了動。

「請!」沈一石說完,也不看兩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無奈,鄭泌昌和高翰文只得將杯中的酒飲盡。

一杯酒下肚,沈一石將目光轉向高翰文,猶豫片刻後,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容在下斗膽,想要一幅高大人的墨寶,如何?」

「潤筆費三千兩銀子,怎麼樣?」眼見高翰文有拒絕的意思,沈一石緊接著開口道。

「不知沈老闆要在下的墨寶作何用途?在下目前只是在浙直總督府任職的七品官吏罷了。若是要求墨寶,你應該向我旁邊的這位大人求!他是浙江布政使,還怕罩不住你嗎?」

眼見沈一石沒有反應,高翰文繼續補充道:「還是說您想要通過我,進而搭上我老師的這條線?」

高翰文說到此處時,神情愈發冰冷,誰知沈一石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我並沒有這個意思,這幅墨寶是為我的女兒求的!」

聽得此話,高翰文瞬間愣在原地,原本在腦海中組織好的語言也盡皆卡殼。

「我的女兒名為沈芸,是我從青樓贖回來的!她從小便身世坎坷,八歲時便被父母賣入青樓,後來我見她可憐,便贖她回來,悉心養育。」

「我知道高大人在還未入仕時便是名動京城的大才子,更是當朝重臣小閣老嚴世蕃的門生,我這女兒不知從何處僥倖得到了你的幾句詩詞,仿佛入了魔一般,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日日摘抄,夜夜吟誦,將你奉為知音。」

「其實她曾經在你求學的必經之路上偷偷窺視,只是礙於自身身世坎坷,不敢再更近一步,這傻孩子偷偷瞞著我,還以為我不知道。」

沈一石說著,臉上滿是慈愛之色。

「沈老闆,我……」

聽完沈一石的講述,高翰文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羞愧之色。

「沒關係,這次聽到伱來浙江任職的消息,這妮子高興地兩天兩夜沒有睡著,遂委託我,讓我求一份高大人的墨寶,以解相思之愁。」

沈一石的臉上仍然是一副懇切之色,全然沒有將高翰文先前所說的話語放在心上。

「沒問題,沈先生,我這就寫,至於潤筆費的話,就算了吧。」高翰文大手一揮,同意了沈一石的要求。

沈一石聽完,大喜,當即叫僕人備好筆墨紙硯。

「來,高大人,我沈某敬你一杯!」

沈一石說罷,將高翰文的酒杯倒滿,並順勢舉起自己的酒杯。

高翰文也不推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第二杯酒入肚,高翰文只覺得嘴唇乾裂、渾身燥熱,腦袋一陣眩暈感,內心也變得焦躁起來,迫切地想要找什麼東西發泄。

但其還是強撐著寫完了字,剛落完筆,便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幸而旁邊的鄭泌昌眼疾手快,將其扶起。

「高大人,怎麼了?」沈一石察覺出高翰文的異樣,眼中滿是擔憂,想要上前攙扶。

「沒事,興許是太久沒有喝酒,不勝酒力,待我休息片刻便沒事了。」高翰文強撐著擺了擺手,拒絕了沈一石的好意。

休息片刻後,高翰文腦海中的眩暈之意消失不見,高翰文只覺得越來越口渴,身上也越來越燥熱,而沈一石見狀,又起身為其倒了幾杯酒。

「父親!」只聽一道清脆宛轉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薄紗的青澀女子出現在眾人眼前,在向眾人款款行禮後,眼神看向已經快要不省人事的高翰文。

「芸兒,你怎麼來了?」沈一石說著,語氣中夾雜著一絲責怪之意。

「稟父親,女兒實在是太過好奇,於是便……」

話還未說到一半,女子便羞紅了臉,身後是負責拿琴的侍女。

「來,芸兒,爹為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你傾慕已久的高大人!」

「小女見過高大人。」來者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高翰文,並微微欠身,緊接著便端坐一旁,開始撫琴。

悠揚的琴聲在房間裡婉轉,使人心曠神怡,仿佛要忘卻世間一切煩惱。

良久,琴畢,沈芸看向高翰文,笑盈盈地詢問道。

「高大人,這曲兒怎麼樣?」

「好,很好。」

高翰文強撐著行禮,並用力將眼神從女孩身上移開。

「高大人身體不適,你替為父將他送至廂房休息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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