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爺,扭過頭,露出半張臉,死氣沉沉的盯著杜歸。

它一聲不吭。

另外半張臉已經消失了,還有啃食的痕跡,似乎是被某種動物,比如老鼠,或者貓啃過一樣。

在看了看對方身上的穿著。

是一身病號服。

布滿屍斑的手臂上,還打著點滴的那種針頭和軟塑料針管。

這可能是一個死在醫院,無人認領的老頭,死後屍體都被啃了不少。

當然……

它慘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很兇……

杜歸開口以後,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個病死鬼的身上,湧現出一種莫名的可怕,並且,它手上的針頭和管子,竟然在蠕動生長。

仿佛活物一般。

看那架勢,似乎想套到杜歸脖子上,把他活活勒死。

「打擾了……」

杜歸趕忙道歉,轉過身,看向另外一邊坐著的鬼乘客。

對方連腦袋都沒了。

只剩下一具軀幹,傷口似乎是被斧頭砍擊造成的,還在往外滲著血……

杜歸還沒開口。

無頭鬼便伸出了雙手,向著杜歸的腦袋抓了上去。

它的速度極慢。

可眨眼間,就要一手一邊,握住杜歸的腦袋。

「草……」

杜歸揮舞著菜刀,立馬砍了上去。

空氣中……

有一聲怪異的尖叫響起。

無頭鬼瞬間恢復原樣。

它不再有異動。

那把爬滿水銹的菜刀,卻漸漸滲出了水霧,並且,有一部分,正在向握著刀柄的那隻手蔓延……

見此情景。

杜歸十分無奈。

偏偏,司機陳老闆又按下了那個按鈕,催促了起來。

車廂內,昏暗的光線開始閃爍。

時不時的,有電流聲響起。

一會兒黑,一會兒暗。

在光線的急速變化下,整個車廂內的所有乘客,開始變得蠢蠢欲動了起來。

那是死亡的逼進。

杜歸感覺自己正在刀尖上跳舞。

怎麼辦……

硬著頭皮,再看向最後一排。

那個挺著大肚子,卻瘦骨嶙峋的餓鬼,已經張開了嘴,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齒。

渾身纏著繃帶,似乎被燒死的鬼,也有站起身的異象。

唯有那個小女孩,始終拿著籃球,血肉模糊的眼眶,一臉木然的盯著杜歸。

一陣風吹過。

靠著窗,穿著繡花鞋,被白布蒙著的那個女人,其白布也掀開了一角。

往下看。

杜歸能看到,那雙繡花鞋上,是蒼白到極致,沒有絲毫血色的纖細小腿。

僅僅只看到這,她給杜歸的感覺,就仿佛隨時能把自己殺死一樣。

極為噁心。

假如白布被全部掀開。

這隻鬼可能比紅姐,還要來的可怕。

忽然……

幾乎是一瞬間,悄無聲息的。

車頂昏暗閃爍的燈光,一下子熄滅。

周圍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一隻冰涼的手觸碰到了杜歸的腦袋。

一滴粘稠的液體,也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只感覺頭皮發麻。

心臟都要驟停,揮舞菜刀,猛地砍向身後。

同時,他再也不敢猶豫,直接坐上了最後一排的座位。

下一秒……

車廂內,昏暗的燈光再次亮了起來。

杜歸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先前坐的好好的那些鬼乘客,竟然全都離開了座位,一個個伸著腦袋,探出身子,都想要往最後一排來。

尤其是那個無頭鬼,懸浮在自己剛剛的站著的位置上空,一雙手往下伸,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很顯然,剛剛試圖襲擊杜歸的。

正是這個無頭鬼。

有血液,順著無頭鬼的軀殼,往下滴落。

那個鬼大爺手上的輸液管,也蔓延了過去,此時正在往回收。

杜歸冷汗直冒。

他旁邊的餓鬼,舔著慘綠的舌頭,用一種極為恐怖的眼神,盯著他不放。

整個鬼公交上的惡鬼。

在剛剛那一刻,那個臨界點上,全都對他爆發出了惡意。

似乎,他差點就觸碰到了某種規則。

呲……

公交車緩緩行駛。

正在開車的司機,按下了某個按鈕。

車廂內,燈光一片昏暗。

所有的鬼乘客,全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似乎一切都變的平安了起來。

杜歸夾緊雙腿,坐在最後一排,最中間的位置。

不得不說。

這個位置的視野非常好。

杜歸能看到,整個車上的所有乘客。

「我這算是沒事了嗎?」

他心裡在思索著,同時也在尋找下車的辦法。

「我該怎麼下車?」

「現在車是滿員的,這輛鬼公交載滿了人,按照張全有的說法,它會變得極為可怕,而且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車上最後一排坐著的鬼,全都是凶神。」

「我該不會,要被困死在這輛公交車上吧?」

杜歸的心情非常壓抑。

他暗示自己:「冷靜,我要冷靜,現在的局面最起碼對我是有利的,那些鬼乘客沒有對我動手,我只要冷靜思考,肯定有辦法。」

此時此刻。

杜歸強迫自己保持平靜。

他只盯著前方,對最後一排的其他乘客恍若未聞。

但他沒有發現的是。

他現在的膚色,同樣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慘白。

公交車在行駛。

車窗兩邊的景色在急速掠過。

漸漸地。

杜歸看到了殯葬一條街,也看到了大保健一條街。

而在前方,就是火葬場,並且,還有一塊公交車的站牌,孤零零的立在黑暗中。

局面。

對杜歸確實還算不錯。

最起碼,鬼公交目前的活動範圍,都在他能接受之內,沒有超出到更遠的地方,否則的話,他有可能會發生某種,難以接受的變化。

叮……

車內,有鈴聲響起。

鬼公交停了下來。

「要下車了?」

杜歸心頭掠過一絲希望。

可旁邊,那個穿著病號服的老大爺,直勾勾的離開了座位,向著車前門走去。

公交車前門上車,後門下車。

但後門卻根本沒有打開的跡象。

反倒是車前門,已經打開。

杜歸見此,咬著牙就要站起身衝過去。

他覺得這是唯一的機會。

可是,右手邊,那個瘦骨嶙峋,想要吃掉他的餓鬼,以及左手邊,坐著的那個失去眼睛,拿著籃球的小姑娘,卻分別伸出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杜歸的身體失去了控制。

他瞳孔一縮。

他看到司機鬼,也就是陳老闆,從司機的位置走了下來,扭頭沖杜歸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直接走下了車。

而那個老頭,則坐到了司機的位置上。

車門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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