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深風疾。

秋雨淋淋漓漓,不斷地摧殘著院裡可憐的花朵,粉色的花瓣片片飄落,灑滿了庭院,在泥濘中呻吟。

芭蕉在風雨中搖晃,被雨滴擊打的噼啪作響。

屋檐下的漏刻,滴答滴答,在漆黑的夜色里,默默地計算著時間。

夜色在喧囂中,悄悄流逝。

這一場秋雨,整整持續了一夜。

天蒙蒙亮時,方漸漸停歇下來。

院裡已是一片狼藉。

地面的小坑裡,蓄滿了渾濁的雨水,壇里的花草,皆耷拉著腦袋。

一隻鳥兒從屋檐下的洞穴里,鑽了出來,抖了抖腦袋和羽毛上的雨水,睜開眼,看著眼前這雨後的景色。

空氣格外清新,烏雲也悄然散去。

百靈打了個哈欠,躡手躡腳地從門口離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爬上了床,很快睡去。

天還未亮。

洛青舟已踩著泥濘,回到了謫仙居。

小蝶已經起床,正在疊著被子。

洛青舟進了房間,跟她打了聲招呼,直接上了床,扯過被子蓋在了身上,閉上了眼睛。

小蝶愣了一下,道:「公子昨晚沒有睡嗎?」

洛青舟沒有說話,很快便疲憊睡著。

小蝶在床前等了一會兒,見他睡熟後,方輕輕幫他脫掉了外衣和襪子,然後幫他蓋好了被子。

「公子是從二小姐那裡回來的嗎?」

她喃喃自語了一聲,出了房間。

天亮後,太陽並未出來。

等洛青舟起床後,天空上竟然又飄起了小雨。

他只睡了一個時辰,不過精神和體力都已經恢復,而且感到神清氣爽,心情也格外愉悅。

跟小蝶交代了一聲,他拿了油紙傘出了門。

等來到城南十八巷時,他已經搖身一變,變成了身穿黑色勁裝,相貌普通的楚飛揚。

在巷口等了一會兒,刀姐方打著油紙傘出來。

一見面,刀姐立刻又道:「楚飛揚,昨晚你家美驕大小姐又找來了。」

洛青舟聞言一愣,道:「不是再見,再也不見了嗎?她又找來幹嘛?」

刀姐走到他面前,一臉無奈道:「她說她想加入凌霄宗,希望我可以幫忙介紹。」

洛青舟呆滯了一下,連忙道:「你怎麼回的?」

刀姐聳了聳肩道:「我當然是拒絕了。我介紹你去,已經得罪了何師兄言師姐他們,怎麼可能短時內再介紹人過去?宗門發下來的修煉資源,是一年一決定,今年這裡已經多了我和你兩個人,每個月的修煉資源就那麼多,再加上一個人,其他人只怕會更恨我了,而且師父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洛青舟道:「那她又怎麼說的?」

刀姐道:「我跟她說了這些原因,讓她自己找關係進去,她說她家裡人不會同意的,所以才來找的我。她還用很多很多的金幣誘惑我,不過還是被我果斷拒絕了。因為我知道,她並非是真的要去修煉,而是對我家小師弟不懷好意。我不能為了金幣,出賣我家小師弟,你說是吧?」

洛青舟沒心情跟她開玩笑,蹙了蹙眉頭道:「你確定她是因為我,才想加入凌霄宗?」

刀姐點頭道:「絕對是的,以她的身份地位,才沒有必要加入凌霄宗呢。她要是想修煉,可以直接進入龍虎學院。」

兩人打著傘,邊走邊聊。

洛青舟疑惑道:「應該不會是為了我吧,她昨晚不是讓你給我帶話,再也不見了嗎?」

刀姐不禁一笑,轉頭看向他道:「洛解元,沒想到你那麼有才華,卻不懂女人心。她越是那麼說,就是越在乎你。昨天可能只是一氣之下說的,但回去後一想,又捨不得了,但又拉不下臉來找你,於是想直接進入我們宗門,天天見到你。你想一想,是不是?」

洛青舟不禁好笑道:「師姐,你談過戀愛嗎?」

刀姐臉上的笑容一滯,冷哼道:「沒有談過戀愛,難道就不會分析嗎?好歹我也是個女人,我自然比你清楚女人的心思。」

洛青舟看著她道:「你的意思是說,她喜歡我?」

刀姐滿臉詫異地看著他道:「難道你不知道?」

洛青舟不解道:「可是為什麼呢?我當初每次與她見面,都會毫不留情地把她毆打一頓,甚至還會羞辱她,她應該是恨我吧?」

刀姐頓時好奇道:「怎麼羞辱的?說來聽聽。」

洛青舟見她一臉八卦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道:「不聊她了,還是聊聊修煉吧。不是說每個月都要上交一隻妖獸嗎?我們什麼時候去雲霧山脈?」

刀姐想了想,道:「應該快了,等師父吩咐。」

兩人說著話,很快來到了武館。

天上還在下著雨。

聶雲容和言梅今天都沒有來。

馮雲松和張遠山則赤著上半身,在雨中打拳。

何陽則在後院的練武場修煉。

洛青舟和刀姐去跟孫江打了招呼,正要去修煉時,孫江突然看著兩人道:「玲兒,飛揚,你們每天早上一起來,晚上一起走,是住在一起嗎?」

刀鈴連忙道:「師父,我和楚師弟只是同路,並沒有住在一起。」

孫江又問道:「是一對嗎?」

刀姐立刻低頭道:「不是,我跟楚師弟只是朋友和師姐弟關係。」

孫江點了點頭,道:「我聽雲松他們說,你們兩個不管是早上來的時候,還是晚上回家時,就連白天修煉時,都待在一起。你們如果互相喜歡的話,師父也不會多說什麼,只是修煉時,不可分心。你們來這裡是來修煉的,不是來這裡談情說愛的,師父怕你們互相耽擱了修煉,所以才提醒你們的。」

刀姐頓時紅了臉頰,低頭道:「師父放心,我和楚師弟都會好好修煉的,絕不敢懈怠。」

孫江這才點了點頭,道:「好了,去吧。」

兩人從屋裡出來,相視一眼,不禁都笑了起來。

刀姐聳了聳肩道:「看來我們走的太近了,從今天開始,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修煉了。我去前院,你去右邊的練武場,有事過來找我。」

洛青舟點了點頭,去了右邊的練武場。

今天他準備先修煉半日的內功心法,然後再練拳榨乾體內的力量,打熬各個穴竅和內臟,兩者兼顧。

快到晌午時,百靈方從床上起來。

等她去了夏嬋的房間時,發現床上的被單被罩都換了,只有枕頭沒有換。

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了倒水的聲音。

她愣了愣,走出了房間,來到了走廊上。

夏嬋正蹲在地上,一臉認真地搓洗著木盆里的肚兜和衣裙,被單被罩已經洗好,晾在了另一邊的走廊上。

百靈走過去,在她旁邊蹲下,目光看著她手裡搓洗的內衣,滿臉好奇地問道:「嬋嬋,今天下雨呢,你幹嘛要洗被子和衣服?」

夏嬋低著頭搓洗著衣服,沒有回答,小臉上卻不自覺地爬上了兩抹紅暈。

百靈突然又笑嘻嘻地道:「對了嬋嬋,昨晚你睡的好嗎?姑爺有沒有在那裡陪著你?」

夏嬋依舊低著頭,沒有回話。

百靈立刻生氣道:「好啊臭姑爺,肯定趁我不在又偷偷溜走了!可惡!」

說著,突然站起身,氣勢洶洶地道:「我去找他算帳!」

夏嬋慌忙抬起頭道:「別,別去。」

百靈停下腳步,看著她道:「為什麼別去?他自己昨晚說了要陪你一夜的,結果竟然偷偷溜走了,哼,我要去好好質問他。」

夏嬋紅著俏臉,咬了咬粉唇,低聲道:「他,他沒走。」

「哦?」

百靈一聽,又蹲了下來,滿臉笑容道:「沒走嗎?那昨晚姑爺是不是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夏嬋低下頭,繼續搓洗著衣服,沒有再說話。

百靈突然又道:「難道不是在椅子上,而是在床上?對了嬋嬋,昨晚我在睡夢中,聽到床吱呀吱呀地一直在響,是有人在搖床嗎?是我的床在響,還是你的床在響?」

夏嬋緊緊低著腦袋,低聲道:「你的……」

百靈:「……」

「噗嗤……」

她噗嗤一笑,道:「我的床嗎?可是我睡的好好,它怎麼會響呢?」

夏嬋繼續低頭搓洗著衣服,沒有再理她。

百靈還想繼續再逗她幾句的,屋裡突然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百靈。」

百靈一聽,連忙站起身,跑進了屋裡,道:「小姐,怎麼了?」

秦蒹葭穿著一襲月白色的單薄睡裙,裙下露出了兩截雪白如玉的纖秀小腿,烏黑的秀髮披散著身後和鼓起的胸前,看起來剛從床上起來,但那無瑕的臉頰和氣質,依舊絕美不可方物。

她手裡拿著一本書籍,柳眉微微蹙著,清冷而絕美的臉頰上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情,頓了頓,問道:「百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百靈聞言一愣,隨即堅決搖頭:「沒有,絕對沒有。小姐,我要是有事情瞞著你,我就是小狗。」

隨即突然又道:「小姐,是昨晚的事情嗎?我都還沒有來得及跟你稟報呢,昨晚姑爺好過分,竟然整整欺負了嬋嬋……」

秦蒹葭揚起了手裡的書籍,神情淡淡地看著她。

百靈愣了愣,停下了嘴裡的話,目光看向了她手裡的書籍。

那書籍的封面上,寫著四個大字:《大炎禮法》。

百靈依舊一臉迷茫:「小姐,這書怎麼了?這是二小姐送來的,小姐要是喜歡,我再去找二小姐要幾本。」

秦蒹葭微微蹙著眉頭,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問道:「那封休書呢?拿來我看看。」

「休書?」

百靈聞言微怔,道:「是小姐跟姑爺的休書嗎?好像在二小姐那裡,小姐要……」

突然,她嘴裡的話停了下來,目光再次看向了她手裡的那本《大炎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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