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超過一米八,結實寬廣的肩膀,右眼戴著眼罩的青年,巫妖阿姆斯特朗的學徒和兒子,波魯裘斯站在莎莉花園門口,逆著海風遠眺帝都。

毫無疑問的,他是個天才。

這不是在自吹自擂,而是客觀的事實。年紀輕輕即有著魔獸級別的龐大魔力和身體素質,天生八個法術位,家傳的特殊戰鬥魔法鍛鍊出來的結實體魄。從小在和精靈對峙的前線要塞長大,並有父親的指導,遠超過同齡人的冒險和戰鬥經驗。

甚至一度有傳聞,說他是其父研究製造的人造人。單單是這種謠言,就足以說明其本人拔群的資質和潛力了。

由於阿姆斯特朗最近才從前線調回帝都,波魯裘斯去參加中期魔導師測試的年齡也偏大。考慮到這麼多因素,就算波魯裘斯自己也認為拿到本屆的首席是輕而易舉之事。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屆和他同一級別的怪胎實在太多了。

「諾,就是扛著槍走過來的那小子,你不是想試試他的斤兩麼,三席?」本屆的次席西瓊.艾斯黛爾屈膝坐在柳樹的樹枝上,把一把葉子扔到本屆中期法師的第三席,勉勉強強才拿到第三枚金橡葉的波魯裘斯頭頂上。

「恩……」波魯裘斯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看著槍挑著兩個人,一步步走近的索倫。

而本屆的首席生,紅髮的青年,吉爾特.薩薩里安抱著雙臂靠在籬笆上,眯起眼眺望龍槍的槍尖,「串在槍桿上的,是烏爾里德斯和亞丘卡斯……的弟子吧。」

「喂吉爾特,你這個斷句是想嚇死人麼……」波魯裘斯伸出手,把右邊眼眶裡的鍊金眼球挖了出來,從腰帶上摸出個小瓶子沖洗。

「咦——噁心!」西瓊又扔了一把葉子。

「怎麼?」吉爾特也掃了他一眼。

波魯裘斯聳聳肩,把洗乾淨的眼球又塞回眼眶裡,「哦,我以為眼花了看到迎面走過來一團火。沒事,眼球沒壞。呀——這一屆的怪胎還真多呢!」

「那麼強的魔力?」吉爾特有些意外,但他也知道波魯裘斯的假眼是可以看到對方魔力的珍貴鍊金道具。

「至少比我強一倍吧。魔力的方面。」波魯裘斯戴上眼罩,「怎麼,你有興趣挑戰他嗎?」

吉爾特搖了搖頭,「不,騎士侍從就算了。不公平。」

「啊!侍從!開什麼玩笑呢!這種魔力卻去做侍從!?」波魯裘斯大驚,「喂西瓊!你哪裡勾搭上這麼個變態的!」

西瓊扔了一把樹枝作為回答,同時從樹梢上跳起來,在清風的包裹下足尖落在花園的圍欄上,沖走上前來的死騎侍從開口。

「索倫,你不是在逗我吧,都那麼說了別打草驚蛇,居然把它們兩個的弟子一起抓來了?呵呵,是不是連亞丘卡斯的死契書你也拿來了?乾脆全城通告你想刺殺亞丘卡斯怎麼樣?」

「書?哦對,給你。」索倫把懷裡的筆記遞過去,在魔女發飆前開口,「是英迪克斯的筆記。」

然後他掃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其他兩人,紅頭髮的美女,大概是西瓊的閨蜜。大個子獨眼龍,可能是紅頭髮的男友。

「我碰到他們在搞什麼公平決鬥,就順手捉回來了,總能得到點線索吧,對了,血流了一路再不急救估計要死了。」

「公平決鬥?你能干涉公平決鬥?」吉爾特臉上難得出現了意外的表情。隨即他的眼神掃到索倫的槍上,「不會吧……先鋒軍?」

被認出來已經麻木了,但索倫還是很吃驚,「臥槽這聲音,你是個男人!」

波魯裘斯小聲問西瓊,「什麼是先鋒軍?」

西瓊斜了他一眼,「沒見識的傢伙,你從來都不看傳奇小說的麼?是話本里的角色。類似冒險者的近戰職業。」

「哦。」波魯裘斯這種在戰場上長大的,還真沒看過話本小說。

索倫隨手一擺,把星和塞拉瑟斯甩到花園裡,抽出槍來抖了抖槍上的血,把槍桿摟在懷裡,挑剔得打量著面前的兩個青年,「喂西瓊,這就是你的手下?他們真的靠譜嗎?好歹是要對付一個白袍子啊。獨眼龍看起來也不比那兩個強出多少,而且這個紅頭髮的偽娘……」

紅頭髮的不對勁啊,身上糾纏的魔網太多了!那些灰濛濛的絲線是什麼玩意?某種魔法或是詛咒嗎?

「哦呵呵,你小子,怎麼,想過兩手玩玩是吧!」波魯裘斯裂開嘴角笑起來,站到索倫面前,澎湃的魔力波動擋住他的視野。

好吧,純粹魔力強度來說,其實星的風魔能,塞拉瑟斯的水魔,那種屠城大魔法亂放的級別,對比一般的黑袍魔導士都不弱了,不過波魯裘斯還是要他們強一點,而且是四系均衡,且單獨每一系都強一點,這就有點牛逼了。

「算了吧,你不是他的對手。」吉爾特又恢復了冰山的無表情。

「哈?喂,吉爾特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就一個騎士侍從?」獨眼龍脖子上血管炸起。

吉爾特只解釋了一句話,「他克制你家的魔法,擦著一下你就死定了,躲不開也救不回來那種。」

波魯裘斯扭頭瞪了索倫好一會兒,然後沉默著從他身邊走過,把受傷的兩人提起來帶去屋裡治療了。這算是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了?

索倫皺眉,紅頭髮的偽娘應該是對先鋒軍非常了解,對龍槍的必殺屬性也極為清楚,那也就意味著這獨眼龍的底牌,可能也是某種非人級別的血脈或魔法,所以他才知道隊友正好被龍槍克制。

但問題是另外兩人的反應,

明明自己的實力自己最清楚才對,那獨眼龍卻相信別人的判斷?真意外,長成這副巨人的樣子,卻是個理智型的傢伙啊。

而且西瓊也沒有嘲諷,而是若有所思,顯然她也並沒有真的花多少時間去看那些先鋒軍的傳奇小說。而且她對現在索倫只有一瓶基石魔劑強化的實力是最清楚,卻依然相信紅頭髮的判斷麼。

這關係很鐵啊,相互知道底牌,而且一句話就能勸隊友放棄挑釁,彼此這麼信任的麼?

「我們是競爭關係,不過前段時間一起去獸人領地實習,算是共同經歷過生死危機的試煉吧,」西瓊大概看出索倫的疑惑,指指兩人解釋道,「波魯裘斯是巫妖的兒子,吉爾特是死亡騎士軍閥薩薩里安家的少爺,兩家都不是亞丘卡斯派系的人。當然他們願意來協助也是有要求的。」

西瓊從袍子下摸出一張捲軸展開,「這些年來亞丘卡斯派系得罪了不少人,大議會不知通過多少道決議,懸賞亞丘卡斯的性命。可惜至今無人能成功,反而提案的家族先後絕嗣了。但是,他們的家產依然還存在。契約也受到魔法的保護有效。

這可是不知多少代古魔法貴族家的傳承。即使我們平分,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龐大財富了。你可能不知道法師的學習有多費錢,學徒的成長完全是用魔晶和黃金堆砌起來的,而大部分巫妖自己花費的更多,弟子大多只能自己打工賺外快。

但現在帝國的擴張已經到達極限,境內的遺蹟和地下城都被搜颳得差不多了。精靈那邊就不必說,去獸人的地盤劫掠一樣風險極大,而且那些蠻族領地還非常貧瘠。前不久的試煉我們三個也是僥倖撿回一條命,但收益嘛,呵呵,恐怕還不如我賣魔藥來錢快。他們兩個就更沒轍了。」

為了求財啊……

索倫點點頭,這倒也合情合理,雖然一個巫妖的兒子和一個死騎世家的少爺肯定窮不到哪去,倒不如說正是因為他們有家境的支持,才有今日金橡葉的成就。但和那些古代傳承的魔法貴族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更別說以後巫妖研究的花費,大部分材料都得靠海盜走私過來,所以錢嘛,怎麼都不嫌夠的。

「這就是你刺殺他的底氣?」吉爾特盯著索倫懷裡的龍槍,「僅僅這樣是不夠的。」

「我知道,不止是解決亞丘卡斯這個表面的問題,還有之後的隱患。怎麼把他身上背的因果律給接下來,誰來接,接下來之後的事怎麼辦。」索倫背著英迪克斯的話。

吉爾特臉上再次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咦?怎麼連這你都知道?奇怪,難道……不,不可能的……但是……恩……西瓊,我先離開一下,確認一些事。虛閃。」

他話音未落就消失了,好像被虛空中什麼東西猛地拉走了。

索倫嚇了一跳,「臥靠,這什麼鬼招,這傢伙不會去告密吧!」

「放心沒事的,大概是開小灶去了,你不會真以為他們兩個是來白分獎金的吧,我可是特地叫上吉爾特的,這傢伙有時候會報著很無謂的公平競爭的想法,明明有著最強的外援卻不大肯用,我還沒想好怎麼刺激他發揮全力來著,真沒想到你一句話就省了我的口舌,」西瓊翻著英迪克斯的筆記,「進工坊來,我要展開陰謀結界了。」

索倫皺著眉追上女孩,壓低聲音,「你到底在搞什麼,現在不相關的人越來越多了,不是你一直在強調保密嗎?」

西瓊瞪了他一眼,「你帶回來那兩個才是不相干的人好嗎?等會兒怎麼辦?難道殺了他們?我告訴你我可沒有什麼遺忘藥水啊!」

「你不要扯開話題,」索倫有點煩躁,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西瓊和其他兩個男性更親密而嫉妒了,強硬說道,「我們有血誓的,既然你決定要和我一起對付亞丘卡斯,那就不要瞞我。」

西瓊站在花園裡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煩躁得挑著眉毛,「好吧,好吧,一個個都倔得和驢一樣。為什麼要找他們兩個是吧?波魯裘斯,他會對軍級禁咒。而且能用法術位瞬發。」

「瞬髮禁咒?」索倫驚了,一個中級魔導士,瞬髮禁咒?

「你看得到他的魔力吧,除此以外應該還有些其他底牌,家傳的魔法之類的。我知道禁咒可能對亞丘卡斯不一定有致命作用,但目前他是我能找到,而且可以信任的破壞力最強的法師。上次獸人領地的時候,他單人對轟掉了對面的大薩滿。排到三席不過是因為他沒有適合在考試上用的低級魔法罷了。」

呃,那確實是個怪胎。應該可以用得上的人型炮台。

「至於吉爾特,他的資質其實只能算優秀,所以他有時候會很彆扭,覺得自己能拿到首席完全是運氣和作弊。」西瓊聳了聳肩,「不過說真的,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他如果坦率一點全力發揮,我和波魯裘斯是沒有可能和他競爭的。」

「什麼意思?他的運氣是什麼?」索倫好奇,西瓊這種純粹的天才,和波魯裘斯這種純粹的魔獸,都無法競爭的運氣?等等,開小灶?「誰給他開小灶?」

「不知道,但這再明顯不過了,他使用的一些魔咒,連他的師傅都不會的,而且吉爾特不能像我一樣過目不忘,卻能解開我下的高級毒藥,如果不是背後有魔藥大師級別的人在支招,絕對不可能的。」西瓊無所謂得聳聳肩,「其實帝國這樣閒著無聊喜歡指點別人學徒的巫妖也挺多的,你這不也把英迪克斯的筆記拿到了麼。

但有一說一,他背後那個人懂的真的蠻多的,我猜肯定是白袍子。不過吉爾特不肯直接用盤外招,好像覺得他有導師指導而我沒有,就是作了弊才贏我一樣。其實,就算有別人提點解題的思路,不是真正的才能者也是無法舉一反三的。這傢伙卻想不通這點,確實是挺彆扭的。

不過,這次不存在什麼競爭了,既然我們要暗算亞丘卡斯,有潛在的外援不利用一下不是太可惜了?」

很顯然,這兩個都是西瓊這麼眼高於頂,卻認可實力的人,也難怪會被她找來了。

但索倫意外的是,「西瓊你沒有導師?」

「死了。」西瓊沒有多說,就指指花房,「這裡是它留給我的。」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工坊,波魯裘斯將星和塞拉瑟斯用魔力枷鎖和法陣束縛,給兩人灌了治療藥水已經救回來了。

法蘭妮的魔法少女塞拉瑟斯還在昏迷,而亞丘卡斯的僕從星已經醒過來了,怒氣沖沖得瞪著索倫他們。

「用點吐真劑或者迷情藥?」波魯裘斯提議。

「你知道那種藥多貴嗎?」西瓊翻著白眼。

「要不你揍到他們說實話為止?」索倫提議。

「你是不是男人啊,怎麼能打女人!」波魯裘斯瞪過來。

「那就揍男人嘍。」索倫聳聳肩指著管家。

「說什麼呢,這也是女人。」波魯裘斯皺眉。

誒?

「你,你胡說什麼!我是男人!是男人!」管家星尖叫起來。

啊,這聲音。

「……」波魯裘斯看看她,把眼球摘下來,「這魔眼可以透視的,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有沒有藏什麼武器。」

星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突然併攏雙腿,「怎,怎麼……怎麼會……真的,魔法被解除了……」

「怎麼回事?」西瓊皺著眉。

波魯裘斯裝回眼球,「她好像,之前做了點額外的身體改造。」

「啊,我知道了,」索倫懂了,難怪一路上出血量這麼大,「大概是被龍槍刺中,身上的魔法改造就被破解了。」

「你的槍能破魔?」西瓊和星瞪著他。

「靠!變態!」波魯裘斯下意識退了一步。

「你個裝著透視眼的魔獸有什麼臉這麼說啊!」索倫差點一槍捅過去。

「好了你們別打岔!」西瓊把兩個男孩喝住,看向失魂落魄的管家,「也沒什麼好猜的吧,看樣子是你父母為了避免亞丘卡斯加害,給你做了魔法改造是吧?」

「哈哈!哈哈哈!」那邊塞拉瑟斯也不裝暈了,病嬌似得歡笑起來,「太可笑了吧!你還來追殺我呢!你自己這副鬼樣子,被知道了也是死路一條吧!」

星臉色慘白,可憐巴巴得盯著波魯裘斯,「我,我得身體,真的,改造完全被解除了?那不是,不可逆的麼……」

「呃,」被三個女性看著,紳士波魯裘斯也只好硬著頭皮,「連體內的改造和額外的咒印都被解除了,就算你找精通醫術的巫妖治療,恐怕也只能恢復原本的身體,沒有辦法再偽裝成男……」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星突然更加病嬌得狂笑起來。

波魯裘斯嚇了一跳,「怎麼,她是不是刺激太大了?」

索倫扣著鼻孔,「說真的帝國的女人都有點竭斯底力的,精神不大正常……」

西瓊瞪了一眼過來讓他收聲,冷冷得俯視著星,「怎麼樣,很開心是吧?」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星的面孔突然扭曲得如同惡鬼,「什麼窩囊廢的父母!因為那個該死的傢伙,就因為那個該死的傢伙!兩個窩囊廢竟然,竟然對我!還不如當初就直接掐死我!或者扔到河裡!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得拖著那噁心玩意了!哈哈哈!哈哈哈!呃!」

西瓊突然衝上去一腳把她踹倒,對著星一陣亂踹,「是嘛!就覺得自己最悲慘是吧!但是有人想讓你活下來啊!有人不擇手段讓你活了下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這種生機都沒有嗎!那就給我對他們表示最低限度的感恩啊混帳!為活到今天的這條爛命感恩混帳!!」

星就硬頂著西瓊腳踹,咬著牙撐著一句話都不說。

「哼!」塞拉瑟斯強撐著爬起來,靠在牆角冷哼,「這算什麼活下來,被亞丘卡斯知道了還不是要死。」

「好!」星突然聲嘶力竭得怒吼,「好!我幫你們!要對付亞丘卡斯是吧!我幫你們!感恩也好!詛咒也好!契約也好!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蠢貨!!都是蠢貨!這時候才明白太晚了蠢貨!!一千年了!早都幹什麼去了!蠢貨!!!」西瓊發泄夠了似得尖叫了好一會兒,喘著粗氣理著散亂的頭髮,「……你們躲在角落幹嘛呢,突然關係又這麼好了?」

不自覺得都躲到門口,擠在一起的索倫和波魯裘斯嚇得一個激靈。

「沒有沒有沒有……」

「你繼續你繼續……」

西瓊這會兒也懶得搭理這一對活寶,看向旁邊的塞拉瑟斯。

「呵,我也有的選嗎?算了,早習慣了無所謂,不過,」紫發的少女盯著索倫,「把女妖劍還給我,她是我唯一的朋友,還給我,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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