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艾拜克兵團的會戰被選在法尤姆南方的平原上,帝國軍傾巢而出沿著沙提河南下,並在河灘中段,一段無法通行的山嶺地形,卸下東方辰星號上的軍備物資,向西南方行進,在山嶺北面選了一處丘陵紮營過夜,作出等天亮後再繞過山岩,繼續沿河流水域行軍的態勢。

按照狗蛋的薦言,艾拜克熟悉地形,或許會利用帝國軍步兵準備繞過山嶺行軍,遠離河道的時機,趁夜率兵包圍。這樣不僅可以切斷帝國軍的糧道水源,還可以避免在帝國軍背靠河道,有炮艦支援和補給可以死守的不利情況下戰鬥。一旦攻勢不利,要圍要撤他也都掌握主動權。

而對帝國來說,這也是和艾拜克的大隊騎兵正面交戰,唯一可以利用來提前準備步兵防線的戰場了,要不然奴隸騎兵隨時可以依靠高機動力牽扯,在行軍途中尋找機會,對未列出戰鬥隊形的帝國軍發動突襲。

不過戰局中不是只有索倫他們一支帝國軍,艾拜克缺乏補給,也沒工夫和索倫他們糾纏太久,萬一阿努比斯的部隊過來合圍他就死路一條了。他的戰略目的,依然還是儘快吃掉索倫這支孤軍,證明自己的價值後方便和阿努比斯談判。所以來咬鉤接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可如果敵人不來夜襲包圍我們,在這建立防禦工事就是純粹浪費人力物力了。而且他一旦發現我們有所準備,完全就可以提前撤出戰鬥另尋戰機。」

軍帳中,波魯裘斯首先提問。

「是的,所以要讓他一定數量的部隊突破進來,讓他捨不得割肉撤離,才能把他們咬住消滅。」索倫指指地圖上的布防圖,「我們在陣線上放一個口子給他鑽,等吸引了重兵後,再把遠程火力交叉在口袋進行殺傷,在此期間其他人守住陣線把他磨死。」

騎兵的優勢就是擁有選擇開戰的時間,地點和對手的優先權,為了確保對方會發動攻擊,索倫把炮兵布置在中央,將帝國軍和僕從軍的兵團放在防禦工事的外圍。

他的計劃就是考慮帝國的死靈兵可以抗線,而新兵們會在騎兵波段衝擊下頂不住崩潰,主動讓艾拜克從僕從軍的戰團方向切入,突入隱藏在內部的口袋中,被隱藏在縱深中的多層壕溝防線遲滯,然後消磨殆盡。

「……這麼打太兇險了吧,要是那些新兵被連帶著崩潰,導致陣線崩盤了呢?而且你捨得那些兵嗎?」

當然,考慮到帝國軍就算加上骷髏和魔像也就是萬把人,而奴隸騎兵多達四萬,對手也無所謂什麼主攻方向了,完全可以圍著打,一陣猛衝把他們打崩。

「打仗怎麼能不死人,沒有新鮮的誘餌大魚也不會咬鉤吧?總得有血戰的時候,比起精靈魔武士,這些奴隸兵算是簡單模式的對手了吧。」索倫搖搖頭,「而且對騎兵的陣型之前也練習過,還有大量先進的火器和應急藥,只要能抗住的話傷亡不會很大的。」

他既然這樣決定,魔導士們也無所謂。

「在和他們貼身近戰前,得先把特製炮彈用掉,」西瓊開口道,「我準備的數量太多了,誰知道你們都沒有打幾場硬仗,這些魔藥都有時效,而且萬一泄露了會造成嚴重的污染,我可不想再一個個拆出來處理,在奴隸騎兵衝過來之前就先打掉。注意讓我軍處於上風口就好了。」

是她之前在船上秘密準備的那些化學武器嗎,不過這種東西也就是打個出其不意,順帶打擊士氣罷了,索倫本來也不抱太大期望,自然也不反對。

「那還是圍繞風之魔能來準備戰場魔法好了,建立隔絕兩軍的氣牆和風帶避免毒氣對我方產生影響。」吉爾特想了想。

星開口,「那就由我來使用『巴的大豐收』吧。我們這有五個魔導士來協力引導,不至於魔法失控,水晶的數量也足夠了。」

「你居然會用那個喪心病狂的禁咒?還有那個地元斬和船上的空間擴展也是,」銀龍將軍驚異,「現在帝國的中期魔導士都是怎麼回事?人手一個禁咒已經是必要條件了嗎?」

執事笑笑,「在下只是嚴重得偏科罷了,只專精些殺人的伎倆。」

塞拉瑟斯和西瓊瞪著她。

索倫好奇得看著在內部討論的魔法師,「怎麼?你們就只使用一個魔法嗎?大豐收這個名字聽起來太喜慶了有點不合適吧?能不能整個巴的大爆炸之類吉利點的?波魯裘斯,你不是有個一下子炸死兩百人的牛逼法術嗎?用那個多放幾炮嘍。」

獨眼龍滿頭黑線,「你把地元斬當成什麼了,還多放幾炮……那是一種引爆魔力的法咒,一次耗掉四個法術位來引爆周圍的魔力,專門針對裝備使用了大量魔法道具的精靈,用來對付奴隸兵可一點不划算。」

「啊,我,我也可以用魔法……」塞拉瑟斯一直插不上話,這時候作為花瓶掌旗官剛想開口又被打斷了。

「戰場魔法有時候一個就能決定勝負了,」吉爾特解釋道,「個人戰鬥向的魔術威力溢出但範圍有限,用上幾十個也不一定能打死幾百人。而為了避免施法被破咒干擾打斷,戰場上必須使用十級以上的高級大魔術,有大範圍的高級禁咒是最好的。

但是禁咒對魔力的需求很高,敵軍目標人數越多範圍越大越是如此。這片地區可不是帝都那種到處通靈塔,人人都可以是大魔導的地方。比較起來帝都是被濃密的純凈魔力充斥的深海,而這裡,真的就是魔力匱乏的沙漠。

地下沒有魔力礦脈,也沒有河道的急流可以借用,只能用軍備的水晶來提供魔力,而且還得考慮到以後和殘餘的精靈軍隊作戰,水晶不能肆無忌憚得使用消耗太多。

我想,這次戰鬥能用出一兩個有殺傷力的禁咒就是極限了,還是得等待敵軍聚集的最好時機再使用出來。」

看來魔法也不是萬能的啊,雖然沒有魔法是萬萬不能的呢……

索倫摸著下巴,「那麼奴隸騎兵那邊呢?艾拜克身邊有什麼大法師嗎?」

白鷹伊阿基爾想了想,「奴隸騎兵中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入了大量的祭祀薩滿,主要是用嗜血,狂暴,怪力,移動限制解除之類的輔助魔法,來強化小分隊的戰鬥力。啊,沙之國的士兵還有個『燃血沙爆』的魔法,是鍊金寫在他們的奴隸契約里的,激活後就會自爆,跟隊的薩滿或許會根據戰況引爆士兵,在戰線上打開缺口或者換掉我軍的精銳,不得不防。

通常來說奴隸兵在沙之國的軍隊中,都是承擔肉盾,炮灰和物理輸出,魔法對策都是交給精靈。示巴女王把這支部隊單獨拆開來使用,或許是不相信精靈貴族忠誠的政治考量吧,但軍事上,未免太過愚蠢了。」

營帳外偽裝成侍衛的狗蛋搖頭苦笑。

「那就這麼安排吧,讓艾拜克認為特製炮彈和大魔法就是我們的依仗,然後一頭鑽到口袋裡,再把它給按死。讓我們正面大打一場,接受血與沙的洗禮吧!」

決定了大的戰略後,眾人分頭行動,開始分派安排具體的布陣,魔法準備和指揮任務。

塞拉瑟斯咬著嘴唇站在一旁,作為掌旗官完全是個花瓶,畢竟她的學識和謀略確實要比其他人差一拍,能仰仗的只有天賦而已,哦,還有一把劍。

「銀龍將軍……有,有沒有什麼魔法,能在戰鬥中使用的,可以教給我?」塞拉瑟斯在軍事上也插不上話,就拉著劍靈到一旁嘀咕。

「你擅長水之魔能是吧,恩,那這確實是不利於你的戰場……啊!有了,以前有這麼個魔術,就是威力可能……」

「沒關係,只要能起到幫助,什麼都好教給我吧!」

現在才開小灶太晚了吧,索倫撇了塞拉瑟斯一眼,直接走出大營。

這魔法少女緊張也是正常的,畢竟這也算是她第一次上戰場嘛。反正這個花瓶只要老老實實坐在大營旗幟下面,當個吉祥物不要動就好了。

其實索倫沒和魔族打過之前也是的,在船上的時候還因為可能被兩萬騎兵沖臉搞得神經兮兮,但現在面對四萬大軍他卻一點緊張感都沒了。

看來果然還是因為經歷過和魔族的初陣而有心理準備了,是過來人了。雖然第一次很緊張,但三番五次得也就放鬆了,習慣了,甚至還覺得有點爽。

所以不止是麾下的新兵們,還有塞拉瑟斯也是,總得讓他們經歷第一次的陣痛,咳咳……

當然現在還是不要用這種話去安慰魔法少女,免得被當成騷擾拍飛……

「喂,索倫。」藍牙神出鬼沒得鑽出來。

「臥靠你個老鬼,馬上打仗了今天就算了吧!」索倫現在被揍得見到他就心裡發毛,說真的他恨不能天天上戰場,就不用每天被這老瘋子拍死三次了。

「我知道,打獸人嘛,聽說是獸人戰將?」藍牙好奇得眨眨眼,「什麼級別的戰將?百首級還是千首級的?」

什麼級?

「千首級的,」狗蛋也竄出來,「艾拜克是千首級的戰將,贏得了一千場瑪克戈拉的勝利,撕下一千顆首級併吞噬了敵人的身軀,靠著這才引起女王的注意。」

「哦,決鬥是吧,那也沒什麼啊,誰還不是殺人如麻,贏了幾百場決鬥似得。」索倫笑笑,不以為然。殺一千人很牛逼嗎?他一個衝鋒也屠了有好幾千了吧?

藍牙看看他,「那倒不是,獸人的千首級,是不用魔法,大部分還是不用武器,赤手空拳的單挑肉搏拼出來的勝利。如果他還講究死斗血祭的傳統,按規矩把對手吃了的話,會獲得更多的力量和戰鬥經驗增幅。戰力就更可觀了,這世上沒多少千首級戰將,這傢伙可是很強的。」

索倫聳聳肩,那還不就是龍槍一竿子的事情,「怎麼你對他的腦袋有興趣啊?那讓給你嘍?」

藍牙搖頭,「獸人我可殺的夠多了,對它們的技藝太過熟悉,而且千首級的還是太年輕,力氣沒養成呢,閉著眼睛我都能弄死,打起來實在沒勁。這個就留給你小子了,不要用龍槍,用霸體,打贏他然後把他吃了。」

「……」索倫眯著眼確認自己沒聽錯,「把他吃了?」

「在瑪克戈拉中贏過他,然後扭掉他的頭,啃不下嘴就喝他的血,這樣也夠了。」藍牙咧開嘴,「吸收一個千首級的戰將,這樣初階的霸體就足夠孕育成型了……哦!吃晚飯啦!你們伙食太好了,這樣可不行,發揮不出士兵的戰力,以前我們可都是得等著打贏了才有飯吃的……」

老瘋子嘿嘿嘿得笑著,摟著魚叉跑到旁邊篝火堆邊分烤肉去了。

索倫和狗蛋大眼瞪小眼得看著那瘋子。

「恩……閣下確定要喝艾拜克的血?」狗蛋斟酌詞句。

「或許吧……聽起來能長經驗……」索倫皺著鼻子,不用龍槍,也行吧,那就用魔劍好了,讓關海法把對方按住然後砍腦袋就是了,「恩……那個艾拜克真的很強嗎?有沒有什麼殺招或者破綻?比如腳後跟有個弱點這樣的?」

狗蛋想了想,笑笑,「艾拜克勇冠三軍,是聞名沙之國的兇徒,每戰必定先登破陣的勇士。即使精靈諸將也恐懼他的勇力,要不然女王又何必如此拉攏信任他為心腹,貴族們又如何會容忍一個奴隸成為大將呢?

但是將軍無須憂慮,將軍斬滅鍊金,滅亡沙之國,正是順應天時,乃是命數註定。區區艾拜克一介匹夫如何能蚍蜉撼樹,螳臂當車,阻攔將軍的神威?

臣下料定艾拜克在將軍的面前必然手足無力,膽戰心驚,猶如凡夫驚懼於天人之威,不出幾個回合就心甘情願拜伏於將軍腳下!臣下在此先預祝此番將軍大獲全勝!武運隆昌……」

「好了好了你走開吧你……」索倫翻了個白眼趕走這盡會拍馬屁的。

狗蛋行了一禮,屁顛屁顛得溜去和哥布林,鼠人工程師們混在一起,向西瓊獻媚去了。這傢伙倒是個明白人,知道索倫這個團隊中到底誰才是真大腿。

天很快黑下來,

帝國軍建立了乍看起來簡單粗糙的營地,外圍只有幾道拒馬和柵欄分割營盤,其實內部挖滿用作陷阱口袋的戰場壕溝,在骷髏趕工下成型並鋪蓋稻草偽裝。各兵團都已經吃飽喝足,枕戈待旦,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惡戰。工程師們架起了炮台和機槍陣地,而魔導士們也完成了魔法陣的準備。一切就緒,就只待大魚咬餌了。

白鷹和翼龍開始輪番出動巡邏,緊張得搜尋附近可能潛入的大軍。

異世界生物擅長也喜歡夜戰的習慣真是不符合人類的傳統。大部分人類士兵都有夜盲症,但這些專門挑選來戰鬥的奴隸兵,黑暗視力卻是基礎的素質。真不知道古代人類帝國火槍魔法都沒有,到底是怎麼能打下那麼大地盤的。

索倫穿戴好戰甲,把魔劍雷瓦丁平放在膝蓋上,坐在大營外的空地上閉目養神。

這把魔劍或許是要用魔族的法咒和材料激活,才能重現之前魔將斬偏龍槍的手段,反正索倫摸索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只能當成單純的利刃來使用。畢竟不用龍槍,不用魔法,難道還真讓他赤手空拳撕一個獸人嗎?

太血腥,太暴力,太不衛生了,還是文明點用武器吧……

這時從天空傳來一聲鷹唳,

索倫睜開眼,伊阿基爾已經墜下來落到他身邊,「艾拜克來了。」

軍帳大營里,塞拉瑟斯緊張得把插在劍鞘中的女妖劍摟在胸前夾緊,也正和眾人一起,盯著沙盤中正如波浪般晃動起來的水晶碎屑。

波魯裘斯皺眉,「人數不對。」

「兩萬騎,分成四部包圍了我們,在準備突襲,」伊阿基爾說道,「他只拿出一半人來試探,或許是謹慎,或許是狂妄,或許我們猜錯了,他派人去取吉薩行宮了。」

「那現在就發動炮擊和大魔法嗎?還是等他們突進來再說?」塞拉瑟斯忍不住問道。

星舉起手,對著沙盤中顯示的敵軍隊形,比劃了一下,「東北,西北,西南……」

魔法師們點了點頭。

「但是艾拜克本人來了?」索倫看向伊阿基爾。

「在山崗的另一側。」伊阿基爾指向東南方,漆黑的夜色中,全不見人影的山岩,「我猜他是故意留了個口子,想讓其他三部夜襲擊潰我們,往東南驅趕,趁著敗軍繞向山下逃竄時,衝出來收割。

而如果事有不對,他就不出現在戰場上了,直接捨棄這邊的軍隊,至少另外還有一半人可以另起爐灶。」

索倫點頭同意他的判斷,「那麼我們得等他咬鉤才行,馬修,讓大營那先別急著……」

這時從他們身後的炮兵陣地傳來一片轟鳴,大營下令開炮了。

事先從東方辰星號上搬下來的臼炮把西瓊製作的特製品,一股腦得拋到了東北方。即使夜色中也明顯可見的一片奇異的青綠色煙霧升騰了起來,但造成的殺傷非常有限,甚至該說,天知道炮兵到底是瞄著哪裡打的,本來夜襲的騎兵就還沒靠近營地,只有一支奴隸兵的百人隊在爆裝區附近,並且很快就四散而逃,遠遠避開爆彈的殺傷區域。

索倫皺眉,雖然覺得化學武器也沒那麼有效,但這樣亂扔是不是也太浪費了?

「算了,你就去告訴他們魔法先等……」

然後他就看到青綠色的濃霧被狂風卷了起來,好像無形的死神揮霧著青光閃閃的鐮刀,沿著陣營外圈,東北,西北,西南一個彎鉤的星月橫掃而過。就如真刀切開戰場,犁開了一片遍布血肉的死痕。青綠色的濃霧也隨著死之風掃過,盤踞在鮮血澆灌的麥田,好像剛剛栽種下去的秧苗。

於是麥子們被收割了。

馬修看看索倫,「你想說什麼來著的?」

索倫無力得捂住臉,「求求你們不要這樣啊,又秒全場,給我個機會練兵好不好……」

伊阿基爾遠遠眺望著戰場,「恩,其實還好,第一下只打死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被毒死的……哦,退路也被毒雲籠罩了,還有些活下來的殘兵往這邊過來了,準備作……」

然後他們就隔著老遠聽到了塞拉瑟斯因為緊張而竭斯底里的尖叫,

「奔涌吧!血之濤!炸裂吧!血之華!怒放吧!鮮血薔薇!!」

於是剛被突如其來的風刀砍得遍體鱗傷,鮮血淋漓,好不容易才從毒雲中留著血淚爬出來的奴隸兵們,再次被從瞬間沸騰的血河中,四射炸裂亂射的萬道血箭打爆了,一個個化身成了麥田上的紅花,猙獰絢爛得綻放在這一片堪稱地獄的戰場上。

於是伊阿基爾也閉口了,丫的帝國都是這種級別的瘋子嗎?正面戰場的精靈到底是怎麼撐下來的?

索倫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吧,我們去追艾拜克,不然他逃得太慢,又要被人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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