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精靈那邊正是因此才主動退後,」梅拉斯猜測著,「現在帝國和同盟相互掣肘,為了維持當前的均勢,頂上的強者數量相差不大,誰也騰不出手來對付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勇者。

倘若因此導致法蘭妮人民軍真的做大的話,其實對精靈同盟那邊更加不利。因為神殿可是大饑荒的直接發動者,而且旗下有大量人類從屬國,民眾的處境根本是和法蘭妮半斤八兩,有些地方的欺壓更嚴苛。倘若因此導致全境的動亂,而帝國又抓住時機猛攻的話,反而可能導致統治的崩潰。

所以他們乾脆主動放棄了法蘭妮,讓帝國的勢力前推,把人民軍這個棘手的問題交給帝國來處理。」

「確實是有這種可能,其實對於帝國來說,這個時候嘗試和人民軍聯手反而是比較好的戰略選擇。

但目前掌握議會的貴族派,是絕對不會容忍人民軍這支盯著他們全家腦袋的力量存在的。」索倫最後還是做了決定,「我們的計劃不變,甚至還得加快,把帝國貴族手中的資源篡奪過來,才能掌握帝國這邊的實權。」

法蘭妮王國發生的動盪會有什麼後續影響現在誰也說不準。

伊森利恩家客廳里的三人推測了好一會兒,姑且得出的結論是。

現在起義的人民軍和本地貴族肯定處在內戰中,正是帝國舉起盧米尼奧斯長公主的大旗,入侵法蘭妮恢復加洛林王統的大好時機。

精靈神殿莫名其妙的置身事外,法蘭妮的正統王主只剩下帝國手中的長公主,短期內諸神也不可能派出大軍干涉。只要打出復辟王室的旗號,之前可能遭遇的本地貴族抵抗,說不定會直接轉為助力。帝國軍入侵的壓力必然大減,勝算能增加不少。

而帝國的貴族們本身而言,無論出於同病相憐的同情和對掠奪他國的渴望,必然會支持對法蘭妮的進攻,並且越發激烈得爭奪領兵的實權。

唯一的問題和變數,是這個人民軍,或者說是這個千年一出的勇者萊卡特的真實實力。

當然,他肯定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頂層的戰力了,光確認擊殺就是三個巫妖三個大團長,之前索倫也是親眼見到長公主的護衛巴亞爾和白袍五五開的,卻完全不是勇者的對手。

那麼這個『人類武士』,搞不好已經是白袍諸神那種級別,甚至戰力排名還非常靠前,比一般的白袍或諸神都要強的那種。

但問題是,只有這樣一個超級戰力,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基力安不也是沒法一個人挑戰所有人,才搞出今天的帝國麼。

這個萊卡特,又能在帝國和同盟的兩面夾擊下,抵抗到什麼地步呢?

參與棋局的玩家實在太多了,誰也不可能完全得把握到什麼時候會有哪個新勢力登場,又會有哪箇舊勢力落幕,只能抓緊時機完成各自的謀劃。

梅拉斯和西瓊當晚就直接啟程,去熔爐安排高空戰石像鬼軍團的生產了。畢竟誰也說不準精靈諸神何時何地會做出何種的反應,說不定真的就是按兵不動讓帝國來處理勇者,也說不定會直接把正面戰場的龍騎兵團全派過來,以雷霆之勢強襲法蘭妮。

但無論如何總是有備無患,帝國出兵法蘭妮已成定局,那麼能提前準備在手裡的牌越多越好。

而索倫則在莊園留守,如果管家能把拉克絲接到伊森利恩莊園來,就協助安頓一下和她溝通一下法蘭妮的情況。如果確認由議會那邊接手安保的話,他估計也得跑一趟熔爐,和先鋒軍那邊取得聯絡,摸一摸法蘭妮那個先鋒人民軍到底是個什麼鬼。居然比他還激進還囂張……

「咦,你是……索倫!你回來了!」

正坐在餐廳里等消息的索倫抬起頭,看到穿著騎士緊身服的瑪爾蘭.伊森利恩正驚喜得看著自己。

「哦,會長,好久不見……」

「嘿,你們是昨晚才到的吧?不是說要過段日子才來麼,我還以為你會先去找薩利呢,怎麼這一大清早的,是想給我個驚喜嗎?」瑪爾蘭直接走到索倫身邊,盤腿坐下,把臉直湊到索倫面前,盯著他包腦袋的繃帶,「哇!你這一身傷這麼嚴重的嗎,都是沙之國留下的?這麼兇險的嗎?」

「哦,沒事沒事,只是小傷而已!不用擔心!」索倫笑道,「會長你們最近咋樣,還有沒有人來找公會的麻煩?」

「你說那些死騎公會?切,以前他們都是為了奉承王家才來挑釁,現在王家倒了,獅王會和鐵鋒會又被收拾得這麼狠。哪還敢再來惹事,我都無聊死了。唉,說說沙之國!」瑪爾蘭扶著索倫的大腿湊過來,「你們打大會戰了吧!大軍廝殺的戰場是咋樣的?你肯定殺了不少人吧?」

「哦,怎麼說呢,其實我就正兒八經的衝殺了一次,」索倫歪著腦袋想想,「場面倒是老壯觀了,不過衝起來的時候我面罩都被血肉糊住了,只能盯著周圍的人砍殺,殺了一陣就啥都看不見了……呃……會長?」

瑪爾蘭臉頰發紅,手掌撫摸著索倫大腿的內側向上攀來,「那麼女人呢……沙之國的精靈是什麼滋味的,啊,女王,沙之女王你嘗過了嗎?作為戰勝者,看著女王盤臥在你腳下請降,有沒有爽到飛天……」

索倫汗,「呃,沒……哪有那種閒工夫,我們軍紀嚴謹而且很忙的好嗎,另外我壓根沒抓到活的,聽說是被部下殺了。也是堂堂的精靈王啊,下場還真是挺慘的……」

瑪爾蘭揚起眉毛,「等等,什麼意思?不要說女王了,你連神殿的祭司,後宮的女侍,沙之國的女貴族,一個都沒碰嗎?那可是精靈啊!你不好這一口嗎?」

她突然伸出手,摸得索倫一陣哆嗦,「喲,不會吧,兩個月啊,你真的就用我們的『思念』解決的?幹嘛這麼忍著啊?」

索倫瀑布汗,「哦哦哦,瑪,瑪爾蘭,那個你把手放開先……」

瑪爾蘭一臉嚴肅,「索倫,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上了戰場殺了人,就得適當得發泄出來,憋著是要憋出問題來的!」

索倫簡直無可奈何,「沒問題的,我,我真的沒問題的,我內心很強大的,真的不用擔心,所以那個你先放手……」

瑪爾蘭用眼睛斜著他,卻不放手,「……你這麼一身傷,還一大清早得來我家,該不會是後悔上次沒繼續,想著我就忍不住了吧?」

索倫都無語了,「不,不是的啊,誤會,誤會啊,我是來找你哥談正經事的啊!」

「哦,那麼我哥呢?」瑪爾蘭歪著頭。

「他,他有正經事先離開了……」

這時有女僕端著早餐過來,索倫只好強忍著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哦,是嘛,好吧好吧你是來找我哥的,我明白了。」瑪爾蘭點點頭,卻不放手,反而看了一眼女僕。女僕行了一禮,離開的時候把客廳門關上了。

索倫狂汗!

「唉,真是的,所以說去找薩利啊,她一直想著你呢,你這樣我很尷尬啊,不是說了嗎我更喜歡可愛的女孩子啊。」瑪爾蘭無奈得搖了搖頭,「好吧好吧,真沒辦法,你來都來了,而且這副樣子,不幫幫你發泄一下就太可憐了。這也是身為你長官的義務啊……」

「所以說你誤會了!!」

瑪爾蘭支起身,扶著索倫的雙腿在沙發前跪下,俯下頭去,「別告訴薩麗啊,不然她要生我氣的,嫉妒我,吃獨食……」

…………

女僕敲了敲門,「小姐,有貴客到訪了。」

女僕等待了一會兒,確認裡面的動靜後,替來訪者推開門。

到訪的不止是法蘭妮的王主,盧米尼奧斯長公主拉克絲,還有一起跟來的新晉帝國女伯爵,烏爾里德斯的弟子,塞拉瑟斯.佐爾格。

「真是打擾了,伊森利恩子爵。」拉克絲點頭致禮。

瑪爾蘭正端著牛奶杯,抿著嘴笑笑,微微彎腰行禮,示意請她們兩人落座。

「初次見面,打擾了,」塞拉瑟斯大剌剌得往沙發上一坐,翹著腿打量對面癱在沙發里,仰頭望著天花板的索倫,「喲,這是誰啊,傷成這副樣子,該不會是大鬧晚宴的索倫騎士候吧?閣下可真是厲害啊,我聽說為了一個狼人女僕,連殺了四家貴族的繼承人,還嚇的一個尿了褲子?逼得四個白袍為你出手,可真是厲害!命都不要了!怎麼,傷的怎麼樣?這麼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傷到哪裡了?」

索倫有氣無力得擺手,「……我……我沒事……」

拉克絲笑了笑,「塞拉瑟斯可為你擔心了一整晚,我是很想安慰她,不過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所以也不好胡亂推測,只能先聽旁人的說法。聽說您派人來接我,她也一起來了,確認了未婚夫的安全,想必終於鬆了口氣吧?」

「哼!誰擔心他了,」塞拉瑟斯忍不住冷哼,「居然對女僕這麼熱衷,尾巴有什麼好的……」

瑪爾蘭笑而不語,把嘴裡的牛奶緩緩咽下去。

「那麼索倫閣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呢?您應該是和白袍們溝通過了吧?」拉克絲好奇,「沒問題嗎?」

索倫拍拍臉,甩了甩頭打起精神,「唉,這樣吧,發生了很多事,你們也不是外人……恩,我是說都是一個圈子的盟友了,我就把實際情況介紹一下……」

「法蘭妮沒了!晚宴上他們想對我下藥!巫妖花在背後算計我!」

塞拉瑟斯那個傻狍子是最震撼的,瞪著眼睛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了。

瑪爾蘭就坐在一旁安靜喝牛奶,但眼珠子也一個勁得轉,顯然有點沒預料到一晚上有這麼多事發生……而且索倫還真的是來談正經事的……

倒是拉克絲,居然始終是禮節性得微笑,仿佛戴者一張面具。

「原來如此,您是為了救塞拉瑟斯啊,可以理解呢,畢竟是您在乎的未婚妻啊,為了她哪怕得罪巫妖和貴族也在所不惜,真是好令我羨慕呢!」拉克絲做出第一次聽說一樣的面孔幫索倫助攻。

「呃……抱,抱歉……剛才對你的態度……」塞拉瑟斯紅著臉。

瑪爾蘭也微笑著在台面下跺了索倫一腳。

「唉……不用在意,那瓶藥我先委託西瓊調查,不過你自己還是得當心一點,」索倫捂著臉,「對了,那個布魯還活著呢,稍後我把他……」

「不,我來,我親自來!」塞拉瑟斯逐漸回味過來了,咬著牙,「該死的傢伙,是那個拉褲子的海帶頭是吧!我想起來了,他還借著吻手禮舔我的手來著!可噁心死我了!讓我親自宰了他!」

「呃,哦,那就交給你了……」事主本人要親手報仇索倫自然也不能阻攔,反倒是拉克絲這邊,「恩,長公主殿下您不要緊嗎?法蘭妮貴族們遭遇的這種慘狀……」

拉克絲端起桌上的紅茶,聳聳肩,「是啊,真可憐呢。」

你這是……用茶杯擋住笑容是吧……哇,這麼腹黑的嗎……

「又開始了啊,內戰和沒完沒了的殺戮……」塞拉瑟斯情緒低落,「所以這一次贏家變成平民派的先鋒軍了啊。

如果當初國王聽從父親的諫言,及時處理饑荒的問題救濟百姓的話,或許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就和示巴女王一樣,只能說他們是咎由自取……

我家族的仇……該不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不了了之吧……」

傻狍子倒是稍微有一點成長了,但索倫還不確認,拉克絲現在是真的無所謂,還是又是在扮演和偽裝。

「長公主殿下覺得,為什麼法蘭妮的貴族在瑞娜一方獲得勝利之後,還要挑釁那個勇者萊卡特嗎?是某種,『禮儀』嗎?」

拉克絲點點頭,「對,這確實是一種『禮儀』,私生女瑞娜其實已經贏了王選。我想貴族們當時並沒有羞辱的意思。大將軍,大騎士長,甚至和新女王結婚成為攝政,都是可以談的。只要那個武衛長,勇者萊卡特向王主下跪,不,向空王座單膝下跪,都算認可了法蘭妮的貴族傳承和王權體系,至少也是認可法蘭妮冊封貴族的家族傳承了。

所以你也看到了,一旦對方不認可『禮儀』,那麼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我想十之七八的古老家族,都會在這場浩劫中絕嗣,徹底滅絕吧。」

拉克絲喝了口紅茶,「法蘭妮貴族和斯塔雷斯貴族不一樣,他們是沒有帝國這裡這麼好的魔法學習和傳承機會的。絕大部分只能躲在暗中學習神殿禁止的黑魔法。

一旦失去了『禮儀』的保護,沒有自己的力量,那就只能靠家養的私兵保命了。過去他們是統治地方的領主,如果只是王族政權的內戰或許還能反擊一下。

但現在對手是最極端的平民派先鋒軍,還有那麼強大的英雄率領,沒有人會和他們站在一起的。失去了領地人民的支持,就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我想連帝國也不會給他們保護了,畢竟帝國只要我的旗號就能跨越國境線了。留著他們,日後帝國的貴族爭奪起戰利品還礙事。」

瑪爾蘭終於開口,「當然,我們家的商會大概還是會協助一些老朋友逃到帝國境內的,雖然可能會收取一些家資,但失去身外之物總比被滅族要好不是麼。」

拉克絲對法蘭妮貴族們的下場興趣不大,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這就是權力的遊戲,貴族的宿命啊,興盛時家族可以橫行無忌,一旦敗亡就是斬盡殺絕斷子絕嗣。享有多大的權力就會遭到多大報應,很『公平』不是麼。沒什麼值得可憐的。」

索倫點點頭,「那麼,兩位對那個厲害得要命的人類武士萊卡特是否有了解呢?這個人的出身,他的性格,他的慾望,他的目的,是否知道呢?如此強的武士,總不會是突然從田裡蹦出來的吧?」

長公主搖搖頭,「這個人我還真不了解,我對王族的騎士每一個都知道的清楚,畢竟是聖槍的使者,研究他們的喜好拉攏到自己一邊算是王族的必修課。但我想,我認識的那些人,恐怕都已經死在這個萊卡特手上了。

巴亞爾那天帶著大騎士長們一齊圍攻他之後,幾乎是綁架一般強行拐了我逃到帝國來的。他的實力肯定是在所有法蘭妮王族的聖槍武衛之上,只是我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細,除了他是很早就跟在『私生女瑞娜』身邊的武士之外,完全不清楚。」

「如果能擊敗那麼多巫妖,先鋒軍,甚至精靈神使,」瑪爾蘭想了想,「那死亡騎士肯定拿他沒辦法。」

索倫用眼睛斜她,咱能別盡說些廢話行不,死亡騎士打得過誰啊……就一個超必殺還被人克制幾百年了,這職業簡直弱爆了,真不知『索倫』為啥要他選這個……

「很久以前就跟在瑞娜身邊了?」塞拉瑟斯若有所思,「那我或許見過,他們來拜訪過父親……」

「你父親?托赫薩卡家主?」拉克絲眨眨眼。

塞拉瑟斯嘆了口氣,「不,是繼父,佐爾格家有黑魔法的傳承,秘密購置的魔法素材虛印蟲曾經被山賊劫走,繼父調集了軍隊去討伐結果被打敗了。就在冒險公會放了個S級懸賞任務,想招募黃金級冒險者協助。

是瑞娜他們完成了佐爾格家的冒險委託,替繼父尋回了虛印蟲,當時已經有傳聞說『私生女瑞娜』是法蘭妮王主了,繼父不敢和他們有牽連,支付了報酬在家裡宴請了,吃了一頓飯就結束了……」

「那你親眼見過萊卡特?他是什麼樣的人?」索倫好奇問道。

「恩……」塞拉瑟斯想了想,「一個普通人。」

「滅絕了整個一國的貴族,擊殺了巫妖和先鋒軍的團長,是一個普通人?」瑪爾蘭發笑。

塞拉瑟斯抿抿嘴,「或許只是同名吧?他們看起來就是平常隨處可見的冒險小隊。哦,能完成S級任務,至少也是黃金級冒險者吧。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是瑞娜公主在纏著跟著萊卡特也不一定。大概是知道他足夠強大,跟在他身邊就能獲得保護吧?

至於那個武士,恩……他給我的感覺,反倒不像是我見過的那些王族貴族先鋒軍,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目的性。

而且也不像普通的平民,對貴族也沒有什麼反應,既不仇恨,也不尊敬,非常淡然,就單純的在完成任務,確認了地點和任務目標的外形,就如此程度的交流而已,就好像……就好像……

我不知道怎麼說……」

「就好像你們都不是活人,只是在對他講述故事傳達任務內容的npc,恩,說書人?」索倫插嘴問道。

塞拉瑟斯一臉恍然大悟,「啊,你這麼說就對了,是的,對待周圍的人,都好像對待人偶一樣,漠不關心。就連明顯喜歡著他的瑞娜,也是這種態度。

說是沒體會到她的好意好像也不對,說是顧忌她的身世和牽連,好像也不對,但又不拒絕她,就任由她跟在身邊組隊,所以那個組合給人的感覺還蠻奇怪的。」

「原來如此,感謝。」

索倫支著下巴,

如果說有什麼比一個基力安更難對付的話,

那大概就是一個連莉莉尤安都不關心的基力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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