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到嗎!死兵隊的兵頭是哪一個,護送我們向西,同王主騎士團會合!」河界的中線,哥特瓦爾德百夫長在貴族指揮官們的簇擁下,壯起聲勢向死兵們呼喝。

可死兵們卻不理他,依舊冷漠得把視線投過他身後,看向還在思考的索倫,等候『侏儒』的命令。

「恩?你是兵頭?」這時哥特瓦爾德也反應過來,走向索倫,「我好像沒見過你啊,你是哪一隊的?豬玀?劍疤?不對,你們剛才……」

百夫長突然閉嘴,這些人,剛才好像是從北岸過來的啊,而且這麼看看……他們身上帶著的腦袋,未免太多了吧!而且怎麼回事,居然都可以和他對視!只有強化到八級以上的老兵才能無視『禮儀』和『軍法』的壓制吧!難道這麼多人,都是老兵??

索倫也不說話,就是玩味得上下打量了這伯爵一眼,估計也就是三十代的年青以上,中年未滿,說是伯爵,可索倫看著也不大像,正兒八經的議會伯爵他是見的多了,哪個不是油光鋥亮,腦滿腸肥,讓人恨不得扔到鍋里炸一炸的白嫩肥滿。

哪像這傢伙,看起來還挺粗壯的,臉都曬黑了,看上去就和個普通賤民騎士差不多。要說是嬌生慣養的大貴族子弟,恐怕是胡扯。大概是某個家道中落的貴族旁支,不得已從軍的破落戶吧,要不然也不會連麾下的私軍都沒有,就混在主力軍團里還被俘了。

就只是這麼隨意看了一眼,隱含未散的殺意,已經激得對方脊背一陣寒流逆竄上來,脖子縮起來,像待宰的羔羊一樣乖巧得立定不敢再過來推搡,聲音更是低下去聽不見了。

哦,這傢伙挺聰明嘛,當然的,帝國這種體制下沒有平凡的傻子生存的空間,貴族個個都很聰明,問題就是太聰明了。

索倫摸了摸下巴,他剛才其實是打算隨手殺了這批礙事的傢伙,然後領死兵隊先去一號營看看情況的。

但是聽貴族們哇啦哇啦得吵鬧,了解了目前的戰局之後,索倫就改變主意了。

這些人,殺了泄憤爽一爽,不殺也無所謂,無關大局,因為大局已經崩了。

兩個精靈大軍團過了河把帝國的南線打崩了,夢魘騎士團被圍殲只是時間問題,西線也面臨被包抄團滅的巨大風險。這種戰略敗勢之下,他們死兵一次次戰術勝利也改變不了什麼東西。斬了無畏又如何,無畏從來都沒從那神殿出來過,帝國就崩成這樣了,有他沒他無所謂啦。

所以目前擺在索倫面前的,無非是兩條路,一是跟著貴族們往西逃會合金獅子軍團,二是繼續向南,會合一號營斷後的殘餘死兵隊,然後往南尋找並救援夢魘騎士團陷入重圍的主力,再然後就是繼續殺出重圍,往南方撤退到通靈塔防線的範圍內。

往西是乾脆利落的逃跑,往南是一條血路,但說白了還是逃跑,不管是多救一個阿比迪斯,還是多救幾百個死兵,本質上都是『迫於當前的敗局不得已得撤退』,和這些貴族們的行為,並沒有任何實質的區別。

都是投子認輸呢。

這擺在眼前的,一夜之間崩到家的敗局,就是索倫現在要面對的戰局了。

給到手裡就是天崩的開局,但其實無所謂,戰爭也是一種遊戲,遊戲,只要不認輸,就還能玩下去。

索倫的遊戲心態其實還挺好的,也不能說好,是麻木了,畢竟前世早就各種排位被隊友狙擊,那淡然的心態早就練出來了。

所以他早就明白,你不可能永遠都抓一手好牌,匹配到坑爹掛機送人頭的隊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要是上手就天胡自摸滿貫清一色大四喜,那牽條狗來打都能贏了,還要他這個『玩家』來做什麼是不是。順風浪逆風投,不就和貴族們一樣混日子麼。

所以遇上這種逆風的局,那就只能抓到什麼打什麼,要是想把局面給贏回來,別說是貴族了,真的是有條狗也得將就著用。

是的,這種局面,其實還能贏,

而且問題不是能不能,是贏多少。

「……哥特瓦爾德百夫長,我是阿比迪斯家的侍從,索倫.英特英雄耐爾騎士候,」雖然在一旁已經聽到了很多關鍵的情報,但這個問題,索倫還是需要再親口確認,「布麗吉特.阿比迪斯騎士長,近況如何?戰死了麼?還是被俘了?」

要是大姐頭死了,那夢魘騎士團這些破事,反倒可以用另一種更乾脆的手段來解決了。

「阿比迪斯的侍從?」百夫長愣了愣,這麼說起來是有這麼個人,他倒還真的有印象,阿比迪斯千夫長問了很多人,有沒有見到自己的侍從來著,但是索倫.英特英雄耐爾這個名字,感覺好耳熟啊,好像哪裡聽到過……

「騎士候閣下,阿比迪斯千夫長應該還在主力軍團,我之前也在她率領下,同阿比迪斯隊一道出擊試圖打通前往三號營的封鎖,可惜衝擊失敗被俘,之後的戰況就不清楚了。但我想如果不能獲得三號營的補給,大隊應該會繞路南下,這個時候已經被圍住了吧……」

百夫長謹慎得斟酌著詞句,畢竟軍法和禮儀似乎都對這些殺氣騰騰的死兵沒什麼約束作用,身上的裝備道具又被精靈收繳了,那為了保命也只能攀著關係拉拉家常了。

索倫點點頭,抬手招了招,於是死兵們圍了上來,貴族們驚得不住後退。

「閣閣閣下你要幹什麼!冷,冷靜一點!戰敗也不是我等的過失!是蘭卡斯特家的錯!對!都是他們的錯丟掉了鐵蜘蛛!我們都沒有兵馬可用,如何禦敵!實在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吶!」

哥特瓦爾德伯爵慘叫著後退,但其他貴族還像玩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他當母雞給頂在前面。態度變化這麼劇烈,是因為已經感受到逼近的死兵們的殺氣了啊。

索倫擺擺手,讓死兵們先別動手,指指一隻耳手裡的長槍,那槍尖上挑著的,被劍鋒劈成了兩半,又被鎖鏈困在一起的腦袋。

「你們認得他不?鄰里鄉親的相處這麼多年了,應該都見過吧?」

貴族們有點莫名其妙的抬頭望去,起初還以為對方是要臨下殺手再搞一波心態整整他們,誰知這一看,一個個都僵住了。

上百人,完完全全的死寂,以至於連在殺氣下禁不住的顫抖,都在看到那顆首級的一瞬間僵直了。

索倫數了十秒,都沒聽到有人大聲喘口氣,果然,這些貴族們都是認得他的,「恩,『無畏』死了。」

貴族們一齊把目光轉向索倫。

「不是我殺的,是一隻耳,對,他,一個普通的死兵,喝了兩瓶魔藥,已經可以屠神了,所以其實也沒那麼難不是麼。」索倫沖一隻耳招招手,抬腳在地上畫了個叉,「腦袋借我,像剛才那種感覺,用力朝這裡刺一槍下去。」

一隻耳招辦,把腦袋遞給索倫。

而索倫提著『無畏』的頭髮,拎著戰神的腦袋走到貴族的人群中。

貴族們敬畏得退避,但又忍不住想湊上來,逐漸環繞索倫圍成一個圈,眼睛只直勾勾得確認索倫手裡的首級。

索倫也把『無畏』的腦袋提在手裡讓他們看個夠,「『無畏』!死了!我們砍了他的腦袋!喝了他的血!把他的神殿一刀劈成了兩半!想看的話,過河就能看到了!『無畏』!死了!」

貴族們被他吼得一陣哆嗦,哥特瓦爾德伯爵都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張著嘴喘氣。

「怎麼,你們想逃啊?」索倫把斧子柱在地上,抬腳踩在斧頭上,空出手扣扣鼻孔,「那你們自己逃好了,等會兒我們要往南去,把『勝利』也殺了,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你們自己走也沒什麼危險,就不護送你們向西了。當然實在有想上西天,咳咳,向西的,現在站出來好了。」

一時的寂靜後,隱約開始有嗡嗡嗡的議論聲響起。

索倫也不在意,繼續高聲道,「有人知道我嗎!有人聽過我的名號嗎!索倫!英特英雄耐爾騎士候!

我是法蘭妮來的賤民!完成了議會的試煉!斬下了『鍊金』的頭顱成為帝國的席官騎士候!是的!我已經殺過一個了!而這個『無畏』,是我和我的戰友們,斬下的第二顆精靈神的首級了!現在我們要往南去!去砍第三顆!」

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

「呵呵,別太自作多情了,我不是要讓你們跟著我一起去,」索倫笑呵呵的,指向一個貴族,「喂,剛才你是不是說,剛買了一批魔像,還沒動就全丟在前線了!」

那貴族大驚,「啊啊啊,我,我,不是,我……」

索倫白了他一眼,「賣給我。把你被俘虜的魔像兵團,賣給我。」

「啊,啊?可我的軍團已經被精靈俘獲了啊……」貴族楞了,這時不僅是貴族,連周圍的死兵也迷糊了。

「您是要……買下貴族私軍的魔像使用權!」哥特瓦爾德百夫長猛得跳起來,「對了!你是索倫!『公司』的索倫!什麼事情都能辦到的索倫!那個放高利貸炒房地產的……咳咳……」

……艹,你這傢伙肯定是從老子手裡借過錢是吧……

「哦哦哦公司!」「噢噢噢噢!魔像兵!」貴族中開始有人逐漸反應過來了,果然這些傢伙真的都很聰明。

於是索倫大聲說道,「不錯!因為貴族總是丟下大批魔像軍團逃跑,為了避免魔像被繳獲為精靈所用,所有從熔爐生產的軍團傀儡,靈基設定都只聽從購買的所有者的命令行動!所以魔像才是貴族私軍的主力,所以你們那麼依靠通靈塔!

所以你們第一時間撤退,沒有銷毀,精靈忙於追擊,現在當然也來不及銷毀這些軍團!

是的!你們的軍團!帝國的魔像軍團!現在還完好無損的!完完整整得!扔在河界的防線上呢!

你們不打算作戰了是吧!想要撤退是吧!沒關係!我來打!賣給我!把你們的軍團全賣給我!我『公司』有錢!有多少都吃的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老子好歹救了你們一命是不是,我就按成本價和兩個月存兌的條件付錢啊,總比你們打個敗仗賠個掉底,一毛錢都拿不到要好吧?我警告你們現在可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別逼我翻臉啊!」

貴族們開始像蒼蠅似的嗡嗡嗡交頭接耳。

還是百夫長被推出來問道,「可是,騎士候閣下,您要那些無法動用的魔像又有什麼用呢?鐵蜘蛛都已經……」

索倫指指貴族們身後,剛才被一隻耳用先鋒長槍插出來的洞。

貴族們有點莫名其妙的扭過頭,看著從洞口不斷冒出來的泥漿水……所以呢?

「怎麼,你們還沒注意到嗎,還要我再表演一下?」索倫冷笑著,依次彈起四根手指,指尖上跳動的火苗,石彈,颶風和冰球,再一次,好像胸膛中了一拳似的,扼住了貴族們的低語,「『無畏』死了!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截斷地脈,封印這片正面戰場的魔能了!

我們已經破壞了精靈製造的禁魔區域,很快這片戰場就會恢復自然魔法界的正常狀態。那麼魔像兵團也將可以再次使用了!而且!」

索倫收起魔法,指指正如泉涌一般,冒出地洞的泥水,「之前的魔法解除後,這條河也很快就會灌滿了吧。我估計,到明天中午就沒法徒步渡河了。到時過來了多少,就得留下來多少。」

貴族和死兵,所有人都扭過頭,死死瞪著正從河谷地底漫出來的水。耳邊傳來索倫毫無溫度的陳述,「我不止要斬了『勝利』,還要截斷精靈的退路,吃掉它兩個軍團。」

『咕咚』得一聲,不止是貴族,連死兵中都有人,一齊咽了口唾沫。

「所以都聽懂了吧,抓緊時間,和老子簽契約。關海……」索倫這時想起他的貓又身負重傷了,僵了一下,結果影子裡伸出一隻骨手,遞了一大卷空白的公司契約出來。

……淦,你個老鬼還蹲在這呢,太陰險了吧……

於是看著索倫準備好的契約,貴族們相互看了看,盤算了一下自己在其中的『利益』,果不其然的,又有聰明人搞事了。

「閣閣下!」哥特瓦爾德伯爵大叫著,一個滑鏟衝過來保住索倫的腿,「請讓我追隨您的軍旗!為了人類的復興!與精靈作戰吧!」

圍觀的群眾們虛著眼斜他。

索倫呵呵一笑,「怎麼,你不去和王主騎士團會合啦?」

「騎士候您說哪的話!守備南線本來就是我們分內的職責啊!怎麼可以輕言放棄呢!不戰而逃!是對騎士身份的侮辱!」

「是啊是啊!箭毒木和梧桐兩個軍團與我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定要藉此機會將他們剷除!我堂堂帝國的領土!怎麼能讓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不錯不錯!保衛帝國護國安民原本就是我輩議會貴族的天賦使命!不過是貢獻一個兩個私兵團為國禦敵罷了,說什麼賣不賣的!騎士候休要再提!攔截精靈的任務就交給我們吧!」

「嘔……」

一群跳出來表忠心的貴族們扭過頭,一隻耳擦擦嘴,「抱歉抱歉血喝多了有點反胃,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於是繼續,總之貴族們在幾個帶頭作用下決定共同進退,不要撤退了,跟著索倫向南,返回陣地建立防線圍剿精靈的軍團。

其中哥特瓦爾德伯爵的說辭最為打動人心。

「你們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別傻了!不說這彌天大功,萬一事成了封侯加爵不在話下!就算戰敗了,又有什麼損失嗎!不就是再被俘交一次贖金而已嗎!和現在完全一樣啊!

而且你們可想清楚了!蘭卡斯特家這次坑了這麼多人!已經完了!有騎士候的公司支持,以後夢魘騎士團,就是阿比迪斯家的私軍了!這個時候還不改換門庭!還要什麼時候改換門庭啊!!」

於是原本猶豫的人也立刻撲過來背台詞,把精靈們,尤其是『勝利』,在嘴上圈圈叉叉了一萬遍,仿佛不這樣就不足以說明自己的忠心似的……

「呵呵,各位這麼忠心為國我也不好意思搶兵,但為了建立基礎的互信,那我就以傭兵的形式,來僱傭各位作戰吧!」索倫把公司的空白契約展開,「不信可以去帝都打聽打聽!大家都知道,我索倫做生意,從來是說話算數,童叟無欺,絕無毀約的可能!

諸位儘管放手作戰!只要聽從我調度指揮,哪怕是戰敗被擒,贖金由我『公司』來出!只要私軍傀儡戰損超過五成,損多少我補多少!」

「騎士候真是爽快!」「您這麼說我們就放心了!」

於是貴族們立刻戰意滿滿!

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恢復了戰意,又有多少人是迫於當時被死兵們盯著的氛圍,不想出頭做那個殺雞儆猴的『雞』,索倫也不得而知。

但總之作戰計劃確定了,

首先去解一號營的圍,與被孤軍拋下斷後的死兵餘部會合,然後照例由索倫帶著身邊七十二個弒神的死兵,一路向南去解救阿比迪斯隊的主力。

其他貴族則和剩餘死兵隊分組,去重新奪還扔在河界上的傀儡軍團,組織起生力軍反向切斷精靈軍團的後路。借著精靈兵力都在圍攻騎士團主力的機會,在後方阻撓,遲滯精靈的行動,拖延到河水漲起來,就把精靈兩個軍團的兵力,徹底留在南岸吃掉。

這樣安排,對索倫來說,其實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反正他們要做的事情還是一樣,還是要往南殺出一條血路,弒神救人。

能殺了『勝利』最好,不行就儘量救人。說白了,索倫影子裡還藏著個基力安呢,他們去殺『勝利』的成功機率還是比較大的。

所以從戰鬥層面來說,真沒什麼好慫的。

但從整個戰役的角度上來說,到底是大敗還是大勝,真的就看這些貴族的發揮了。

拿著最多的資源,也不用把把MVP,但你總得在團戰的時候打點輸出,做點貢獻吧?

當然都這樣威逼利誘,連坑帶騙得忽悠了,這要是他們還是臨陣崩逃,那索倫也沒辦法了,說白了他確實分身乏術,要是身邊七十二個死兵,每個人都能統帥一個軍團的話,都不用索倫多話,一個眼神掃過去,諸天萬國都能踏滅了。

可現在嘛,還是只能把這些節操連狗都不如的貴族拿出來講究用了。

反正戰機他也說的很明白了,最難的任務也會親自解決,甚至連保底的贖金賠償都準備好,要的,就只是貴族們帶著自己的部隊,守在河岸,攔住精靈的有生力量。攔到河水漲起來。

總之,這場戰鬥還沒完,全局戰役最終的戰損如何,是能打個反敗為勝的史詩大捷,還是被打個一潰千里的史詩大敗,真的就看這群貴族的發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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