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塔!香檳塔!香檳塔!」

「嘿!香檳加雞蛋!給個神仙都不換!現場給大家走一個!老鐵們給我點贊雙擊666!干!咕咚咕咚咕咚!」

「哦哦哦!666!」「哇——好厲害好厲害!」「哈哈哈哈!」

肯尼斯貓著腰從包間溜出來,關上門,把歡笑聲隔絕在身後。

「嘶,這就是貴族日常娛樂嗎,真是聞所未聞,太奢侈了……」

雖然一直以埃爾梅羅家的當主自稱,總是打扮得一塵不染,乾乾淨淨的出現在大庭廣眾下,每時每刻維持著威嚴和風度,盡全力維持著在帝國根本沒多少人聽過的家名門面。

但作為因私自學習『黑魔法』而被神殿通緝,從外國逃難來的貴族家,埃爾梅羅在本地沒有產業也沒有人脈,積累的家資還要支持帝國昂貴的物價,和兄妹兩人更昂貴的魔法研究,還有算下來可能更更更昂貴的未婚妻索拉的日常花銷。哪怕肯尼斯冒著風險從貴族家接單子做小生意,平常的生活依然非常的拮据。

這次他咬著牙投了多年的積累,接了個大單子就差點瀕臨破產,而今天晚上見到了真正貴族一擲千金的場面,肯尼斯的身心遭到了巨大的打擊。但同時也看到了鮮明的榜樣,也從心底生出了名為慾望的火焰,軍功,封爵,賞金,女人!

咳咳,女人就不用太多了,有索拉願意等著自己已經夠了。不過,本來自信得以為自己能維持貴族的禮儀,結果有時候吧,男人的大腦還真就是擰不過大……腿的,肯尼斯也是真的被又親又摸到快克制不住了,這才喘著粗氣溜出來緩一緩,嘶……還是先去衛生間換條褲子吧……

還好為了維持風度,肯尼斯日常都準備了一身乾淨衣服,放在延展咒的腰包里備用。正當他躲進衛生間的隔間裡,換衣服,梳頭髮,擦掉脖頸上的吻痕時。卻聽到隔間外傳來了熟人的聲音。

「老大,肯尼斯那小子可幫咱們賺了不少錢了,連秘傳的魔法書都交出來,這也夠了吧?還要致人於死地,咱們這麼做有點太不地道了吧……」

什麼……

「靠!現在你給我說這些,剛才怎麼不當著那個小伯爵的面開口?這麼正義,你怎麼不去做先鋒軍啊!」

「可,可是……連他妹妹也要抓,出來混總要有點底線,這還是你說的吧,老大……」

肯尼斯伸手握住隔間門的把手,全身的毛孔中冰氣都倒湧出來,把臉面都沾成了白色。即使是這麼多年的教養和自律,在這個瞬間,男人也被狂怒逼到了喪失理性的邊緣。

「唉……就你們都有底線,就我是惡人嗎?是我要他們的命嗎?你以為我們不動手,他們就有命嗎!

我告訴你,有個魔導督軍,巫妖彌采忽提的弟子在帝都被人打死了。凱利亞司家的少爺想要競爭真傳的位子,看上了肯尼斯的魔術迴路。

我已經硬著頭皮推脫那二世祖很久了,可這把火……唉,我是真的頂不住了,而且要怪,就怪肯尼斯自己有眼無珠吧。

他那個未婚妻,包間裡你也看到了啊。真他媽是個賤人,自己愛慕虛榮,分手也就算了,嘴還可碎了,啥啥埃爾梅羅家在北邊是九世傳承的黑魔法名門,有著不亞於精靈體系的什麼流體操作的秘法,甚至還有水系禁咒傳承啥的。什麼都往外說,真是沒良心。

要不是她把肯尼斯賣了,凱利亞司家的家督好歹也是伯爵級的戰場巫妖,哪裡會指名道姓的要看肯尼斯這破落戶的家傳魔法書?

現在好了,人家家主開口了,要埃爾梅羅家的兄妹,男的搶奪魔術迴路,女的留在家傳承血脈,怎麼,你還想替他們鳴不平呢?別傻了。這是人家給我們商會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識抬舉的話,我們這些蟑螂也得給那對兄妹陪葬!」

「……可,可肯尼斯人還不錯啊,他接咱們的單子,不就是為了給那個未婚妻準備生日禮物嗎?這麼害他到底圖啥啊?」

「因為我們的婚約是兩家以家名誓盟交換的血契,而我向她發過誓,除非我死了,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冷不丁肯尼斯的聲音冒出來,把躲在衛生間發牢騷的商會老闆和護衛嚇得魂飛魄散。

「肯!肯尼斯!」「你,你都聽到了!那,那我都說了不是我的錯啊!」

當然害怕了,雖然就在剛才還把這青年按在地上暴打,但這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全身完全被白霜覆蓋,仿佛一個雪人般,外溢的魔能將周圍的地面都打成了冰晶。

這是一個各種意義上,都越過了自製的極限的魔法師。

「說,他們在哪。」

當肯尼斯回到包廂的時候,身上的冰霜已經化為血水,那神情實在是過於凶厲,以至於把包間裡,正準備辦正事的人們性趣都打斷了。

「肯尼斯!你這又是怎麼了!今天很不正常啊!你以前不是克制著從來不動手的嗎!」凱德加立刻提起褲子從辦法身上起來,優先安慰兄弟。

「……還有酒嗎?」肯尼斯端正得坐在沙發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把頭髮梳理好。

他身邊的酒女反倒一點沒有害怕,甚至還主動靠到他懷裡,「這才像一家的當主嘛……」

這一次,肯尼斯也沒有再拒絕她的擁抱。

而索倫,跑到門口,隨手搶了個路過酒女的香檳,回來給肯尼斯滿上。

「殺人了?貴族?那沒事!貴族隨便殺!來騎士團我罩著你!」

肯尼斯點點頭,端起香檳一飲而盡,大概喝的太急了差點沒嗆出來,

「咳咳……這味道……有點沖……」

「那能不沖麼,你嘴裡的血吐乾淨沒,不是吃了人吧……」凱德加捂著鬍子有點反胃。

「沒事沒事,吃肉喝血算是我們團的入伙傳統了,把這瓶,一口氣乾了!不痛快的事情統統忘掉!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是我們成就一番霸業的時候!」

索倫把手裡的香檳瓶子塞到肯尼斯懷裡。

「成就一番霸業……好!我肯尼斯,是埃爾梅羅家的當主!一定要成就一番霸業!」

肯尼斯抓起香檳,在周圍眾人的歡呼聲中,一仰頭,噸噸噸得灌下去。

……

「我也喝多了,後面的事不大記得了,」肯尼斯揉著眉毛,看看又被擺到水果籃子裡的人頭,「好像……後來這些人就衝進包間開打了吧?大概是凱利亞司家的護衛吧,可能是索拉叫來的。」

恩……殺了人還在包間裡喝酒等到人家的護衛找上門來開打麼,看來是真的喝高了……

索倫擺出司令托臉的姿勢,撐著下巴靠在餐桌上思索,「等等,索拉?你的未婚妻索拉?這個不是?你沒殺她?」

肯尼斯皺眉看著籃子裡女性的臉,「我怎麼會殺索拉呢,好吧,我確實有理由殺她的,但是……唉,我解除了我們的婚約,分道揚鑣了。

冤有頭債有主,陰謀害我的,是那個凱利亞司家的繼承人,我把他碾碎了出了口惡氣,可能還連帶兩個家族護衛吧,總之其他人我沒動。這會兒凱利亞司伯爵大概在通緝我吧。」

恩,如果是索倫暴走,那估計是屠軍級的,也就順帶的破了馬廄襲擊案了。

可肯尼斯畢竟是貴族魔法師,最後的最後,哪怕殺人報仇都還是有原則,講道理,很自律的。媽耶,都失控暴走了還能這麼克制有條理,這人也是滿奇葩的。

可是,如果肯尼斯只是用魔法碾碎了凱利亞司家的小伯爵和護衛,那這兩個人是誰啊!

凱德加突然發現自己成為客廳里眾人視線的中心,也是莫名其妙的,「我怎麼知道,我也不認識他們啊,反正是盯著肯尼斯來的仇家唄,你管他們是誰啊?

而且現在哪還有工夫坐在這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麼啊!想起來又有什麼用?我們應該抓緊時間動身去軍營吧!你既然沒殺索拉,凱利亞司的人遲早也要查到我的公寓來的啊!」

「唉,不用急不用急,其實我已經把後手安排好了,相信我,現在反而是確認一下昨天到底咋回事比較重要,到底仇家是誰,不然……」索倫尷尬得道,「不然白城的武鬥派世家,可能就要因為莫名其妙的誤會被屠光了……」

肯尼斯和凱德加都懷疑得看著索倫,不大確定他這是酒還沒醒還是腦子喝出事來了。

但凱德加還是妥協了,畢竟兩人都還是宿醉狀態,那就再緩一緩吧,早點把話講完了早點跑路。

「我想想,恩,對了,肯尼斯你剛才記錯了,我可沒提著褲子從誰身上爬起來好嗎!我是清白的!」

肯尼斯皺眉,「恩?可我記得……」

「口胡!這裡我酒量最好了,而且我的鬍子還吸收了好多酒精,一點事兒都沒有好嗎!切,也不看看你們兩個是誰拖回來的!」

「哎哎哎這種小事就當沒發生過,沒發生過,你快點說後來到底咋了我揪心死了。」索倫趕忙阻止肯尼斯打岔。

於是凱德加繼續回憶。

「香檳塔!來一個!香檳塔!來一個!香檳塔!來一個!」

「好!既然老鐵們都這麼支持!香檳塔!再來一個!」

「哦哦哦!」

「來來來,這回我們再玩一個新花樣!谷間酒!」

「谷間酒是什麼?」抱著椅子背坐在一旁的萊妮絲,冷不丁開口問道。

「咳咳咳沒什麼沒什麼!沒這回事!」「喂凱德加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喝多了記憶混亂了是吧!」「啊啊啊我記錯了記錯了喝多了喝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三人在萊妮絲懷疑的目光中,慌慌張張得咋呼過去。

咳咳,總之在肯尼斯回到包間之後,就是喝酒聊天玩遊戲的娛樂活動,那再排除一些凱德加『喝醉了記憶混亂』的『錯誤』回憶,就直接跳到戰鬥的部分。

恩……那正兒八經的戰鬥還真沒啥好講的,唉,有個小孩在旁邊當電燈泡還真是麻煩。

所以簡而言之,

「一共衝進來十八人,都在這了,桌子上這兩個是魔法師,地上這十六個是武士,一衝進來就把我們制住了,然後盯著肯尼斯就衝過來,應該是想殺了他給那個小伯爵報仇吧。我聽說一般這些家族護衛如果主君死了不能報仇,下場都很慘的。

再然後我眼前銀光一片,回過神的時候,所有襲擊者都死光了,地上只有一堆無頭的屍體。」

凱德加說著,「那時候你們兩個都暈過去了,我出門叫侍衛,才看到外面已經打的天翻地覆了,唉,這包間隔音效果還真好……總之因為有人襲擊了岡茲家的貴族,護衛殺過來報仇,好幾撥人在馬廄廝殺死斗,到處都亂成一團。

蝴蝶夫人正好帶著魔像兵經過,順道就帶酒侍一起撤離,我也借了台魔像,扛著你們兩個跟著離開馬廄回公寓來了。」

「那這些頭……」

「哦,回來以後肯尼斯嘔出來一團銀色的液體,我也不確定他是食物中毒,還是和凱利亞司家交手的時候中了什麼詛咒,又或者是什麼家傳的魔法,就把他搬到衛生間去吐。

出來想打掃的時候,就發現那銀色的液體不見了,地上只有一堆腦袋。因為魔法師的體液大都蘊含魔力,可能被仇家追蹤什麼的,所以那兩個魔法師我就撿出來暫時放到籃子裡了。」

他說的這麼有條理……看起來酒量還真不錯……

不是!

「啊?銀光一閃就死光了?」索倫迷惑,「真不是我殺的嗎?」

凱德加呵呵呵的笑,「你?他們衝進來的時候你都喝高了,正含著……咳咳!不管怎麼樣,那種時候你都能下意識的沖在第一個攔人,可見你人品還不差,可惜自己摔倒睡著了,壓根沒什麼威脅。他們也沒管你,直奔著肯尼斯過來,把他擺在台子上,看那架勢是想當場把他肢解了,開膛破肚似的。

當時我也真是被嚇出一身冷汗才酒醒的,到底那銀光是怎麼回事,我也沒看清,大概是肯尼斯用了什麼家傳魔法反殺的吧?」

「家傳魔法?銀色的光芒,銀色的液體?是家傳的某種守護魔法嗎?」肯尼斯迷茫,「萊妮絲,你有沒有印象?」

他的小妹也搖搖頭,還四下看看,也沒找到什麼銀色液體。

「我可沒喝大,說的都是真的,說到底,這些護衛身手很厲害呢,我就算清醒著也不是對手,不信的話,可以拿你的珍珠測試一下。」凱德加沖索倫雙手一攤,「現在你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了,有什麼意義嗎?可以跑路了唄?」

這下索倫更加迷茫了,臥靠,感情,老子昨晚真的就啥也沒幹啊!啊也不是,至少玩了香檳塔和谷間酒……有個毛用啊根本不記得啊!

索倫使勁搓著臉,該死的該死的,這是個什麼事啊!這就是說岡茲家的少主,根本就是被別人給刺殺的嘍?馬廄被毀掉,也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他完全就是特別巧合的出現在案發現場,然後一口大鍋就扣到先鋒軍頭上了啊!

這些貴族也太不是玩意了……

那還有必要跑嗎?肯尼斯兄妹也不過是得罪了一個什麼伯爵家,而且看樣子這家的護衛也被埃爾梅羅家的某種秘法禁咒給解決了不是嗎?

那樣的話……

等會兒雅賈阿家派來滅族的私兵到了怎麼辦?還要配合老蒼蠅屠了岡茲家嗎?

當然岡茲家從政治立場上來說是公司派的敵人,滅了也不是啥大問題。

可如果對方和索倫並沒有實際的衝突,那這回的事就從索倫拉攏老怪物幫忙對付仇敵,欠他一個人情。變成公司主動的,免費的幫老蒼蠅剷除內部的禍患,還要倒欠一個人情了嗎!

完全沒有拿到符合滅族這種風險活動的對等利益啊!這生意就做的太虧了啊!

「啊啊啊!不管他了!先走人!」索倫跳起來,把魍鬼從影子裡撈出來,「不用擔心,老子的勢力大著呢,這帝國橫著走。

來關海法開口,把行禮都吃了,這裡還有下弦月的袍子,穿上連白袍子都認不出來。什麼?我怎麼有這種東西?哎這不是殺人放火居家必備的玩意嗎?你們逃生裝備不全啊。給軍團的套裝盔甲,水晶,火槍,治療藥,治療捲軸,亡靈馬捲軸……」

「哇……這都什麼玩意啊……你怎麼準備這麼齊全啊,難道一直在被人追殺嗎……」「魍鬼還真方便,就是魔力消耗太大了……」

於是三個男人開始湊到一起分裝備。

而萊妮絲好奇得看著在地上跑來跑去的黑貓,看著關海法的身上張開一大堆嘴,看著魍鬼啃食地上的腦袋……

然後她站起來,湊近桌子上的水果籃子,仔細看著籃子裡的兩個腦袋。

「這兩個頭……」

「唉別提那兩個頭了,看著就鬧心。」索倫不耐煩得道。

「是精靈。」

三人扭過頭,萊妮絲趴在餐桌上,伸手摸著其中一個腦袋的耳朵,當然明顯不是長耳朵,可萊妮絲還是固執道,

「他們是精靈,人類死後靈魂碎片會被通靈塔吸走,肉體上不會剩下什麼,能吸引魍鬼啃食的殘渣,所以他們是用某種方式,改變了外貌的精靈。」

三人僵立了片刻,一齊扭頭看看旁邊還抱著地上腦袋啃的關海法,真的從那些首級的口鼻七孔中,吸食出一絲絲的黑煙補全身體,於是三人一齊扔下手裡的東西圍到餐桌邊上來。

四個腦袋湊在一起,盯著餐桌上的兩個腦袋,場面無比詭異。

「這不可能……我『看』起來他們就是人。」索倫皺眉。

「死都死了,顯然不是幻術,是魔藥的變形嗎?」凱德加也摸著耳朵翻來覆去檢查,卻看不出端倪。

「放太久了,血流光了,體液也不夠用『魔髓追溯』,」肯尼斯伸出手指扣著首級斷頸的截面血管,一邊向索倫解釋道,「就是用體液為媒介,編織靈絲,追溯他們死前移動軌跡的魔法。」

萊妮絲糾正兄長,「可以用腦漿。」

肯尼斯眼睛一亮,「對,做的很好萊妮絲,看來你的課業沒有落下,值得稱讚。」

索倫斜著眼,「他們兩個老這樣?」

凱德加卻一拍手,「去老師的實驗室!有一台『靈絲模擬』可以用來將『魔髓追溯』的記憶靈絲,影像化再投放,之前為了研究老師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哪裡被魔神附體的,我還專門研究過那玩意該怎麼用!」

肯尼斯皺著眉頭看他,「啥……你老師?巫妖埃蘭?被魔神附體了?什麼時候?」

「所以我不是說了我在研究麼……」凱德加翻了個白眼。

「唉,魔神,貴族什麼的,相比之下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了……」索倫嘆了口氣,看著籃子裡兩個連『視因果』的魔眼,都只是在意,卻死活也看不出異狀的腦袋。

如果真的是精靈,而且連索倫的魔眼也區分不出來的話,那麼現在帝國內部,到底被精靈滲透成什麼樣子了啊。

而且到底是為什麼,兩個,不,十八個偽裝成人類的精靈,要冒著暴露的風險衝到馬廄里,無視了索倫,反而去襲擊一個破落貴族?又為什麼,被什麼給秒殺了?

延伸下去的疑問簡直無窮無盡,就一個一個來吧。

首先得搞清楚,這兩個,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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