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秤城地區處於微妙的均衡。
這裡固然是同盟的核心大本營，完全是深入敵陣四面八方都是大軍。但卻還沒有人知道帝國軍以經滲透到大本營了，諸神的注意力還放在黃金小麥平原，第一集團軍的防線上。先手在帝國軍的一側。
不過索倫這邊也需要時間準備，就算革新了傳送場技術，可以瞞過精靈法師，神不知鬼不覺的傳送部隊。他的裝甲騎兵師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運過來。更別提油料彈藥魔晶等各種戰略物資需要準備。目前只能把教導大隊這樣的精兵先分批偷運過來。
當然，如果只是要打掉西城區同盟的傳送門，斷絕精靈大軍回國的捷徑，有幾天準備打一個突襲也就足夠了。
不過具體什麼時候開戰，就取決於是帝國的戰前準備先做好，還是精靈同盟先注意到已經被人繞後抄家了。
當然，戰爭的問題至少要等軍隊過來了再考慮，目前索倫比較關心的其實是泰坦的遺蹟。
「怎麼樣？發現什麼了？」
安撫好天秤王那邊後，索倫又喝了一瓶『忒提斯之擁』跳入天秤河河底，回到了河底被淹沒的古代都市。
蟑螂機動要塞已經趴在河底廢墟的廣場上，一堆白袍子在廢墟里轉悠，有的扒拉著隨水流被衝散的到處都是的水晶，有的研究建築遺蹟和文字，還有的在水晶牆的殘骸下合影留念。完全不用考慮水壓的影響。
你還別說，死人有時候也挺方便的……
邁德尼斯局長背著手站在廣場上，三張臉中的『歡愉』正瞅著廣場上，一座缺了頭和右臂的雕像思考，而『狂喜』則看向索倫。
「索倫卿，你的泰坦遺物，應該不是在這裡找到的吧？」
於是索倫把懷裡的『磁通壓爆聚重離子發生器』，「這組件是在北方精靈之森中的古代貴族墓地發現的，應該是同年代的東西吧？傳說『正義』用這玩意滅殺了奧克獸人三十萬的大軍……」
一群白袍子撲上來把長方體盒子搶走了，就和看到骨頭的狗一樣……
索倫看看邁德尼斯局長倒還留在原地，看著那雕像沉思，於是又把貌似靈魂水晶的黑色礦石拿出來問道，「局長閣下，當時我在這古代城市周圍看到了遮擋河水的巨大水晶牆，但似乎是魔力計的『湮滅』發動，把維持牆壁的魔法打破了。
雖然大部分水晶都被水流衝散了，但是這玩意，應該是靈魂水晶吧？
而且據天秤王說，那個盒子使用以後，附近也會生出這樣的水晶，那麼這個古代城市，以及靈魂水晶，靈魂魔法，是否也都是泰坦遺物『製造』的遺蹟呢？」
邁德尼斯把『歡愉』的面孔轉過來看看他，伸手接過黑水晶，「你把這東西輕易送給技術開發局，就是想問這個嗎？這裡以前發生了什麼事？靈魂魔法的由來？你一個將軍，不想著滅絕諸神，反而對魔法考古很感興趣嗎？」
索倫想了想，搖搖頭，「我其實關心的是『真正的泰坦』到底在哪，這些遺蹟組件什麼的到是無所謂，如果諸位願意把自己掌握的相關信息，都分享給我就再好不過了。說不定我得了啟發，以後還能多找到些亂七八糟的玩意給各位研究呢不是。」
邁德尼斯點頭，「有趣，那就把研發經費和報銷的事先扔一邊，咱們隨便聊聊好了。
不過，在討論泰坦和靈魂之前，索倫卿，我也有一個問題問你。
你怎麼知道那個盒子，是『通過磁耦合內爆靶雙向約束，磁暴壓縮慣性啟動的，驅動磁流體內向聚爆，以異步脈衝噴射重離子束的設備組件』的？」
「那旁邊不是有標籤，我摸了一下通靈到的。」索倫聳聳肩。
「……你那個真的是『通靈』？」
「如果你們把和其他種族交流溝通的能力稱之為『通靈』，那我想是吧。」索倫聳聳肩，這算是所有穿越者的默認被動吧。
邁德尼斯三張臉都露出懷疑的神色，「『通靈』有這麼賴皮的嗎？就算是一段記錄信息的符文，摸一下也能算『交流』？
……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個遺蹟看起來確實挺古老的，至少也是那個大災難寒冬之前，舊帝國晚期的城市了。
按道理說，那個年代的東西沒可能流傳到現在，大概是被你說的水晶牆和河水保護了。我們會在這研究一段時間，舊帝國時代沒什麼魔法技術，但天秤城領主的傳承脈絡還蠻清晰的，說不準會有些武神傳承或者貴族家的家譜秘法也不一定。
至於泰坦，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泰坦的遺物，絕大多數都在精靈主神殿『世界樹』的根下面。」
索倫皺起眉頭，「世界樹的根？和那些精靈殺手也有關係嗎？」
邁德尼斯抱著肩膀，「不錯，它們其中一個任務就是收回失落的遺物。
當初精靈諸神和先代的人類武神聯手討伐了泰坦之後，可不止是給了人類七把槍，直到一千年前，神殿一直在開發『根』底下的泰坦遺蹟，研究製作各種各樣的泰坦神器，賜給主神，或者麾下立功的神選勇士使用。以泰坦的神奇力量維持精靈神殿的霸業。我個人猜測，就連精靈的諸多魔法成就，也都源自對泰坦的研究。
不過呢，一千年前吧，也是你知道的那個誰，帶著先鋒軍一度嘗試復興人類的時候。他們曾經宰了不少主神，搶奪了很多泰坦的遺蹟，然後一股腦全熔了……」
索倫傻眼，「熔，熔了？就這麼……哦……熔了整整五百磅是吧……」
邁德尼斯也是一副暴殄天物的可惜表情，「那傻貨的智商真是令人絕望，真特麼啥也不懂，真正的神器隨隨便便就毀了，倉庫里盡存一堆垃圾……唉，幸好你把這東西給了我們，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珍惜的。」
索倫，「……」
「咳咳，總之由於帝國的復興，也由於當時的戰鬥隕落了不少主神。似乎是因為泰坦神器的使用，會遮蔽預言師的靈光，連『命運』都無法看清戰爭的進程。
所以在上次戰爭中神殿損失慘重，而且隕落的不少主神，像『鍊金』那種，都是主張開發利用泰坦神器的一派。
於是後來精靈神殿里，對於泰坦神器的開發和使用，轉變到了保守謹慎的態度，並且為了防止再次出現因為泰坦神器遺失，而導致通靈帝國這樣，足以隕落諸神的威脅誕生。
諸神們通過會議表決，禁止了泰坦神器的濫用，封印了泰坦的寶藏，並且派『根』的刺客追討之前賞賜的神器。
即使精靈神，也不能違背神殿禁令，隨便用泰坦的神器，畢竟泰坦的技術遠遠超出我們的理解，除非遇到連神都解決不了的災難，譬如三十萬獸人入侵那樣的，否則是不會冒著不可知的風險，輕易解封動用泰坦神器的。」
索倫皺起眉頭，「這麼說來，按照天秤王的說法，那次獸人入侵，確實是在帝國崛起之後的事，所以這個盒子，是『正義』沒有交給神殿封印的私貨嘍？」
邁德尼斯倒也同意他的猜測，「確實有這種可能，雖然大部分神器被諸神封印了，但難免還有遺失在外的。主神們自己私藏些威能強大的作為『底牌』，完全可以理解嘛。
這些年，我們帝國也派了不少人，同樣在整個大陸搜尋古代的泰坦遺蹟，和『根』也是老對手了。只是這麼多年了，風軍也沒能正經搞到什麼好玩意，反而你小子運氣這麼好，沙之國也好聯合王國也罷，每次你一出國都能挖個古代遺蹟出來就離譜。」
「大概是泰坦在呼喚我吧。」索倫撇撇嘴，那可不是，這其實都不止是第二個了，上次要不是他攔了一手，技術開發局的老底都被叛徒泄光了，這些年的收益就是負數了好麼。
不過泰坦，果然在神殿的掌控中麼，那樣倒也和他現在在做的主線相符，總得擊敗了神殿才能搶人家的寶貝嘛。這樣倒也不急於一時了……
邁德尼斯笑眯眯的，「或許你這傢伙確實是個福星，好吧，本來靈魂結晶這麼機密的東西，我本來想隨便說兩句糊弄過去的。但或許你真能找到些好玩意也不一定，那我就悄悄透露些關於靈魂魔法的機密情報給你，這可是天大的機密，甚至可能動搖帝國的根基，萬萬不能隨便泄漏哦。」
哦，可以動搖帝國根基的秘密你就這麼隨隨便便的說出來了？也不簽個契約啥的？那這個泰坦的遺蹟換的還挺賺的呢。說。
於是邁德尼斯把三張臉一齊湊到索倫面前，把手裡的水晶，舉到他眼皮子底下，笑得如同猙獰的鬼物。
「這確實是相同性質的物質，但我其實不建議稱之為『靈魂水晶』。
因為靈魂是假的，巫妖是假的，死亡也是假的。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靈魂』，也沒有所謂的『轉生』。
這靈魂的水晶，靈魂的基石，靈魂的載體。
其實是人造，不，泰坦造的東西。
如果你用倍數足夠大的顯微鏡來看，會發現這所謂的『水晶』，其實是一種內部以某種手段刻錄了規律排列圖形的合成樹脂。這是遠遠超出我們想像的技術。刻錄的信息量比我們能做出的最頂級的魔偶靈基，都要大無數倍。
但如果我懷疑的不錯的話，這是和我們巫妖，用於控制義骸和魔偶的靈基相類似的，是某種『靈魂的信號接收器』。
而且是能自然隨著水源，隨著風，隨著動植物的孢子，融入生物體內被吸收的，極其微小的特殊材質。通過這種不自覺的，通過自然途徑攝入生物體內的『靈基』，我們的靈魂信號被接收過來，就好像操作一個義骸傀儡一樣，提線木偶的操縱這生物身體的東西。
我想或許可以稱之為，
泰坦的靈基。
啊——泰坦，萬事萬物，一切眾生的造主！
……你這是什麼表情？」
索倫口乾舌燥，不對，這是水底呢……「我很震驚？」
邁德尼斯直皺眉頭，「震驚？為什麼你會震驚？正常人聽了我的理論，應該覺得我是個瘋子，嗤之以鼻才正常吧？
可你這表情，你居然相信了我的理論？我自己都覺得我的假設太瘋狂了，你居然能接受？我三個腦袋都接受不了呢，你有幾個？」
索倫愣了一會，深呼吸著，「但是閣下能做出假設，一定是有推理的根源的吧？這也是一種……合理的可能性不是嗎？你能創造人偶，那麼是誰創造了你是吧。」
邁德尼斯愣了一下，把臉換成了『阿黑顏』，興奮得手舞足蹈，「很好很好！我果然沒看錯你小子，你真的夠瘋！比你婆娘更適合做一個魔法研究者！不做法師太可惜了！
好好好！那我就來和你說說我的推論！對，我們還可以聊聊小麥！」
這下話題跳得連索倫也跟不上了，「小，小麥？」
邁德尼斯勾肩搭背得摟著索倫的肩膀，拉著他走過蟑螂，走過一堆圍著盒子研究的白袍，走向城市廢墟的邊緣。
「你看，我們技術開發局一直有一個專屬課題，就是破解精靈諸神的『黃金小麥』詛咒。
我當然也知道是通靈塔影響了動植物的生長。相關的論文論證實在太多了，確實在通靈塔生效的範圍內簡直寸草不生。
因此我們花了很多時間，討論如何屏蔽通靈塔的魔能輻射，研究了各種可以吸收魔能輻射的材料，比如蟑螂的甲殼，蟑螂的翼膜，還有最厲害的，甚至有人試著把這身白袍遮到麥田上，研究能否屏蔽掉魔力輻射，讓小麥之類的作物茁壯成長。
可毫無例外的，我們都失敗了。但你也看到了，事實上不是我們遮擋輻射的材料失效，這些玩意完全是可以軍用的。那麼或許，就是我們的理論方向有錯誤了。
畢竟，都是魔法輻射，為什麼偏偏靈魂魔法的輻射會導致作物枯死，而精靈的魔法反倒能帶來豐收呢？」
他們走到城市邊緣，隱約可見的，遠處殘存著大量破碎了的水晶牆壁的殘骸邊。
「所以我假設長不出小麥，並不是因為什麼魔法塔的輻射，至少不是主因。
而是因為小麥生長所需的某種關鍵的東西，對，靈魂結晶，或者說『泰坦的靈基』，被通靈塔吸出來了。
那麼理論上，即使是處在通靈塔的範圍內，只有依舊有充足的靈魂結晶補充，小麥依然可以正常生長。但這個實驗就很難做了，因為『泰坦的靈基』太小了，我現有的設備根本沒法觀測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能反推。
比如天秤平原，這片土地如此的肥沃，莊稼長勢如此喜人，會不會恰恰是因為，在河水底下，積存著大量『泰坦的靈基』，促進了糧食的生長呢？」
索倫皺眉沉思。
邁德尼斯一攤手，「當然，這只是假設，需要時間來論證，現在這些水晶已經被流水衝散了，假以時日，如果周邊的糧食產量暴跌，就說明是靈魂水晶的輻射會抑制糧食產量。
但假如並沒有顯著的影響，那麼或許就和我假設的一般，這些水晶，是專門放在這河底，借著天秤河的流水自然融入自然界的生態圈，進入動植物的循環之中。」
「可為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為了更多的人偶啊！
你知道我們魔偶製造的一派有一種理論，即所謂的『靈魂』，其實可以說是『記憶，感情和知識』的集合體。
那麼理論上通過足夠精密的操控，我是可以讓人偶誕生出自己獨有的『靈魂』的。那麼我對於它，也是泰坦於我同樣的造主的關係不是嗎？
扯遠了，總之載錄我們巫妖靈魂的靈基，和這些水晶，也是基本類似的原理。
可假如我們不是泰坦原創的人偶呢？
假如我們，人類，和蜥蜴人和精靈有著某種本質的區別，不是泰坦創生的物種，也因此和這個生態圈格格不入，又該怎麼辦呢？
假設我是泰坦，我或許會想辦法把混入我試驗台的這些異類，害蟲，驅逐殆盡。
又或者，人類就是我自己放入這片試驗田的實驗品呢？
又或者，我想要把進一步研究這些其他世界的造物，想要把人類，變成我的提線木偶呢？
這樣一個一個的，把他們抓來改造，植入靈基來控制，豈不是很麻煩？
可是倘若我把用於控制木偶的靈基，加入到自然的循環中去，成為這個生態圈的一部分呢？
那麼身在其中，處在自然循環中的人類，自然而然的有一天，就會被泰坦的靈基所充滿不是嗎？
那麼當這些靈基隨著人類一同生長，紀錄了一個人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不就相當於刻錄了一個人原模原樣的『靈魂』了嗎？
那樣何時何地，或者隨時隨地，被替換成另一個『靈魂』來操作。
最終徹底的，把全部異類的人類，都替換成泰坦的造物，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嗎？」
索倫扭頭看著邁德尼斯的笑臉，「這還挺恐怖的，自己的身體，被另一個靈魂給控制，逐漸替換掉什麼的……」
邁德尼斯拍拍他的肩膀笑笑，「別太介意，只是個猜想罷了。畢竟我又不是泰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