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郎中實在是忍無可忍,只能戀戀不捨夾著兩腿站起身。

你知道剛上一半那滋味不?

尤其前頭那一半要渾身使勁兒,還沒多少。

好不容易醞釀出感覺,結果這一個石頭子接一個石頭子的,不冒頭都不行。

更讓他生氣的是,你說丟石頭的人手頭不准吧,噯?甭管他怎麼挪腳,次次能被打中。

可你說准吧,卻次次只打中他左屁股。

你倒是換個位置打啊?這可著一個地方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啥玩應兒呢!

「艾瑪,原來是關二禿!」你個老小子,她們二道河村的。

許老太拍完大腿就想起剛穿越那陣被救命好像還沒給錢,這咋能憑藉記憶脫口就叫人外號,又急忙改口道:「郎中大哥,你擱墳圈子蹲著嘎哈!」

關郎中本來剛要翻臉,前帳後帳一起算。

叫誰二禿子。

村裡這些婆娘嘴就沒把門的,小時候的外號就是被這些婆娘傳嚷出去,要不然晚輩們根本不能知曉。

結果他剛要提藥費,沒想到今日許家那婆娘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又是叫大哥,又是前面特意加郎中倆字。

在這裡,搖著鈴鐺,各村亂躥問你有沒有病的醫者,按理不配叫郎中二字。

因為郎中最開始是一種官職名稱。

慢慢地,老百姓會在有求時或是囊中羞澀時,管醫者叫上一句郎中,日子一久就成為對醫者最高敬語。

相等於在現代甭管大小店鋪,進來討飯先叫聲老闆,對方聽著心裡舒坦,就有可能會白給你飯或是少收點錢,有點像套關係的叫法。

這不嘛,此時關二禿就被「郎中」二字取悅到,一時間杵在墳包前不知該說點啥好,總是藥費不能見面就提。

只能搖搖手中的鈴鐺,氣哼哼引路道:「隨我來。」

正經繞墳包走好一會兒,許老太和許田芯還有關郎中才走上官道。

上官道後,關郎中也點燃手中火把,這才看清許老太她們背了好些蘑菇。

許老太和許田芯前面挎著包,包里裝得鼓鼓囊囊,身後背著筐,筐也冒尖兒。

關二禿瞟眼許田芯臉上一道紫一道黑的泥,想起許有田活著時,和他大兒子玩得最好,心軟了一下。

他先將鈴鐺和隨身背的葫蘆塞兜里,隨後就搶下許田芯扛的筐幫忙背起來。

背筐時還說許老太:「房子能蓋那麼大,說明還剩點家底。家裡兒子又多,啥活不能等幾個小子回來干?眼下就非得差那口蘑菇吃?黑乎的天才下山,也不怕熊瞎子舔了你孫女,到時你都沒地兒哭。」

許家不像他家人口少日子難。

那年,官府下令徵兵,家裡有兩個兒子以上就得按戶被征走一個。

他大兒子就是許有田那批。許家有田是死在戰場,他大兒子是去的路上過棧道就掉下去沒了。

老二是和一幫小子去打松子掙錢,從樹上摔個半死回來大口大口吐血,他沒給治好,死了。

眼下,老妻早早撒手,他家中只剩下小女兒,英子還打娘胎就右臉帶胎記,他特意給招個上門女婿。

好不容易生出個孫兒,沒想到前兩年女婿也大病一場……最後被他治死了。

所以關郎中真心覺得許家雖然和他家一樣落敗了,但還是比他家強,畢竟壯勞力多。

許老太嘆口氣道:「老哥,這大晚上一起回村也是緣分,就嘮嘮實在磕,你提房子就沒勁了。我家蓋那幾間破房子,誰不知道還欠二吊錢。」

她欠老婆母的銀錢。

原身最初貪老太太那點兒體己銀,就決定把房子蓋大,尋思欠老婆婆的不算欠。

平日老婆母雖然說話不好聽,但見真章時還是給送來了銀錢。只不過後來被大伯嫂知道了,這傢伙干仗乾的,坐她家大門口拍腿嚎,乾得滿村都知道。

後來大伯哥又來了,讓她當全村面前在保證書上按手印,說什麼只要她不二嫁,這兩吊錢就不計較。

那她能幹嗎?她(原身)還指望萬一再嫁。

這麼一猶豫就露出心思,老婆母破口大罵她是個老娼婦,兒子們聽不下去許諾說:「奶,你不能這樣罵俺娘,俺們還。」

此時,許老太想了想,覺得她有必要對關二禿先解釋解釋,不是為給現在的自己正名,而是孫女以後要是想學習認識草藥,眼下這個老頭似乎是唯一的人選。

雖然學與不學,她都要回去先問問孫女,畢竟這老頭總是治死人,記憶里那都有名的草包,要不能這麼窮嗎。

但是同樣的,好處也有,她能一眼相中這老頭是因為孫女跟別人學辨認草藥,你得隨著上山當苦工。跟著關二禿後面學習,好好處處關係,孫女看這老頭挖回的現成草藥就行。

反正她是下定決心,再也不帶孫女上這種山,最多家跟前劃拉劃拉。

今日遇到蛇,許田芯不知道的是,許老太有多腿軟,心裡就有多後悔。

總之,正派奶奶印象底子總是好的:

「說起那房子,當初不是再走不走一家的事兒,是不是老哥?這咱嘮嗑說到這了,那是不能讓二吊錢給我拿住的事兒。我沖火把說話,毒誓我都敢發,絕不二嫁。這把歲數了,我扯那個去呢。可當初他們想拿那點兒錢買斷我腿,整那一出就是想命令我,那可不行,我要的是那口志氣,所以我才不按手印。」

關郎中有些意外地看向許老太:原來你還有志氣?

他都沒有了。

許老太又解釋說:「今兒也不是采蘑菇沒夠,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懶得出奇,村裡人又不是不知道。是這老天爺一點兒不疼憨人,讓我們遇到大蛤蟆頭。別提了,好不容易逮個野雞進供給它。」

「為何。」

「半死不死的沒咽氣,又是孫女傷得它……」許老太沒再多說。

她見過被髒東西纏上身跟瘋了似的非要出馬,誰知道真假?反正她在現代不咋信,就信財神。也是在現代沒機會信,咱去哪裡能親手傷到這麼罕見的毒蛇?遇不到髒東西就有犟的資本。

而如今……主要是她不能豁出去拿孩子冒一點兒險。

許老太沒說清楚,關郎中卻也聽明白了。

聽說剛才也是這丫頭投的石子,墳圈裡動手膽子確實不小。

關郎中特意多看了許田芯好幾眼,觀面相。

恰巧許田芯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許田芯覺得有點丟臉,多虧直播間一直在放衝鋒號,要不然全聽見了。

關郎中只猶豫一瞬,就從包里翻出兩塊乾巴巴糕點遞給許老太和許田芯。

「這可不中。」

「爺爺,我不能要。」

「給你們就吃,又不是我買的。」關郎中拉下臉道:「怎麼,嫌我埋汰?」許老太和許田芯這才吃起來,埋汰在真餓面前是小事兒。

「供品……」

「咳咳咳!」許老太當即嗆住。

許田芯也半張著嘴,嘴裡還有糕點:「……」什麼?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