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欠的。

並且生命誠可貴,糧食價更高。

許田芯和於芹娘一左一右用魚油火把給照亮。

許老太拍拍面前的大缸告訴兒子們,這裡裝的全是大米。

一粒米,千滴汗,粒粒糧食汗珠換,所以大米貴,劉老柱賣她家22文一斤。

當時覺得那老東西一點兒不講情面,竟然賣得和鎮上一個價。

後來聽胡椒嘮嗑才知道冤枉了劉老柱。

22文那是一個多月前的價格,胡椒從縣裡回來那陣就漲到23文。這些日又下大雨,再過月余貓冬上大凍搞不好就要24了。

可別小瞧這一兩個銅板的差價,千斤就是差一兩銀錢。

要不是雙方都想著不用運輸,老劉家也受不了吃這種虧,半兩一兩銀不是小錢,虧得她家是先賒的。

目前從老劉家買了五百斤大米,只米錢就欠了十一兩。

但當家過日子的都知道,五百斤大米做生意夠干點啥的?

遠了不說,就拿自己家舉例,仨個大小伙子一個六口之家,一個月要不要吃掉百八十斤。再想想那商隊開過來,五百斤夠不夠兩個月用的?

就不能尋思那麼遠了,只能等到掙了錢,就算米價漲到26文不划算也要買,到時候再說吧。

許老太給兒子們看過大米後,又指向炕上木板摞的十袋子白面。

想做生意,白面少不了,花捲饅頭髮糕,脂油蒸餅蒸餃,哪個能缺面?

老劉家也只能給勻出一千斤:「二十文錢一斤白面,這是欠的二十兩。」

許家三兄弟看得眼暈,這就欠三十一兩銀錢了。

他們哥仨睡宿覺,不行這就走吧,回縣裡接著幹活掙錢。晚走的話,等雨停了想吃那份辛苦也找不到活了。

許老太扭身看眼兒子們,「別著急啊,這才哪到哪。」

還有大黃米一百斤,二兩半銀錢。

糯米麵也是他們當地人說的江米麵一百斤,三兩銀錢。

要說咱老百姓過日子還得是粗茶淡飯,細水長流。

粗糧才是大頭。

所以許老太向劉老柱,包括以劉老柱名義去向外村裡正家打欠條,還賒了一千斤高粱面,二百斤的黑豆,加一起三兩銀錢,還有兩千斤玉米,二十兩銀錢。三千斤紅薯九兩銀錢。

換場地,這屋堆不下。

倉房裡。

於芹娘和許田芯進倉房就分別行動,一人掀開蓋玉米棒子的苫布,一人掀開蓋紅薯的苫布。

自從買回來外面就下雨,目前苞米和紅薯還沒放進地窖。能用筐掛高的自是掛高,但放不下的只能這般堆著。

三兄弟扶住倉房門框,看向滿地的苞米和紅薯。

老三問老二:「二哥,這是欠多少錢啦?」

「六十八兩半。」

這事才奇怪呢,剛剛欠三十一兩時,他們哥仨還惦記欠人錢不好看,想還帳。

聽娘捎帶提一嘴要做買賣,他們哥仨雖然還沒搞懂要去哪裡做買賣,怎麼就突然要干吃食,娘那手藝說實在的還沒有田芯燉魚手藝好呢,這話不能告訴娘。

但是甭管咋地,也不能借錢做買賣啊?

掐手指合計干多久活能補夠剩下欠的,兄弟三人還想掙扎掙扎趕緊掙回來補上,不就三十一兩嗎?去掉帶會家的銀錢,豁出命再去外面掙一些。那非要做買賣也把欠帳還上再做,到時候說句不好聽了,甭管賠了掙了都不用賣房賣地去要飯。

可此時聽到欠六十八兩了……

放棄那個想法吧。

感覺累死他哥仨也夠嗆的。

許老太說:「別著急啊。」

哥仨現在對「別著急」三個字有陰影。

都這般還不著急呢:「還有欠的?」

「啊,還欠大缸錢、罈子錢,石鍋錢。」

這些是劉老柱出去團購的。

許老太告訴兒子們她買了六口大缸,有四口大缸用來腌了酸菜。

其實往年她家至少也要腌一缸酸菜,要不然冬天吃啥。

南方人不懂北方人的痛,一年裡有半年時間沒有新鮮菜,這個時候不存儲,再過一個多月外面見不到綠色想買都買不到。有時四月份還下雪。

菜也無非提前在秋收季節要麼曬成干,要麼就腌制存儲,再就是大白菜扔外面冰天雪地凍上,想吃的時候拿顆凍白菜進屋用開水焯一下。這裡哪像現代有那麼多反季蔬菜隨時能買到,能買到也會極貴。

更何況她還要做買賣,去掉家裡人冬天到開春前吃的,剩下的想要包酸菜餡凍餃子包子,等到行商的隊伍來了,賣給那些領頭。

讓他們離開咱們這裡,一路上住客棧花點柴火開水錢就能吃上水餃,而咱賣的指定比客棧便宜,他們能不買點嗎?

所以說,四大缸酸菜都不太夠用,但是一口大缸三錢銀,只買六個有瑕疵的水缸就欠了小二兩。

目前有兩口多餘的大缸用來裝大米,回頭要給空出來的,因為新房那裡起碼要有兩口大水缸。

許老太又告訴兒子們:「還有十個大鹹菜罈子,十個才一兩銀錢便宜吧?你們里正叔去白家豁出老臉先借來的,年底還帳。另外還從那白家賒來六口石鍋,一口石鍋400個銅板,這又是小二兩半。這都給你里正叔寫了欠條的。」

不買用石頭鑿的鍋用什麼炒菜?用什麼炒魚鬆。

她倒是想用大鐵鍋,可一個大一些的鐵鍋要十兩銀錢。

老話說砸鍋賣鐵也要供你念書,根兒上就是從古代來的,鐵鍋貴。

這回換許老四小聲問老二:「二哥,這又是多少啦?」

「快七十四兩了。」

妥了,這回不是累死他仨也掙不到那些錢,是賣了他仨也不值那些錢。

至於一家子本來要吃的糧食,全放在老二和於芹娘那屋。

許老太帶著一家子人檢查一番倉房,主要為防耗子,邊舉著火把檢查,邊看眼兒子們問道:「咋了,犯愁啦?還是在怨我沒和你們哥仨商量就欠下這麼多銀錢?怨我也沒用,已經賒回的,白紙黑字寫完也退不回去。」

許老二先表態道:「娘,怎麼會怨您。您和我們幾個說說要去哪裡做買賣,又是怎麼一回事。而且從回來魚的事也沒搞清。這樣我們哥仨心裡有數才能幫家裡早日還帳。」

兒子們回來就是當頂樑柱的。

許老三說:「娘,我可沒犯愁,不是有那麼句話,虱子多了不愁?」

七十四兩的虱子了,還想那麼多作甚:

「娘,索性您也別告訴我們是怎麼一回事了,麻煩,您就說,我們要幹什麼就完了。」

而許老四雖然聽的心都突突,但他擅於發現另一方面,且難怪是貼心皮夾克嘴甜:「娘,您是真能耐,換我們跪下都借不到。娘敢借,對方也敢賒,這是大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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