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許老太話落時,車軲轆聲從遠及近傳來。

來者何人?二道河放哨小將們一邊聽許奶奶家熱鬧,一邊不忘恪守職能喝令道。

這場熱鬧可不白聽,半大淘小子們學會不少罵人話。

從樹上突然躥下來幾個孩子,給即將入村的白家人嚇一跳。

看到來的是白家人,也讓二道河村不少村民心裡含糊起來。

白家正是十里八村遠近聞名出秀才的富農家。

聽說家裡人極為心齊,攏共有二百多畝上好田地,還有油坊和窯廠等若干買賣。別看生活在村裡,但在鎮上都排得上名號。

也是白家,前段日子賒給劉老柱不少石鍋大缸和罈子。

而二道河村基本各家都至少賒來一樣兩樣。

所以村民們心想:完了,這是來要帳的吧?

白家當家人白桂堂看到有如此多村民在圍觀,又看到村口有幾名婦人在抹眼淚,其中一位婦人頭髮被抓得跟雞冠子似的,明白了,這是在吵架。

白桂堂帶著五弟和五弟妹下了牛車。

就在村民們以為白家人要找劉里正時,白桂堂問道:「叨擾了,老鄉,敢問哪家姓郝,郝香花家?」

許老太扭頭看過去,心想:

她欠帳已經欠得這麼有名了嗎?

也是,獨一份,屬她家欠老白家罈子大缸錢最多。

「我就是。」

隨著許老太應下,白桂堂的五弟妹一個健步上前,一把就扯住許老太的手:「這是咋的了,用不用幫忙?」

許老太看向面前四十出頭的婦人,淡定道:「不用,沒啥大事兒,就斷個親。你是?」

斷個親?

「……」

白老五媳婦笑臉稍稍一頓,又急忙調整表情道:「我比你小,就叫你一聲姐吧。花姐,那你斷完親沒?斷完咱進屋說話。」

其親昵姿態搞得村裡人很是不解。

更讓大夥驚掉下巴的是,白桂堂問過哪個院子是郝香花家後,開始從牛車上卸貨。

眼見的滿滿一籃子雞蛋,半拉豬肉絆子,一罈子大夥猜測是油,以及兩捆細布被抱進許家院裡,惹得村裡婦人們各個瞪大眼睛艷羨不已。

這是白給的吧?那指定是啊。

總不會是抱進院裡給看看,看完再拿走。

並且白桂堂還問香花:「哪幾個是你兒子?」

許老太指了指有糧有倉有銀,白桂堂隨著許老太指點回眸看過去,挨個拍了拍肩膀笑道:「好小伙子!」

許老太在關大門前,特意和四伯以及村民們笑著打聲招呼說家裡來客了,意思是大夥散了吧,沒功夫再吵嘴架也沒熱鬧了。

今日就到此為止。

可見她變得含蓄了,沖之前村民們幫她家說話也要婉轉些,不能直接擺手轟人。

關大門前,許老太更是特意看眼她老婆婆和她大嫂。

雖然許老太還不清楚白家帶禮上門到底是為何事,但是這並不影響她氣人。

「這要是還好好的,我怎麼著也要給你們拿幾個雞蛋割塊肉扯塊布。可惜你們非要走獨木橋,讓我走陽關道。還前腳說誰也別借誰的光,我們家就來好事兒了,你說這巧不巧呢,嘖嘖。」

砰一聲,大門關上了,沒空再理會外面怎麼樣。

老老太差些一個倒仰被氣暈過去。

老老太之前就想暈倒在二兒子家門口。

心想:看郝氏能將她怎麼辦。

到時不樂意也要給她抬屋裡伺候著,郎中得請著,飯要喂著,不信敢藥死她,藥不死她就躺在炕頭繼續罵郝氏,只是還沒來得及裝暈,就被冷不丁冒出的白家人打斷。

太過震驚了,那可是十里八村想交好的白家,即使沒有好處拿,見面白家人和咱說句話也是有面子的,更何況又有這麼多好東西。

而等她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時,正要向白家人介紹自己她是郝氏的婆婆和仨小子的祖母,也想問這是因何上門送禮時,郝氏竟然給她關在了大門外,還陰陽怪氣說那些屁話。

老老太搖晃兩下身子,這回差些真倒下。

谷素芬眼見著老婆婆要暈菜,不但沒有上前扶,而且還在心裡不停念著:快倒下,最好真被氣得徹底糊塗嘍,她好轉身敲大門。婆母是被二房氣的,那私房銀錢總是要給她們大房的,人還要二房伺候。

並且從此往後二房就會攤個不孝名聲,甭管白家人為啥來,也讓老白家對二房沒個好印象。

谷素芬想到那般多又是肉又是蛋,還有饞人的衣裳料子,她心裡就像貓爪撓得刺撓,恨不得進屋給攪黃。她男人都和白姓當家的說不上話,憑啥認識郝氏那個賤人。

可惜老老太只晃晃身子就站穩了腳跟:「走,還賴著作甚,再不管他們。」

「娘?」

「你走不走!」

可見老老太也沒糊塗到底。

老老太很想磋磨二兒媳,今日郝氏罵她的那些話,她恨不得百倍千倍得還回去,還要大嘴巴子扇過去教訓郝氏什麼是婆什麼是媳,因為那是兒媳婦。

但不代表她會不顧及仨孫子。

不是有那麼句話?多認識個人多條路,仨孫子能結交白家有好處。

老老太心想:白家有二百多畝上等田,秋收被雇去乾乾活有錢掙,平日裡要是能幫著押車往外運油之類的,還能有份工錢。即便她此刻對仨孫子非常寒心,心裡也在琢磨這些。

郝氏關上大門,仨個孫兒沒有一個開門出來問問她咋回去身體怎麼樣。一定是喪良心的郝氏挑唆的。

所以再堵心生氣也不能誤了仨大孫的好事兒,那可是嫡孫,回頭再來鬧。

與此同時,屋裡。

白桂堂和其五弟正在感謝仨有救了侄女,說身手是真不錯,正在問和誰學過。

白老五的媳婦是攥住許老太的手抹淚,講述家裡閨女被劫道的害得差些小產,虧著那日許家三位兒子幫忙,這才一文銀錢沒丟,牛車也沒事兒,並且回來及時保住了肚裡娃。

「花姐,你不曉得我有多後怕。要不是你家仨小子,銀錢首飾牛車能不能保住暫且不提,就我閨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還能不能活。

孩子著急回來是為探望她奶,她奶前些日摔斷腿,不知怎的被她得了信兒,這就耍了小性頂雨非要回娘家,結果差些被劫道害得小產給我們家老太太倒嚇得更起不來身。

今日我家老太太特特讓大哥帶我們登門感謝。

我們家老太太還說了,回頭等她腿養好了一定要再來登門感謝,也讓你空了就到家裡去坐坐。」

隨著白家人講述,許老太望向正縮著腦袋的「仨有」。

合著路上還遇到過劫道的,和那帶刀子的人交過手。

許老太也後怕極了,這仨白撿來的兒子真是命大。

而這面白桂堂看五弟妹說個差不多,他又告知許老太道:

「我們家沒報官,擔心銀錢上說不清。」

白家人表示,他們白家對許家最大誠意的感謝就是,怕惡人先告狀,咱兩家先通通氣。

萬一哪日真有衙役上門問是不是搶了銀錢,一個要咬死說沒有,一個要說……白老五媳婦攥緊許老太手:「我們啥也不知道。」

許老太瞄眼更加瑟縮的兒子們。

多坑人,這虧著白家講究,沒寒做好人好事的心,一旦報官四處是小辮子,你們還留個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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