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宗！？
李末聽到這個名字的剎那，恍惚的眸子深處不由湧起一抹詫異之色，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道倩影。
「有朝一日，我必開宗立派，庇佑天下群鬼，敕令傳法，號曰鬼王！」
「我若開宗立派，必奉恩公為祖師。」
「我之一脈，若有千秋，必世代供奉，焚香以誠，敬謝祖師恩情。」
陰山絕巔，黑雲橫渡，蒼月之下，群鬼匯聚，那一襲白影飄搖遠去，便如在般若寺初見一般無二……
皎皎如月光，渺渺生倩影，萍蹤飄無定，生死聚無常。
「鬼王宗……鬼王宗……」李末喃喃輕語，若有所思。
當日種種，如在眼前，一幕幕似浮光掠影，難以忘懷。
白小倩說過，當她開宗立派，自有承載天下諸鬼的氣魄。
萬鬼伏藏，破境稱王。天下渺渺，號曰鬼王。
「怎麼？你知道！？」
古平凡似乎察覺到了李末情緒上的變化，淡淡問道。
「從來沒有聽說過。」李末搖了搖頭，神色恢復如常。
「這差事我接了。」
「年輕人，積極上進是好事。」
古平凡點了點頭，他始終負手而立，盯著眼前的石碑，胖碩的身軀有節奏地微微起伏。
「不過此事涉及山門宗派……武門也會協同辦案，你稍微注意些。」
古平凡話鋒一轉，出言提點。
天下布武，武門專管妖怪，監察山門。
對於這種新興的宗派，自然也在武門監察的權限範圍之內，原本若不是這突然冒起的【鬼王宗】疑似涉及歸墟，清剿的任務就應該落在武門的頭上。
如今算是跨衙門協同辦案。
「我明白了。」李末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玄天館的水深得很，僅從這個案子來看，便能窺探一二，看似協同辦案，可是以誰為主，可是大有講究，涉及到辦案過程的主動權，還有就是最後功勞的分配。
「編制不好混啊。」李末感嘆。
他現在雖然混入編制，可正因如此，他才越發覺得進入編制只是起點而已，想要在裡面混得如魚得水，可比修行難得多。
「這案子辦完了，玄天道胎氣便是你的里。」古平凡輕聲嘆道。
他言下之意，這算是李末進入玄天館後的第一次考驗，同時也是順利獲得【玄天道胎氣】的保障。
話音剛落，古平凡終於移動腳步，轉過身來。
此時此刻，李末方才發現，這位洪門門主的衣衫早已被汗水侵濕，胖乎乎的臉蛋血色通紅。
一股浩大的意境從他身後的那尊碑上滾滾而至，如驚濤，似流雲，若奔雷，像迷霧……光怪陸離，包羅萬象。
恍惚中，李末便瞧見，那古老的碑文上竟是留著兩道深深的劍痕，一黑一白，如陰陽流轉，似歲月奔騰。
僅僅一眼，仿佛便要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這是什麼？」
李末看了一眼，便著迷了，如痴如醉，目光如同生了釘子，再也拔不出來。
「這是【磨劍石】……」古平凡掃了李末一眼，身子輕移，將其目光阻斷。
李末緩過神來，方才發現，自己的衣衫竟已被汗水侵濕，丹田內的靈息居然已經空了一大半。
「這……」
「相傳，這塊【磨劍石】乃是神宗陛下從那個地方帶出來的，自從洪門創立以來，便一直藏在這座小院內。」
古平凡眸光微凝，閃爍出別樣的異彩。
「以身為劍，以神為鋒……年輕人，你這把劍還經不起這塊石頭的磨礪。」
話到此處，古平凡悠悠輕嘆，胖乎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落寞之色。」古來劍客如星數，又有幾人生鋒芒？」
以此磨劍，唯有臻至劍道巔峰，方才能夠在這塊【磨劍石】上留下劍痕。
「劍道絕巔！？」
李末若有所思，下意識再度看向那古老的石碑，浩大的意境再度撲面而來。
一黑一白兩道劍痕觸目驚心，讓人心生敬畏。
「五百年來，只有兩人在這塊【磨劍石】上留下過劍痕……」
古平凡聲音平靜，凝起的眸子深處卻是透著深深的渴望，那是對於劍道極致的追求和嚮往。
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站在劍道絕巔之上，那樣的境界，若能窺見一抹真容，雖死無憾。
朝聞道，夕死足矣。
「誰？」李末忍不住問道。
此刻，旁邊的王靈策都不由生出異色。
這塊【磨劍石】他也有所耳聞，神宗立石於此，直到五百年前方才被人發現。
然而五百年來，卻也只有兩道劍痕留印於其上。
「黑劍！」
古平凡喃喃輕語，吐出了一個名字。
「果然！」
李末心頭咯噔一下，雖然早有預料，可當他從洪門門主口中親耳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依舊有波瀾起伏。
三百年前，黑劍橫空出世，雖有凶名在外，可是唯有進入玄天館，這個男人塵封的過往，方才開始在李末面前徐徐揭開。
「三百年間，他為劍道魁首，佇立巔峰之上。」
古平凡凝聲輕語，熾烈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道漆黑的劍痕。
「還有一人呢？」
此言一出，古平凡的目光微微一顫，沉默許久，方才開口吐出了一個名字。
「白衣劍仙！」
「八大妖仙！？他能跑到這裡來留下劍痕？」李末訝然道。
玄天館，乃是大乾國教。
天下八大妖仙，雖立妖鬼絕殿，為當世頂尖大高手，按理說也不可能跑到玄天館裡來吧。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三百年前，白衣黑劍……這兩大劍道魁首曾有交集，法脈相傳，天下畏懼……」
古平凡深情恍惚，喃喃輕語。
「白衣劍仙活了這麼久嗎？快五百年了啊……」李末感嘆。
如此推算，這位八大妖仙之一的劍道魁首，還真的與黑劍產生過交集。
「白衣劍仙認識黑劍……」
「他們的關係很複雜。」
古平凡搖了搖頭，似乎並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當即擺了擺手。
「這兩道劍痕，蘊藏玄妙……多少年來，不少弟子想要從中領悟出劍道的妙法……」古平凡輕笑道。
「你如果有興趣，可以過來看看……」
說著話，古平凡取出一枚古銅鑰匙扔給了李末。
這座小院極為特別，尋常洪門弟子是沒有資格進來的。
今日，古平凡算是破了舊例，給予了李末通行的憑證。
「多謝門主。」
李末緊緊握住那枚古銅鑰匙，進了朝廷的編制，果然好處不斷，各種福利層出不窮啊。
尤其是作為新榜魁首，李末明顯感受到了來自領導的關愛和重視。
「不過你境界尚低，久觀無異，不要沉迷其中。」古平凡提醒道。
「我明白。」李末點了點頭。
「去吧，稍後我會讓人將關於【鬼王宗】的卷宗交給你。「
古平凡揮了揮手，代表著今日的談話圓滿結束。
李末行了一禮，帶著那枚古銅鑰匙退出了清幽小院。
「門主，您……您怎麼把秘鑰給了他？」
王靈策看著李末遠去的身影，終於忍不住道。
「這個年輕人不錯，初見【磨劍石】竟然沒有昏死過去……比你強多了。」古平凡淡淡道。
王靈策聞言，老臉一紅，當年他初見【磨劍石】的時候可是直接當場昏死過去，大小便失禁，三天三夜方才轉醒過來。
「即便他有些天賦，參悟這兩道劍痕，實在太危險了。」王靈策忍不住道。
一黑一白，兩道劍痕，蘊藏玄機，卻也隱藏殺機。
這麼多年來，洪門弟子能夠從中領悟出東西的人幾乎寥寥，反倒是受到反噬重創的比比皆是。
就算是古平凡，身為洪門門主，最多也只是藉助這兩道劍痕的壓力磨礪自身，卻始終無法勘破其中的奧秘，獲得任何頓悟和力量。
「他當然領悟不出東西來……」
古平凡笑了，他自然知道，對於李末而言，參悟這兩道劍痕實在太少。
不過身為新榜魁首，又斬殺了本屆最大的熱門種子，難免心高氣傲，藉此來敲打一下，磨磨稜角卻是極好。
「等他碰上幾回釘子，就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了。」
古平凡看著李末遠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砰……
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響聲戛然而起。
古平凡面色微，猛地轉身，赫然發現，佇立於此九百年的【磨劍石】上竟然浮現出一道裂痕，貫穿了那道黑色劍印，觸目驚心，無法忽視。
「裂……裂開了……」
王靈策失聲驚叫，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怎麼會裂開了？」古平方雙眸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胖乎乎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將信將疑的驚喜之色。
「難道我突破了！？」
古平凡喃喃輕語，激動的身軀輕輕直顫。
「恭喜門主，賀喜門主，千秋萬代，神功大成。」
王靈策耳聰目明，直接恭身拜道。
「哈哈哈，這個月，所有洪門弟子薪俸翻倍。」
古平凡朗聲大笑，笑聲隆隆如沉鐘響徹，迴蕩在清幽的小院內。
……
離開洪門，走出玄天館。
李末豁然停駐腳步，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這座當朝國教。
他雙拳緊握，面色掙得通紅，顫動的身軀再也忍受不住。
這一刻，李末丹田深處，那株熔煉【九命法】方才催生出來的靈苗散發著灰濛濛的光輝。
突然，一道黑色的劍芒緩緩升騰，只有拇指大小，茁壯而生，猛地凝聚出一枚幽黑劍丸。
這枚幽黑劍丸表面符文閃爍，如星輝沸騰，周身劍意奔走，散發出恐怖驚悚的氣息。
轟隆隆……
這一刻，李末的身軀都止不住地震盪空氣，那恐怖的劍意從他周身散發，震得腳下地面崩裂。
天空中的浮雲都漸漸散滅。
「這是……」
李末面色驟變，嚇了一跳，如此可怕的氣象愈演愈烈。
他抬頭望去，只瞧見天色都有些變化，黑雲從四面八方緩緩聚攏而來。
「快下雨啦，趕快回家收衣服。」
不遠處，一聲驚呼響動了半條街。
此時此刻，李末丹田處，那枚幽黑劍丸越發可怕，表面符文玄光大盛，似要繼續推演，變化殺伐玄妙。
「可不能在這裡顯威風啊。」
李末眸光猛地一沉，趕忙運轉【九命法】，催動丹田靈苗，灰濛濛的光澤如水銀流動，湧向那枚幽黑劍丸。
嗡……
頓時，灰濛濛的靈息如同劍鞘，將幽黑劍丸封禁，恐怖的劍意瞬間收斂，可怕的異象亦隨之消散。
李末深深吐出了一口氣，暴起的青筋緩緩平復，周身的血氣也回歸諸竅，抬頭望去，還未聚攏的黑雲更是瞬間彌散。
「嚇我一跳。」
李末喃喃輕語，感受著藏於丹田的那枚【幽黑劍丸】，不由露出了一抹貪婪的笑容。
「黑劍法脈？嘿嘿……這可是大殺器，好東西啊。」
說著話，李末下意識回頭，又看了玄天館的大門一眼，旋即縱起身子，迅速離開了現場。
今晚，他要好好研究一下這突如其來的機緣，抱著它睡。
……
夜深了。
深山大澤，群峰如孽龍起伏，脊背分明，蜿蜒盤踞在大地之上。
狂烈的山風呼嘯如吼，恍惚中，一盞紅色燈籠亮起，在狹長的山道上若隱若現。
突然，那道森然如怖的狂風中，無數的鬼影浮現，如藏迷霧之中，鬼爪分明，頭骨嶙峋……
百鬼夜行，生靈退避。
嗚咽的妖風中，一座白骨大轎懸浮在空中，百鬼開道，紅燈引路，可怕的異象讓數十里外的捉妖師都噤若寒蟬，不敢冒頭。
「師傅，那裡有妖氣衝天。」
「閉嘴，晚上風大而已。」
「師傅，那裡似有群魔亂舞。」
「放屁，山里多雲，要下雨了而已。」
「師傅……」
「你踏馬別叫我師傅。」
破舊的山中小廟，一位年長的捉妖師抬手就是一記手刀，將他的小徒弟直接打暈了過去，顫動的目光看向遠處山中，充滿了恐懼之色。
「宗主，歸墟的高手來了。」
清冷的山道上，一陣低吼聲響徹，如同百鬼齊鳴，男女老少混雜其中，裹挾著深深的敬畏。
「知道了！」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空靈的聲音從那赤紅色的轎子裡悠悠響徹，蕩漾出大高手的威嚴。
諸鬼齊呼，震得山野悚然，沙石競走。
跳躍的燈籠便如同諸鬼的情緒，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與敬畏。
這一刻，鬼王宗宗主真身降臨！！
感謝慕容悅，一個人的啞劇，書友20201008134921795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