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伊凡·克萊克斯。」

「年齡?」

「二十二歲。」

「隸屬部門?」

「外勤部。」

「……」

隨著一聲聲問話,尤金的表情逐漸凝固,從對帕爾默的不屑,轉變成了喜悅與激動。

他從這個叫做「伊凡·克萊克斯」口中挖出了諸多驚異的信息,這是以往他們絕對無法觸及的。

從秩序局的具體位置,到具體的部門細分,全部展現在了眼前。

「對對對,就是這樣,秩序局目前內部力量空虛,絕大部分的精銳,都被派遣出去執行任務了,不然也不會派我這種傢伙,來這裡刺探情報是吧。」

帕爾默的目光游離著,打手們將自己團團圍住,擋住了絕大部分的視線,但仍能從縫隙間,看到些許的光景。

比如那些正在搬運貨物的傢伙,從昨晚他們就在運貨,到現在也沒有停下。

他們在運什麼東西?

「內部力量空虛嗎?」

尤金低吟著,他看了眼狼狽不堪的帕爾默,他有些相信這些情報了。

這種堪稱蠢蛋的傢伙都被派了出來,或許秩序局真的沒有多餘的力量了?

尤金沉思著,他還記得那流傳在灰色地帶的消息,「他們」捲土重來了,在看不見的陰影里,已經和秩序局展開了數次交火。

一場看不見的戰爭,正在進行著。

自己現在擁有了秩序局的準確位置,以及他們內部力量空虛的情報,一旦這些信息被「他們」得知……

那會是一大筆錢,足以令人瘋狂的財富,或許尤金還能以此令自己晉升,成為那「禱信的騎士」。

作為游離在各大勢力之外的凝華者,尤金想要進行晉升,只能去找「真理修士會」那群癲狂的鍊金術師。

這些人收費貴不說,還有極大的可能是將自己當做實驗品,指不定就會發生什麼,可「他們」不同,那是能與秩序局對抗的龐然大物。

尤金呼吸逐漸急促了起來,看著帕爾默,簡直就像是在看待一份寶藏,只是這寶藏令人有些不安。

「好……不錯的消息。」

尤金點點頭,臉上一副友善的微笑,見此帕爾默也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我能活到現在,正因為我對所有的未知抱有敬意,對所有的機會抱有警惕,對所有的善意抱有懷疑。」

尤金說著,直接揮起了彈簧刀,仿佛要將帕爾默割喉般,帕爾默轉笑為驚,尖叫著,刀尖停在了他的脖頸處。

看著帕爾默這副驚慌的樣子,尤金猙獰的表情停滯了幾秒,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打斷他的四肢,但別弄死他。」

尤金吩咐著,四周的打手不懷好意地圍了上來,帕爾默則大喊著。

「這不太對吧,我都告訴你這些了。」

「背叛者是沒有好下場的,在我們這裡也是如此,」尤金獰笑著,「而且誰知道你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

道上混的,多多少少要講些仁義道德,在尤金看來,帕爾默這種人再怎麼唾棄也不足為過。

長刀拍擊著手掌,打手站在帕爾默身前,衝著帕爾默微笑,抬起長刀,明晃晃的刀光映在臉上。

就在長刀抬起之刻,帕爾默咬牙準備做什麼時,一陣暴躁轟鳴的引擎聲響起,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引擎聲是如此地清晰,並且越發地刺耳,仿佛有什麼怪物乘著風雷而至。

有人將目光投向建築外,在泥濘破舊的道路盡頭,看到了那奔襲而來的身影。

摩托咆哮著,就像脫韁的戰馬,身後緊跟著漫天黃沙,捲起的煙塵將它大半的身影都吞沒不見,就連騎手的模樣也融入其中。

它保持著絕對的高速,就像一道閃電,當注意到它時,它已經逼近了建築。

尤金愣了一秒,混跡於生死之間的本能,令他做出了判斷,直接大步走向平台的邊緣,拿過一把步槍便朝著摩托瞄準,扣動扳機。

槍聲響徹。

槍聲之後摩托開始劇烈地搖擺,那枚子彈射穿了輪胎,高速前進的摩托開始失控,最後撞向路邊,帶著陣陣巨響,瀰漫的塵埃覆蓋了視野的全部。

尤金吹著口哨,他的槍法還是這麼准,這麼致命……

尖銳的嘯風之音令他的思緒中斷,瀰漫的煙塵間,一道鉤索破空而至,精準地釘入了一旁的承重柱上。

「砍斷它!」

尤金大吼著,他果然還是大意了,帕爾默的廢話只是拖延時間,扭頭對著打手發出指令,「殺了他!」

尤金的命令很是果斷,不然也沒法在歐泊斯混跡如此之久。

打手揮起長刀,準備砍下帕爾默的頭顱,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投敵」廢話周旋,帕爾默的體力早就恢復的差不多了,他衝著打手露出微笑,緊接著抬起腳猛踢。

任你金剛不壞,在這力度下,也是需要那麼稍微彎一彎腰。

來自襠部的劇痛令打手一瞬間脫力,長刀脫手,緊接著整個人無力地跪下去。

就在這短暫的瞬間裡,帕爾默雙腳踏地,直接帶著椅子空翻了起來,順勢撞倒身後那個一直拿槍頂著他的打手。

整個人帶著椅子騰轉,而後穩穩地砸在了跪下的打手身上。

帕爾默和他摔在了一起,渾身痛的不行,好在那一直束縛自己的椅子也被砸裂了,七零八碎下,帕爾默的身體獲得了自由,只是雙手還被拷在一起。

「該死的!」

被撞開的打手咒罵著,他抬起手槍便要扣動扳機,他和帕爾默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帕爾默根本沒有躲開的餘地。

這是個超凡的世界,但人類依舊是可憐的血肉之軀,哪怕是強大的凝華者,一枚貫穿頭顱的彈丸,也能輕易地奪去他們的性命。

漆黑的槍口朝著自己,死亡將至,可帕爾默的臉上沒有懼色,反而像是在期待什麼一樣,他的心跳加速,臉上泛起了賭徒的喜色。

某種力量在涌動,並非是秘能,而是更加詭異的,悄無聲息的力量。

那由珍貴的靈魂,所換取的、來自魔鬼們的「恩賜」。

打手扣動扳機,乾澀的聲音從手中響起。

卡殼了。

打手懵了,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卡殼,他大聲痛罵著。

「他媽的!狗屎運!」

帕爾默大笑著,一記猛踢踹在了槍手的臉上,力量之大,一腳將他踹出了平台,直接墜向樓下。

「呼……真是令人又愛又恨啊。」

帕爾默眉飛色舞,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算計之中,轉過頭,他看向混亂的樓層間,只聽呼嘯的風聲響起,在密集的槍聲里,一個灰黑的身影破開煙塵,沿著鉤索突入樓層。

宛如俯衝的獵隼,迅捷且致命。

就像一場演出,主角吊著威亞閃亮登場,只是這登場的時機,在帕爾默看來有些不對。

來者迎著彈雨,數枚子彈命中了他,在身上迸發出一抹抹的鮮血,可他沒有止步,一把銀亮的折刀出現在手中。

致命的刀光在槍手的眼中不斷地擴大,微弱的風聲掠過,纖細的傷口沿著喉嚨裂開,槍手試著捂住被割開的喉嚨,可折刀再度貫穿了他的心臟,來者將他像盾牌一樣扛起。

伯洛戈是專家,專家就要利用戰場上的一切。

他喜歡扛起敵人的屍體,以此抵擋著絕大部分的槍擊,步伐迅捷,陣陣血霧在他的身前升起。

自始至終尤金都沒有看清伯洛戈的樣子,伯洛戈就像團不可知的黑霧,哪怕在這白天,依舊無法被人知曉。

血霧與煙塵圍繞著他,將他的真容遮掩,勉強地能看到霧氣間閃爍的青芒。

卸掉載滿子彈的屍體,伯洛戈轉而閃入另一側的承重柱,槍聲噼里啪啦,震的承重柱微微搖晃,不斷的抖動間,塵埃飛揚。

身上傳來一陣陣的痛楚,血肉相互糾纏著、擠壓著,將一枚枚歪扭的彈頭從身體里排出。

伯洛戈看了眼自己的身體,穿了沒幾天的風衣,此刻已經變得千瘡百孔了。

雖然這東西是免費提供的,但還是讓他有些暴躁,轉過頭,看到了另一個滑稽的身影。

帕爾默蹲在地上,一點點地把拷在身後的雙手轉移過雙腳,然後復位回了身前。用力地拉扯了幾下,他依舊無法掙脫手銬。

「該死的。」

帕爾默覺得自己之後要多訓練一下自己的「以太增幅」了,緊接著他的身上泛起微光,矩陣般的紋路在皮膚上遊走、閃爍。

叮叮噹噹的撞擊聲不斷,好像有數不清的無形之刃敲擊著手銬。

帕爾默有些焦躁,無形之刃胡亂地揮舞著,連帶著手臂上也出現了些細長的傷口,好在伴隨著手腕的用力,最後一聲輕響中,帕爾默終於掙脫了手銬,擊斷了連接的鎖鏈。

這是藏在視線之外的行動,可仍引起了尤金的注意,他的身上也泛起了微光的紋路。

在帕爾默揮起無形之刃的那一瞬間,他便感到了以太的涌動,就像水滴落在水面上般,泛起陣陣的漣漪。

「他在那!」

尤金準確地指出了帕爾默所處的位置,所有的槍口都指向了那裡,但他們沒有盲目地開火,而是靜心等候著。

瀰漫的煙塵後,伯洛戈看著隔壁承重柱後的帕爾默,帕爾默也看向了他。

不清楚是債務人之間的「同病相憐」還是「心有靈犀」,亦或是兩人之間的什麼「相見便是緣」之類亂七八糟的理由。

總之,幾乎不需要任何溝通,兩人在對視的那一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帶著奇異的默契感。

「特別行動組,伯洛戈·拉撒路。」

伯洛戈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順手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手槍,將它推向帕爾默。

對於特別行動組,帕爾默只是有著隱約的印象,但對於伯洛戈使用的折刀,他很熟悉,這是秩序局的制式裝備。

「救命啊!大哥!」

見此情景,帕爾默也不顧什麼顏面了,直接嚎了起來。

這一聲吼屬實是震住了伯洛戈,緊接著帕爾默便熱淚盈眶地看向自己,仿佛自己是什麼天降的救星……好像確實是這樣。

「怎麼辦?他們之中看起來有凝華者,火力還很猛。」帕爾默求救道。

伯洛戈用力地搖搖頭,他專家的心態,被帕爾默這滑稽的模樣,弄的有些失態。

「從這應該能撤離。」

他指了指身前平台的盡頭,從這裡跳下去就能逃掉……大概吧,至少比被困在這裡強。

「逃可不行啊,他們知道的情報有些多,得把他們全處理了。」

帕爾默拒絕了伯洛戈的提議,撿起了手槍,檢查了一下彈藥,裡面還有五發子彈。

「哈?你是又投敵了嗎?」

回想起傑佛里在電話里說的,伯洛戈一臉的詫異。

「我也不想啊!但不說的話,他們真的會在我身上開洞啊,我一個月才掙那麼點錢,為秩序局搭上命,不值當啊!」

「不過放心!」這種招數帕爾默不知道試過多少回了,他對此熟練的很,「都是些虛假情報。」

硬氣的聲音,逐漸虛弱了下去。

「……但多多少少有些真的在裡頭。」

「可只要把他們都幹掉,就可以了吧?都幹掉了,情報就被再次守住了,不是嗎?」

帕爾默嚷嚷著,就像為了掩蓋他那糟糕的投敵行為,他又叫囂著。

「雖然剛認識,但你應該是被派來救我的吧!」

伯洛戈沉默著,看待帕爾默的目光,帶著滿眼的悲哀。

不止是為帕爾默感到悲哀,他還為秩序局招了這麼個員工,而感到悲哀,還有的就是自己未來要與其搭檔,感到悲哀。

要不……就這麼走了吧?反正只要回收他的屍體,就可以了。

「喂!說話啊!」

帕爾默尖叫著,就像猜到伯洛戈在想什麼一樣,「你肯定在想要不要直接走掉,是吧!是吧!」

啊……這傢伙好吵啊。

伯洛戈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我習慣單幹。」

「一言為定,那就交給你了!」

帕爾默直接舉起雙手,緊接著又說道。

「開玩笑的。」

目光試著看向承重柱後的敵人,帕爾默正經了起來。

「那個叫尤金的傢伙是凝華者,我不清楚他的秘能是什麼,但就我目前的體會來看,那種秘能疑似『虛靈學派』,能直接針對意識猛擊,我尚不清楚發動的條件,你要小心!」

作為曾經的年度最佳新人員工,帕爾默多少還是有些專業意識的,被俘虜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觀察著尤金,試著找到破綻,遺憾的是尤金太警惕了。

伯洛戈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對於秘能體系了解不多,按照原計劃,現在他應該已經在秩序局內,準備植入「鍊金矩陣」了。

從簡短的言語裡,伯洛戈能大概地聽明白,這類「虛靈學派」的秘能是針對意識的,恰好的是,伯洛戈對於自己的意志力充滿自信。

畢竟沒有點意志力,正常人可在黑牢里活不下來。

「那走吧!」

伯洛戈揮起震錘,砸出一片滾動的煙塵,遮掩住了自己身影,如獵豹般衝出,在各個承重柱之間閃回。

和軌跡狡詐的伯洛戈不同,帕爾默停頓了幾秒,直接大大方方地走出承重柱,絲毫沒有規避槍擊的意思。

大步向前,迎著彈雨舉起槍口,帕爾默臉上泛起賭徒下注時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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