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曲徑之匙』直接通往這裡,你隨時可以用它來到這裡。」

瑟雷為伯洛戈講起了些在不死者俱樂部需要了解的事。

「這是俱樂部的手冊,裡面寫了一些條例……反正隨便看看就好,幾百年下來,我們會員的人數也就那麼幾個,不必太注意規矩。」

一本泛黃的小冊子被塞到了伯洛戈手中,簡單地翻了一下,儘是歲月侵染的痕跡,伯洛戈猜這應該被印刷於很久之前,但過了這麼久,瑟雷依舊沒有把印刷的這些冊子發放完。

「我們自身與多個組織簽訂了協議,不死者俱樂部是一個中立組織,我們不會參與任何一方的紛爭之中,但這個規則不會束縛你,它束縛的只是我們這些選擇『退休』的不死者而已。」

瑟雷確實一副退休的模樣,每天除了想辦法打發無聊外,他好像什麼事都不用做。

伯洛戈沒有多問,之前聊起維勒利斯家時,他就很好奇,既然其他人都遭到了清算,為何瑟雷還能一臉愉悅地在這裡飲酒作樂。

想必是那些協定吧,利益與利益的交易,讓瑟雷就此躲過了清算。

「你現在是秩序局的一員,秩序局現在可是我們的房東啊,」瑟雷說,「為了讓房東減免點租金,當你需要危險時,你也可以來到這,進了不死者俱樂部,就是我們地盤了,協定區里我們還是有自衛的權力的。」

瑟雷一副大哥的姿態,充滿了自信。

「歐泊斯這片地,只要進了不死者俱樂部,就沒人敢動你……我們親愛的房東秩序局除外。」

「所以不死者俱樂部是在歐泊斯里?」

伯洛戈才意識到這一點,整個俱樂部密不通風,根本難以觀察外界的情況。

「對,在靈納區,和秩序局只隔了三條街,」瑟雷一臉愁容,「我其實想住的更遠些的。」

「你們這些該死的閒人太能折騰了,隔三條街的距離剛剛好,眼不見心不煩,而你們搞出什麼亂子時,我們又能在五分鐘內踹開俱樂部的門,把你拖出來,帶你曬個日光浴。」

傑佛里抱怨道,這些不死者或許曾經都是罪大惡極,但至少現在他們還算不壞,折騰出的一些亂子也儘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就像一群幾百歲的熊孩子。

「歐泊斯……為什麼又是歐泊斯呢?」

伯洛戈疑惑地問道,他有種不安的預感,這座城市就像一個漩渦,把這世間的妖魔鬼怪全部拖向了這裡。

「因為這裡是中立之城,混亂與瘋囂之城,不屬於萊茵同盟,也不屬於科加德爾帝國,數不清的人都在爭奪這座城市,仿佛這座城市是世間的珍寶。」

聊到這,瑟雷興奮了起來,他對歐泊斯滿是讚美,簡直就是他心中的聖城。

「只有這混亂之地,才有我們不死者的一席之地,而且這樣的城市永遠不會無聊,每天都有稀奇的事發生。」

瑟雷朝著伯洛戈歡呼,「比如這位新朋友!窮鄉僻壤里可遇不到這些事!」

薇兒也跟著歡呼了起來,歡樂的歌聲升騰個不停。

「總之,我期待我們的下一次見面,伯洛戈·拉撒路。」

猩紅的眼睛緊盯著伯洛戈,臉龐上滿是期待,「我期待你帶來的新故事。」

「那麼下次見,」伯洛戈對瑟雷說道,說完他踹了帕爾默幾腳,「醒醒!帕爾默!」

陣陣嗚咽聲響起,帕爾默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喃喃道,「我夢見我摔進了滿是酒精的海洋里。」

「對,你差點就溺死了。」

伯洛戈說著走向大門處,大門之後還有一小段走廊,推開走廊盡頭的門,才能抵達外界。這是瑟雷特意設計的。

帕爾默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試著伸手扶一下伯洛戈,卻被伯洛戈無情地躲開。

「我身上怎麼有股怪味道?」

帕爾默嗅了嗅,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在他的身上環繞著。

「我覺得你不會想知道的。」

見鬼的比格犬從腦海里跑過,伯洛戈搖搖頭說道。

正準備推開門,伯洛戈想起了另一件事,猶豫了幾秒,他忍不住問道。

「瑟雷,我還有另一件事想問你。」

「什麼?對於好兄弟我可是知無不答。」

這似乎是一個難以開口的問題,但這股好奇心在伯洛戈的心裡盤旋太久了,也是他目前正遭遇的困境。

「你們不死者……都這麼有錢嗎?」

剛剛的歡迎會中,瑟雷灑掉的酒水,應該快抵得上伯洛戈一年的薪資了,而在瑟雷看來,這樣的事好像只是日常而已,更不要說這間俱樂部,還有內部那些華麗的內飾,看起來就十分昂貴的藝術品……

瑟雷愣住了,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伯洛戈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他抓耳撓腮,思考了好一陣後,緩緩開口。

「伯洛戈,仔細想一想,哪怕你是個搬磚工,從幾百年前開始搬磚,現在多少也應該是個富豪了吧。」

「所以還是得一點點上班嗎?」

「不然呢?現在已經是文明社會了,不是隨著領主搶來搶去的時代了!」

瑟雷露出了些許同情的目光,「只能說你生錯了時代,要是我幾百年前認識你,我一定帶你去劫掠。」

伯洛戈用力地擺擺手,推開門,他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呦!瑟雷,下次見!」

臨走時帕爾默還不忘和瑟雷打招呼。

「你們克萊克斯家的深仇大恨呢?帕爾默。」伯洛戈問。

「啊?其實也沒那麼深仇大恨,破曉戰爭後,我們克萊克斯家,在他們身上狠狠地撈了一筆,這非常划算,」帕爾默回答道,「當然,如果臭老頭們知道,我和維勒利斯家的人走的很近,他們一定得氣的夠嗆。」

「有時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能讓那些臭老頭難受,我不介意和瑟雷稱兄道弟。」

對於帕爾默複雜的家庭情況,伯洛戈這回有了新的了解。

「所以這鬼地方……真的叫不死者俱樂部嗎?」

陰暗的小巷裡,伯洛戈看著自己剛剛離開的大門,實木的大門緊閉,上面掛著一個霓虹燈的招牌,招牌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不死者俱樂部」。

「是,他們只在深夜營業,白天關門,所以我們得用『曲徑之匙』進去。」傑佛里說。

「不能直接敲門進嗎?」伯洛戈問。

「沒試過,一般白天來,我們都是破門而入,然後想辦法把該死的瑟雷拖到街頭……放心,這傢伙之前是夜族的領主之一,夜王是他老爹,簡單地曬曬太陽,燒不死他,還有助於他血液循環。」

「啊?」

……

「感覺又無聊了啊。」

瑟雷平躺在吧檯上,看著頭頂倒掛的玻璃杯,發著沒完沒了的牢騷。

薇兒躍上了瑟雷的胸口,盤坐了下來,湛藍的眼睛盯著瑟雷。

「哇,薇兒,你是又胖了嗎?我感覺我胸口壓了個鉛球。」瑟雷說。

「你沒有說實話,瑟雷。」

薇兒沒有理會瑟雷的爛話,經過百年的相處,它很清楚該怎麼和瑟雷交流。

「沒有,我句句實言啊!」

瑟雷高舉雙手投降,薇兒的爪子有多利,他深有體會。

「那你就是隱瞞了什麼,對吧,你沒有說謊,只是沒有把實話說全。」薇兒說。

瑟雷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轉而就像戴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他一手拎起薇兒的後頸,把它放到一邊,自己跳下了吧檯,隨便地開一瓶酒,為自己倒上。

「薇兒你總是這麼敏銳。」瑟雷說。

「如果心思不敏銳些,我怎麼在你們這些男人之間周旋呢?」薇兒把尾巴插進了瑟雷的酒杯里,毫不客氣地攪動著。

「不愧是妖女之名啊!」

「就當你是在讚美我了。」

薇兒一爪子推倒了酒杯,酒水灑了一地,它步步緊逼。

「到底是怎麼回事?瑟雷。」

瑟雷臉上湧起了無奈,他在猶豫,然後深沉地嘆息著。

「薇兒,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魔鬼們的目的,它們在影響這個世界,我不清楚它們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世界就像一張棋盤,我們就是可憐的棋子,被它們推來推去。」

看了眼被薇兒推倒的酒杯,瑟雷慘笑了幾聲。

「有時候它們可能真的沒有什麼目的,只是覺得這一切好玩才這樣做。

但仔細地想一想,薇兒,仔細地想一想,棋盤上的棋子,也是有區別的啊,有的人是卑賤的『兵』,有人是榮光的『後』。

不同的棋子,對棋局所造成的影響也不一樣。

就像我們維勒利斯家,血染的夜族,我猜我們便是棋盤上的『後』,我們差一點創造了一個永夜的帝國。」

「你究竟想說什麼?」薇兒問。

「每個債務人,對於魔鬼而言,都是不同的棋子,對世界所造成的影響也不一樣,那麼現在看看伯洛戈,看看他那近乎完美的『死而復生』。

我不清楚魔鬼究竟想要讓伯洛戈去做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伯洛戈對這個世界所造成的影響,一定比你、比我、比維勒利斯家,比每個債務人所造成的影響都要巨大,甚至說徹底改變這個世界。」

瑟雷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來,幾乎要冰封他的血液,雖然他的鮮血本就冰涼。

「有時候並非是失去什麼,才獲得了什麼,有時候也並非是獲得了強大的『恩賜』,所以才去影響這個世界。」

他的聲音輕了起來,就像在講一個本該被遺忘的魔咒。

「正因他將徹底改寫這個世界,所以才被賦予了強大的『恩賜』。」

薇兒渾身的毛髮都豎立了起來,貓耳低平了起來,「你……為什麼不和伯洛戈說這些。」

「因為這些魔鬼正玩的開心啊,你也不想玩的正開心時,被人攪局吧。」

瑟雷說著豎起了手指,擋在了嘴唇上。

「噓,薇兒,我們好不容易『退休』了,擺脫了魔鬼的糾纏,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裡飲酒作樂,一直到末日之時。」

瑟雷為自己灌了一大杯酒,酒精入喉,卻難以撼動那早已麻木的神經,他眯起了眼,好像在回憶從前。

「我有時候會想起我那個該死老爹,那時我總能在破曉時分看到他,他就站在陽台上,迎接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等被陽光灼燒的幾乎要死去時,他才會狼狽地爬回陰影里……我猜他是想要自殺、終結這不死的命運,可他是個膽小鬼,嘗試了千百次,最後還是像狗一樣,爬回了陰影里。」

女人燃燒的面容在眼前閃現,瑟雷面無表情。

「我也嘗試過……該說不愧是他的兒子嗎?我和他一樣膽小,像狗一樣爬回了黑暗。」

薇兒靜靜地聆聽著,不死者們都很少去講自己的過去,那都是該被遺忘塵封的故事。

「有一天我老爹對我講,他說一個人在該死的時候,沒能死去、逃脫了的命運鐮刀,那麼他就不再是人了。

而是怪物。」

瑟雷惡狠狠地說著,就像在詛咒著什麼。

「命運註定了我們的死亡,凡有逃脫者,都是怪物。

超脫於命運的怪物。」

第七十六章超脫命運之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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