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彈槍反覆地開火,將一具又一具的軀體打穿,破碎的肉泥與鮮血均勻地塗在牆上。

伯洛戈哼著奇怪的旋律,臉上掙扎的面具仿佛活了過來,尖牙與怒目,完全地覆蓋在了伯洛戈的臉上,將他化作活的鬼神。

驚駭之意轉瞬間吞食了守衛們,極度的驚恐中他們四散而逃,但這是一個狂歡之夜,天亮之前,惡靈不允許任何人從派對中離開。

「這個男人站起來了!」

伯洛戈舉槍歡呼著。

魔鬼賜予的力量正徘徊在他的體內,手心傳來灼燒的痛感,同時伯洛戈的眼中多了數不清的光柱,它們在漆黑的夜下升起。

每個光柱都代表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伯洛戈開火碾碎一個人的生命時,燦爛的光柱也會就此黯淡破碎。

這讓伯洛戈想起了「前世」的遊戲,光柱之下都是需要被擊殺的任務目標,在魔鬼的力量下,他們無處躲藏。

「他再也無法忍受了!」

伯洛戈打空了彈藥,邁過一地的屍骸,他緊追著殘餘的守衛,驚恐之中守衛們躲進了建築里,死死地關緊房門,以為這能阻止伯洛戈。

「該死的,這傢伙究竟是哪來的!」

建築內的黑暗裡,守衛們驚恐地大叫著。

他們搞不懂,也沒人搞的懂,他們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黑幫成員而已,雖然說打打殺殺在黑幫里很常見,可今天他們被人單槍匹馬殺上門,也未免太奇怪了。

黑幫的首領也搞不明白這一切,他在辦公室內收拾著錢財,準備逃跑。。

最近幫派一直很安分,應該沒惹上什麼人才對,怎麼就橫遭攻擊了呢?首領試著和伯洛戈溝通,他拿起麥克風,通過廣播呼喊著。

可伯洛戈沒有半點反應,他只是哼著歌,反覆地扣動扳機,如果子彈打空了,他就會抽出羊角錘與折刀,繼續碾壓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沉默、無言,他宛如襲來的死神,拒絕的一切的溝通,忠誠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這麼對比起來,黑幫都比伯洛戈講道理。

守衛們抬起槍口,警惕地盯著前方的大門,他們將惡靈關在了門外,但幾秒之後劇烈的撞擊聲從門後傳來,羊角錘反覆猛砸著門鎖。

「開火!」

守衛們大喊著,槍火閃滅,子彈反覆地貫穿著大門,在鋼鐵上鑿出一個又一個孔洞,

昏暗的光芒透過孔洞落入室內,猶如貫穿鋼鐵的光矛。

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在守衛們看來這密集的彈雨足以殺死任何人了,那震撼的錘擊聲也消失了,大家心懷期待地看著大門。

下一刻黑影從地上爬了起來,遮住了所有的孔洞,也遮住了所有的光。

「開火!」

守衛們再次大吼著,他們已經不明白,自己究竟在面對的是什麼了。

子彈反覆地貫穿著大門,可那錘擊聲卻未停止,大門開始凹陷,直到兇猛的一擊砸碎了門鎖,大門轟然倒塌。

「他要站起來!站起來對抗這些邪惡了!」

歡呼聲中,襲來的飛斧直接劈開了一人的頭顱,鮮血灑在懷特的臉上,巨大的恐懼擊穿了他的心智,他甚至連扣動扳機的力氣都沒有。

貧苦出身的懷特很小便加入了幫派,但也一直是處於街頭混混的狀態,最近他好不容易加入了這個強大的幫派,還被分到了槍械,他以為自己的傳奇人生就要開始,可今夜的噩夢扼殺了所有。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惡靈般的身姿殺了進來,拖起倒塌的門板,擋住了幾發槍擊,緊接著他大步向前,用羊角錘敲碎了幾人的頭顱,有人試著揮起短刀,卻在將要靠近他時,

被短柄霰彈槍擊穿。

那已經算不上射擊了,惡靈直接將槍口頂在男人的胸口,然後扣動扳機,男人的身體就像被重錘猛擊一樣,後退中噴洒鮮血。

死亡、鮮血、悲痛,但唯獨不需要懺悔。

伯洛戈此刻的感覺棒極了,一根又一根的光柱湮滅,一個又一個的名字被從名單上劃掉。

將斧頭從屍體的頭顱上取下,一旁的懷特顫抖著哀嚎了起來,死亡將至,伯洛戈卻沒有揮斧砍下他的頭顱。

怪異生長的面具令伯洛戈的面容猶如惡靈,青色的眼眸緊盯著懷特,隨即帶著幾分癲狂的聲音響起。

「你不在名單上。」

伯洛戈沒有殺了懷特,可極寒的恐懼仍從面具上釋放,衝擊懷特的心智,他看到了遠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光景。

惡靈發出陣陣笑聲,用鮮血在懷特那慘白的臉上畫著塗鴉,隨後他朝著建築的深處走去,留下懷特一人,在屍山血海里陷入崩潰瘋狂,瘋囂的呢喃在耳旁不斷地迴蕩,將懷特拖入幻想的地獄中。

「該死的,這個神經病是怎麼回事?」

狹窄昏暗的密道內,首領對著副手低聲道。

一個莫名奇妙的時間,遇到一個莫名奇妙的殺人狂,他甚至連個理由也不給,就這麼讓一個又一個的人丟了性命。

首領覺得人生的最後,最糟糕的事也莫過於此了,你就連自己是怎麼死的,也搞不明白,就這麼毫無意義地死掉了。

你以為對方和你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但實際上,對方只是顯得沒事想碾螞蟻,只是單純地覺得好玩。

「會不會是之前的事?」副手想到了什麼,「之前我們幫那些人,拐賣了不少的人口」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

副手還想說什麼,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銳利的刀刃洞穿了密道的隔板,切開了他的喉嚨。

首領還沒察覺到這些,密道內的光線昏暗且狹窄,他根本看不清這一切,可緊接著爆裂聲響起、塵埃飛揚。

伯洛戈盯著一側的牆壁,兩根光柱正從牆壁內升起,隨著他的一刀刺入,其中一根光柱逐漸黯淡了下去,與此同時有鮮血沿著折刀流下。

「密道嗎?」

伯洛戈就像發現了隱藏物品一樣,揮起羊角錘猛砸著牆壁,就像裝修工人一樣,輕易地將其砸開,斷面並非是嚴實的混凝土,而是木板與少量的泥石。

伸出手,一把將首領從其中拖出。

「頭獎啊!」

伯洛戈看清了那張驚慌的臉龐,一行泛光的名字浮現在男人的身旁。魔鬼還貼心地為每個人標註了名字,伯洛戈居然有點喜歡這個僭主了。

盯著那張驚駭的面具,成噸的恐懼被灌入首領的腦中,宛如一場精神的酷刑,他哭嚎著。

「為什麼,至少告訴我為什麼?」

至始至終,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這麼莫名奇妙地橫遭厄運,就這麼莫名奇妙地死掉。

首領覺得,無論如何…至少要給他一個死亡的理由。

伯洛戈看了眼他的領帶,笑著說。

「我不喜歡你的領帶。」

羊角錘砸下,哀嚎聲就此休止。

走出屠宰廠般建築,伯洛戈看了眼一旁的屍堆,抬起霰彈槍,對著屍體堆便扣動扳機。

血肉炸裂,其中一道黯淡的光柱,就此徹底熄滅了下去。

環顧四周,這裡的光柱都消失了,被伯洛戈清除乾淨,就像打遊戲,好不容易把一個地區的問號都清理千凈了。

坐回車裡,發動引擎,碾過圍欄,繼續在歐泊斯的街頭狂奔。

今夜很短暫,但伯洛戈還有很多人要殺,為此油門就沒松過,像極了名趕時間的亡命之徒。

搖下了車窗,晚風湧入車內,吹散那熾熱的血腥味,伯洛戈突然想起了之前讀到的童話故事。

灰姑娘受到女巫的幫助,獲得了一套漂亮的衣服與水晶鞋,老鼠變成了車夫,南瓜變成了馬車,就此醜小鴨般的女孩,變成了美麗的白天鵝,遺憾的是這一切只能維持到午夜。

伯洛戈覺得自己現在像極了灰姑娘,準確說是一個誤入血腥動作片的灰姑娘。

現在插滿了武器的工裝,就是他的裙子,身下這個坑坑窪窪、咆哮不斷的鋼鐵巨獸,

就是他的南瓜馬車。

這麼類比的話,伯洛戈覺得活在電台里的杜德爾就是自己的馬車夫,只是這個電台主持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電台里不斷地歡呼雀躍。

鬼知道這傢伙今夜為什麼這麼開心…其實伯洛戈也挺開心的,說不定這真的是個狂歡之夜。

至於水晶鞋,它就在伯洛戈的眼中,燃燒的名單指明了每個人的方位,伯洛戈正穿著它,奔赴每個人的葬禮。

令人更加欣喜的是,午夜時分灰姑娘便會失去她的一切,而午夜對伯洛戈而言只是個開始。

「聽起來就像個殺戮童話。」

伯洛戈喜歡自己的奇思妙想,有機會的話,他還蠻像把這一切拍成電影。

童話歸童話,電影歸電影,今夜在街頭奔走的不是什麼墜入愛河的灰姑娘,而是渴望惡人痛楚的惡靈。

夜裡響起刺耳的剎車聲,伯洛戈不等車停下,便推開了車門,一手拖著霰彈槍,一手握著用來敲門的羊角錘。

砸開男人的房門,在他的尖叫聲中打斷他的雙膝,扯下電線,一圈圈地纏繞在他的脖子上,在他無力的掙扎中,一腳將他踹出窗戶外。

「你是要錢嗎?我把錢都給你!」

轉過身,另一個男人慘叫著。

「抱歉,我不是為了錢。」伯洛戈居然還有心情和男人閒聊著。

「那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給的,我都給你!」

窗外傳來另一個人的哀嚎聲,聲音刺激著男人,他語無倫次道。

「啊…我想要愛與和平!」伯洛戈道。

男人一怔,伯洛戈這副血跡斑斑的模樣,怎麼想都和所謂的「愛與和平」不搭邊,但伯洛戈說起這些時,語氣又極為誠懇,這傢伙是認真的。

「沒辦法,為了愛與和平,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伯洛戈無奈道,一錘子敲碎了他的膝蓋,然後將他溺死在了馬桶里。

一氣呵成,行雲流水,伯洛戈看了眼時間,誇讚自己真不愧是專家,效率越來越高了。

走到樓下,銀白的汽車忠誠地等待在原地,在伯洛戈的暴力驅動下,車體上遍布著污漬與傷痕,充滿了暴力與野性。

「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

伯洛戈高呼著踩下油門,殺向今夜的另一個獵場,身後的高樓上,男人也不再掙扎,

被徹底弔死在了外牆上,短暫的停歇後,電線崩斷,屍體在地面上砸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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