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一段時間的問詢後,卡內基放過了兩人,其間伯洛戈也在旁交側擊著,試圖從卡內基的口中挖出些情報。

比如專門負責這類事件的第九組,為什麼會遲到一步,如果沒有伯洛戈敏銳地發現這裡,這些邪教徒早就完成了儀式。

從自己面對女人時那種可怕的怪異感,難以想像儀式完成後,會引發何等的異象。

還有的便是,為什麼秩序局對於猩腐教派出現在大裂隙中,如此警惕,對於這一情況的反應烈度,甚至強過了國王秘劍。

如果不是帕爾默當時喊的快,從第九組那殺氣騰騰的感覺來看,他們真的準備格殺勿論了。

卡內基畢竟也是老狐狸了,對於伯洛戈的疑問,他都逐一躲了過去,還不忘放狠話給伯洛戈聽。

現在第九組和後勤部一起處理現場,以及後續事宜,伯洛戈與帕爾默這兩位關鍵證人,則需要在返回外勤部後,寫一份與事件有關的報告交上去。

從卡內基的反應來看,兩人之所以被這麼輕易地放過,是因為債務人以及特別行動組的身份。

「別在意,魔鬼的誘惑在每個組織中,都是件極令人頭疼的事。」帕爾默對此解釋道。

「哪怕克萊克斯家,也會暗中進行大搜查,看有沒有人向魔鬼出賣了靈魂,就此墮落為了惡魔……當然,更糟的是像猩腐教派這樣,通過契約者,受到魔鬼的加護,成為它忠實的奴僕。」

魔鬼對世界並不具備直接影響的力量,可它所許諾的美好,卻能將更多的人拖入瘋囂之中。

債務人的身份介於黑與白之間,宛如夾在晨昏之間,得益於這樣的特殊性,像伯洛戈與帕爾默這樣的傢伙,才在秩序局有了那麼一席之地。

「如果你當初沒有成為債務人,而是直接交易掉了全部的靈魂,墮落為惡魔怎麼辦?」伯洛戈好奇道。

「啊……那我多半已經死了吧?」帕爾默認真道。

「你應該也能從猩腐教派這些瘋子裡感受到的,想要獲得魔鬼的垂憐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為此有的人墮落為了惡魔,有的人則通過契約者,來向魔鬼獻出靈魂,獲得加護。

可這就像狗一樣乞食,卑賤的不行。」

帕爾默話音一轉,再次帶上了那種見鬼的自豪感。

「債務人就不一樣了,我們是受到魔鬼眷顧的,被魔鬼視為它們在人世間的代行者。」

「一個是主動的索取,一個是被動的受祝福嗎?」伯洛戈說道。

「差不多,所以債務人這個身份還真的蠻特殊的,」帕爾默的語氣怪了起來,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我家的老頭子們就常說。」

「雖然帕爾默和魔鬼的距離拉近了,可這也證明了,這個繼承人真的很棒啊!哪怕魔鬼都喜歡他!」

帕爾默壓低了嗓音,故作老態道。

換做之前,聽到這些伯洛戈可能還感到幾分意外,但隨著對克萊克斯家的認知逐漸清晰起來,對於這個能養育出帕爾默這個怪東西的家族,他已經不抱任何神秘威嚴的色彩了。

參與對夜族的破曉戰爭,維繫世界穩定的同時,還惦記著狠賺一筆,帕爾默這奇怪的繼承人決定方式,還有他那個見鬼的成人禮……

兩人走到秋傷鎮的邊緣,巨大的斷崖下便是滾動的霧海,一道道長廊延伸至眼前的迷霧中,巨大的、肉瘤般的建築掛滿了陡峭的崖壁。

伯洛戈沒有立刻登上長梯,而是站在斷崖前思考。

第九組是對抗魔鬼的盾,儘可能降低魔鬼以及其信徒對現實的影響,特別行動組則像極了利劍,由這些債務人們,在必要時對魔鬼使出致命的背刺。

其實從和耐薩尼爾會面結束後,伯洛戈就一直在想,耐薩尼爾一定是在謀划著什麼,一個潛在在極暗之地中、針對所有魔鬼的陰謀。

不……說不定耐薩尼爾並非是謀劃者,他只是陰謀的執行著,真正謀劃者或許是那位至今未曾露面的、神秘無比的秩序局局長。

伯洛戈還記得耐薩尼爾的話,最開始他並不放心自己,但他的好友很信賴自己,才令耐薩尼爾選擇觀察自己一段時間。

能被耐薩尼爾稱作好友的,並為之信任的,除了秩序局局長外,伯洛戈想不出誰還有這樣的權力與資格。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呢?

除此之外,另一個困擾伯洛戈想法的,便是從貝利那份小冊子裡得到的信息。

小冊子裡寫滿了關於邪異的禱告詞,這應該是猩腐教派的教義之類的東西。

這世界上不止有一頭魔鬼,其所對應的、那些信奉魔鬼的群體,應該也有所不同。

看向朦朧的霧氣中,有身影灰暗的人在空中走廊上,有人在前進,有人在交談,還有人向著下方深深的霧海擲出金燦燦的硬幣,並低聲祈禱著。

僭主。

一瞬間仿佛有電流掠過伯洛戈的身體,令他每一寸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他心臟的跳動卻越發劇烈了起來,咆哮著將鮮血壓榨至全身。

伯洛戈突然意識到,如果說猩腐教派是以血肉來供奉他們所信仰的魔鬼,那麼彷徨岔路的居民們,向僭主納稅這一行為,是否可以視作另一種的獻祭。

就像人類的喜好一樣,有的魔鬼的喜愛血肉,有的魔鬼喜愛這無論卑賤還是高貴的價值。

如果自己的想法屬實,那麼整個彷徨岔路都是僭主的領土,裡面布滿了他的信徒,而這片土地就這麼橫跨在大裂隙之中,處於秩序局的眼下。

「帕爾默,你還記得對魔鬼的描述嗎?」伯洛戈冷不丁地問道。

「我記得,怎麼了?」

帕爾默搞不懂伯洛戈在想什麼,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伯洛戈習慣了帕爾默的倒霉,帕爾默也習慣了伯洛戈這略顯神經質的風格。

有時候伯洛戈總是會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好像在思考什麼,又好像在發獃,有時候又會突然地打破沉默,然後說出一段完全沒有邏輯的話。

比如現在。

「魔鬼的形態千變萬化,與人達成契約的方式也千奇百怪,」伯洛戈低語道,「所以信奉一頭魔鬼,也沒必要一定以教派的形式出現。」

伸出手,摸了摸戴在胸前的十字架,伯洛戈沒有繼續想下去,轉而對帕爾默說道。

「走吧,別讓泰達等的太久了。」

兩人登上空中走廊,朝著泰達那隱秘的鍊金工坊前進。

今天是兩人正式入駐鍊金工坊的一天,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安裝設備,整理物資等等,聽傑佛里說,後勤部已經提前將物資運輸了過去,只等兩人和泰達對接了。

如果不是今天在秋傷鎮遇到的這些事,兩人現在應該已經在鍊金工坊內了,可生活中的意外總是這樣,令人措手不及。

「話說,帕爾默當初那頭令你成為債務人的魔鬼,就是猩腐教派所信奉的魔鬼吧?」伯洛戈問道。

「是啊,怎麼了?」帕爾默表現的很平靜。

「沒……沒什麼。」

伯洛戈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他總不能和帕爾默說……

「嗨,帕爾默,如果你剛才回來早一些的話,你就會遇到你的老熟人,你問我老熟人是誰?

嗯……

從關係上來講,她應該算是你的債權人?」

這不可能吧,這聽起來也太怪了。

談話就此結束,現在是上班時間,兩人都很忙,還有很多事要做。

現在他們的狀態看起來很奇怪,雖說列比烏斯並不急於兩人做出什麼功績,為大裂隙帶來秩序什麼的,可暗地裡這裡卻風起雲湧,亂七八糟的勢力都在這裡留有些許的足跡,與他們同行。

可伯洛戈有著的是什麼呢?一個倒霉的搭檔,還有呢?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哪怕伯洛戈想要把僭主踹掉,自己成為這裡的主宰,他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不斷地積累,直到時機成熟。

「說來,我們在泰達這,應該能順不少鍊金武裝吧?」

帕爾默儼然忘記了剛剛的驚心動魄,轉而設想起了美好未來。

「帕爾默,你這人就從來不知道壓力是什麼嗎?」伯洛戈忍不住問道,「猩腐教派出現在大裂隙中,我們潛在的敵人又多了一位。」

「那現在想這些能解決什麼呢?讓這些傢伙死光光,還是你我直接跨過三重法則,晉升為禱信者?」

帕爾默的語氣突然充滿了哲理。

「除了讓自己焦慮外,什麼都改變不了,對吧?你這是嚴重的精神內耗啊!搭檔!」帕爾默說著還拍著伯洛戈的肩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那問題來臨時,你該怎麼辦?」伯洛戈反問道。

帕爾默愣了一兩秒,隨後道,「我這人還是蠻幸運的。」

「你確定?」

伯洛戈樂了,帕爾默居然寄希望於他的「恩賜」,這可太見鬼了。

「即便我的運氣不夠用,但是……這不是還有你嗎?」

帕爾默嚴肅道,看待伯洛戈的目光堅定無比,然後震聲道。

「這時候就要你出場了啊!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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