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繆,你可以這樣幻想一下。」

伯洛戈的聲音在耳旁迴蕩,「你不是在進行殺戮,你是在進行一個……崇高的事業。」

「崇高的……事業?」

「對,一個我將其稱作公理鐵律的事業,你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斷絕邪惡,以拯救更多不該枉死的人。」

「可這聽起來還是蠻像大反派的。」

艾繆回想起伯洛戈的暴力行徑,伯洛戈和那些邪教徒唯一不同的部分,大概就是他並不信奉什麼邪神了。

「嗯?其實你理解成大反派,也沒什麼問題。」

伯洛戈的聲音里充滿了專家應有的專業與嚴謹。

「我自認為是個專業人士,干一行愛一行,既然以其為職業,那麼就要做到最好。」

「把反派做到最好?」艾繆有些搞不懂伯洛戈的思路了。

「沒錯,只要把所有的反派都幹掉,我就是行業里最棒、最強大的反派了。」

艾繆聽的出來,伯洛戈沒有開玩笑。

「那麼現在……我們只需要行動。」

猩紅的狂風驟雨中,赤紅的身影在龐大的蛇身上一路狂奔,他握持著沉重的大劍,刺入血肉之下,一路劈開了重重血肉。

在伯洛戈這殘暴的攻勢下,大量的鮮血傾注而出,將陳舊的長橋染成了血色。

帕爾默牽動著鉤索,在石柱之間飛馳,轉過身看向伯洛戈,此刻拉提斯扭動起了身體,臃腫的蛇身蠕動、狂舞。

他接連撞倒了數根石柱,破碎的斷石砸向下方幽深的黑暗裡,沒有絲毫的迴響傳來。

陣陣撕裂的劇痛從蛇身上傳來,拉提斯這龐大的蛇身威懾力十足,但在伯洛戈的面前,這龐大的軀殼反而成為了他的弱點。

蜈蚣百足般的骨矛彈起,在血肉間襲殺著伯洛戈,可現在他的以太高漲,在極致的增幅下,伯洛戈的速度宛如魅影,在累累白骨間迅捷地穿行,不斷地向上。

「老師去教導學生,醫生去救治傷員,治安官保護平民……專業的人就該去做對應其專業的事。」

直到現在伯洛戈仍在對艾繆灌輸他那怪異的思緒,伯洛戈不知道艾繆聽取了多少,但在她的沉默中,海量的以太支援著伯洛戈。

「我不是老師、不是醫生、更不是治安官。」

伯洛戈的聲音嘶啞,飽含憤怒。

「我只是個背負了債務的外勤職員,我的專業就是幹掉這些王八蛋!」

密密麻麻的血肉遮蔽了伯洛戈的視線的每一處,萬千的觸肢混合著骨矛,如燃燒的箭矢般落下。

伯洛戈無處可逃了。

不,並不是所有。

青色眼瞳中的金色光環變得越發刺眼,直到如熔化的金漆般,潰散、填滿了伯洛戈的眼瞳,化作燦爛的青金色。

染血的鐵甲就像熔化了般,變為流動的液體緊緊地包裹在了伯洛戈的體表上,臃腫的鐵騎不再,此刻的他更像是穿了一身鮮紅的正裝,如果拋掉這瘋狂的情景,他更像是一位準備參加舞會的紳士。

詭蛇鱗銀的力量十分適配伯洛戈的徵召之手,其一大原因就是,可以令徵召之手突破操控固態物質的限制,驅動著液態金屬的詭蛇鱗液。

堅固的金屬不再,柔軟多變的液態金屬在伯洛戈的體表上升騰狂舞,拉提斯呼喚出了萬千的猩紅觸肢,伯洛戈也召喚出了屬於他的銀白之手。

萬千的銀白之手。

猶如被號令的軍團。

「但無論如何……艾繆你總不希望,這種鬼東西跑到外頭吧?」

最後,伯洛戈這樣問道。

回答伯洛戈的是那浮現於體表與詭蛇鱗液上的金色光軌,伯洛戈露出微笑,他沒有與這萬千的猩紅觸肢正面發生衝突。

銀白之手的末端變得扭曲、狹長,直到化作堅固的劍刃,頃刻間,萬千的劍刃兇狠地插入了身下的血肉之中。

伯洛戈被重重劍刃支撐起了身體,以這些利刃為足,隨後劍刃們活生生地撕開了腳下血肉。

有了之前的經驗,對於再度殺入血肉之中,伯洛戈已經沒有那麼抗拒了,只是艾繆還是有些接受不能,但她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伯洛戈整個人直接扎進了蛇身里,在血肉的內部掀起劍刃的風暴,拉提斯揮舞而來的觸肢們則撲了個空,失去了伯洛戈的蹤影。

強烈的劇痛從拉提斯的體內湧現,就像有隻蠕蟲在貪婪地啃食著你的血肉。

血肉內也編織出了應對的防禦,血肉之內猩紅的枝芽叢生。

腐壞根芽這種源於魔鬼的產物,並不能以常規的生物來看待它,它更像是具備血肉特性怪物,只要是能夠增殖的血肉之物,都將在它的身上衍生。

可這阻止不了伯洛戈,詭蛇鱗銀在液態與固態間反覆切換,正如賈蒙的虛實之影般,當枝芽試著摧毀利刃時,它們就會化作液體,被血肉輕易地穿過,但下一秒會立刻凝固為金屬,猶如瘋長的荊棘般,撕裂周遭的一切。

好幾次拉提斯僥倖傷到了伯洛戈,可留下的傷勢根本無法阻止伯洛戈,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他身上的傷勢便會癒合。

拉提斯此刻居然有著荒謬感,他開始搞不清楚誰才猩腐教派的人了。

自己與邪異的腐壞根芽融為一體,才具備這不死的性質,可伯洛戈好像一開始就具備這樣的力量。

他是……不死者?

沒有人回應拉提斯,正在他想辦法應對伯洛戈的猛攻時,另一個在空中蕩來蕩去的傢伙也不安分。

拉提斯沒有注意到,從剛剛起,這幽深的地下世界便颳起了一陣微風,而在以太的驅動下,這陣微風變得越發急速、劇烈,直到現在化作一場小型風暴時,才被他注意到。

帕爾默落在一根石柱之上,眼瞳里滾燙著熾熱的以太,號令著狂風將那巨大的蛇身包裹,其中夾雜著飛沙走石,在血肉上留下或深或淺的劃痕。

秘能·風源非常好用,但它也缺乏著直接殺傷的手段,更不要說帕爾默此刻已經打光了身上的彈藥,就連飛刀也盡數碎裂。

好在伯洛戈很爭氣,當看到伯洛戈殺進蛇身後,帕爾默開始覺得,他們似乎真的有機會斬殺一位負權者。

拉提斯的視野被狂風遮蔽,連帶著呼吸也壓抑了起來,猩紅的蛇尾纏繞上了長橋,巨力扭斷下,整個橋面都開始了崩塌。

帕爾默快步逃離,躲避著蛇尾的猛擊。

無盡的憤怒在拉提斯的心底狂涌,他從未如此憋氣過,先是遭到了納代的火燒,接著又是那兩人堪稱致命的襲殺,此刻的他虛弱不堪,又被這兩個如同蟲子般的凝華者折磨。

最重要的是,他開始慌張了,恐懼在意志的縫隙間潛入,有那麼一瞬間拉提斯真的覺得,自己會死在兩人的手中。

下方的血肉隆起、破裂,伯洛戈一身是血的從其中殺出,傷口中還不斷地溢出枝芽,追擊著伯洛戈。

「果然,這傢伙沒什麼好怕的。」

伯洛戈在空中轉身,揮出一道又一道的鐵矛釘向蛇頭的拉提斯,有的被拉提斯躲過,有的則釘入下方的血肉,力量之大,整根鐵矛都完全釘入了血肉之中。

如果是像納代之類的負權者,即便他們虛弱不堪,伯洛戈覺得自己對上他們依舊沒有勝算,畢竟秘能的性質是詭詐的,更不要說負權者的秘能了。

可拉提斯不同,作為契約學派,拉提斯所仰仗的,只有負權者的以太強度,以及腐壞根芽復生之力,可以理解為,他本身的能力,就是通過契約來與腐壞根芽融合,進而化作一頭可以無限復生,具備極強以太的血肉怪物。

可現在這頭怪物疲憊不堪,只待獵人射出最後一箭,貫穿他的喉嚨。

拉提斯怒視著血淋淋的伯洛戈,他全力釋放著力量,血肉開始蠕動、畸變,嶙峋的白骨包裹住了拉提斯的身體,如同披上了鎧甲。

蛇身盤踞在了一起,如同隆起的小山,血肉紛紛開裂,扭曲出一根根銳利的骨矛,尾部被血肉的觸肢粘連著,朝著伯洛戈揮起。

「帕爾默!」伯洛戈大吼道。

「好嘞!」

狂風驟起,龐大的風壓擠壓著伯洛戈的身體,就像有道無形的弓弦將伯洛戈發射了出去,他的速度遠超拉提斯的預計,利用骨矛迎擊伯洛戈已經不可能了。

「送死!」

拉提斯嘶啞著揮起血跡斑斑的骨劍,直接迎上了襲來的身影。

銀白的長劍和骨劍撞擊在了一起,與此同時密集的銀白之手揮出,如根須般,紮根於四周的血肉中,將伯洛戈牢牢固定住。

手臂上傳來一陣巨力,伯洛戈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震裂了,銀白之手紛紛顫抖,好在這次伯洛戈沒有被拉提斯的巨力振飛出去。

劍刃僵持在了一起,伯洛戈也與那猩紅扭曲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可憐的……蟲子。」

怪異的聲音從拉提斯那破損的喉嚨中傳來,伯洛戈則猙獰地笑了笑。

這種時候並不需要什麼狠話,需要的只是行動。

手中銀白的長劍開始了潰敗,詭蛇鱗液紛紛散去,露出了包裹之下的短劍。

海量的以太被傾注其中,乃至短劍上的鍊金矩陣都閃耀起了過載的火花,芒光刃再度亮起,熾白的光焰中,以太劍在骨劍上切開了一個崩口。

「沒想到吧?」

伯洛戈嘲諷似地說道。

在那猩紅的目光中,光焰燃燒了起了熊熊的大火,宛如細長的焰形劍般,硬生生地劈開了骨劍,連帶著拉提斯的胸膛一同劈開。

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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