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伯洛戈仍覺得一切是如此地奇妙,在那紛爭的最後,艾繆剝離恆動核心,保護了愛麗絲的哲人石,將一切歸還給泰達,面對艾繆的死亡,泰達幡然醒悟,進行了那崇高的獻身。

伯洛戈不清楚泰達與魔鬼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但當燦金色的暴雨降臨後,艾繆不再只是那冰冷的鋼鐵之軀,溫熱的血與柔軟的肉構建了她嶄新的軀殼。

「什麼叫應該是啊!」

瑟雷用力地拍打著吧檯,大聲質問著。

「因為我也不太確定啊!」伯洛戈回答道,「她更像是可以在鋼鐵之軀與血肉之軀之間切換。」

「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就消失了。」

伯洛戈目光游離著,他想現在艾繆應該和拜莉在一起吧,然後呢?然後艾繆的命運又該何去何從呢?

鍊金工坊與那無窮的血肉一同走向了毀滅,泰達也湮滅為了消散的塵埃,從艾繆獲得新生起的那一刻,曾經的羈絆也被一同斬斷。

伯洛戈幽幽道,「艾繆沒有家了。」

瑟雷說,「不死者俱樂部可以為她敞開大門。」

「她不是不死者。」伯洛戈搖搖頭,他知道不死者俱樂部的規則,伯洛戈不想為此令瑟雷為難。

「她可以以好朋友的身份入駐,我們對待好朋友一向很大方的。」瑟雷沖伯洛戈挑了挑眉。

伯洛戈故意拉長了音調,懷疑道,「真的嗎?」

「你是在質疑我們之間真摯的友情嗎?」

瑟雷急了,騰的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伯洛戈的腦袋,兩人的額頭碰在了一塊,瑟雷表情誇張的不行。

「你的香水味太嗆人了。」

伯洛戈嫌棄地扇了扇風,一把推開了瑟雷。

「好吧,好吧,我只是很好奇,以及……嗯……在意一些珍貴的事物。」瑟雷說出了他真正的想法。

「在意珍貴的事物?你這話聽起來就像頭魔鬼。」伯洛戈被瑟雷的話引起了注意。

「差不多,」瑟雷點點頭,也不否定,「如果你把魔鬼們當做一群有著奇怪癖好的收藏家,你就能理解他們許多怪異的行為了。」

「想一想,誕生了自我意識的鍊金人偶,這已經珍貴的不行了,現在她又變成了人類,這是無法用價值非凡來形容的了。」

瑟雷為自己的酒杯加了點冰塊,輕輕地攪拌著,冰塊在液體之間相互撞擊,氣泡升騰個不停。

「艾繆是世間只此一例的珍品,獨一無二,如果我是魔鬼,我一定會將她收藏進我最安全的密室里。」

伯洛戈神色陰沉了起來,談話還是涉及到了他最煩惱的部分。

瑟雷很快又想起了什麼,他自顧自地說道,「巧了,我剛好認識一個特別惡趣味的收藏家。」

伯洛戈問,「魔鬼嗎?」

「沒錯,活的久了,難免會和這些邪異的存在打打交道。」

瑟雷臉上浮現苦澀的笑容,「還好時軸亂序發生在大裂隙內,僭主雖然也是魔鬼的一員,但和他的兄弟姐妹們相比,僭主是最好打交道的那個。

至少僭主真的有在和你認真講道理。」

「聽起來你有過一段非常糟的經歷。」伯洛戈說。

「何止是糟糕啊,我這一生里擁有過很多女人,自認為是一個情場的宗師,可在那個女人的手中,我差點被奪走了一切。」

一想起那個身影,瑟雷的手就抖個不停,他不斷地給自己灌酒,麻痹自己的神經。

「那是一個非常惡劣的女人,她會用名為美好的毒藥麻痹你,在你以為你的慾望得到完全的滿足時,她又會殘忍地打破這虛假的幻想,在你情緒抵達極致的一瞬間,將那一刻永恆的定格。

你將永遠徘徊在那無盡的折磨中,而她會將你視作珍貴的藏品之一,收入囊中。」

瑟雷越說越氣憤,仿佛要準備出門尋仇一樣,可一想到那女人的身姿,他氣息又萎靡了下去。

氣憤歸氣憤,那要命的經歷,瑟雷不想體驗第二次了。

「她是誰?」

伯洛戈對那女人的身份產生了好奇,能給瑟雷留下如此之大的心理陰影,自己必須提防些。

瑟雷猶豫了一下,他沒有說出女人的名字,只是輕聲呼喚著那邪異的名號。

「歡欲的魔女。」

冥冥之中瑟雷的話語似乎觸動了什麼,恍惚間瑟雷再度聽到了那熟悉的笑聲,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目光直直地看向不死者俱樂部的大門。

這種緊張的狀態持續了足有一分鐘,瑟雷的精神才放鬆下來,他又給自己灌了幾杯酒,胡言亂語道。

「嚇死我了,你感覺到了嗎?魔鬼的名字是有魔力的,哪怕是他們的尊稱也是如此。」

伯洛戈搖了搖頭,他什麼都沒感覺到,在伯洛戈的視角來看,瑟雷只是在不斷地抱怨著,突然間他沉默了下來,而後又放鬆下來。

「這樣嗎?算了,別想那麼多了。」

瑟雷也搖搖頭,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拋到腦後了,自己和那個女人也快幾百年沒見了,她應該不會還記著自己吧?

「是她促使了夜族的誕生嗎?」伯洛戈好奇道。

「不,夜族效忠的魔鬼另有其人。」瑟雷否定道。

「你不止和一頭魔鬼有牽連?」

聽到瑟雷的否定,伯洛戈倍感意外,瑟雷和不止一頭魔鬼有牽連。

「具備價值是這樣的,你不也是如此嗎?」瑟雷看眼伯洛戈,搞不懂這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伯洛戈愣住了,隨後他猛地意識到,自己也與多頭魔鬼產生了聯繫,不知為何他感到了一陣難言的不安。

幾人都沉默了下來,默不作聲地飲酒,過了好幾分鐘,伯洛戈才再次開口,引起的話題。

「艾繆的新生與魔鬼……與僭主脫不開關係,她可能已經與僭主建立了聯繫。」

「成為債務人,是嗎?」瑟雷把伯洛戈不願面對的事實講了出來。

伯洛戈難過道,「嗯……新生是有代價的,艾繆終究還是被魔鬼捕獲了。」

「別想的那麼絕對,伯洛戈,你不是還沒有見到她嗎?一切尚未成定數。」一旁的博德安慰道。

「希望如此。」伯洛戈努力放鬆著神經,不去想這些複雜的事情。

自己沒必要煩惱這些,只要自己見到艾繆,所有的疑問都會得到解答。

伯洛戈靠在椅背上,除了吧檯處外,不死者俱樂部的其它地方都被陰影覆蓋,這裡是黑暗裡僅存光亮的地方。

不死者俱樂部的常駐不死者們,也都圍在這裡,伯洛戈想到了某個人,他對瑟雷問道。

「賽宗呢?」

在時軸亂序的最開始,伯洛戈身處那奇異的情景里,正是賽宗給予了他最初的提示,好令伯洛戈察覺到了異常所在。

回想起來,沒想到不死者俱樂部內最沒譜的狗子,會在關鍵時刻這麼起作用。

伯洛戈很想感謝一下賽宗,哪怕他不斷對自己汪汪叫,把口水蹭的到處都是,他也不介意。

瑟雷四下張望了一下,接著又對薇兒與博德問道,「賽宗?你們有看見賽宗嗎?」

博德說,「沒有,從今早起他就失蹤了。」

「這樣嗎?倒也正常,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失蹤一陣,」瑟雷滿不在意道,「反正都是不死者,也不必擔心太多。」

「說來,你怎麼在意起賽宗了啊?」薇兒好奇道,「我看你一直不怎麼喜歡他的。」

「沒什麼,早上是賽宗提醒的我,讓我意識到了時軸亂序的爆發。」

伯洛戈將早上與賽宗的經歷說了出來,只是當伯洛戈說完後,他發現整個不死者俱樂部都陷入了沉默中,就連歡騰的歌聲也消失了。

瑟雷大手一揮,把吧檯上所有的瓶瓶罐罐一同掃到了地上,燈光聚集在伯洛戈的身上,他一臉嚴肅地盯著伯洛戈,質問道。

「你說,賽宗對你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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