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局,升華爐芯。

艾繆在前方帶路,伯洛戈緊跟在她身後,即便這幾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的要面對這一切時,伯洛戈還是不由地緊張。

無縛詩社對伯洛戈而言只是一段小插曲,自街頭的遭遇後,伯洛戈就沒再遇到那黏膩邪異的視線了。

他猜可能是無縛詩社放棄了追蹤自己,也有可能自己與無縛詩社的遭遇本就是一場意外。

這些思緒沒有影響伯洛戈太久,他將所有的雜念驅除,腦海里只剩下了唯一的目的。

四周的光芒逐漸暗了下來,頭頂灑下慘白的光芒,隨後一道沉重的閘門攔住了去路,血色般的警示燈光閃爍。

五顏六色的光芒如顏料般塗抹在伯洛戈的臉上,牆壁的網格後傳來風扇旋轉的噪音,猶如密集的蜂群嗡嗡作響。

短暫的等待後,閘門緩緩開啟,冰冷的微風沿著縫隙溢出,隨著閘門徹底開啟,狂風拍砸在伯洛戈的身上。

伯洛戈抬起手捂住眼睛,風勢持續了幾秒便停歇了下來,透過指尖的縫隙,伯洛戈看到了閘門後的龐大空間。

上方落下無盡的白光,阻礙了伯洛戈的視線,整個空間呈現一種圓形,冰冷的網格鐵板鋪滿了地面,隱約間能看到陰影下盤踞的管道,高聳的鐵壁上也掛滿了藤蔓般的管道,巨大的導軌貫穿了上方的空間,掛鉤林立,不同的指示燈閃爍個不停,身穿防護服的職員忙忙碌碌。

這裡的風格與升華爐芯一致,保持著一種工業的狂野美感,在場地的中央,架設著一具伯洛戈極為熟悉的手術台,當初他就是在這樣的手術台上進行了植入儀式。

三天的時間過的很快,伯洛戈迎來了自己的晉升儀式。

轉過頭,閘門正在緩緩閉合,在陰暗的走廊上,他能看到帕爾默正朝著自己吹口哨,哈特也揮了揮手,丘奇則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視著伯洛戈。

伯洛戈嘟囔了一句,「現在臨產的人換了。」

「什麼?」

艾繆轉過頭,她沒聽清楚伯洛戈說什麼。

伯洛戈搖了搖頭,「沒什麼,自言自語而已。」

「那就好,別太緊張。」

艾繆以為伯洛戈可能是在緊張,又拉了拉他的衣角,把他帶到了一邊。

研究員們早已在這裡等候多時,而在來到升華爐芯前,艾繆也和自己講了一個大概的流程,伯洛戈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他配合地脫掉了外套,露出上身。

「你不會死,但你自身的鍊金矩陣過於特殊了,仍需要嚴加對待。」

熟悉的聲音響起,伯洛戈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被防護服嚴嚴實實包裹起來的傢伙。

「巴德爾?」

「嗯?怎麼了?」

巴德爾一邊說一邊擦拭伯洛戈的手臂,然後將注射的針頭埋入其中。

「沒,只是感覺好久沒見到你了。」

伯洛戈回憶了一下,自己確實有段時間沒見到巴德爾了,也可能是見到了,但巴德爾沒有和自己打招呼,畢竟他一直穿著防護服,如果不仔細去看銘牌,真的很難將他從人群里分辨出來。

巴德爾說,「艾繆平常替我分擔了不少的工作,閒下來後,我近期都在專注於自己的研究中。」

一旁的艾繆點點頭,提及「分擔工作」的部分,艾繆的眼裡流露出了些許疲憊。

哪怕是鐵打的人在多日的勞作下,也會變得疲憊不堪,更不要說艾繆算是在外勤部與升華爐芯里打了兩份工。

好吧,她確實是鐵打的,而且還是那種極為昂貴的鍊金金屬。

「這些藥劑能讓你覺得舒服些,為晉升儀式的進行,提供不少的穩定性。」

巴德爾照著伯洛戈的脖頸又注射了幾支藥劑,在他的醫藥箱裡,還放有諸多儲備好的「芒銀的靈魂」。

「根據之前的植入儀式來看,儀式結束後,你都會受到躁噬症的困擾,所以我們這次的準備很齊全。」

巴德爾拿出幾支藥劑,在伯洛戈的眼前晃了晃,透明的玻璃容器內,承載著如同水銀般的液體,並且在光潔的銀芒里,有無數細碎的光點閃動著。

燦金的靈魂只受到魔鬼血契的束縛,即便被凝華為哲人石,也終將消逝,但來自動植物的靈魂、芒銀的靈魂不同,這一靈魂可以被凝華儀式束縛,進而被使用,其效果要比燦金的靈魂差很多,但這是在不違反倫理條例下,債務人們唯一可以進行靈魂補充的手段。

其實不止一個。

伯洛戈在心裡低語著,他具備著「汲取」的能力,可以在那些衰敗的惡魔身上奪取靈魂碎屑。

一直以來伯洛戈都在思考這份力量的來源,為此也有諸多的猜想。

比如……這是否是某位魔鬼給予自己的「加護」呢?

就像猩腐教派通過契約者,從魔鬼手中獲得的加護·嗜血愈生一樣。

伯洛戈剛準備繼續想下去,一股痛意從後頸處傳來,艾繆意識到自己力氣用大了,抱歉道。

「對不起。這是凝神劑,接下來可以幫助你保持清醒。」

伯洛戈輕輕地點頭,他之前也用過凝神劑,與芒銀的靈魂一樣,也是用以遏制躁噬症的藥劑。

凝神劑可以令伯洛戈保持清醒,以免陷入昏迷中,不過伯洛戈對凝神劑不抱太大的期望,一旦自己死亡,任何藥劑也沒辦法將自己從死亡的休眠中喚醒。

做完這些準備後,整個空間被嚴格地封死,一些不必要的人員也被遣散,只留下了寥寥幾個人維持著現場的運行。

「我也需要離開嗎?」艾繆對巴德爾問道。

巴德爾猶豫了一下,他思考再三後,對艾繆囑咐道,「可以,但接下來你所看到的一切,都需要保密。」

艾繆堅定地點了點頭,她不清楚只是晉升儀式而已,為什麼要如此保密,但涉及了伯洛戈的事,她還是很上心的,時刻準備聽從召喚。

伯洛戈也有些搞不懂,為什麼大家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緊接著環形的牆壁上,覆蓋的裝甲向著兩側挪移,露出了一面觀察窗,加厚的玻璃後,隱隱能看到諸多身影的閃動。

「學者殿堂要參與其中,我們也沒什麼辦法。」

拜莉朝伯洛戈走了過來,伯洛戈第一眼差點沒認出她來,一向衣裝清涼的拜莉,居然難得地穿上了防護服。

伯洛戈看向觀察窗後的模糊身影們,自己進行三重試煉時,他們就在旁觀,這一次也是如此,仿佛伯洛戈在他們的眼中是某種珍稀物種。

對此伯洛戈沒有什麼異議,跟隨著拜莉的指示,伯洛戈來到了中央的手術台……準確說儀式台前,整個人平躺在其中,被冰冷的框架逐一鎖緊、束縛。

伯洛戈對拜莉說道,「有什麼要說的嗎?」

「為什麼這麼說?」

「我覺得今天的氣氛不太對勁,是因為學者殿堂嗎?」

「不全是。」

「那是什麼?」

拜莉用行動給出了回答,她抬起手,打了個響指,巴德爾指揮起了其他人,橫跨在頭頂的導軌開始運動,一件被黑布遮蓋的貨物被運出,與此同時場內多出了幾名灰衣人,他們悄無聲息地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關心道,「你想好自己的衍生副學派了嗎?」

「想好了。」

伯洛戈本想點點頭的,但他的腦袋被牢牢地束縛在了儀式台上,動彈不得。

「在搞不清楚自身秘能學派的情況下,我準備更近一步,走上極化之路,進一步解除徵召之手的限制。」

「聽起來還不錯。」

拜莉點點頭,露出無奈的微笑,「那我似乎多此一舉了啊。」

「你做了什麼?」

拜莉沒有回答,然後伯洛戈看到了,腦袋可以移動的範圍並不大,但他還是看到了那煥發的光芒,猶如燃燒的黃金。

黑布被灰衣人揭開,鎏金的色澤一瞬間覆蓋在了四周被光芒映照的地方,為萬物鍍上了一層薄金,猶如琥珀的容器內,天神般的身姿一如既往,靜滯於其中,陷入無法甦醒的長眠里。

「錫林·科加德爾……」

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伯洛戈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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