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為什麼!」

臨近中午時,悽厲的慘叫聲透過房門,從客廳內傳來,伯洛戈慢悠悠地看向房門,在內心讀秒。

「一、二、三……」

數到「三」時,房門被用力地推開,帕爾默穿著睡衣,表情扭曲地看著伯洛戈。

帕爾默大聲質問著,「為什麼不叫我起床?」

「我叫過你了,但你說要繼續睡會,」伯洛戈毫不留情道,「優秀的外勤職員,應當謹守時間。」

帕爾默微微張口,伸手指著伯洛戈,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痛斥伯洛戈,但這件事確實是帕爾默自己的問題,加上他說不過伯洛戈,更打不過了。

一股悶氣在胸膛內橫衝直撞,加上和瑟雷玩桌遊到天亮後的疲憊與酒精的荼毒,帕爾默腦袋一暈,差點倒了下去。

「帕爾默,你需要改善一下伱的作息生活了,不然我或許有幸目睹第一位猝死的凝華者。」

這一陣的合租生活,伯洛戈深刻地意識到了帕爾默的私人生活有多糟糕,別看外表光鮮亮麗,這傢伙內在已經爛透了,每次推開帕爾默的房門,伯洛戈總能嗅到一股仿佛是來自大裂隙的氣味。

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在陰暗無光的環境里滋生髮酵……

好在帕爾默很有領地意識,他只在自己的臥室內肆意妄為,現在客廳還沒有遭到毒手,但……也快了。

帕爾默的各種書籍、唱片、錄像帶,堆滿了架子,有的還堆在了地上,伯洛戈感覺自己就像個保姆。

「如果你能在半個小時內收拾完的話,我們還是能趕上的。」

伯洛戈舉起手,露出腕錶,對帕爾默示意道。

帕爾默大口呼吸了幾下,多餘的話也不說,轉頭離開忙碌了起來,只聽客廳內傳來陣陣噪音,不知道帕爾默在幹什麼。

伯洛戈則休閒地坐在椅子上,翻看著手中的,伯洛戈已經快把《夜幕獵人》看完了,但《夜幕獵人》是一個系列,它還有許多續集。

想到這些後,伯洛戈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打開了手提包,將幾本《夜幕獵人》塞進了包里,然後將手提包放在了床邊的行李箱上。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件,伯洛戈終於歇上了年假,準備出門旅遊了,和帕爾默一起回老家。

伯洛戈覺得工作就要嚴謹對待,旅遊就要完全地放鬆休息,想起風源高地與誓言城·歐泊斯之間的距離,伯洛戈覺得自己有足夠的空閒時間來看書,以此消磨時間。

大概半小時後,伯洛戈提起手提包,拖著行李箱走出了臥室,門外帕爾默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半個小時對帕爾默而言,還是有些太短暫了,他一副累的不行的模樣。

「這麼正式嗎?」

伯洛戈上下審視了帕爾默一番,僅僅過了半個小時而已,帕爾默仿佛變了一個人。

帕爾默將自己仔仔細細地清洗了一遍,梳理好頭髮,穿上一套伯洛戈從未見他穿過的衣裝。

伯洛戈是實用主義的擁護者,對於花哨的時尚了解並不多,但即便如此,伯洛戈也能直觀地感受到,帕爾默這身新衣的昂貴。

黑色的無袖外套,衣領的邊緣勾勒著暗金色的花紋,身後帶著燕尾,然後是墨綠色的披肩……這看起來並不像現代的裝束,而是百年前、應當出現在油畫內的服飾。

「這就是你們這些超凡家族、秘密結社的『傳統服飾』?」

伯洛戈用了幾秒鐘回想起了相關的知識,當初從傑佛裏手中領制服時,傑佛里和自己提過這些。

「差不多,只是一些古老家族裡,還有這樣的傳統,比如克萊克斯家,」帕爾默已經很久沒穿這套了,渾身都覺得不得勁,「這是我當時來秩序局時穿的衣服。」

帕爾默張開雙臂,活動了一下身體,「覺得如何?」

「還好,至少你現在看起來確實是像位繼承人了,而不是宿醉歸來的醉鬼。」

換上舊衣服後,帕爾默居然看起來正經了不少,具備了幾分高貴的氣質,可這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帕爾默已經不是那個高貴的繼承人了,在秩序局的短暫生活里,他已經完全沉淪成了嘻嘻哈哈打桌遊的醉鬼了。

伯洛戈拽著行李箱來到了門口,「你是在緊張嗎?」

「當然,這是我工作以來,第一次回家,」帕爾默說,「也可能是我還沒醒酒。」

想到這,帕爾默回頭翻起了箱子,從其中掏出一根藥劑,直接朝著自己的脖子來了一下。

「那是……凝神劑?」

伯洛戈的表情有些複雜,這藥劑是秩序局分發給債務人的,當躁噬症發作時,可以用這藥劑來保持清醒。

很顯然,帕爾默用它來醒酒了。

「這不能完全怪我,昨天晚上是薇兒耍賴,讓我們又多玩了幾輪。」

帕爾默的表情一陣抽搐,眼睛翻白,將針頭拔出,他打了個冷顫,整個人立刻清醒了不少。

「現在呢?我看起來如何?」

「你這樣真容易猝死的……」

下樓、上車、開上擁擠的街道。

「唉,這次回家,也不知道家裡的老頭子們,會怎麼念叨我。」帕爾默把著方向盤,怨言不斷。

帕爾默最開始在誓言城·歐泊斯的生活,也並非現在這麼落魄,作為克萊克斯家的繼承人,踏上完美路徑·風肆之路的第一人,秩序局的年度最佳新人員工,帕爾默當初可算是風光無限。

按照帕爾默自己的預計,以自己的背景、工作能力,他的仕途可謂是一片光明,升職加薪指日可待,結果命運給他迎頭痛擊,令帕爾默變成了一位債務人,然後帕爾默的生活急轉直下。

生死的經歷令帕爾默性情大變,從熱愛工作變成了如今的消極怠工,每天只想著享受生活的快樂,以及早日退休。

克萊克斯家斷掉了帕爾默的生活費,帕爾默也不在意,依靠著僅有的薪資,過上最低能耗的生活。

伯洛戈看了眼正在開車的帕爾默,伯洛戈覺得自己算是加劇了帕爾默的墮落,有了自己這樣不會死的搭檔,自己替帕爾默分擔了不少工作壓力,然後是合租、以及不死者俱樂部的免費酒水。

住在一起後,伯洛戈才知道,帕爾默每個都會把一大半的工資花在酒精上,自從去了不死者俱樂部白吃白喝後,這筆錢就被省了下來,變成了堆滿客廳的錄像帶、唱片、書籍……

伯洛戈喃喃道,「算了,開心就好。」

這是伯洛戈目前對待帕爾默的態度,人不死並且開心就好。

這一點要源於時軸亂序事件之前了,那時在不死者俱樂部內,伯洛戈看到瑟雷那厚厚的相冊,以及他不計其數的妻子們。

源於好奇,伯洛戈對瑟雷問道,「你與你的妻子們……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相處的呢?

無論她們多麼美麗,也終將衰老,你們的愛意再深沉,也會伴隨著死亡一同破滅。」

瑟雷面對的是終將散場的宴會,而他不會離開,只會孤身一人迎接著下一幕的開演。

瑟雷很誠懇,不做任何掩飾,坦白道,「我和他們之間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實際上呢?」

「實際上更像是主人和寵物。」

「這……這算是你的什麼情趣嗎?「

瑟雷皺眉,「停一停,我在講很正經的事,好吧。」

他接著解釋道,「就像人類養寵物一樣,我們確實喜愛著我們的寵物,願意對它付出足夠的時間與愛心,並且能容忍它們的一些蠢事。

人類的壽命要遠長於阿貓阿狗,我們有信心照顧它們一生,它們不需要長大,不需要學會捕食、生存,因為有我們在,在我們的眼中,它們可以永遠像個幼崽一樣,哪怕對於它們而言,它們已經垂垂老矣。」

伯洛戈說,「你覺得你的妻子們,對於你而言,就像這樣的『寵物』?」

「差不多,我是不死者,曾經的夜族領主,手握著無盡的財富,我確實愛著她們,照顧她們一生,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瑟雷猶豫了一下,他又笑著說道,「但有時候,我又覺得,我這份愛意,並不是那種『真愛』,更像主人與寵物一樣,一種並不平等的,自我滿足的愛意而已。

我給予她們想要的,她們則陪伴我消磨著漫長的歲月。」

「然後就是我和你提過的,我厭倦了這種分離,來到這尋找我的同類,」瑟雷想了想,就像為自己辯解一樣,「至於愛意的真誠與否……我覺得人沒必要活的那麼清醒。」

伯洛戈並不像瑟雷,伯洛戈覺得自己與所有人的關係都是平等的,他不會那麼高高在上地看待其他人,而且伯洛戈也願意保持足夠的耐心與寬容。

瑟雷覺得他這只是在各取所得,公平且直白的交易,伯洛戈覺得自己更像一位守護者,他希望自己的朋友們,能在自己的注視下,度過美好的一生。

「就像看待躺在病床上的絕症患者……」

伯洛戈冷不丁地笑了出來。

帕爾默非常受不了伯洛戈這神經病似的發笑,「你在笑什麼?」

「我一想到你一兩百年後就要死了,就覺得你的那些蠢事,也不是不能容忍,」伯洛戈眼中透露著悲憐,語氣故作難過,「你就要死了啊,帕爾默,也太可憐了吧,死前多做些開心的事吧。」

「神經病吧你!」

帕爾默猛拍方向盤,刺耳的鳴笛聲不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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