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

絢爛的光芒倒映在食腐鼠那污濁的眼瞳里,他扛著占卜師的身體,疲憊似乎在這一刻征服了他,食腐鼠緩緩地跪了下去,在這神聖瑰麗的光景下,如同朝聖的信徒。

鏽蝕斑駁的金屬此刻正煥發新生,它們在青色的焰人中燃燒、熔化,重新冶煉、鍛造。

燒紅的鐵水如同淅淅瀝瀝的小雨,嘩啦啦地澆鑄在伯洛戈的身上,食腐鼠驚恐地閉上了眼,他已經能想像到那一幕了,伯洛戈會在高溫的灼燒中哀嚎死去。

沒有哀嚎聲,只有越發沉重的腳步,鐵靴撼動地面。

滾燙的鐵水未能傷害到伯洛戈,具備了生命力般、燒紅的金屬游蛇環繞著伯洛戈的軀體爬行,群蛇好像交媾在了一起,無數的線條如同編織線一樣交錯成甲。

風暴臨近了,咆哮的狂風宛如那攻城的巨錘,反覆勐砸著殘骸廢墟,聲音迴蕩在這金屬的共鳴腔內,遊走在伯洛戈身旁。

燒紅的群蛇之甲進一步地定型,模煳的稜角變得清晰起來,雷音在耳旁咆哮,如同工匠鍛打金屬的餘音。

伯洛戈能察覺到,在這尚不可知的黑暗裡匯聚著濃重的衰敗氣息,自己猜的沒錯,廢船海岸只是一層偽裝,以這些灰色的交易去隱藏真正的黑暗。

這座龐大的畸形建築,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工程學,充滿了安全隱患,整座殘骸廢墟就像孩童胡亂搭建的沙堡這僅僅是簡單地將殘骸相互拼接在一起,也就是說,只要摧毀某個恰當的支柱,這龐大的殘骸廢墟,便將像骨牌一樣逐步崩塌,徹底歸於毀滅。

釜薪之焰燒穿了四周的金屬,這一區域的結構失去了支撐,鋼鐵的框架開始變形,像是地震將要來臨般,巨人肋籠般的金屬支架們正不斷顫抖,細微的摩擦聲不斷,很快上方傳來了一節節坍塌的聲響,直到一抹微光穿透了層層金屬,落在伯洛戈的身上。

堅固的壁壘上開裂出一道微小的裂隙,堆積在凹槽里的雨水沿著縫隙倒灌進來,冷雨傾注在尚未冷卻的鐵甲上,接觸的瞬間冷水被高溫蒸發,發出刺啦不斷的聲響,密集的水蒸汽環繞著,為這鑄就的甲冑淬火。

伯洛戈深呼吸,他能察覺到黑暗裡升起的以太反應,以及那一雙雙投射而來的癲狂之瞳。

「諸惡藏匿之地……」

伯洛戈輕聲道,猙獰的鬼神鐵面覆蓋在臉龐上,雙手緩緩張開,雙劍也在金屬與釜薪之焰的作用下變得更加巨大,劍身微微扭曲,邊緣的利刃化作波浪狀的焰形劍。

既然自己遇到了,那麼就將這一切……燒成灰!

剎那間槍聲大作,黑暗裡盛開了數不清的槍火之花,藏匿於此的敵人對伯洛戈展開了集火,交叉的彈道在半空中扯出一道道光鑄的線。

食腐鼠把占卜師丟到角落裡,他蜷縮在地上,捂住雙耳,他覺得自己正面臨著一場雷暴。

數不清的火花在甲冑上彈起,偏折開的彈丸橫衝直撞,伯洛戈猜這些人一定被嚇的夠嗆,一名凝華者悄無聲息地摸到了他們身前,以太反應升起的瞬間,便將他們構築的壁壘擊穿。

長達數月的研習下,伯洛戈對於以太增幅的運用,早已不是剛剛入門的水平了,一瞬間他的力量與速度都得到了極大的加持,乃至他可以披掛著沉重的甲冑,如雷霆般迅捷行動。

如同缺幀的影片,第一秒伯洛戈還站在原地,第二秒他便抵達了黑暗的深處,第三秒時高速行動所引發的轟鳴才姍姍來遲。

在焰形劍的揮砍下,血肉之軀一瞬間支離破碎,紅水銀開始幻造、增殖,重重大火附著在焰形劍上,伯洛戈每一劍都將噼出一道滾動的焰浪。

當伯洛戈砍碎又一名敵人時,伯洛戈可以確定,這些人都是惡魔,並且還不是簡單的惡魔。

極寒的恐懼在惡魔們的眼底爆發,可不等他們驚恐地逃亡,這股恐懼便轉化為了陣陣快感,他們發出愉悅的歡聲。

好在這些惡魔並非凝華者,情緒的轉換後,加護﹒孽沌唯樂即便會帶來充盈的以太,他們也無法利用。

焰人縱橫,屍體燃燒著,青色的光點從破碎的血肉里升起,靈魂碎屑紛紛融入進伯洛戈的體內,進一步壯大著他。

黑暗的令一角爆發出了壓制性的火力,惡魔們仿佛預料到了這裡會被人突襲,他們居然架設起了機槍,火舌在槍口吞吐,近百公斤的彈藥高速傾瀉在伯洛戈身上。

鐵甲變得坑坑窪窪,但很快便有蛇群爬行上來,填補缺口,槍擊無法傷害到伯洛戈了,卻如一張大手,攜帶的動能將伯洛戈按在了原地。

紅水銀朝著焰形劍的末端匯聚,惡魔們更換彈鏈的瞬間,伯洛戈抓住機會,朝著機槍陣地擲出焰形劍。

燃燒的火劍迅速消失在黑暗裡,金屬碰撞的鳴響傳回伯洛戈耳中的瞬間,無窮的火光拔地而起。

伯洛戈仿佛投擲出了一枚凝固汽油彈,焰形劍在高溫下破碎崩塌,紅水銀朝著四周濺射,灑下致命的人雨。

衝擊波颳起氣浪,掠過伯洛戈的身邊,掃清了地面上的彈頭,燦爛的人光里惡魔們烈火纏身,他們卻不覺得痛苦,反而發出陣陣歡呼聲。

氣浪裹挾著高溫的廢氣,從伯洛戈擊穿的缺口裡衝出,食腐鼠此時還在試著喚醒占卜師,緊接著咆哮而至的氣流便將兩人掀翻,狠狠地拍在牆上。

占卜師發出一陣呻吟聲,他痛苦地睜開了眼,強烈的暈厥感從腦海里傳來,他覺得自己剛剛被人塞進了滾筒洗衣機里。

「我們這是在哪?」

占卜師逐漸看清了食腐鼠的模樣,食腐鼠駝著身子,勉強地將占卜師攙扶了起來。

「見鬼,」占卜師的記憶清晰了起來,「那兩個瘋子!」

占卜師就知道屠夫直接委託的工作,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可他和食腐鼠又沒有拒絕的權力。

「他們倆是把我們殺了嗎?」

占卜師尖叫著,胡言亂語了起來,「我們是下地獄了嗎?該死的。」

罵到一半,占卜師又安靜了下來,看了眼食腐鼠,他說,「還行,至少地試里不止我一個受苦的。」

「)冷靜點。」

食腐鼠看向冒著滾滾濃煙的壁壘缺口,裡面傳來瘋狂的聲響,他知道那是伯洛戈在大殺特殺。

「解釋起來有些麻煩,」食腐鼠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占卜師描述剛剛的經歷,「但我們還活著……至少現在還活著。」

聽到這,占卜師那放鬆的神情再度緊張了起來。

如果是死了,一切都顯得簡單容易了起來,可現在他們還沒死,還要為了活著而抗爭。

「走,我們得想辦法逃出去。」

食腐鼠攙扶著占卜師向著另一處小道走去,嘴裡喃喃道,「那頭怪物會拆了這裡,甚至說宰了屠夫。」

「沒有人會記得這場災難里倖存的兩隻老鼠,」食腐鼠安慰著占卜師,也是在安慰著自己,「但在逃走前,我們得把東西們帶上。」

占卜師咬牙站直了身子,和食腐鼠一起用力,推開虛掩的鐵板,揚起陣陣塵埃。

這將是他們通往新生的路。

諸惡藏匿之地本就處於殘骸廢墟的深處,各種污穢與腐爛的屍體堆積於此,潮濕怪異的腥臭味,在焰人火的灼燒下變得更加令人作嘔,仿佛世間的瘟疫都凝聚於此。

伯洛戈屏住呼吸,大人揮灑下,燒乾了所有的骯髒,也令這片區域的氧氣快速降低,即便有尚未死去的惡魔,用不了多久他也會死於缺氧。

滾滾濃煙遮蔽住了視野,伯洛戈耐心搜索著,被自己摧毀的殘骸里有著居住過的痕跡,還有諸多燃燒的書籍,怪異的刑具,顏色詭異的藥劑]……

很顯然,這些惡魔是縱歌樂團的一份子,他們為了從歡欲魔女手中獲得更為強烈的情緒,基本每固人都會嘗試自殘等行為。

目前伯洛戈尚不清楚赫爾特的真正目的,也搞不懂這裡為什麼藏著縱歌樂團的力量,難道他們是想要顛覆自由港嗎?

這倒可能,汐濤之民的力量與秩序局對比起來,還是要遜色不少,更不要說他們的主體力量都散布在大海之上。

「都躲哪去了呢?」

伯洛戈在心底困惑著,這裡不該只有惡魔才對的。

輕微的聲響從頭頂傳來,伯洛戈抬起頭,整片金屬構造的天花板破碎、坍塌,千百噸的鋼鐵造物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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