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異的氣息從紙頁上釋放,伯洛戈清晰地感受到了魔鬼的力量,連接瘋囂的臍帶劇烈顫抖,像是伯洛戈的另一條神經般,帶來陣陣刺痛。

油墨裡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明明雪白的紙張上根本沒有血跡,漆黑的文字間透露著雛菊城堡的危險境地,也充分地展現了厄文的絕望,簡單地閱讀下來,伯洛戈覺得這不是來信,而是一封遺書。

「改變現實的力量。」

伯洛戈留意到了厄文向他傳達的情報,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厄文很清楚情報的重要性,在簡短的字句里,詮釋了所有伯洛戈需要知道信息。

「看樣子厄文沒能投出大成功。」

帕爾默坐在沙發上,他試著以玩笑的方式說出這句話,但這並不好笑,它無法逗笑任何人。

假日的歡快聚會隨著厄文的來信徹底陷入冰窖,帕爾默剛剛獲得全套冠藍鴉親筆簽名的喜悅一掃而空,艾繆也不知所措地坐在了一邊。

她本以為會有一個開心的一天,但事情往往不如人願。

伯洛戈拿著信件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掃過文字,根據這僅有的信息,去構想厄文所遭遇的一切。

「阿斯莫德就在他身邊,那麼貝爾芬格呢?他應該也不遠了吧。」

伯洛戈自言自語,先前有他們的存在,厄文多少還算得上安全,現在這可憐的凡人正獨自面對著魔鬼們的窺探,並遭受到了某種詛咒。

「文字扭曲現實,故事與現實相互影響……」

伯洛戈不是很明白這部分的意思,難道說厄文具備了某種類似言靈的力量?只是他不必講出來,而是將起寫下,便能塑造現實……就像幻造學派那樣?

厄文·弗來舍爾。

伯洛戈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厄文,但可以知道的是,厄文是個怕給別人添麻煩的傢伙,從歡樂園之後的進程里,就能看出來。

如果厄文真的被阿斯莫德掌控,那麼他只會一個人孤零零地承受這一切,然後等待命運的懲罰、死去。

厄文會把一切攬在身上,但現在這封信來到了自己的手中,裡面的文字像是在對自己求救一樣。

伯洛戈注意到了信件的最後一句話。

「希望你能看到這些……」

無名的震撼感襲卷了伯洛戈的腦海,聯想到先前厄文所寫的、文字變成現實的力量,難道說他只是想寫封遺書,結果因為這一段文字,故事變成了現實,這封信也來到了自己的眼前。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影響現實了,伯洛戈難以想像此刻雛菊城堡正經歷著怎樣的災難。

「看樣子聚會的事,要稍稍推遲了,各位。」

伯洛戈將信件摺疊起來,收進口袋裡,「我要去秩序局一趟,你們呢?」

「我和你一起去,」帕爾默穿起了衣服,「我剛拿了厄文的禮物,我不能這麼看著他受苦。」

帕爾默很崇拜厄文,經過歡樂園的瘋狂之舉後,這種崇拜更勝了幾分,現在帕爾默還能回憶起厄文跳絞肉機,以及愛上魔鬼這件蠢事。

這些故事在帕爾默的腦海里橫衝直撞,他強忍住打電話告訴沃西琳,這種故事帕爾默需要與沃西琳親自見面分享。在帕爾默的心裡,厄文的地位甚至比他的混帳老爹要高上幾分。

「我也去。」

艾繆說,「我們是遊戲的歸還者,我們說不定能派上什麼用場。」

伯洛戈點點頭,拿出曲徑之匙,比起開車,還是這種曲徑穿梭要快上不少。

幾人越過黑暗,再次來到熟悉的不死者俱樂部,空氣里瀰漫著酒香,陣陣歡樂的歌聲響起,和伯洛戈上次來不同,這次不死者俱樂部熱鬧了許多,一個很久沒見到的身影正坐在吧檯前,摟著另一個陌生的女人,在那親親我我。

「別這樣,我那幾天消失了,是有些要緊的事去辦,你看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男人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指尖變出一個精緻的貝殼,邊緣鑲嵌的珍珠,「你看,我還為你帶了禮物。」

女人見此怒氣一滯,喜愛地接過了貝殼,打量著這件藝術品,男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與勝利的意味,需要承認,瑟雷很擅長騙女人,他簡直就是這方面的專家。

遺憾的是,瑟雷有些過於沉迷與女人的互動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借路而來的各位,這一次曲徑之門開在了酒窖里,伯洛戈記得自己第一次來時,就是從這裡出現的。

瑟雷注意到了靠近的腳步聲,他本以為是博德出來了,他那副骷髏架子可不能被女人看到,而且博德為什麼這個時候會出來,自己明明告訴過他,自己約會的時候,不要來打擾自己。

然後瑟雷就看到了面色陰沉的伯洛戈,瑟雷頭一次見到伯洛戈面色那麼差,差到就像準備出門殺人,又好像剛殺完人回來。

「幼,瑟雷,好久不見啊,」伯洛戈打量了一下瑟雷那好笑的古銅色皮膚,「日光浴?」

瑟雷表情僵住了,剛升起的情緒瞬間降溫,他左躲右躲,沒想到現在與伯洛戈撞在了一起。

「別緊張,我現在沒想找你麻煩。」

自從知曉夜族的那爛攤子事後,伯洛戈就很想和瑟雷聊聊,聊一聊破曉戰爭的偉大功臣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只是回來後,瑟雷就像故意躲著自己一樣,根本找不到他。

「我現在有更要緊的事去做。」

伯洛戈說著推開門離開,艾繆緊跟在其後,帕爾默則在走之前,忽然對瑟雷說道。

「瑟雷,你猜我們前一陣遇到了誰?」

「誰?」

「冠藍鴉,」帕爾默眉飛色舞道,「我還拿到了他的親筆簽名。」

大門閉合,室內又剩下了瑟雷與女人,女人疑惑地問道,「他們是……你的朋友?」

「嗯。」

瑟雷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現在滿腦子想的根本不是女人,而是帕爾默所說的冠藍鴉,見鬼,自己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麼。

女人打量了瑟雷一眼,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仔細地打量起了貝殼,在貝殼的裡面刻著一小行的名字,女人的笑意更盛了,隨即徹底冰冷了起來。

女人皺起眉頭問道,「詹金是誰?」

「詹金不是你嗎……」

瑟雷話說一半停住了,從女人的眼神里,他讀到了騰騰的殺氣。

女人逼問道,「我叫什麼名字,瑟雷。」

瑟雷注視著女人的臉,可他記不起女人的臉,他這一生見過太多的女人了,如果記起每一個的名字,他的腦子會炸掉的。

他小心翼翼道,「詹金?」

「閉嘴!」

女人狠狠地給了瑟雷一個耳光,收拾東西甩身離去,瑟雷則配合地摔倒在地,既然已經激怒了女士,最好讓她的怒火完全發泄一下比較好。

其它的貝殼從瑟雷的身上掉了出來,零零散散,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女人已經離開,瑟雷逐漸平躺在地上,他感到有什麼東西正踩在他的肚子上,緊接著一張黑漆漆的貓臉探了進來。

薇兒扒拉著諸多貝殼,其中有一枚貝殼極為閃亮,諸多的寶石鑲嵌在其上,散發著陣陣暖意,帶著陽光的味道。這一枚的價值足以抵過其它所有的總和。

貓爪翻開貝殼,留意到了其中銘刻的文字,「你倆已經有多久沒見面了。」

「一百年?我也記不清了,印象里上次見面還是破曉戰爭的時候。」

瑟雷坐起來,拿起這枚貝殼,「和其它的不同,這枚貝殼是我從海島上帶回來的。」

「那個永恆陽光之島。」

「嗯。」

瑟雷把玩著這枚貝殼,向薇兒問詢道,「你覺得她會喜歡這枚貝殼嗎?」

薇兒搖搖頭,「我見過太多奢華的東西了……我覺得她不會在意這個,比起這些,如果你願意讓她捅幾刀,我想她會更開心些。」

瑟雷乾笑了幾聲,將貝殼翻了過來,輕聲念叨其中的名字。

「奧莉薇亞……」

收起貝殼,瑟雷看向門外,他開始好奇伯洛戈他們急匆匆地是要去幹什麼,還有帕爾默是怎麼搞到的冠藍鴉的簽名。

可現在是白天,致命的陽光填滿了整個世界。

……

當伯洛戈邁入外勤部時,他能明顯感到外勤部氣氛的不對,平常外勤部就是一幅冷清的模樣,幾乎沒有什麼人影,可今天人數明顯多了起來,大家的步速飛快,就差在走廊里跑起來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伯洛戈身邊走過,伯洛戈揮手攔住了他。

「坎普,怎麼回事?有什麼事發生了嗎?」

坎普,第六組的新人,先前伯洛戈曾救援過他,為此兩人還算不上陌生人。

「緊急事件,我們偵測到了一處超凡災難,」坎普快速地對伯洛戈解釋道,「災難仍在擴張,空閒的行動組都被調動了起來。」

坎普說完快步離開,他要去和其他人匯合,伯洛戈和帕爾默對視了一眼,兩人直接在走廊里跑了起來,朝著列比烏斯的辦公室快步趕去。

推開門,列比烏斯罕見地沒有在工作,而是雙手抱胸地坐在辦公椅上,見伯洛戈到來,一旁的傑佛里忽然開口道。

「我就說,即便沒通知他們,他們也會過來——這件事和他們有關。」

伯洛戈呼了一口氣,直接坐在了列比烏斯的面前,列比烏斯則將一張張照片遞給伯洛戈。

「按照你說的,我們派了一些人去找厄文,但他們都沒有回來,這引起了外勤部的警戒心,然後我們對其展開了調查,」列比烏斯說,「這是最新傳回來的照片。」

伯洛戈拿起照片,只見一片荒涼的曠野上,突兀地升起一個漆黑的領域,將身下的大地完全籠罩。

漆黑領域的上方呈現一種半球體,輪廓清晰,沒有任何異常現象擴張到領域之外,而在領域之內則是一片絕對的漆黑,光芒無法滲進分毫。

「最先涉足其中的職員們都失蹤了,沒有歸來,我們將其設為虛域異常事件,派了第三組去處理,而第三組也解決不了這個東西。」

提到第三組,列比烏斯顯得暴躁了許多,先前就是由第三組處理歡樂園,而他們根本追不上神出鬼沒的歡樂園,但列比烏斯又有些慶幸,如果第三組真的觸及了歡樂園,他們或許將被永遠留在那。伯洛戈帶來的與歡樂園有關的情報,對秩序局而言極為重要。

「第三組深入了這片領域,但他們也只能在最外圍遊蕩,據他們所言,內部的現實被扭曲的很嚴重,越是深入,他們自身的鍊金矩陣越會遭到壓制,如果前進的足夠遠……」

「會被完全壓制鍊金矩陣,變成一個無力的凡人。」

伯洛戈搶先答道,這種事他太了解了,他已經在歡樂園內經歷過了,雛菊城堡的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糟。

「不止如此,第三組還在裡面遭到了攻擊,那是一種扭曲怪異的怪物,一些職員發現,那些怪物和里《夜幕獵人》里對魔怪的描述很像,隨著深入這種怪物也會越來越多。

第三組在解決掉這些怪物後,就撤返了回來,在外圍他們還有能力解決這些怪物,可一旦抵達深處,這些怪物的力量與數量足以造成威脅。現在還不清楚這些怪物能否出現在外界。」

伯洛戈還是小瞧了厄文在秩序局內的影響力,不少員工都讀過了他的作品。

「整個區域的以太濃度正在不斷地攀升,領域也在持續擴張,放任這一切繼續下去的話,它會將周邊地區也一併吞噬。」

列比烏斯接著說道,「目前決策室已將其列緊急事件07。」

「超凡災難·現實破碎。

持續上漲的以太與擴張的領域會壓垮這片區域的現實,甚至說塑造出一處以太渦流點,引發更可怕的災難。」

伯洛戈問,「我知道詳情,但也只是一部分的詳情。」

將厄文的來信遞給列比烏斯,伯洛戈從未想到一次行動會演變成這樣的事件,他希望自己還能活著見到厄文,哪怕他缺胳膊少腿也行,畢竟他正處於風暴的中心。

現實破碎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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