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紅犬此行的目的嗎?」

列比烏斯翻看著來自決策室的文件,此刻他眉頭緊皺,眼底里藏著怒火。

辦公室內只有列比烏斯與傑佛里兩個人,作為列比烏斯的老朋友,此刻傑佛里清晰地感受到了列比烏斯的怒火,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列比烏斯這樣震怒了,仿佛有火焰要從他的身體里冒出來。

列比烏斯問,「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嗎?」

「暫時不知道,」傑佛里搖搖頭,「目前決策室還不打算公布這個消息,他們正準備與國王秘劍進行談判,但預計談判要持續上幾個月。」

「談判?」列比烏斯的聲音高了起來,他很少會這樣失態,「決策室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時,我也嚇了一跳,」傑佛里補充道,「我當時甚至以為,國王秘劍是想要對我們開戰,而這只是個隨意由頭。」

「事實是,他們沒開玩笑,這些混蛋是認真的,他們連合約都擬好了。」

列比烏斯深呼吸,強迫自己躁動的心冷靜下來,很快他就處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再次變回了以往沉著冷靜的模樣。

見他這副樣子,傑佛里也鬆了口氣,別看列比烏斯現在一副理智鎮定的模樣,年輕時他可是個暴躁青年,是這漫長的經歷,令列比烏斯學會了謹慎與內斂。

「伯洛戈他們幾個怎麼樣了。」

列比烏斯試著轉移話題,來讓自己的心情舒展些,「自現實破碎事件後,有段時間沒看到他們了。」

現實破碎事件結束後,縱歌樂團忽然銷聲匿跡了,就連歡樂園也消失在了秩序局的觀測內,其他敵對組織也罕見地老實了起來,為此秩序局迎來了難得的和平日子。

仿佛秩序真的降臨人世了……不,秩序是短暫的,有更大的混亂在陰影里潛伏。

這段時間裡,伯洛戈等人的工作就是日常巡邏,因伯洛戈的出色表現,列比烏斯已經很信任伯洛戈了,一些任務彙報就都交由伯洛戈自己完成,這為列比烏斯減輕了不少工作量,也省的伯洛戈天天往秩序局跑了。

「還是那副樣子,恪守職責,」傑佛里說笑了起來,「現在大裂隙的治安要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列比烏斯說,「我從不覺得,僅依靠武力就能從根本上改變一個地區的秩序。」

「我也是這樣覺得,但伯洛戈沒想那麼多,」傑佛里說,「只要讓所有人都怕他,心懷敬畏就好,簡單且直白的道理,對了,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將他稱作惡靈,將他奉為了一種都市傳說。」

聽到這,列比烏斯也忍不住笑了笑,他們也曾是都市傳說的一員。

「那我就先離開了,其他組長也在討論這些事,大家的戰鬥慾望都很強烈,我得想辦法安撫一下這群人。」

傑佛里說著起身離開,但在徹底走出房門前,他回過頭對列比烏斯說道。

「冷靜些,列比烏斯,別讓紅犬干擾到你。」

列比烏斯目光低垂,一言不發,見此傑佛里也不好在說些什麼了,他知道列比烏斯與紅犬之間的仇恨,他不覺得自己的三言兩語就能勸住列比烏斯,但他又不能什麼都不去做。

站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傑佛里不由地嘆息,面對列比烏斯的怒火,實際上他是有幾分羨慕列比烏斯的,直到今日列比烏斯依舊保持著對過往的仇恨,而傑佛里像是釋然了一樣,即便有所憤怒,也不會像列比烏斯那樣震怒不止。

一想到這些,傑佛里開始埋怨自己,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就連仇恨這種純粹熱烈的情緒也難以維繫。

辦公室內列比烏斯沉默了很久,他覺得有些頭疼,隱約間能聽到貝爾芬格那瘋囂的低語,魔鬼的力量嗅到了列比烏斯那強烈的慾望,幾乎要燃盡血肉。

最終列比烏斯不再猶豫,做出了那他糾結已久的決定。

他拿起話筒,撥通了電話,幾段滴聲後,熟悉的聲音響起。

「這麼看來,你是決定好了?」

話筒內響起女人的聲音,背景是喧囂與嘈雜,女人像是在車間裡接通了電話,列比烏斯都能幻想到那尖銳鳴響里所漸起的重重火花。

「我確定,我做好準備了。」

「嗯……別嫌麻煩,我再確定一次,」女人說,「你真的決定邁出那一步了嗎?我看過伱的檔案……包括秘密戰爭期間的資料也有,你的狀態很不妙。」

列比烏斯說,「我確定,拜莉,別廢話了,你覺得我是那種猶猶豫豫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

拜莉略帶笑意的一句話,令列比烏斯啞口無言,如果他真的不猶豫的話,他早在許多年前就果斷邁出那一步了。

「好吧,我知道了,文件正在發送,你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身體與靈魂的狀態,之後儀式就會進行。」

拜莉掛斷了電話,與此同時列比烏斯頭頂的膠囊管道里傳來轟隆隆的聲響,緊接著一枚運輸膠囊從氣閥後彈出。

取出裡面的文件,那是一份待列比烏斯簽字的申請表。

列比烏斯念出了其上的文字。

「列比烏斯·洛維薩晉升守壘者申請……」

……

當整個世界風起雲湧時,大裂隙反而成了少有的凈土,在重重霧霾的裹挾下,這灰敗破舊的隱秘世界依舊按照它原本的規則運行著。

惡魔藏匿在角落裡,目光火熱地看著那些活人們,渴求著他們的靈魂,只是如今的惡魔們已經很善於克制自己了,如果不是飢餓到難以忍受的程度,沒有人會選擇出手,他們都敬畏著那頭名為惡靈的怪物,仿佛他無處不在,時刻緊盯著自己的後背。

沿著峭壁而建的狹窄長廊里,一頭惡魔躲在峭壁的縫隙里,如同捕食者般,等待著從迷霧裡走出的路人。

這頭惡魔已經餓上許多天了,躁噬症不斷地折磨著他,仿佛內臟的深處長出了無數的蛆蟲,大肆啃咬著他的血肉,吸干他的鮮血,他甚至能聽到從自己身體里傳來的細微聲響,那是蛆蟲們在啃咬他的骨骼。

他太餓了,餓到即便知曉惡靈的存在,他也決定以身涉險,比起被惡靈殺掉,他更難以忍受這無止境的折磨。

銹跡斑斑的走廊發出了沙沙的聲響,緊接著腳步聲從迷霧的另一端傳來,有人靠近了,惡魔屏住了呼吸,眼裡是止不住的興奮。

聲音離他越來越近,他無聲地舉起布滿污濁的短刀,很快兩道影子在迷霧裡浮現,身影一高一低,隨後他們的樣子浮現在了惡魔的眼前。

為首的是一個造型怪異的傢伙,他身上披著一層長袍,幾乎將身體完全遮掩了起來,仿佛是從霧氣里走出的鬼魂,另一個則是個身披鐵甲的騎士,這年頭這種甲冑都很少見了,更不要說有人還穿著它,在大裂隙內行走。

惡魔本能地察覺到兩人身上的不詳,正當他猶豫要不要發動攻擊時,他忽然發現那個衣著長袍的傢伙消失了。

耳邊響起微弱的風聲,惡魔的喉嚨里湧現起一股鐵鏽味。

衣袍隨風盪起,一張精緻的銀白面具在黑暗裡顯現,如同自黑夜裡殺出的鬼魅,而這是惡魔眼中最後的畫面了。

影王收回了手,順勢將惡魔從縫隙里拖了出來,胸口被洞穿的屍體倒在長廊上,鮮血滴答地落入下方無盡的霧海。

點點的幽藍星光從惡魔的屍體上浮現,它們逐一滲透進了影王的身體里,帶來靈魂的滿足感,第三席則一如既往,他守衛在影王的身後,對於影王斬殺惡魔的短暫駐足,他也早已習慣。

「紅犬抵達了秩序局是嗎?」影王開口道,「你覺得他會是為了什麼而來?」

「霸主·錫林的屍體。」

第三席說,「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國王秘劍有什麼和秩序局交易的必要。」

聽罷,面具下響起沙啞的笑聲,像是在嘲笑這一切一樣,影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伸出手,試著捕捉那些逐一融入體內的幽藍光點。

「真美啊,」影王說,「你看不到這些的,對嗎?」

第三席點點頭,「很遺憾,我無法親眼見證這奇異的力量」

影王搖搖頭解釋道,「這並不奇異,只是魔鬼的加護而已。」

「加護?」

第三席不解,這是影王第一次對他解釋身負的詭異力量,可如果說這是來自魔鬼的力量,第三席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加護。

「你沒見過很正常,那頭魔鬼非常善於隱匿行蹤,只喜歡在陰影里密謀著計劃,而非站在陽光下,為此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加護,即便得到了,如果受加護者不主動暴露,也少有人能發覺這些。」

影王吞噬光了所有的靈魂碎屑,由它們填補他那課破碎空洞的心,短暫的滿足感令他從空虛的痛苦裡掙脫了片刻。

飽食過後,影王與第三席繼續向前,一頭惡魔還遠不足以滿足影王內心的空洞,他需要更多的靈魂,在斬殺了許多頭惡魔後,滿足感被維繫。

可這樣的滿足感沒能讓影王高興起來,他低語著所屬自己的那份詛咒。

「越是渴望什麼,越是得不到什麼。」

影王厭惡又渴望,但又沒有拒絕的權力,他需要這份加護延續自己的生命,這份邪惡的、來自魔鬼的庇護。

加護·吮魂篡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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