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相信,自己從不缺乏赴死的勇氣,可越是這樣,他越好奇,自己當初是怎麼成為了不死者。

一個困擾伯洛戈已久的懷疑在心中升起。

如果真實的你,和你預想的你,是截然相反的模樣,你會怎麼辦?

如果正如他們所言,伯洛戈其實只是一個膽小鬼呢?

當伯洛戈離開顛倒廳堂,返回墾室內時,他仍在想這個問題,長久的思考下,他再次強烈地意識到,不死之身可以豁免肉體與壽命的限制,但它卻專注於折磨每位不死者的靈魂。

永恆的沉淪。

一想到這些,伯洛戈便再次意識到了不死者俱樂部對於瑟雷他們的重要性,它將不死者們匯聚在了一起,雖然他們都是一等一的人渣爛貨,但卻可以在這裡相互取暖,緩解這可怖折磨所帶來的傷痛。

「真要命啊……」伯洛戈低聲感嘆著。

這次行動,伯洛戈再次擔任了一個極為重要的職位,這支敢死隊的領隊,還領的是一群國王秘劍們,怎麼想都有些瘋狂。

伯洛戈心裡有種預感,他總覺得這次行動不會那麼順利……也是,自己哪次行動順利過了。

和帕爾默相比起來,自己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倒霉鬼。

伯洛戈今天沒有在秩序局停留太久,通常在一次行動前,伯洛戈都不會讓自己過分緊繃著,相反他會刻意地放鬆自己,以令自身的狀態抵達完美的狀態。

臨近中午時,伯洛戈就離開了秩序局,他沒有去不死者俱樂部,而是直接返回了家中,推開門,伯洛戈掃了眼客廳,帕爾默的房門依舊緊閉著,能聽到門後模糊的鼾聲,這個傢伙還在睡。

沒有理帕爾默,伯洛戈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內,翻開《起源手冊》,簡單地更新了一下關於不死者的信息記錄。

「魔鬼會通過一些手段,來令不死者們陷入一種痛苦的循環里,以此對他們施加折磨。」

伯洛戈遇到的不死者有很多,但成為他敵人的卻少之又少,印象里也只有白鷗與無言者了。

白鷗肉身不死,但卻無法主動癒合,需要絲線進行縫合,在加護·孽沌唯樂的影響下,他長期處於空洞虛無之中,就算撕裂身體,以痛苦轉換為快樂,但每一次的歡愉侵襲後,他麻木的閾值都會再次提高,直到他就算躍入火海里,也無法得到任何滿足,陷入徹底的癲狂里。

無言者則是貪婪與分裂,他如果想獲得全部的力量,就只能變成唯一者,可化身唯一後,他也具備了被殺死的可能。

寫下這些時,伯洛戈不禁驚嘆,魔鬼們的陰謀是如此可怕,利用力量與貪慾,創造出了這般完美的刑具。

每一位不死者都是囚徒,永恆服刑。

伯洛戈合上筆記,將它放回抽屜里,停頓片刻後,他又拉開了一側的柜子,這個柜子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伯洛戈的紀念櫃,它的誕生還是得益於不死者俱樂部里,那個裝滿好朋友杯子的柜子。

不死者的壽命過於漫長,有些事僅靠著記憶並不靠譜,誰也無法保證記憶是否會褪色,乃至遺忘。

所以伯洛戈在自己還算年輕時,就囤積起了這些東西,它們可看做一件件紀念品,也可以看做一件件的戰利品。

簡單地掃了一眼,首先是一張保存完好,就連摺痕也沒有的劇院門票,即便過去了這麼久,誓言城·歐泊斯內,時不時還有著關於《徘徊之鼠》的討論。

然後是幾本阿黛爾的日記,和它放在一起的,還有厄文的新書,它們都代表了伯洛戈所經歷的一件件大事件,不過這裡缺失了時軸亂序時的紀念品,主要是伯洛戈不知道該拿什麼東西紀念那次大事件。

要直接把艾繆塞進柜子里嗎?這不太合理吧。

伯洛戈這般想著,手伸進柜子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條項鍊。

圓環與十字,這是來自於阿黛爾的項鍊,像是祝福般,跨越時間與空間,贈予給了伯洛戈。

伯洛戈很珍惜來自舊友的禮物,因此它一直被存放在柜子里,而不是被伯洛戈隨時戴在身上。

想一想自己的工作強度,就連鍊金武裝都會損毀,更不要說這些普通的項鍊了,伯洛戈還不想它就這麼快地離開自己。

簡單地把玩後,伯洛戈整理好了柜子,將櫃門關上,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陣陣響動,看樣子帕爾默醒了。

帕爾默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氣,狠狠地睡上一覺,非常有助於他身心的緩解,現在帕爾默的臉色,要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見帕爾默醒來,伯洛戈清了清嗓子,深思熟慮後,對他開口道。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帕爾默掏了掏肚子,睡眼惺忪地看著伯洛戈,「好消息是什麼。」

「好消息,秩序局制定好了之後的計劃,我們會先解決侍王盾衛,莫里森逃不掉的。」

帕爾默精神了幾分,他問道,「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你被編入了突襲小隊里……準確說,這是一支敢死隊。」

「哈?」

這一刻帕爾默變回了之前的模樣,鬼叫不止,雖然很吵,但也令伯洛戈感到意外地安心。

伯洛戈逐漸意識到一件事,當他手握其他人的性命時,他總是深感不安,但當握住的是帕爾默的小命時,他反而感受不到絲毫的壓力。

他不明白這是出於對帕爾默的信任,以及對自身能力的自信,還是說,自己對於帕爾默身處險境這種事,已經脫敏了。

「我準備好了……」

伯洛戈低聲呢喃著。

……

大裂隙內的霧海總是翻騰不止,仿佛永無寧靜一般。

霧淵堡壘的殘垣斷壁內,影王常待垂釣之地、那片玻璃圓底,早已在伯洛戈無差別的毀滅下,徹底崩塌了,此刻這裡已被致命的霧氣吞沒,它侵襲了大半的霧淵堡壘,留給侍王盾衛活動的空間少之又少。

不過……侍王盾衛也用不到那麼多的空間了。

高階位凝華者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在大規模扭曲現實的同時,他還能產生對低階位凝華者、凡人們的可怖殺傷力。

在伯洛戈所主導的毀滅里,許多凡人士兵倒在了崩塌的廢墟里,一些一階段的凝華者也難以倖免,伯洛戈如同鑿穿堡壘的攻城錘,他不僅摧毀了大半的建築,還殺死了侍王盾衛大部分的力量。

但也僅僅是低階力量而已,以目前嚴峻的局勢來看,只要侍王盾衛的高階力量沒有折損,他們便仍具備著極強的威脅性,更不要說還有魔鬼與衰敗之疫協助著他們。

影王沉默地坐在廢墟之上,林立交錯的鋼筋與碎石,恰好地搭建成了他的王座。

昏暗裡傳來人員走動的聲音,還有古怪的飛鳥聲響,像是有鳥群將廢墟當做了巢穴,翅膀的拍打聲重疊在了一起,在狹窄的走廊內迴蕩,混雜成了駭人的奇怪聲響。

鏗鏘的鐵音如利劍般割開了雜音,身披鐵甲的銀騎士朝著影王走來。

「他們已經封鎖了大裂隙,我們無路可退了。」即便面對這樣的困境,第三席的聲音也努力保持著克制。

選擇藏匿於大裂隙內,是一次風險極高的舉措,在秩序局的領地內,他們不必擔心來自國王秘劍的襲擊,但代價便是,當秩序局下定決心,要切掉身上的膿瘡時,庇護的大裂隙就會變成他們的死地。

四面八方皆被秩序局封鎖,下方是可怖的遺棄之地,哪怕能擊敗鎮守於此的第四組,但靜謐防線的存在,依舊可以扼殺住所有人的生機。

這是片被魔鬼力量浸透的大地,就連曲徑也無法在這裡順利展開,因此侍王盾衛,就連通過曲徑離開的手段,也將宣告失敗。

除了奮戰到死,他們似乎沒有別的結局了。

「無路可退嗎?」影王聲音深沉,「你覺得國王秘劍會加入狩獵嗎?」

第三席沉默。

影王沒有等他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道,「他們一定會加入狩獵的,比起秩序局,他們……第一席更加憎恨的人是我。」

像是自嘲般,他說道,「叛徒永遠比敵人更加可恨,不是嗎?」

「我們可以保護您突圍。」第三席說。

「然後呢?繼續這樣苟且偷生嗎?」

影王說著摘下了破碎的銀面具,在伯洛戈的劈砍過,影王將它簡單地修補了一下,這張銀面具見證了他絕望的時光,或許也會見證影王的死亡。

「看看我,我的老友,看看我都成什麼樣了。」

影王艱難地站起身,接著褪去了身上的黑袍,將他那醜陋的姿態完全展現在第三席的眼中。

第二席的臉龐猶如乾屍一般,鬆弛下墜的皮膚僵硬如皮革,眼窩深凹,有的只是渾濁的黑暗,時光消磨的著他的血肉,賦予了他一張只有夢魘中才會浮現的臉龐。

張開雙手,第二席枯瘦纖細的手腳如同樹幹一般堅韌,但不再有任何生氣,許多無法癒合的傷疤留在其上,露出菲薄的皮肉和枯黃的骨頭。

「這種傷勢換做任何一人,都無法活這麼久,可以說我早該死了,是魔鬼的力量,讓我延續到了現在。」

第二席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如枯木顫音,發出難以辨認的語言,仿佛是海風吹拂的角落裡,傳來的寒涼感覺。

「可是啊,我的舊友,這樣的賜福,又能持續多久呢?」

他朝著第三席大步走來,步伐輕盈彷佛落葉被風吹起,漆黑的眼眶裡洋溢死亡氣息,似乎隨時隨地都會化為塵土飛揚。

第二席來到了第三席的身前,這也是隔多年以來,第三席第一次如此近距離、仔細地打量他的模樣。

黑袍之下所穿的衣服早已破舊不堪,像是歲月久久侵蝕的廢墟,肉體像是一具深埋在大地之下、數十年未曾見過太陽的屍體,晦暗的光彩透著一股絕望的頹敗。

「我沒有時間了,舊友。」

第二席伸出手,觸摸著第三席的鐵甲。

他的指甲也如同枯木一般乾燥,毫無生機,在與時間的無盡抗爭中落敗。

第二席的手穿過了鐵甲。

不,是那閉合的鐵甲張開了。

伯洛戈摧毀了一具又一具的銀騎士,但從未見過第三席的真身……許多人都未曾見過第三席的真身。

在秘密戰爭開始之前,第三席在國王秘劍中,就是一位極其神秘的存在,他總是以支配物的形式出現,以掩飾真身的存在。

少有人知曉他的真容,乃至更加詳細的信息,唯一可以透露出來的是,第三席不止是一位統馭學派的守壘者,他在鍊金術上也頗有造詣,是一位可以為自己打造支配物的鍊金術師。

自分裂後,侍王盾衛使用的大部分鍊金武裝,都是由第三席親手打造的,如今他所支配的銀騎士也是如此。

胸甲向著兩側開裂,露出其下包裹的存在。

第二席悲憐地看著他。

那個東西占據了胸甲的全部空間,那是一個圓滾滾的肉球,皮膚陰暗濕潤,體表坑坑窪窪,裡面填滿了病態的污垢,充滿無法言述的骯髒味道,像是腐爛的肉塊被綁在了一塊,病變的細胞不斷繁衍,呈現出一塊又一塊暗色的斑塊,讓人看了無不作嘔。

在擠壓在一起的血肉里,只能看到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一個漆黑的孔洞在獨眼的下方,伴隨著肉球的起伏,它也在微微擴張、閉合,那或許是他的鼻子。

第二席看不到他的耳朵,那東西應該也被臃腫的血肉擠沒了,一張大而醜陋的嘴掛在獨眼與鼻子的下方。

大嘴裡滿是褶皺和潰爛的傷口,似乎隨時都會崩開。他的嘴不像是為了說話而生,而是為了吞噬一切。

第二席站在他身前,口腔內密密麻麻的、如同齒輪般的牙齒映入眼中,它猶如一台老式的大型工業機器,隨時準備著將吞食之物徹底碾碎。

最讓人噁心的,是他的身體分泌出一種古怪、粘稠的液體,這令人想起一些毒蛇或是昆蟲的碾碎後的體液。

第二席對此並不陌生,印象里,有時候,他的身上還會有一些生長著的、與他的身體一樣畸形的肉芽,在他身上爬行,糾纏,噁心極了人的神經。

他是一個被生命遺棄的可憐生靈,整個身軀看起來像是一個噁心的膿窩。

一個被詛咒的生命。

一頭怪物。

一位被命運遺棄的畸形兒。

「舊友……」第二席輕聲道。

其他人會厭惡、憎惡他,但第二席不會,在絕望之時,只有這團扭曲邪惡的肉球陪伴在自己身旁,對於第二席而言,他就是那聖潔的天使。

除了國王秘劍的極少數高層外,沒有任何人知曉第三席的過去,他是一位天生的畸形兒,在母親的遺棄後,又遭到了鍊金術師們的折磨。

一次行動中,第二席解救了他的生命,那時他的四肢還沒有退化成這副模樣,他說要報答自己。

第二席並不在意,誰會期待一個就連正常行走都做不到的畸形兒?

直到他奇蹟般地承受了鍊金矩陣的植入,直到他不斷地晉升,以這扭曲的軀體,成為了強大的守壘者。

直到選擇與自己一起背叛,承受這漫長的痛苦。

「陛下……」

第三席尊稱著第二席,他的獨眼似乎在注視遠方,仿佛在回顧生命的點滴,但也彷佛已經被歲月所迷失,尋找不到自己的坐標。

「你現在的樣子真醜陋,」第三席評價道,「如同一個跌落了深淵、精神失常的腐朽乾屍,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我曾以為我們會一直躲在這,直到死去,畢竟你總是那副沉默的樣子,猶如一株枯萎的樹木。」

永遠地占據著自己的一方地盤,歲月荒蕪,而影王也如一座凋敝的古樹,直到被時間所淡化和消磨,矗立在寒風凜冽的角落裡。」

「你對我感到失望嗎?」第二席問。

「沒有,」第三席說,「沒關係的,如果是享受生命最後的寧靜,我願意陪你在這裡荒廢掉最後的時間,但如果說……如果說你渴望戰爭,奪回曾經的一切。」

鏗鏘的鐵音再一次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又一具甲冑從黑暗裡走出,它的塗裝是絕對的漆黑,只有些許以太的微光顯現,表示它正被第三席統馭。

「陛下,我已準備好了你的甲冑與劍。」

甲冑停了下來,它半跪了下去,後背的甲冑裂解開啟,內部一片空白,穿插著電纜與輸液線,密集的針頭排布,像是在等待某人穿戴上它。

銀騎士的胸甲閉合,第三席那嘶啞的聲音再次變得沉悶了起來,然後更多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又一個的銀騎士走出了陰影。

這裡不止有著無言者一支軍團。

……

「誓言城·歐泊斯,天啊,我都快記不得我上次來到這時,是什麼時候了。」

紅犬將頭探出車窗,像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異鄉人般,向著四處張望著,神情里興奮的情緒毫不遮掩。

「是秘密戰爭結束時,幾近昏死的你被我們抬出去。」

寬闊舒適的商務車內,第四席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那是一個皮膚黝黑、肌肉壯實的男子,渾身充斥著磐石般的力量。

「哦?這樣嗎?」紅犬不以為意,「我是昏死了啊,難怪沒什麼記憶。」

將頭縮了回來,紅犬靠在椅背上,在司機的駕駛下,汽車駛入車流,朝著大裂隙的方向前進。

「嗨呀,這樣想還真有些恥辱啊,這麼好的地方,居然是被人趕出去的。」

紅犬無奈地嘆息,然後提議道,「如果我們現在發動攻擊,你覺得我們能征服這座城市嗎?」

「只有你和我嗎?還有那些連守壘者都不是的傢伙嗎?」第四席有些厭惡紅犬,但他還是一本正經地仔細分析道,「我們會對這座城市造成一定的損傷,會有大量平民與秩序局外勤職員死亡,但這不會動搖他們的根基,只是徒勞無用的送死而已。」

「啊……送死嗎?也不能說的這麼絕對吧,不試試怎麼知道啊。」

紅犬話音一轉,神情邪異,言語裡充滿了挑釁的意味,「就像我從來都沒想過,我居然差點被負權者給宰了。」

他將身子向前探,像是刻意引起對方的怒火一樣,盯著那張平靜的臉。

「你說是吧,列比烏斯。」

列比烏斯和紅犬面對面而坐,他一臉的平靜,就像沒聽見紅犬的話一樣,見列比烏斯的反應如此無聊,紅犬失望地搖搖頭,接著看向坐在列比烏斯身旁的那個人。

「那你說呢?傑佛里。」

和冷靜的列比烏斯不同,傑佛里的眼神里充滿怒意,如果不是職責束縛了他,他或許現在就會揮起那把沉重的碎骨刀。

「啊,真是命運般的巧合啊,各位。」

紅犬張開手,像是要擁抱兩人一樣。

「當初就是你們兩個送我離開了這座城市,如今你們兩個又親自迎接我。」

紅犬嘲笑著,「秩序局還真是體貼啊。」

列比烏斯抬手按住了傑佛里的肩膀,他眼神漠然的像在看待一具屍體,「如果你是來開戰的,儘管揮劍就好了,如果是來談判的,那麼閉嘴,紅犬。」

「好好好,都聽你的,列比烏斯。」

紅犬伸手拍打著列比烏斯的膝蓋,故作愧疚道,「畢竟我到現在,還因為打斷了你的腿,深感慚愧啊。」

列比烏斯平靜道,「你會付出代價的,連帶著第二組的一切仇恨。」

紅犬高傲道,「我知道我知道,好多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可惜那一天始終沒有來臨。」

「那一天總會來的,」傑佛里強忍著怒意,「正如罪人的審判不可逃脫。」

紅犬翹起腳,轉頭望向大裂隙噴發的濃稠霧氣。

「那我猜不是這一天。」

滾滾濃霧匯聚在誓言城·歐泊斯的上方,雲層變得厚重,天空陰鬱了起來,像是在積蓄著一場暴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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