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就這麼回去了?」下山途中,林小麟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想法:「不再說服白澤試試看嗎?」

「剛才那隻白兔說,白澤仍在閉關,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說明我們今天還見不到白澤。」洛何回望一眼白雪覆蓋的玉仙峰頭,道:「當初農帝求見白澤也下了一番功夫,更何況是我們……明天再來試試看吧。」林小麟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先展現出誠意,對吧?」

「誠意是一方面,今天告訴了白澤我是農帝傳人,這是另一方面。」洛何輕嘆了一聲:「我們總不能強迫白澤見我們……歸根結底,見或不見,要看白澤的意願。」剛才,在山頂的洞天福地之中,洛何試著從麒麟櫃中取出美酒,用酒香引誘白澤現身。

但一股無形的寒風打斷了洛何的動作。洛何懷疑,白澤應該是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祂那麼做,其實也是為了勸退自己。洛何輕輕搖了搖頭。請人辦事,誠意與酬謝,兩者不可或缺。

再者說,皇叔請丞相出山都得三顧茅廬。為了見白澤,多爬幾趟崑崙山,倒也算不上什麼。

林小麟回憶起那隻充滿神秘、口吐人言的小白兔,摩挲下頷,目露思索:「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剛才的那隻白兔,就是白澤的化身?」洛何仰頭望天,道:「你是大師,伱都辨別不出來,更不用指望我了。」林小麟抱臂沉吟,卻沒個結論,唉了一聲,道:「算了,先下山,在山腳村落歇一晚,明天再來。」來回爬一趟玉仙峰,半天便已過去,金燦燦的晚霞灑滿氣象萬千的崑崙山脈。

下山過程中,洛何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白澤為何不願露面?是真的在閉關?

對外鄉來客懷著戒心?還是另有隱情?林小麟瞥了眼苦思冥想的洛何,提議道:「我們不如去白澤曾經現身過的那個村莊落腳?興許還能有意外的收穫。」洛何覺得有理,詢問道:「那我們今晚住哪兒?在那個村子找個地方住?」

「不用,我的風神機鷹能夠轉變為小型飛機,我們睡機艙里就行。」林小麟道。

洛何瞭然,旋即和林小麟一同抵達位於崑崙山脈腳下。一處人跡罕至、世外桃源般的千年古村。

據林小麟介紹,這處村落在女帝開闢絲綢之路時才首次被外界知曉。村民全是信奉圖騰獸靈的少數氏族,極少與外界溝通,沒幾個會講東煌語。

「語言不通,我們不會被當成強盜吧?」洛何道。

「不慌,看看我的這隻寵獸。」短髮麗人召喚出一隻機械鸚鵡,擎在手臂上,露出笑容:「隆重向你介紹,我的機械鸚鵡『小螺號』!」鸚鵡渾身鋼鐵羽毛、神態活靈活現,高傲地仰著腦袋。

林小麟道:「小螺號搭載自動翻譯、跟蹤炸彈功能,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良伴!」洛何嘴角一抽,道:「這自動翻譯功能,多少有些多餘了。」鸚鵡復讀道:「這自動翻譯功能,多少有些多餘——轟!轟!轟!」復讀的後半段,機械鸚鵡發出類似爆炸的聲音,洛何為之一愣。

洛何吃驚道:「這是什麼奇怪的聲音?」林小麟輕咳一聲,道:「大概是訓練的時候,小螺號記錄下的音頻……」

「總之,不要在意細節,待會兒和村民交涉的時候,讓小螺號來翻譯就行!」林小麟道。

暮色浸染,天色漸沉。雪山腳下,邊遠而僻靜的古村落,迎來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一名面容皸皺,眼窩凹陷,披著頭巾的白髮老婦人,用不熟練的東煌語,自稱是村裡的幹部。

這時候,林小麟肩膀上的『小螺號』機械鸚鵡開口,用一口流利的少數氏族語言與白髮老婦人交流,引來她驚詫的眼神。

靠著比劃加翻譯,白髮老婦人得知了二人的來意,緩緩地道:「的確,兩年前,白澤曾在這處村落現身。」洛何趕忙道:「那您知道,當時白澤具體是在村中何處出現的嗎?」老婦人沉默片刻,開口道:「知道。就在我家。」洛何與林小麟同時一驚。

吱呀——院落的木柵欄被推開。老婦人領著洛何與林小麟走進自家院落。

院落中散養著蘆葦雞,所以設了柵欄,還圈養著一群小羊羔。一條小汪犬趴在地上,忠心耿耿地看家護院。

小汪犬的原型,是中華田園犬,又和柴犬有點相像。毛絨絨的黃色小犬,很是可愛。

院落中陰涼處的一角,堆放著三口偌大的酒缸,以蓋子封頂,很是醒目。

老婦人指著一口酒缸,道:「當時,白澤就帶走了這口酒缸里的酒。」

「然後……」老婦人轉頭,望向夜色下院落後方的寥廓山脈,喃喃道:「從這裡進入大山,後來再也沒見過祂。」

「當時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事?」洛何問道。老婦人眼神渾濁,語氣帶有一絲餘悸,遲疑道:「當時,有一群雷鳥飛到了這裡,將寵獸生吞活剝,向人類大發雷霆。」洛何念頭一閃。

雷鳥,一種群居的大型雷系鳥類,具有遠途遷徙的習慣,會在飛行中製造雷暴,在世界範圍內都是很有名的凶獸。

這裡人煙稀少,幾乎沒有訓練師,玉虛道觀的弟子趕來又須時間,才讓雷鳥在村中大肆破壞。

「我當時,就藏在旁邊的那一口酒缸里。」老婦人手指酒缸,沙啞道:「從蓋板的縫隙里向外看,聽到外面電閃雷鳴,有大鳥在吃我家的蘆葦雞。」怎麼吃的又是蘆葦雞。

洛何:「然後呢?」

「然後…我看到我家的小汪犬,差點被開腸破肚,我擔心我也會被吃掉,然後雷聲突然停了,我看到了一頭渾身雪白,像長著羊角的動物。」老婦人目光微微閃爍,道:「後來我才知道祂是白澤……白澤趕走了雷鳥,轉頭讓我從酒缸里出來,不要糟蹋了好酒。」林小麟向洛何附耳,小聲道:「聽起來,是個脾氣很差的白澤前輩。」洛何聳了下肩,聽老婦人講完故事的後半段。

「我本想向白澤磕頭,但祂不讓我磕頭,最後白澤要了我家的一缸酒,便走掉了。」老婦人喃喃道:「我還記得,它當時是變作了一頭白鹿,三兩下就跳進了大山深處。」變作了白鹿。

洛何默默記下這一信息。可惜不是變成白兔,不然就能離真相更進一步了。

「白澤變成白鹿,那它是怎麼帶走你家酒的?」林小麟發現了盲點:「總不能,它是背著酒缸上山的吧?」

「我忘記說了。」老婦人道:「祂是拿出了一個酒杯。」洛何一愣:「酒杯?」

「是的。」老婦人點頭道:「那個酒杯,就像個無底洞,把全部的酒都裝了進去,卻一點也沒有滿出來。」聽到這話,洛何陷入沉思。

盧昌庵大師講的故事當中,農帝失手打翻了酒杯,瓊漿化作崑崙泉,緩解崑崙百姓的旱災。

而在兩年前的往事當中,同樣出現了酒杯。

「惜樽空……」洛何暗忖道:「白澤所保管的傳說廚具,會不會和酒杯,有所關聯?」不管怎樣。

這趟來村莊落腳,洛何得到了一定的線索。接下來,就等明天再進山一趟,第二次尋訪白澤。

是夜。戈壁灘上一片荒蕪,夜幕繁星點點,背靠嶙峋黑山的荒原上停著一架黑色外殼的飛機。

飛機舷梯伸出,距離舷梯不遠,有著一座橙黃的火堆,在這廣袤而寂寞的世界當中,帶來絲絲溫暖。

火堆旁邊,坐著兩道黑影。一個吊鍋架在火堆上烤。碗中,煮軟的方便麵咕嚕冒著熱氣,飄散出裊裊白煙,洛何沿著碗沿朝面中磕入兩個雞蛋,引得林小麟大吞口水。

在這繁星璀璨、雪山冰川、萬古靜寂的崑崙地帶,能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方便麵,勝過星級酒店裡的豪華大餐。

篝火的光芒,映照在小九黑亮亮的眼睛當中。小九慢悠悠地吐出舌頭,舔了下嘴巴,嘴邊鬍鬚微微顫動:「嚶~」洛何笑了笑:「那當然,你比打火機還要好用。」小九覺得這不像是好話,雙腳站起舉起兩隻小胖手,然後一頭栽倒向洛何背部。

洛何拍了拍趴在背上的小九,道:「我還在煮方便麵呢。」

「嚶!」小九搖頭晃腦,賣萌撒嬌。洛何轉身,拎起九節狼的後脖頸,把它放在一邊。

繼續煮麵。洛廚子還在方便麵里加了火腿、雞湯、菌菇、小青菜等山珍時蔬。

與其說是往方便麵里加了配料,倒不如說,是在煲湯里加入了一餅方便麵。

一點也不方便,但是好吃!龍魚王乘著水泡飄在一旁,不住地朝吊鍋里打量:「嗚~」雪雪不知何時,爬到了飛機的頂部,仰望著雪山上空的繁星,像在想著心事。

黑色綢緞般夜幕下,雪蓮花公主的眼睛猶如藍寶石般明亮,輕聲自語:「呦……」父王。

我一定會見到白澤。就算,祂不願意出手。雪雪回望向地面上的洛何,眼中露出一絲堅定。

我也會和我的訓練師,還有大雪山中的族民,一起保護家園。

「可以開吃了嘛?」林小麟吸溜了下口水,道:「饞死我了!」洛何自熱氣騰騰的吊鍋里,夾了一碗麵條,撒上翠綠水靈的蔥花,又舀起香氣濃郁的雞湯澆在上面。

「給。」洛何道。林小麟兩手捧過面碗,手持筷子吸溜麵條,忽地,眼神閃過濃濃的驚艷。

半晌,林小麟放下碗筷,認真道:「洛何——」

「嗯?」洛何扭頭。林小麟凝視篝火映照下洛何俊朗的面龐,意味深長道:「厲大師能娶你,真是她的福氣。」洛何滿臉問號:???

「嘿嘿,吃飽吃飽!回去睡覺!」林小麟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登上飛機舷梯,打哈欠道:「我兩天沒睡,先睡了……你在飛機里自己找個位置睡就行,明兒早見!」洛何道了聲晚安,又和自家寵獸們一同分享了夜宵,也準備入睡。

看到雪雪心事重重的模樣,洛何寬聲道:「等我們見完白澤,就火速趕回大雪山……這樣一來,你和你的家人也能團聚。」夜幕繁星點點,無垠的曠野上仿佛只剩下一架飛機與躍動著的篝火。

雪雪抬起清澈的眼眸,小聲道:「呦~」

「你,也是我的家人。」說完這話,雪雪的臉頰微微泛紅,神色微窘地低下腦袋,收拾碗筷。

洛何聽到這句心靈感應,愣了一會兒,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知不覺當中,雪雪已經融入了隊伍。

而我也該為雪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雪蓮花的進化形態,為千年雪蓮。」洛何沉思道:「想要進化,需要以雪山冰川之力為誘因。方法還是挺多的,現在也可以提上日程了……」翌日。

陽光照亮戈壁灘上的黑金飛機。林小麟走出舷梯,精神十足道:「走吧,再去找一次白澤!」林小麟心道…不管能不能見到白澤,都能蹭洛何一頓飯,橫豎都不虧!

洛何尚未意識到,

「找洛何蹭飯」,已經成為大佬間的共識。他和林小麟再度登上玉仙峰,爬了數個小時,再次回到山頂上的洞天福地。

這一回,自林中現身的,是一頭丰神俊朗、高大英武的白鹿。白鹿頭頂大角,目光內斂,口吐人言:「白澤閉關修行,不見外客,二位請回。」猛然間。

洛何腦海中靈光一現。白兔?白鹿?從昨天,村中老婦人講的故事中能夠推定。

不管是哪個,都是白澤的化身之一!洛何朝著白鹿作揖,語氣篤定,道:「晚輩洛何,恭請白澤前輩出山!」白鹿目光深邃,靜靜凝視著洛何。

半晌,似有一聲複雜的長嘆,迴蕩在這玉仙峰頂。道破真名,意味著也須做出回應。

在洛何與林小麟震驚的眼神中,白鹿搖身一變,化作一頭通體雪白、似鹿似羊、有著兩根莊嚴大角的神獸。

辟邪神獸,白澤!白澤口吐女聲,聲音猶如冰泉般清冽,道:「我的確有辦法幫你。」聽到這句話,洛何愣了一下。

等等,這聲音……白澤,難道也能變成美少女?這不是重點。洛何趕忙驅散作死的念頭,詢問道:「什麼條件?」

「我從你身上,感知到了農帝廚具的氣息,而這意味著,你並沒有說謊。」白澤目光內斂,緩緩道:「讓我見一見,你所持有的農帝廚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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