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終末,燦爛煙花如繪盛世畫卷華章。
當胸一劍,貫穿心肺,血泓飛濺……
頹然倒地,孱弱的身體貼緊冰冷地面,像是被抽離了魂魄……
莫終乾撲向蘇燦,平生第二次感覺到了一種令人窒息的痛苦。
上一次,是母妃去世的時候吧。
跪倒在蘇燦面前,莫終乾感覺眼淚不受控制地在流淌……
「蘇大哥,你不要死……救命吶,來人吶!救救他!」
殺手頭領收回手掌,撤去掌勁,將這場景看在眼裡,神情卻仍是冷漠,淡淡說道:
「可憐也曾是一代英傑……」
隨後對殺手部下們使了一個眼神,六名黑袍殺手準備上前帶走莫終乾。
莫終乾只是看著蘇燦滿臉鮮血想要說話的樣子,跪在地上抱緊他,默然無語……
「殿下!」
兩名皇家護衛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想要衝過來援救,卻被死死拖延住了,不得離開。
莫終乾像是意識不到殺手的靠近,抱著蘇燦逐漸變冷的身體,淚如雨下。
蘇燦被刀刃刺穿了胸口,說話艱難,像是用盡畢生力氣,扯了扯莫終乾的衣袖……
「傻孩子,快跑啊……」
「我不走!」
莫終乾眼淚不停不下來,回答地斷然:
「今天我們就死在一起!」
殺手頭領冷哼一聲,抬起手掌,一股吸攝傳到莫終乾身上。
「今天,你的生死也由不得你。」
莫終乾頓時感覺身體不受控制,被莫名異力拉扯。
竭力對抗,卻無法抗衡……
慢慢地,將要被扯開。
而這時候,巷中顯化出一股銀白色水墨流光。
「離國的皇子殿下,在離國的土地上,還容不得自己的生死?」
強烈掌氣憑空顯化,純然一掌掃開六名殺手,一身白袍的韓楓出現在巷中。
不過,莫終乾突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對著出現的韓楓大聲喊道:
「韓主事,救命吶!救救蘇大哥!」
韓楓暼了一眼,心裡想著……要是救回來了我這劇本豈不是就廢了?
心念一動,真實幻想能力再催……步驚雲模樣的黑袍殺手頭領高舉抬起手掌,凜然向韓楓打了過來。
雲潮一般的掌氣洶湧而來,令韓楓「不得不」聚精會神地抵擋。
拳掌交錯,內力對撞,引得整個小巷震動不絕。
這樣一來,巷中戰場就被劃分為了兩端……這邊韓楓以一敵七,那邊兩位皇家護衛也同三名殺手殊死搏殺。
而莫終乾就會在戰場中央,抱著蘇燦殘破的軀體。
「蘇大哥……對不起……」
蘇燦被刀刃貫穿了胸口,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顫顫巍巍抬起手,搭在了莫終乾的肩膀上。
「臭小子……哭什麼,我本來也活不久了,這樣……反倒是痛快一點……」
「不是,你是……」
莫終乾想要反駁說點什麼,看著蘇燦這張被血跡污染的臉,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眼淚低落,只有喃喃:
「對不起……對不起……」
莫終乾想起來自己剛剛被太初道追殺得流浪街頭,又被惡乞丐打得爬不起來,是這個其貌不揚的瘦弱男人救下了自己……分給自己飯吃,照顧自己也沒有任何索取……
自己都不知道,憑什麼可以得到這些照顧。
「蘇大哥,我不配你為了我這樣……」
蘇燦咧嘴一笑,輕輕挪動,把手搭在莫終乾的臉上,用大拇指在莫終乾臉上輕輕一擦,留下一道血紅色痕跡。
「傻小子,別哭了……」
緩了一口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當時一看見你就想著要保護你麼?」
莫終乾淚水根本停不下來,哽咽著搖搖頭。
「是因為你的眼神吶,這種倔強就好像是我看見了我自己一樣……」
說到這裡,蘇燦反倒是多了一些氣力,似乎是迴光返照,略微大聲說道:
「我啊,很後悔年輕的時候走錯了路,最後只有淪落至此,希望你啊……別想我一樣……」
「你要記得我說的話,要做一個好人,要堅強……要努力……你知不知道?」
這叮囑的聲音透著幾分嚴厲。
莫終乾只是不停地流淚,重重地點了下頭。
「蘇大哥,你不要死……我做不好的,我特別混蛋,你教我好不好!」
「哈,這些天跟你說的,就是我懂的所有道理了……你是個皇子,會有更好的人教你的……你不能忘了,你答應我了啊……要做個善良的人、做個優秀的人……你發誓,不然我死也不能瞑目……」
莫終乾哭泣著豎起三根手指,流著眼淚斷斷續續說道:
「我莫終乾發誓,一定會做一個好人……蘇大哥,我發誓了,你堅持住,懸劍司的人已經來了,他們會救你的!」
「嘿嘿,」蘇燦慘然一笑,「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你以為我會武功怎麼還流落街頭,當然是出問題了……現在死了也是好的,免得受罪……就是放心不下你……」
「對啊!」莫終乾加重了聲音,「你不要死!」
「臭小子,別哭了,記住……你是個很好的孩子……別忘了答應……」
話沒說話,手臂垂落,砸在破碎石板上……
軀體愈發冰涼。
天上的煙花仍舊璀璨炸開,絢爛奪目。
莫終乾張開嘴卻哭不出聲音,眼淚也流乾了……
……
韓楓看震撼教育差不多了,體內功力運轉。
巷中亂戰終於也有了結果。
韓楓與自己幻化出的殺手頭領對掌,猛然運勁,將之擊飛。
冷哼一聲,掌運冰勁。
七名殺手被擊退,渾身結霜。
「撤!」
殺手頭領當機立斷,率眾撤離。
另一邊的三名殺手也同樣離開。
跑出這條街道,韓楓散去功力支持,總共十名殺手如水墨消散空中。
維持這種程度的真實幻境也是真的挺困難的,還好韓楓的全新武道有些生生不息的陰陽功體做支持。
虛幻戰鬥結束……
聽聞這裡交戰,巡城的懸劍司與巡捕司人馬終於趕了過來。
看見韓楓在此,紛紛躬身行禮。
韓楓點點頭,知道莫終乾受了不小刺激,需要先靜養一下,於是吩咐道:
「三皇子剛剛受驚了,將他帶回懸劍司好好安置……」
又看向蘇燦的「遺體」。
「這位勇士的遺體……先帶去城中義莊安置吧……」
司衛們領命,扶起莫終乾,也帶走蘇燦「遺體」。
莫終乾整個人失魂落寞,只是一言不發。
兩名黑衣護衛緊隨莫終乾背後,同樣不說話。
眾人離去。
韓楓一個人站在巷子裡,長嘆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對一個孩子究竟對不對……不過確實挺有意思的~
韓楓這樣惡劣地想著,走出小巷。
大過年的忙完了反倒有些寂寞了……
抬頭看著天上不斷升空的煙花,在街上閒逛,自己也不知道來去的方向。
只是畢竟是過年嘛,有些想家了……
突然,街上響起清越的女孩兒聲音。
「過年的大晚上,韓主事怎麼還在街上閒逛?」
韓楓抬頭,一襲紅衣燦爛如火的姑娘正背手站在街對面,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