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看著寒著臉出現的李太后,倒也未懼,甚至他早就猜到李太后肯定會出現。

畢竟清丈田畝等新政損害的不只是官僚們的利益,也損害了皇親國戚等權貴的利益,所以不可能沒有諸如公主駙馬等皇親國戚不去給太后報信。

朱翊鈞也就淡然問道:「母后為何突然來前朝,還是這麼冷的下雪天?」

李太后沒有搭理朱翊鈞,只看向張居正和譚綸:「張先生,譚卿家,你們倆既然在御前,難道就這麼看著陛下胡來?!尤其是你張先生,先帝任你為顧命大臣,讓你輔佐教導陛下,你就是這麼教的?竟讓他下旨誅戮外面伏闕的大臣們,行當年左順門失德舊事?!」

「母后何必這麼說,此事與先生無關,也與譚卿無關,是朕為新政不得不為之事!」

朱翊鈞說後就對李太后又拱手道:「亦請母后不要干前朝之政!」

朱翊鈞這麼理直氣壯地說後,李太后怔在了原地。

接著,李太后竟笑了起來:「好,有擔當,張先生倒是沒有白教!」

隨即,李太后又看向朱翊鈞道:「我不幹政,我只是問你,你到底為何要殺他們?你知不知道,你要殺的外面那些大臣不一定是奸臣,也是忠臣,和你的先生一樣?!」

「朕可以回答母后的疑惑。」

朱翊鈞說後就回道:「他們個人可能是忠臣,但不代表他們背後的整個黨羽就是忠於朝廷的!也不代表他們是和先生一樣的忠臣!而他們這個整體現在是在阻止朕用先生,阻止朕的改制,阻止大明擺脫困境!所以,他們這個整體必須遭到嚴懲,覆巢之下無完卵,對於他們個人,所接受的命運就只能是被誅殺!」

「而且,現在若不為改制流他們這幾十個人的血,將來百姓造反,改朝換代,華夷易位,就會死上千萬的人!乃至滿街儘是公卿骨,百年難除胡腥味!」

「總之,死這些人,總比將來死整個天下的人強!」

李太后聽後冷笑起來:「你是可以任性誅戮了他們。天下人不會覺得你一個未親政的年少天子下得了這樣的狠心!但他們會把這罪孽算在你母后我身上!還有你倚重的先生身上!」

「還有你的嫡母!」

李太后突然叱喝一聲。

然後,李太后就又言道:「她當年因敢諫阻先帝荒淫而在外朝得到的仁聖之德,如今就要因為你朱翊鈞的任性毀掉!你知不知道,因為得知你現在這樣胡來,你嫡母已經氣得病了過去!」

「你這是不孝!」

李太后說完就指著朱翊鈞叱喝起來。

朱翊鈞依舊面不改色,看著前方道:「自古忠孝難兩全,朕雖為君王,但也有所忠之處,所忠的乃是祖宗的宗廟基業,乃是天下社稷!」

「而現在,朕與先生,就是為宗廟基業與社稷蒼生而改制,且已有成效,不能半途而廢,故也只能先請母后們見諒了!」

朱翊鈞說著又道:「母后們若不想被朕連累,大可宣諭因遵祖制而不好乾政,故無法阻止,使天下人知道即可!」

「你!」

李太后聽朱翊鈞這麼說,一時唇齒顫抖起來。

朱翊鈞則背對著李太后道:「母后請回吧!前朝不是母后可以久待之地,何況現在還有外朝朝臣在這裡!」

「朱翊鈞!你這樣無德不孝,是要逼我們去太廟當著祖宗們的面宣諭廢你嗎?!」

李太后這時突然流著淚問了起來。

「母后若真覺得朕不德不孝,不守祖制,要廢朕,自可宣諭,但現在這裡不是母后該站的地方!」

朱翊鈞說著就看向戚昌國、李如松等人:「愣著幹嘛!你們也要抗命嗎?!」

原來因為李太后的出現,戚昌國等本要奉命去誅殺外面逼宮文臣的他們,此時也就都暫時停在了原地。

「不敢!」

麻貴等回了一句。

「我看誰敢!」

李太后大聲問了一句。

唰!

一道寒光乍現。

麻貴這時先拔出了繡春刀,且先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喊道:「謹遵陛下旨令!」

這時,張鯨也對門外東廠的番子們遞了眼色。

於是,兩排番子打著火把也跑了出去,猶如兩條火龍在紛紛揚揚卷一天的雪花中穿行過來,然後盤桓在了門外伏闕文官們的兩側。

與此同時,麻貴已先疾步走了出來。

他主要是不想再慢半拍了。

跪在最前面的御史胡涍見麻貴突然出現,大驚,當即起身道:「你是何人,何故持刀出宮!」

麻貴這時直接如提小雞一般將這胡御史提了起來。

胡涍大怒,直接要掌摑麻貴:「放肆!爾一武弁也敢對本官。」

胡涍話還沒說完,麻貴就一刀搠進了他的胸痛,且狠狠地轉了一下。

胡涍頓時肺部因添了窟窿而嗆出血來,而當即就軟了下來。

麻貴將他丟在了地上,大喊一聲道:「奉旨,給爾等亂臣賊子一個痛快!」

「謹遵陛下旨令!」

這時,戚昌國、李如松、劉綎、陳璘四人也持刀沖了出來。

戚昌國也提起御史景嵩當即對其胸膛搠了一刀。

景嵩也當場吐血。

李如松更是直接一刀搠入了御史韓必顯的脖頸處,使其當即斃命,血迸射在雪地上,如梅花綻放。

劉綎也連續搠殺了數名御史和給事中乃至翰林官。

沒多久,因積雪覆蓋,呈玉白色的宮闕台基中間,就變成了一片血粥。

「朕雖沖年即位,宜知倚重老臣,何況先生本為朕師,又為先帝所留顧命,更得皇祖青睞,言當子孫之股肱。」

「但爾等何故離間朕與先生?!」

「爾等不知忠君之德,庇護詈罵君父失德之臣,為亂制之臣辯解,真正可謂欺朕年少,視皇綱國法無物,還逼朕驅趕先生,使朕既違父願,更得薄情之名耶?!」

「爾等如此為臣,其用心何在?!讓爾等離開,是不欲宣威於爾等,使爾等父母傷心;然爾等卻執意脅迫朕做失德之君……今日爾等既然不肯罷休,朕便也不罷休!」

「爾等雖無臣德,但朕不可不念為君之仁,故不以廷杖羞辱爾等,使爾等於大庭廣眾之下去褲受內臣杖責,故只好令戚昌國、李如松、麻貴、劉綎、陳璘替朕誅戮爾等逆臣,以正君威,重振朝綱!」

「爾等若有不服,大可在見到列祖列宗後,再汙衊詆毀先生於列祖列宗面前……欽哉!」

而這時,張鯨也拿著張居正臨時擬好的諭旨出來,且對著這一片屍山血海,一張胖圓臉上流著淚,念起旨意來。

因跪在後面而正慌忙往東華門逃跑的文官倒也沒停下來聽,只是恨自己沒多長兩條腿,不能儘快逃離這裡。

在麻貴等衝出去誅戮外面伏闕文官時的會極門內。

李太后則一臉驚愕起來,接著就直接轉身離開了這裡。

朱翊鈞則已面沉似水。

張居正倒是沒有走,只是一言不發。

咳咳!

譚綸也沒有走,只是咳喘不斷。

「傳旨!立即給譚愛卿賜梨湯一碗!以後,元輔張先生、譚愛卿皆賜乘肩輿入宮之權!」

朱翊鈞這時突然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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