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造勢和加強調查

「國子監!」

張鯨這時站在朱翊鈞身後回道。

朱翊鈞這時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錦衣衛是在酉時末(晚上七點)發現的。」

張鯨又回道。

朱翊鈞聽後沉默了下來。

而這時,雨聲突然急促如敲鼓,響徹在屋頂。

朱翊鈞則拳頭漸漸捏緊,心內越發煩躁,又道:「派錦衣衛全城去找!務必不要再出現這樣的揭帖,以免讓母后知道。」

「是!」

張鯨回了一句。

朱翊鈞自己自然不會被這揭帖上的話左右了思維。

他自己是清楚的,這些揭帖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因為遼王朱憲本人的確可惡。

比如,他因信邪魔巫術,而欲得「有生氣」的人頭,遂令校尉施友義,將醉臥街頭的居民顧長保頭顱割取。

荊州因而舉城驚視。

他還荒淫無道,每次出遊均不備法駕,喜帶隨從數十人游荊州城,遇少年男女美色者,輒擁入府中淫污。

甚至連宗室的人也不放過。

宗室朱致槻母親黃氏(朱憲的祖母輩)被朱憲哄至密室逼奸,因不從,被絕飲食。

但因黃氏餓六日不死,於是,他就將黃氏生置棺中,扛廓門外焚殺而死。

儀賓趙儒之妻為原陵縣君,是朱憲的祖姑,也被他誘至府中奸之。

而如今,這些人拿遼王的事,來企圖激起皇帝憤恨張居正的心思,朱翊鈞自然一下子就明白的一清二楚。

至於財富也是一樣,歷史上張居正被抄家抄到最後,負責審訊他家人的文官都不顧士林情誼,開始逼迫其家人到動刑乃至最終逼得張家長子自殺都未抄出許多銀子,最後也才一共抄十幾萬兩銀子,比抄馮保所得的兩百多萬兩白銀簡直沒法比。

無疑,根本也不會,如這揭帖上說的,富比王侯那麼誇張。

明顯也是在故意挑起皇帝的貪慾。

朱翊鈞自己自然不信。

但他害怕太后信。

因為歷史上李太后就真的相信了張居正很有錢,而在張居正去世,又恰逢潞王大婚和就藩銀子不夠時,就對萬曆說過「抄了張居正就能湊足」的話。

所以,朱翊鈞擔心李太后看了揭帖後,會真的信了張居正家富可敵國的謠言,而起了要自己抄張居正家,給他小兒子攢婚禮錢與就藩錢的心思,也就對張鯨這樣吩咐了起來。

「你回來!」

而張鯨這裡在剛要離開去傳旨時,朱翊鈞又喊了他一聲。

張鯨忙轉身:「請皇爺吩咐。」

朱翊鈞沒有話要吩咐,只是問著張鯨:「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有多少非議先生的言論?」

「皇爺料事如神,現在京師還好,只才出現了這樣的揭帖,而其他地方已經出現不少非議元輔張先生的言論,像這樣的揭帖也隨處可見,撕了又有,一時地方官吏都撕不幹凈。」

「有所謂乞丐、兒童已在許多地方四處傳唱非議元輔張先生的言論。」

「更有一些百姓士子,還主動去官衙前告狀請願,要他們代他們上奏彈劾元輔張先生的,說是讓皇爺從民願,誅江陵。而官衙一動手抓他們,就又都一鬨而散。」

「更有編排元輔張先生的評書與話本,乃至有說他強納門生女眷為供其淫樂的玩物,甚至還逼迫外使將貢品先交給他把關,將最好的貢品留下,只進次等的於天子之類的話,到處都在宣揚。」

「饒是地方官衙抓都抓不完,有時候抓了反而有大量刁民鬧事圍堵衙門,說地方官吏為元輔張先生的走狗。」

「還有人造謠已經在張府聽見打造盔甲的聲音,也有說自己什麼姨姑在張府為張府已在織造龍袍什麼的。」

「但這些又查不到源頭,以至於現在還不清楚,是誰在真正背後操縱這些。」

張鯨這時回道。

朱翊鈞聽後點了點頭,暗想這個時代的反對新政的人也是一樣,明著對抗朝廷的膽子沒有,也是會先想著用第四權力。

「是狐狸遲早會露出他的尾巴,有些事再隱秘也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

「讓廠衛依舊嚴查幕後之人!」

「告訴他們,誰將來一旦查出外朝文官查不到的大案子幕後黑手,朕會對他授軍功章,加賞一年俸銀,升三級!」

「另外,再撥二十萬兩用於廠衛招募有能為者和培訓骨幹,以及拉攏一些人在民間也搞相反的輿論,既然不能一時消除輿論,就先把水攪渾!」

「這些人既然捨得花銀子造謠,朕也要捨得銀子去查造謠者和攪渾這民間物議。」

朱翊鈞吩咐了起來。

做什麼事都是要錢,最終比拼的也是財力。

現在在輿論上也一樣,朱翊鈞這時自然也不能吝嗇。

好在他現在的家底很厚,倒也不會輕易在輿論場上,讓反對新政的人占上風。

當然,朱翊鈞清楚,如今非議張居正的輿論,肯定跟背後的官僚們在縱容有關。

他們當中的大多數肯定對官紳一體納糧當差的事積極性也不高,而又不敢明著反對張居正,只能先任由官紳們造勢,逼張居正自己迫於輿論壓力放棄改制。

所以,才會有一些普通士子和庶民如此瘋狂非議張居正而沒能被遏制的情況。

要不然,以官僚們素日一個縣令就能抄家滅門的權勢,不可能會真的讓地方上的什麼乞丐兒童都敢非議張居正。

明顯都是知道張居正不會跟他們這些官僚們徹底決裂,而因為一兩句流言蜚語就奪了他們的烏紗帽,請旨嚴辦他們,最多就是責備幾句,才會刻意在縱容。

所以,朱翊鈞才未敢輕視。

他知道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造勢只是試探的開始,真正的大招還在後面。

而他不能掉以輕心。

「下去吧。」

接著,朱翊鈞又言了一句。

張鯨稱旨而退。

……

「國子監祭酒沈一貫上本言,他問了,國子監的人皆否認揭帖是他們貼的。而錦衣衛能發現,還是因為他們先發現才報於巡城的錦衣衛,而讓錦衣衛知道的。」

「另外,沈祭酒言,國子監上下也對此事很憤慨,認為是有小人有意誣陷國子監的人。所以,也願意請陛下下旨讓錦衣衛嚴查,以還他們國子監人的清白!」

「只是,現在已經在京師各處流傳起來的消息說,是元輔張先生有意報復沈祭酒不給其子弟科舉暗通關節,而才故意藉此慫恿錦衣衛的人去貼這樣揭帖,然後反誣沈祭酒。」

次日,張鯨就又向朱翊鈞彙報起了關於國子監的揭帖的事。

「朕知道了!」

朱翊鈞沉聲說了一句,就道:「要編能不能編的有水平一些,誰反誣他沈一貫,會先把自己抹黑?」

「皇爺息怒,以奴婢愚見,這是他們故意在這樣篩選,不信的肯定一看就會不信,而信的人如果連這都信,接下來,其他離譜的也就會更加願意信。」

張鯨回道。

朱翊鈞看向張鯨:「朕要你提醒?」

張鯨忙跪了下來,顫聲道:「皇爺息怒!奴婢知道皇爺自然是洞察這一切的,只是奴婢想說,皇爺不必為他們生氣,而當保重自己龍體,這些人故意這樣篩選,也是想讓一群愚民把鬧事,讓皇爺失態,皇爺如果在意,反而中了他們的計。」

「起來吧。」

朱翊鈞這時又說了一句。

「是!」

張鯨站了起來。

而朱翊鈞則看起別的章奏看,這一看,朱翊鈞就看到了一份來自湖廣巡按朱漣的急遞,急遞里言說張居正之父的祖墳被人給扒了,其骨因而露於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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